導演小心的瞥了一眼櫻花樹，神體，想等一下可千萬不要神明顯靈，搞死這位神主。
日本對庫魯比的稱呼不是她德語名字的kurrubi，不知為何簡化成了ruby，紅寶石的意思，說“ruby醬”時少年低頭，而未來政治家則是癡迷地向上看庫魯比的紅色眼眸，她坐在二樓的窗邊，漫不經心地翻著書，像是察覺到下麵的視線，偏過頭來微微一笑。
“……！”
“。”
導演知道在這個鎮子裏麵，所有正常範圍內的拍攝需求都不用再操心了。
#
就這麽開拍。窗外微風陣陣時不時把櫻花花瓣吹進室內。吹到方艾朵的桌子上，她的臉頰上，有幾片還夾雜進書頁裏和衣領處。她慢悠悠地一頁一頁翻著書，沒把書頁裏的花瓣挑出來，這個細節很容易讓觀眾感覺輕微不舒服，他們的注意力被調動到書頁上後，就能發現上麵迅速投射下陰影。
方艾朵抬頭，有幾人站到了她麵前。
為首的女生雙手環胸，自上而下地看著她。
言語欺負的段落不用說太多，她們推搡了幾下，方艾朵的身體往後傾，臉上的神情接近麻木，劉海垂在眼前，給人一種根本不在乎，沒把她們放在眼裏的感覺。
這做起來很容易，庫魯比在心裏數牆壁上的斑點，和她對戲的女演員們倒是戰戰兢兢的，推也不好好推，導演發了好幾次火。這一幕不拍過就隻能繼續，負責還原場景的人員看起來都要哭了。
庫魯比一遍遍ng，還有餘力安慰對戲人員，但看到他們戰戰兢兢的樣子，就把頭低下去。
以前庫魯比還能感覺到大家溫情的目光，把她當小妹妹，但周家父子事件後，她在他們眼中變得恐怖起來，她對此或多或少有點受傷，和外表不同她內心是渴望愛的小貓。還是之前蘇卿語簡短有力地安慰她“王都是孤獨的。”她才又轉開心的，反正在忍不住向外界尋求撫慰之前，一定都會自己一個人玩扮演酷妹的遊戲。
本來這一幕蘇卿語要來客串的，演霸/淩女主角的人，她覺得自己做得肯定比演員好，她畢竟有經驗嘛。但被蘇沐拚死拉走了，他怕演得太好觀眾順藤摸瓜查到什麽，蘇卿語的微博粉絲都快比一些三線明星高了。
庫魯比低下頭去，整個劇組的氛圍在看不到她臉的這段裏好像都被壓成了一條細細的線，隨時要斷掉。她在心裏麵反複對自己重複蘇卿語說的，王是孤獨的，然後抬頭，麵容平靜，在別人眼裏看來就是已經不耐煩到沒表情，問“還可以拍嗎？”
女演員哭著對她點頭。
眼淚弄花了妝，她被化妝師拉走，再回來，這次一次過。
劇情沒什麽好說的，很老套的小團體排擠霸/淩。但有段，庫魯比拉過為首女學生放在桌上的手腕，放到嘴邊，盯著她的眼睛輕舔。
模仿學校裏的貓，方艾朵看到過她喂它。她對流浪貓還有愛心，但對方艾朵好像對垃圾。她做這個隻是想惡心人。可女生的呼吸停了。
她一瞬間竟然沒抽回手，睫毛顫得厲害。
方艾朵舔她的瞬間她感覺到的肯定不是惡心。可怎麽可能承認，其他跟班都投視線過來了。她才抽回手，如夢初醒，左右看一圈大家的表情，緊抿嘴唇，一下扇在方艾朵臉上。
那下用盡全身力氣，後者帶著椅子一起跌坐在地上。方艾朵跌坐在地上的動作很奇怪，正常人在摔下去的時候會本能的防護自己，或者在落地的時候會因為痛而把腿蜷起來，可她就跟放在凳子上的換裝人偶一樣，掉下去了就是掉下去了，沒有任何人體本能的反應，女生們已經散去了她還是兩隻手放在地上低著頭。等到老師過來了，問你在幹什麽呢，她才抬頭看講台。
老師走過來，是個30歲左右的男老師，帶著書卷氣息，可是眼睛後麵的眼睛盯著方艾朵，總是給人不舒服的感覺。他把她的頭發給撩開，過長的發絲下露出一張茫然的、兒童一樣、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確實美麗異常的臉。
因為他而錯過演出這個情節的機會，蘇沐覺得蘇卿語都要咒殺他了。
那場景明顯帶性意味，實際上全部欺負的戲碼都有種“不願意承認的性/欲，隻能用其他方式抒發出來”的感覺。老師給方艾朵安排課後補習，欺負她的女學生把雙手環在胸前嗤笑。辦公室裏他毫不意外地強/奸了她，方艾朵穿著襯衫和裙子坐在桌子上，腳碰不到地麵，內褲掛在膝蓋，神色還是空洞洞的。老師一下一下的聳動著，褲子落到地板上。
熟悉的陰影投射到兩人身上，方艾朵的眼睛被陰影擋住了，她眨眨眼，往旁邊看，辦公室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做的時候有用發夾去撥弄鎖的聲音），窗簾拉開，她們班的學生一個一個的擠在窗邊，帶著不無興奮的笑容，拿手機拍這一幕，全都不做聲。
他們沒人衝上來阻止，沒人說什麽，就是拿手機拍照。
方艾朵深呼吸，她的嘴張開汲取空氣，還沒有吸氣到極限的時候，手就在辦公桌上摸索著尋找東西，終於摸到了一個水晶做的紙鎮。她抓起它，往老師的背後砸。
一下，老師就癱倒在她身上，這下他變矮了，同樣的抬手姿勢她可以砸到他的後腦勺。她繼續，一下、兩下、三下。血飛濺，腦漿也飛濺。學生們終於開始尖叫，方艾朵臉頰上沾上了血，窗玻璃也濺上了血，好像連攝像頭都染了血，一滴兩滴的，沒有糊住整個屏幕，仍然能看出方艾朵在走近，她的身影在攝像頭中不斷放大，她伸出手用袖子擦攝像頭的血，手落上之後才會發現她擦的是窗玻璃。
玻璃被清理幹淨，她就站在那裏，學生們已經跑光了，她和空蕩蕩的走廊對視。
方艾朵的呼吸帶著熱氣，讓玻璃上氤氳起了霧氣，突然霧氣好像被一根手指擦去了一些，顯出字跡。
電影片名終於浮現，《完美偶像方艾朵》。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0-21 12:30:48~2022-10-22 19:0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雪傾醉紅顏、安支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6章 第 46 章
完美的
為了方便庫魯比入戲, 盡量按順序來拍，但能協調的都是小場麵，有個要疏散廣場人群的戲碼就不行。提前很久約的時間, 到了就要去拍。剛拍完開頭一行人就坐飛機去目的地。完全不值得驚訝的是庫魯比有私人飛機，就連國際航線要提前申請航線也被她給搞定了，並且她就像鋼鐵俠一樣，一上來就很平靜的遲到了30分鍾, “如果我的飛機不能等我那還叫什麽私人飛機？”
全組等她一個人等了半小時，不過因為是頭等艙的待遇，休息間裏麵甚至有桑拿房，也就沒什麽好抱怨的了。配角已經學會了對庫魯比的事情乖乖閉嘴，他在其他地方也是小少爺的待遇, 但在這裏隻能去遷就她。
倒是那位半路出家的影帝男主角表情略顯微妙，這點被庫魯比看出來了。乘務人員給她遞夏威夷花環的時候, 她偏過頭，盯著他看。大家都在想庫魯比要挨個折服，折辱他們嗎？她上去的時候特地把影帝提溜到了機艙的角落。問他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神色挺寬容的，第一次犯錯的話，公主基本上會給一次機會。當時大家都在, 也沒怎麽隱蔽自己打量過來的視線。庫魯比認為自己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也因此根本不會回避，而她對麵的人反正都要被惡整, 何必在意他的麵子！機上的空乘還在給大家分發餐點和鮮榨果汁, 影帝搖搖頭，沒說什麽。助理想他是不是被嚇到了。雖然他是成年人, 又比庫魯比高出一大截。但兩人麵對麵時很難不被嚇到。
她身上有種力量感, 不是那種動物最原始的身體力量, 而是她象征的權勢，和能把這份權勢濫用來傷害別人的冷酷。
庫魯比也就沒問了，又坐回去。他們所在的是一片花苞形狀的沙發群。庫魯比坐了一片花瓣，影帝被她提溜過來，坐到了另一片，再沒人敢過來。原本助理在後麵站著，又被她嘟囔說陰影投射到自己身上了，也就坐下了，但還沒坐到椅子的1/3。這其實也是她別扭的關心吧，不過正常人一般感受不到，現實之中的傲嬌其實是很難被喜歡的。
後麵燈就關上了，她也閉上了眼睛，隻剩下星空的投影燈在機艙的天花板和地毯上麵晃著。不過庫魯比平時戴墨鏡閉眼裝酷裝太多了，反而這時候不太睡得著，她翻來覆去的，像個小孩子，後來又把墨鏡用手指抬起來抬到頭頂，金發撩起露出額頭，很不高興地目視前方。
機艙裏麵很多人都睡了，至少是擺出了熟睡的狀態。隻剩下鋼琴曲輕柔地回響著。助理也閉著眼。倒是影帝愣愣的睜著，他叫方鈺，看到庫魯比醒來他還湊過來，問她。“拍這個……嗯。不尷尬嗎？”
“啊？”
“完美……偶像，方……艾朵啊。”他說得很艱難。
庫魯比看他一眼。“這就是你一路上欲言又止想說的嗎嗎？”
這人可真是不會說話。助理想他知道為什麽他十七歲拿了威尼斯影帝之後淪落到這般地步了。
不過他是認真在擔心。而且專門挑（他認為）大家都睡的時候隱蔽談話，應該也不是想當眾讓庫魯比丟臉來給她留下印象。不知道杜若到底給了他們什麽啟發，剛開始那群新人一天要潑庫魯比三杯咖啡，動不動就“仗義執言”，就是為了製造霸道總裁電視劇裏麵的初遇，搞得她煩不勝煩，上一次還抱著小熊哭，說為什麽自己那麽不受歡迎。之後劇組發生了近似靈異事件的以權壓人，庫魯比當然是什麽都沒做了，不過係統，準確來說是聽到風聲的她爸爸做了什麽，就不好說。那群人受到了感覺完全不對等的懲罰，再之後就大家都戰戰兢兢的了。
機會來之不易，且方鈺會對每一個劇組產生家人般的歸屬感（由此可以看出來他確實沒什麽進組的機會並且運氣不錯）。片名就寫得很清楚了，完美偶像，現實中都沒幾個這樣的人。觀眾帶著這種預設進入電影院很容易就會失望。尤其這還是庫魯比！她的經曆太過於傳奇，已經不需要多說，獨資拍攝的個人影片。很容易作為有史以來成本最高的白日夢留名影史。
庫魯比沒想這麽多，她自信得嚇人，一開始聽他說演這個不尷尬嗎的時候，眼神也真夠嚇人的，助理還處於裝睡狀態都把呼吸放緩了，絕對不想現在“醒來”。但後麵她感覺到他真心擔心，就沒生氣，笑眯眯的湊過去“不會啊。”
“嗯那就好……”方鈺這些年還是懂做人了一點，不然他當初能不能進試鏡會都不知道。他下句話本來要說我以為你會緊張，到嘴邊就改成了“我有點緊張……”
庫魯比像是感覺很有趣似的望著他，看不出來有沒有發現他的想法，隻是從善如流“不用緊張，輪不到你來擔心嘛。這是我一個人的電影。我沒問題就好啦。”
“嗯嗯。”換個人來肯定會覺得不堪受辱，比如男配角，這段時間觀察他反應都成助理愛好了，助理自己也是苦中作樂，伺候庫魯比是需要強心髒的。但方鈺隻是局促地點頭。作為演員他很有天賦，能感知到別人的情緒，也感覺到了庫魯比的友善，雖然話不中聽到了一種程度，但那句話的確是想要安慰他“你有信心就好了。”
“嗯我很可愛啊。”她笑眯眯的，毫不羞愧。
兩人的對話讓助理歎為觀止。
#
約定日期，廣場疏散人群。主要是拍方鈺站在下麵，群眾演員談論著方艾朵從他身邊經過，又單獨和不頌念她名字的他隔開距離，無意中留出一大片空地。
鏡頭俯拍他失魂落魄，後又抬頭的樣子，隨他視線一塊看向整棟大樓玻璃化作的廣告屏。特意在國外包下廣場就是為了這塊廣告屏！上麵出現一個發光多麵體，隨著聲波而鼓動跳躍著。廣場上環繞著少女的歌聲。某個經過方鈺的路人不經意抬眼，她眼中的廣告屏是方艾朵穿著可愛的服裝蹦蹦跳跳的樣子。
這就是電影的最後。
畢竟是方艾朵的歌聲。bgm就隻能讓庫魯比唱歌。這裏不適合找歌手。導演正當要求都提的戰戰兢兢的，庫魯比卻很爽快“我倒是不討厭。”他以為她至少要拿腔拿調三次才會答應呢。但她隻是笑眯眯的，在錄音棚裏麵被音樂教父訓了好多次都沒生氣。
原本要用修音，庫魯比的錢夠請世界頂尖團隊了，但她堅持自己上。沒想到效果很好。基本上被她請來的業內頂尖人物都很溫柔，能做到頂尖，他們對自己和對他人都很嚴苛，多的是“性格”人物，但對庫魯比都輕聲細語的。如果不是起了愛才之心，音樂教父不會如此嚴格。
即便這樣庫魯比也隻是“沒生氣”，態度最好的時候也隻能說是有在配合，要說像那群音樂人一樣得到一點指點就高興得要暈過去，加倍努力希望得到他認可，那是不可能的。音樂教父一開始是說她根本就沒有認真，“你製造出來的隻是一堆垃圾。”庫魯比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樣，瞠目結舌地看他。
當時導演在旁邊站著，生怕她摸索到桌子上的水杯就要往他頭上砸了。不過他把他拉出去一次之後，回來教父就已經找準了對她的態度，用溫情包裹著嚴格，在懷柔政策下庫魯比效率低了一點，但錄歌時間自願從一小時增加到了三小時（她在第一個劇組還是一天8小時工作製呢，當時導演還覺得不敬業，唉，真是不懂珍惜）還很大度的沒計較他不道歉的事了。
其實如果換一個人，這肯定是要反過來，得是去給他道歉。他在業界地位超然，東京奧運會都被請去做指導。如果學生空有天分而不珍惜，那被說了一次之後，整個音樂前途都要斷絕。感覺就算庫魯比有權有勢也不至於屈膝到這種程度。導演都想該不會是蘇卿語那個瘋婆子去威脅人家了吧？
導演和音樂教父有私交，私下感慨“麻煩你們陪她玩了。”後者卻隻是搖頭，庫魯比的家世性格決定了她不用，也不會在這方麵深耕，比起天賦是否會浪費，天賦是否可以變現，她隻要在意自己的興趣就好了。可以說她過的是早上一睜眼，就隻需要煩惱怎麽取悅自己的每一天。他說自己隻是想要看到完美的作品產生。他說的是“完美的”，導演一怔。
但他看過庫魯比拍動作戲，她的確有著最棒的身體，她甚至可以抵達超過人類極限的聲調區域，名副其實的海豚音。
她還很有性格，很有靈感，庫魯比好像連靈魂都跟別人不一樣，她的靈魂是水晶，有很多個切麵，握在手上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有質感，隨著旋轉就會綻放出不同的光暈。音樂家就是要把這些挖掘出來。
雖然都說藝術創作需要閱曆，但是很多新人初出茅廬就一鳴驚人，那憑的不是閱曆，就是那種靈魂的與眾不同。但他們不會一上來就被認為是藝術家，之前日本還有一個新人作家，十幾歲出道就賣了500萬冊，幾年後小說改編成電影直接入圍奧斯卡，但他在那一年是沒有任何的文學獎項進賬的，評選時評委直接問他“我懷疑你是否寫得出其他的作品”。他們個人確實是有缺陷的，某方麵太銳利，忽略了其他的一切。但他們第一次發布的作品都是完美的。
音樂教父自己有過一次那樣的經曆，一次出專輯就拿大獎，壓過同年閃耀的所有巨星，然後他沉寂了整整七年，這之後得到的所有成就，他都覺得隻不過是試圖再現第一次作品的一種嚐試。他一見庫魯比就看到了熟悉的光，他想在庫魯比身上重現這樣的奇跡。他精細雕琢、尊尊教誨、不厭其煩，他做到了……但。
“超出預料。”
庫魯比的歌才是完美的，他的作品不是，就算有著回憶的加成，他的作品也頂多隻是優秀，卓越，可能可以名垂青史，現在音樂學院裏麵就有在教授他的課，他是第一個活著就能夠在那種層級的學院裏麵被開課研究的音樂家。但……那第1次聽到成品，在厚厚的耳機下麵，音樂家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就沒發現導演愕然的看著他，而他自己的眼淚已經滴到了下方的控製台上。
就算天才的光輝可能隻能夠閃耀一次——庫魯比現在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現，隻是因為終於完成了他的要求，可以結束這項工作了，在旁邊哼著歌——她那麽無知無覺她一開始連怎麽換氣都不會，所有技巧都是他教導的，但是那也是完美的作品。蓋過了他一生數10年的光輝。曲譜是庫魯比用手敲著桌子一下一下哼出來，他再轉化為譜子的。歌詞是她睡了一覺後抱著小熊狂寫出來的，好像在回溯夢中的意象。她散漫，天真，不費吹灰之力就淩駕於旁人之上。
導演在他已經默不作聲流淚的好幾分鍾之後才敢上去搶他的耳機，戴上耳朵的第一秒就覺得不對，當時歌曲已經放到中段，哪裏說得上來什麽好聽不好聽，隻是覺得那種音樂的質感和其他所有都有所不同。好像隻為他而量身打造的音樂，為他也是為電影。導演是為了電影而生的。
他先從中間開始聽起，越聽到後麵眼睛越亮，然後又調到最開頭，聽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庫魯比轉椅子把自己都轉暈了，用腳踩著停下來，不滿地問什麽時候可以去吃晚餐。他才過去搖醒音樂教父，問他有沒有還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教父頹然搖頭。導演哈哈大笑起來，他說很好，我要用這一個，我要把這個用在我的電影裏麵。
算不算大材小用的導演也不知道，這個放出去能搶占所有國家的音源榜第一，能在大街小巷反複被播放，一直被放到耳朵聽膩，能一下子就拿下格萊美的最佳單曲獎，但是他要把它用在電影裏麵，做插曲。可這也是庫魯比的個人電影，她沒有意見就好了。而教父感覺已經要哭了，比起自己教出一個能打敗或者說是碾壓自己的學生，她沒有刻意要打敗自己的意思，庫魯比後期甚至乖乖的叫他老師，她確實是新手，所有東西都是從他學來的，但是隻要她能唱歌，她就碾壓他，這都是存在方式的不同了！
比這個還痛苦的是庫魯比根本就無意在這方麵深耕。說多少次唱歌好，她也都隻是笑眯眯的搖頭，說“可是我喜歡站在聚光燈下”“喜歡演另一個人”再問就是“喜歡接近媽媽”。麵對這種他就真的隻能啞口無言，為了藝術有什麽不能放棄的呢，和父母斷絕關係都不是沒有，他自己就這麽做了，爸媽當時不願意讓他“玩音樂”，可是她說她喜歡接近媽媽。再看一眼，庫魯比的確是一個還要抱小熊的小孩子。
相比來說，她也在想算不算是大材小用呢？ai懂藝術嗎？不懂藝術嗎？在一秒鍾內數兆次的排列組合裏麵，有什麽音樂是不能夠被用窮舉法做出來的呢？
它還有著最棒的評審機製，他可以爬蟲第一張商業唱片開始，整個網絡的相關數據，製造出地球人口這麽多的“虛擬聽眾”，再用他們來鑒賞ai音樂。那首歌在別人看來隻是庫魯比睡了一覺，靈感突然降臨，其實她也真的隻是完成了【早睡早起】的任務拿到了獎勵而已。但在假想的地球中是真的更迭了千年才出了這一首歌，那能取得再大的成就又有什麽好意外的呢。
不過庫魯比要這個隻是為了一個人。
方艾朵唱的曲子，那在廣場拍攝的時候就要播放，當時所有群眾演員臉上的怔忪沉醉都不作假，甚至連疏散區域旁邊的路人都駐足，一時半會都想不起來要拿手機錄像。方鈺當然也聽到了。當時他確實是怔住了。很長久地望著屏幕上跳動的發光多麵體。
按劇情的展開，這個時候方艾朵已經完全數據化，隻留下這麽一個形象了，他透過它看著那個歌聲的主人。無論性格道德如何，作品是完美的。
拍完後庫魯比手臂壓在封鎖線上，笑眯眯的看他，場地助理見到她在，一時半會不敢上去給方鈺遞水。
“怎麽樣？”庫魯比問。“完美偶像方艾朵？”這首曲子要是還不夠完美，那就算方鈺說話全放屁！係統都這麽說了。
方鈺當時說電影名的時候跟說小魔仙變身詞一樣，帶著一種羞恥感。庫魯比說起來就很輕快。她覺得單論歌曲，是配得上完美偶像這個標題的。而方鈺沉默了好久。
嗚哇，這人不會輸不起吧？
庫魯比緊盯著他，一直盯到助理都要上來打圓場的程度，方鈺才呼出一口氣。“啊。”
“啊？”
“太厲害了。”他由衷地說“我到現在還沉浸在剛剛的曲子裏麵，就算音樂沒有再響了，鼓膜好像也還在震，血管裏麵的血液好像也是在順著流。血液是不是直通大腦的，你之前有說過嗎”
“呃，那個時候隻是在威脅你，我討厭的人會心髒麻痹而已”
“不。總之。”方鈺對她露出了一個有點不好意思，但百分百吸引人的笑容，看那個笑容，你就知道為什麽他17歲能進那麽大配置的劇組，能一路殺進威尼斯電影節。“很厲害，超級厲害，太美了。電影是為你量身定製的吧？之前好像有聽到導演在說改劇本，我現在已經明白了。”
“不過因此沒太聽到你剛剛說的話，你剛剛在問什麽來著？”
“還有我回答完能把音源分享一下給我嗎？我還想再聽幾次。”
“啊，當然不會泄露的。”
“啊，不，不沒什麽。”這下子庫魯比臉紅了，她好像被太陽曬得有點暈，兩隻手掌一起捂住臉頰，“你這家夥雖然很老土，但是其實蠻會討女孩子喜歡的嘛……”
日本對庫魯比的稱呼不是她德語名字的kurrubi，不知為何簡化成了ruby，紅寶石的意思，說“ruby醬”時少年低頭，而未來政治家則是癡迷地向上看庫魯比的紅色眼眸，她坐在二樓的窗邊，漫不經心地翻著書，像是察覺到下麵的視線，偏過頭來微微一笑。
“……！”
“。”
導演知道在這個鎮子裏麵，所有正常範圍內的拍攝需求都不用再操心了。
#
就這麽開拍。窗外微風陣陣時不時把櫻花花瓣吹進室內。吹到方艾朵的桌子上，她的臉頰上，有幾片還夾雜進書頁裏和衣領處。她慢悠悠地一頁一頁翻著書，沒把書頁裏的花瓣挑出來，這個細節很容易讓觀眾感覺輕微不舒服，他們的注意力被調動到書頁上後，就能發現上麵迅速投射下陰影。
方艾朵抬頭，有幾人站到了她麵前。
為首的女生雙手環胸，自上而下地看著她。
言語欺負的段落不用說太多，她們推搡了幾下，方艾朵的身體往後傾，臉上的神情接近麻木，劉海垂在眼前，給人一種根本不在乎，沒把她們放在眼裏的感覺。
這做起來很容易，庫魯比在心裏數牆壁上的斑點，和她對戲的女演員們倒是戰戰兢兢的，推也不好好推，導演發了好幾次火。這一幕不拍過就隻能繼續，負責還原場景的人員看起來都要哭了。
庫魯比一遍遍ng，還有餘力安慰對戲人員，但看到他們戰戰兢兢的樣子，就把頭低下去。
以前庫魯比還能感覺到大家溫情的目光，把她當小妹妹，但周家父子事件後，她在他們眼中變得恐怖起來，她對此或多或少有點受傷，和外表不同她內心是渴望愛的小貓。還是之前蘇卿語簡短有力地安慰她“王都是孤獨的。”她才又轉開心的，反正在忍不住向外界尋求撫慰之前，一定都會自己一個人玩扮演酷妹的遊戲。
本來這一幕蘇卿語要來客串的，演霸/淩女主角的人，她覺得自己做得肯定比演員好，她畢竟有經驗嘛。但被蘇沐拚死拉走了，他怕演得太好觀眾順藤摸瓜查到什麽，蘇卿語的微博粉絲都快比一些三線明星高了。
庫魯比低下頭去，整個劇組的氛圍在看不到她臉的這段裏好像都被壓成了一條細細的線，隨時要斷掉。她在心裏麵反複對自己重複蘇卿語說的，王是孤獨的，然後抬頭，麵容平靜，在別人眼裏看來就是已經不耐煩到沒表情，問“還可以拍嗎？”
女演員哭著對她點頭。
眼淚弄花了妝，她被化妝師拉走，再回來，這次一次過。
劇情沒什麽好說的，很老套的小團體排擠霸/淩。但有段，庫魯比拉過為首女學生放在桌上的手腕，放到嘴邊，盯著她的眼睛輕舔。
模仿學校裏的貓，方艾朵看到過她喂它。她對流浪貓還有愛心，但對方艾朵好像對垃圾。她做這個隻是想惡心人。可女生的呼吸停了。
她一瞬間竟然沒抽回手，睫毛顫得厲害。
方艾朵舔她的瞬間她感覺到的肯定不是惡心。可怎麽可能承認，其他跟班都投視線過來了。她才抽回手，如夢初醒，左右看一圈大家的表情，緊抿嘴唇，一下扇在方艾朵臉上。
那下用盡全身力氣，後者帶著椅子一起跌坐在地上。方艾朵跌坐在地上的動作很奇怪，正常人在摔下去的時候會本能的防護自己，或者在落地的時候會因為痛而把腿蜷起來，可她就跟放在凳子上的換裝人偶一樣，掉下去了就是掉下去了，沒有任何人體本能的反應，女生們已經散去了她還是兩隻手放在地上低著頭。等到老師過來了，問你在幹什麽呢，她才抬頭看講台。
老師走過來，是個30歲左右的男老師，帶著書卷氣息，可是眼睛後麵的眼睛盯著方艾朵，總是給人不舒服的感覺。他把她的頭發給撩開，過長的發絲下露出一張茫然的、兒童一樣、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確實美麗異常的臉。
因為他而錯過演出這個情節的機會，蘇沐覺得蘇卿語都要咒殺他了。
那場景明顯帶性意味，實際上全部欺負的戲碼都有種“不願意承認的性/欲，隻能用其他方式抒發出來”的感覺。老師給方艾朵安排課後補習，欺負她的女學生把雙手環在胸前嗤笑。辦公室裏他毫不意外地強/奸了她，方艾朵穿著襯衫和裙子坐在桌子上，腳碰不到地麵，內褲掛在膝蓋，神色還是空洞洞的。老師一下一下的聳動著，褲子落到地板上。
熟悉的陰影投射到兩人身上，方艾朵的眼睛被陰影擋住了，她眨眨眼，往旁邊看，辦公室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做的時候有用發夾去撥弄鎖的聲音），窗簾拉開，她們班的學生一個一個的擠在窗邊，帶著不無興奮的笑容，拿手機拍這一幕，全都不做聲。
他們沒人衝上來阻止，沒人說什麽，就是拿手機拍照。
方艾朵深呼吸，她的嘴張開汲取空氣，還沒有吸氣到極限的時候，手就在辦公桌上摸索著尋找東西，終於摸到了一個水晶做的紙鎮。她抓起它，往老師的背後砸。
一下，老師就癱倒在她身上，這下他變矮了，同樣的抬手姿勢她可以砸到他的後腦勺。她繼續，一下、兩下、三下。血飛濺，腦漿也飛濺。學生們終於開始尖叫，方艾朵臉頰上沾上了血，窗玻璃也濺上了血，好像連攝像頭都染了血，一滴兩滴的，沒有糊住整個屏幕，仍然能看出方艾朵在走近，她的身影在攝像頭中不斷放大，她伸出手用袖子擦攝像頭的血，手落上之後才會發現她擦的是窗玻璃。
玻璃被清理幹淨，她就站在那裏，學生們已經跑光了，她和空蕩蕩的走廊對視。
方艾朵的呼吸帶著熱氣，讓玻璃上氤氳起了霧氣，突然霧氣好像被一根手指擦去了一些，顯出字跡。
電影片名終於浮現，《完美偶像方艾朵》。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0-21 12:30:48~2022-10-22 19:0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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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6章 第 46 章
完美的
為了方便庫魯比入戲, 盡量按順序來拍，但能協調的都是小場麵，有個要疏散廣場人群的戲碼就不行。提前很久約的時間, 到了就要去拍。剛拍完開頭一行人就坐飛機去目的地。完全不值得驚訝的是庫魯比有私人飛機，就連國際航線要提前申請航線也被她給搞定了，並且她就像鋼鐵俠一樣，一上來就很平靜的遲到了30分鍾, “如果我的飛機不能等我那還叫什麽私人飛機？”
全組等她一個人等了半小時，不過因為是頭等艙的待遇，休息間裏麵甚至有桑拿房，也就沒什麽好抱怨的了。配角已經學會了對庫魯比的事情乖乖閉嘴，他在其他地方也是小少爺的待遇, 但在這裏隻能去遷就她。
倒是那位半路出家的影帝男主角表情略顯微妙，這點被庫魯比看出來了。乘務人員給她遞夏威夷花環的時候, 她偏過頭，盯著他看。大家都在想庫魯比要挨個折服，折辱他們嗎？她上去的時候特地把影帝提溜到了機艙的角落。問他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神色挺寬容的，第一次犯錯的話，公主基本上會給一次機會。當時大家都在, 也沒怎麽隱蔽自己打量過來的視線。庫魯比認為自己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也因此根本不會回避，而她對麵的人反正都要被惡整, 何必在意他的麵子！機上的空乘還在給大家分發餐點和鮮榨果汁, 影帝搖搖頭，沒說什麽。助理想他是不是被嚇到了。雖然他是成年人, 又比庫魯比高出一大截。但兩人麵對麵時很難不被嚇到。
她身上有種力量感, 不是那種動物最原始的身體力量, 而是她象征的權勢，和能把這份權勢濫用來傷害別人的冷酷。
庫魯比也就沒問了，又坐回去。他們所在的是一片花苞形狀的沙發群。庫魯比坐了一片花瓣，影帝被她提溜過來，坐到了另一片，再沒人敢過來。原本助理在後麵站著，又被她嘟囔說陰影投射到自己身上了，也就坐下了，但還沒坐到椅子的1/3。這其實也是她別扭的關心吧，不過正常人一般感受不到，現實之中的傲嬌其實是很難被喜歡的。
後麵燈就關上了，她也閉上了眼睛，隻剩下星空的投影燈在機艙的天花板和地毯上麵晃著。不過庫魯比平時戴墨鏡閉眼裝酷裝太多了，反而這時候不太睡得著，她翻來覆去的，像個小孩子，後來又把墨鏡用手指抬起來抬到頭頂，金發撩起露出額頭，很不高興地目視前方。
機艙裏麵很多人都睡了，至少是擺出了熟睡的狀態。隻剩下鋼琴曲輕柔地回響著。助理也閉著眼。倒是影帝愣愣的睜著，他叫方鈺，看到庫魯比醒來他還湊過來，問她。“拍這個……嗯。不尷尬嗎？”
“啊？”
“完美……偶像，方……艾朵啊。”他說得很艱難。
庫魯比看他一眼。“這就是你一路上欲言又止想說的嗎嗎？”
這人可真是不會說話。助理想他知道為什麽他十七歲拿了威尼斯影帝之後淪落到這般地步了。
不過他是認真在擔心。而且專門挑（他認為）大家都睡的時候隱蔽談話，應該也不是想當眾讓庫魯比丟臉來給她留下印象。不知道杜若到底給了他們什麽啟發，剛開始那群新人一天要潑庫魯比三杯咖啡，動不動就“仗義執言”，就是為了製造霸道總裁電視劇裏麵的初遇，搞得她煩不勝煩，上一次還抱著小熊哭，說為什麽自己那麽不受歡迎。之後劇組發生了近似靈異事件的以權壓人，庫魯比當然是什麽都沒做了，不過係統，準確來說是聽到風聲的她爸爸做了什麽，就不好說。那群人受到了感覺完全不對等的懲罰，再之後就大家都戰戰兢兢的了。
機會來之不易，且方鈺會對每一個劇組產生家人般的歸屬感（由此可以看出來他確實沒什麽進組的機會並且運氣不錯）。片名就寫得很清楚了，完美偶像，現實中都沒幾個這樣的人。觀眾帶著這種預設進入電影院很容易就會失望。尤其這還是庫魯比！她的經曆太過於傳奇，已經不需要多說，獨資拍攝的個人影片。很容易作為有史以來成本最高的白日夢留名影史。
庫魯比沒想這麽多，她自信得嚇人，一開始聽他說演這個不尷尬嗎的時候，眼神也真夠嚇人的，助理還處於裝睡狀態都把呼吸放緩了，絕對不想現在“醒來”。但後麵她感覺到他真心擔心，就沒生氣，笑眯眯的湊過去“不會啊。”
“嗯那就好……”方鈺這些年還是懂做人了一點，不然他當初能不能進試鏡會都不知道。他下句話本來要說我以為你會緊張，到嘴邊就改成了“我有點緊張……”
庫魯比像是感覺很有趣似的望著他，看不出來有沒有發現他的想法，隻是從善如流“不用緊張，輪不到你來擔心嘛。這是我一個人的電影。我沒問題就好啦。”
“嗯嗯。”換個人來肯定會覺得不堪受辱，比如男配角，這段時間觀察他反應都成助理愛好了，助理自己也是苦中作樂，伺候庫魯比是需要強心髒的。但方鈺隻是局促地點頭。作為演員他很有天賦，能感知到別人的情緒，也感覺到了庫魯比的友善，雖然話不中聽到了一種程度，但那句話的確是想要安慰他“你有信心就好了。”
“嗯我很可愛啊。”她笑眯眯的，毫不羞愧。
兩人的對話讓助理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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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日期，廣場疏散人群。主要是拍方鈺站在下麵，群眾演員談論著方艾朵從他身邊經過，又單獨和不頌念她名字的他隔開距離，無意中留出一大片空地。
鏡頭俯拍他失魂落魄，後又抬頭的樣子，隨他視線一塊看向整棟大樓玻璃化作的廣告屏。特意在國外包下廣場就是為了這塊廣告屏！上麵出現一個發光多麵體，隨著聲波而鼓動跳躍著。廣場上環繞著少女的歌聲。某個經過方鈺的路人不經意抬眼，她眼中的廣告屏是方艾朵穿著可愛的服裝蹦蹦跳跳的樣子。
這就是電影的最後。
畢竟是方艾朵的歌聲。bgm就隻能讓庫魯比唱歌。這裏不適合找歌手。導演正當要求都提的戰戰兢兢的，庫魯比卻很爽快“我倒是不討厭。”他以為她至少要拿腔拿調三次才會答應呢。但她隻是笑眯眯的，在錄音棚裏麵被音樂教父訓了好多次都沒生氣。
原本要用修音，庫魯比的錢夠請世界頂尖團隊了，但她堅持自己上。沒想到效果很好。基本上被她請來的業內頂尖人物都很溫柔，能做到頂尖，他們對自己和對他人都很嚴苛，多的是“性格”人物，但對庫魯比都輕聲細語的。如果不是起了愛才之心，音樂教父不會如此嚴格。
即便這樣庫魯比也隻是“沒生氣”，態度最好的時候也隻能說是有在配合，要說像那群音樂人一樣得到一點指點就高興得要暈過去，加倍努力希望得到他認可，那是不可能的。音樂教父一開始是說她根本就沒有認真，“你製造出來的隻是一堆垃圾。”庫魯比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樣，瞠目結舌地看他。
當時導演在旁邊站著，生怕她摸索到桌子上的水杯就要往他頭上砸了。不過他把他拉出去一次之後，回來教父就已經找準了對她的態度，用溫情包裹著嚴格，在懷柔政策下庫魯比效率低了一點，但錄歌時間自願從一小時增加到了三小時（她在第一個劇組還是一天8小時工作製呢，當時導演還覺得不敬業，唉，真是不懂珍惜）還很大度的沒計較他不道歉的事了。
其實如果換一個人，這肯定是要反過來，得是去給他道歉。他在業界地位超然，東京奧運會都被請去做指導。如果學生空有天分而不珍惜，那被說了一次之後，整個音樂前途都要斷絕。感覺就算庫魯比有權有勢也不至於屈膝到這種程度。導演都想該不會是蘇卿語那個瘋婆子去威脅人家了吧？
導演和音樂教父有私交，私下感慨“麻煩你們陪她玩了。”後者卻隻是搖頭，庫魯比的家世性格決定了她不用，也不會在這方麵深耕，比起天賦是否會浪費，天賦是否可以變現，她隻要在意自己的興趣就好了。可以說她過的是早上一睜眼，就隻需要煩惱怎麽取悅自己的每一天。他說自己隻是想要看到完美的作品產生。他說的是“完美的”，導演一怔。
但他看過庫魯比拍動作戲，她的確有著最棒的身體，她甚至可以抵達超過人類極限的聲調區域，名副其實的海豚音。
她還很有性格，很有靈感，庫魯比好像連靈魂都跟別人不一樣，她的靈魂是水晶，有很多個切麵，握在手上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有質感，隨著旋轉就會綻放出不同的光暈。音樂家就是要把這些挖掘出來。
雖然都說藝術創作需要閱曆，但是很多新人初出茅廬就一鳴驚人，那憑的不是閱曆，就是那種靈魂的與眾不同。但他們不會一上來就被認為是藝術家，之前日本還有一個新人作家，十幾歲出道就賣了500萬冊，幾年後小說改編成電影直接入圍奧斯卡，但他在那一年是沒有任何的文學獎項進賬的，評選時評委直接問他“我懷疑你是否寫得出其他的作品”。他們個人確實是有缺陷的，某方麵太銳利，忽略了其他的一切。但他們第一次發布的作品都是完美的。
音樂教父自己有過一次那樣的經曆，一次出專輯就拿大獎，壓過同年閃耀的所有巨星，然後他沉寂了整整七年，這之後得到的所有成就，他都覺得隻不過是試圖再現第一次作品的一種嚐試。他一見庫魯比就看到了熟悉的光，他想在庫魯比身上重現這樣的奇跡。他精細雕琢、尊尊教誨、不厭其煩，他做到了……但。
“超出預料。”
庫魯比的歌才是完美的，他的作品不是，就算有著回憶的加成，他的作品也頂多隻是優秀，卓越，可能可以名垂青史，現在音樂學院裏麵就有在教授他的課，他是第一個活著就能夠在那種層級的學院裏麵被開課研究的音樂家。但……那第1次聽到成品，在厚厚的耳機下麵，音樂家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就沒發現導演愕然的看著他，而他自己的眼淚已經滴到了下方的控製台上。
就算天才的光輝可能隻能夠閃耀一次——庫魯比現在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現，隻是因為終於完成了他的要求，可以結束這項工作了，在旁邊哼著歌——她那麽無知無覺她一開始連怎麽換氣都不會，所有技巧都是他教導的，但是那也是完美的作品。蓋過了他一生數10年的光輝。曲譜是庫魯比用手敲著桌子一下一下哼出來，他再轉化為譜子的。歌詞是她睡了一覺後抱著小熊狂寫出來的，好像在回溯夢中的意象。她散漫，天真，不費吹灰之力就淩駕於旁人之上。
導演在他已經默不作聲流淚的好幾分鍾之後才敢上去搶他的耳機，戴上耳朵的第一秒就覺得不對，當時歌曲已經放到中段，哪裏說得上來什麽好聽不好聽，隻是覺得那種音樂的質感和其他所有都有所不同。好像隻為他而量身打造的音樂，為他也是為電影。導演是為了電影而生的。
他先從中間開始聽起，越聽到後麵眼睛越亮，然後又調到最開頭，聽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庫魯比轉椅子把自己都轉暈了，用腳踩著停下來，不滿地問什麽時候可以去吃晚餐。他才過去搖醒音樂教父，問他有沒有還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教父頹然搖頭。導演哈哈大笑起來，他說很好，我要用這一個，我要把這個用在我的電影裏麵。
算不算大材小用的導演也不知道，這個放出去能搶占所有國家的音源榜第一，能在大街小巷反複被播放，一直被放到耳朵聽膩，能一下子就拿下格萊美的最佳單曲獎，但是他要把它用在電影裏麵，做插曲。可這也是庫魯比的個人電影，她沒有意見就好了。而教父感覺已經要哭了，比起自己教出一個能打敗或者說是碾壓自己的學生，她沒有刻意要打敗自己的意思，庫魯比後期甚至乖乖的叫他老師，她確實是新手，所有東西都是從他學來的，但是隻要她能唱歌，她就碾壓他，這都是存在方式的不同了！
比這個還痛苦的是庫魯比根本就無意在這方麵深耕。說多少次唱歌好，她也都隻是笑眯眯的搖頭，說“可是我喜歡站在聚光燈下”“喜歡演另一個人”再問就是“喜歡接近媽媽”。麵對這種他就真的隻能啞口無言，為了藝術有什麽不能放棄的呢，和父母斷絕關係都不是沒有，他自己就這麽做了，爸媽當時不願意讓他“玩音樂”，可是她說她喜歡接近媽媽。再看一眼，庫魯比的確是一個還要抱小熊的小孩子。
相比來說，她也在想算不算是大材小用呢？ai懂藝術嗎？不懂藝術嗎？在一秒鍾內數兆次的排列組合裏麵，有什麽音樂是不能夠被用窮舉法做出來的呢？
它還有著最棒的評審機製，他可以爬蟲第一張商業唱片開始，整個網絡的相關數據，製造出地球人口這麽多的“虛擬聽眾”，再用他們來鑒賞ai音樂。那首歌在別人看來隻是庫魯比睡了一覺，靈感突然降臨，其實她也真的隻是完成了【早睡早起】的任務拿到了獎勵而已。但在假想的地球中是真的更迭了千年才出了這一首歌，那能取得再大的成就又有什麽好意外的呢。
不過庫魯比要這個隻是為了一個人。
方艾朵唱的曲子，那在廣場拍攝的時候就要播放，當時所有群眾演員臉上的怔忪沉醉都不作假，甚至連疏散區域旁邊的路人都駐足，一時半會都想不起來要拿手機錄像。方鈺當然也聽到了。當時他確實是怔住了。很長久地望著屏幕上跳動的發光多麵體。
按劇情的展開，這個時候方艾朵已經完全數據化，隻留下這麽一個形象了，他透過它看著那個歌聲的主人。無論性格道德如何，作品是完美的。
拍完後庫魯比手臂壓在封鎖線上，笑眯眯的看他，場地助理見到她在，一時半會不敢上去給方鈺遞水。
“怎麽樣？”庫魯比問。“完美偶像方艾朵？”這首曲子要是還不夠完美，那就算方鈺說話全放屁！係統都這麽說了。
方鈺當時說電影名的時候跟說小魔仙變身詞一樣，帶著一種羞恥感。庫魯比說起來就很輕快。她覺得單論歌曲，是配得上完美偶像這個標題的。而方鈺沉默了好久。
嗚哇，這人不會輸不起吧？
庫魯比緊盯著他，一直盯到助理都要上來打圓場的程度，方鈺才呼出一口氣。“啊。”
“啊？”
“太厲害了。”他由衷地說“我到現在還沉浸在剛剛的曲子裏麵，就算音樂沒有再響了，鼓膜好像也還在震，血管裏麵的血液好像也是在順著流。血液是不是直通大腦的，你之前有說過嗎”
“呃，那個時候隻是在威脅你，我討厭的人會心髒麻痹而已”
“不。總之。”方鈺對她露出了一個有點不好意思，但百分百吸引人的笑容，看那個笑容，你就知道為什麽他17歲能進那麽大配置的劇組，能一路殺進威尼斯電影節。“很厲害，超級厲害，太美了。電影是為你量身定製的吧？之前好像有聽到導演在說改劇本，我現在已經明白了。”
“不過因此沒太聽到你剛剛說的話，你剛剛在問什麽來著？”
“還有我回答完能把音源分享一下給我嗎？我還想再聽幾次。”
“啊，當然不會泄露的。”
“啊，不，不沒什麽。”這下子庫魯比臉紅了，她好像被太陽曬得有點暈，兩隻手掌一起捂住臉頰，“你這家夥雖然很老土，但是其實蠻會討女孩子喜歡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