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他救了我。
已經是第二部 電影了, 她的風評多多少少都有傳開，庫魯比管她抱著的玩偶叫係統早已不是什麽新聞，不過能打聽到玩偶可能是她爸爸的象征物, 算周令君牛逼。
他那天踩了雷，回去後小心翼翼地基於他有限的資源，利用所有手段收集了庫魯比的一切信息，周明輝包廂那種層級的都打聽到了一點, 他沒什麽惡意，豪門家庭很少有幸福的，他自己就是，而庫魯比有錢的程度絕對遠超他，不幸的程度肯定也有過之而不及。
他自己總結了一下已知情報, 在想是那個嗎？豪門劇......！感覺她身邊的朋友，蘇沐蘇卿語周明輝他們全是一副舔狗樣, 沒人會有騙她的勇氣，尤其是這麽隨便的謊，他這種陌生人都能拆穿。但如果是在家庭內部被灌輸的就不奇怪了。他自己都有三個私生子女兄妹呢，庫魯比家宅鬥肯定更厲害。
“你和蘇沐的關係很好吧。”他說。圈內人、網友甚至包括他的家人（蘇卿語）共同認證的好朋友。而且演包/養她的總裁是需要勇氣的，本來這個角色感覺肯定能火, 導演覺得沒現實感虛浮的設定，在大眾眼裏看來不就是標準霸道總裁，比他的經紀人時髦值不知道高到哪去了。周令君人設其實還是蠻配的, 他在粉絲眼裏也是貴公子, 但庫魯比要加角色時他都沒感覺到可惜過，什麽‘如果我的角色是那個就好了’的想法壓根沒有, 因為實在沒那個勇氣去演。工廠那場床/戲他都慫成什麽樣了。蘇沐就敢。
他想讓她和蘇沐說說。她倆青梅竹馬（沒實錘, 但大眾一般都這麽認為。因為同出豪門而且比別人更親密）, 當初庫魯比監護人合同都是他簽的，他肯定更了解她家裏的事。周令君外人就別摻合了。沒想到庫魯比說“關係很好的，他救了我。”
“啊。”周令君站住。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現實中很難想象有什麽情況才會【被救】，“是......你們一起被綁架的時候救了你嗎？”他隻能想到這個，而隨後在庫魯比怔愣的目光中羞愧欲死，他也知道這話很偶像劇啊但還有其他可能嗎？
“不是。那時候我沒有地方去。他不帶我走我可能會死。”
“......”
“凍死，病死，餓死都有可能吧。”庫魯比很普通的說。她翻他冰箱找到了吃的，拿到了扮演點數得到健康身體，而且沒穿衣服又是這麽冷的天。“還是說如果把我放在那裏，【按貧民窟的情況，我會被殺。】哈哈，這還是我電影裏的台詞。”
周令君震撼到說不出話，旁邊方鈺垂下視線。他很少說但是一直都在聽，心裏也有自己的看法。
#
方鈺和庫魯比有過一場私人的對話，他上來就單刀直入，反倒是庫魯比被嚇了一跳，“很少有人和我說父母呢。”她說。
他們一起在昏暗會議室裏，就是拍總裁和方艾朵在一起，被方鈺撞到的場景那次。兩人戲中的氛圍好像也延續到了戲外。庫魯比很放鬆的背靠著會議桌，打量他，像是覺得很有趣的笑。而方鈺表情蠻嚴肅的，但能看出來這嚴肅並不是針對庫魯比，而是為了她接下來會說的話。庫魯比覺得他甚至都有點痛苦。來找她，他也是下了決心的。
“說了會怎麽樣？”方鈺問庫魯比，豪門成員都蠻有邊界感，尤其是對家事，家政人員都會簽訂超嚴格的保密合同。“跪下道歉吧。”庫魯比笑，但方鈺沒笑，雖然語氣很輕飄飄但看得出來她竟然是認真的。起碼以前有人做過同樣的事。她是基於常識在回答。
方鈺沒笑，庫魯比也拘謹起來。“嗯……視情況而定，還會付出別的代價哦。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父母都不在，她都沒想過會在這個世界和別人談他們。但以前在本家仆人很多舌頭都被割掉了，隨便窺探秘密搞不好真會被私刑處死。
她說完又想說是開玩笑的，因為方鈺表情越來越嚴肅，但沒想到方鈺說“如果你麵對了什麽威脅，我可以幫忙曝光。”
“啊。”
他說得很普通。“我們身處信息時代，又是演員這種高關注行業。導演還是全球知名的好萊塢導演。如果有什麽想放給媒體的消息，趁和劇組一起去國外時放出是最好的。”
“......”庫魯比看他。
這個人是經過思考才來找她的。不僅是思考，肯定還有評估（到底是什麽勢力，到底有多危險）和掙紮，和庫魯比畢竟認識不久，而她也......唉她確實不太遷就別人的心情！被說任性也沒法反駁。簡單就是不討喜，真要為了她做些什麽？方鈺自己沉寂了那麽久才有一個機會，何況他還有個幸福的家呢。
她沒表情了。打量他。方鈺和她對視。庫魯比來這裏帶了一大票的人，不過她自己其實沒那麽依賴仆人，不拍戲時候她就是抱著玩偶發呆，（因為係統什麽都能幫她做，找人隻是為了維持排場），她跟別人要交流的時候就會被導演擋住，導演那麽忙，卻總能及時製止。庫魯比是地雷。萬一她欺負別人或者話流傳開去就完蛋了，但在別人眼裏卻是導演被專門打了招呼。她的確是公主，高塔上的公主，杜絕一切外界窺探的眼光，或者說是杜絕她向外界投去視線？庫魯比都沒手機的。
對視中是庫魯比先敗下陣，她移開視線，習慣性地抱緊了小熊，然後又鬆手，把它放到了一邊，難得以一種開放的姿態麵對他。如果她沒有任何問題，那現在應該會被嚇一跳，直接破口大罵都不是沒可能。不過庫魯比隻是嘟囔“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麽你十七歲拿了影帝，結果卻一直拖...拖到現在。”
‘拖...拖’......“你想說蹉跎嗎？”方鈺說。
他沒有因此露出受/辱表情，而庫魯比也隻是很新奇的看著他。“你以前做過類似的事嗎？找你覺得不對勁的女孩子。和她說一樣的話。”
“不是‘我覺得不對勁的女孩子’。”方鈺說。“我親眼看到了。然後......對。我想幫她。”
“唔。”
“過程中有猶豫。”他說，“我畢竟不是聖人。”
“很厲害了。”庫魯比說，“然後你就一直蹉跎到現在？時隔那麽多年才重新拍電影。”
“不是。”方鈺表現得很有耐心，甚至有點溫柔。他說世界沒有那麽黑暗，那次他出來作證，那人坐牢，後來他確實沒法在劇組待，但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去，甚至在女生的影響下有幾個劇組爭相給他發來邀請。他就隻是運氣不好。
“運氣不好。”庫魯比說。就算她真是一個受傷的女孩子，這都有點挑刺的意思了。
“能力不足。”方鈺一點都沒生氣。
庫魯比笑了。
她說你是天使嗎？拿起桌子上的小熊又放下，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衣袖。什麽話都在那輕輕一握的力道中說盡了。她神色很溫柔，“善良的人。”庫魯比身上還穿著戲服，方艾朵陪總裁視察時的藍色禮服，亮片寶石堆疊，綢緞中露出的手臂像凝固的奶汁。
她看著他，亮閃閃的眼神。好像在一大堆庸庸碌碌的人中看到唯一一個脫穎而出的存在。方艾朵電影裏麵環著總裁的脖子說我愛你，而對方鈺則說不用太在意，現在她這麽看他。方鈺一瞬間回到了劇中那個等待被她認可的角色，臉微紅的移過頭。他很快出戲，情況緊急，但庫魯比還在追加直球攻擊，“首先說我不需要幫助。起碼不需要曝光的幫助。你幹嘛不早點出現那我一定就不需要蘇沐救我了。那家夥太別扭。嗬嗬，不過現在也不晚。謝謝你！”
“導演說你是好演員，我終於懂了，是角色的移情作用嗎？還是你本來就這麽適合他？你好像和電影裏麵的方鈺一樣喜歡我。真的太棒了，謝謝謝謝。我也愛你。”
我愛你。第一次聽女生麵對麵這麽說......（他那個時候粉絲還是很保守的），但是哪裏來的‘也’？？？周令君在這裏能吐槽到字幕刷屏。可庫魯比說得很溫柔，方鈺連指尖都蜷縮起來了。荷爾蒙香水讓他起碼在這時候被說服了，知道沒有危機，但還來不及覺得羞恥或者刨根問底，隻是說“你好像不是這種的……性格。”他說話像夢囈。
這人已經完全被庫魯比壓倒了。沒救了。
感覺平常的她，要不然就察覺不到別人的想法：“一般來說，是別人在猜我的心思。”，要不然就是想著庫魯比大人當然就是這麽好！而驕傲於自己的優秀，完全忘記去感謝他人的善意。但今天的她怎麽說呢？非常的乖巧、甜蜜、有點可愛過頭了啊這個。
“因為我也有點……入戲。”庫魯比說，小惡魔，她幾乎憑本能跳過了‘和方艾朵融合在了一起，喜歡看帥哥為自己神魂顛倒的樣子，所以會故意做出讓人誤會的言行’這條，隻說入戲。她眯著酒紅色的眼睛，看起來更不像人類。（任意一個朋友在這裏都要說魅魔吃人了）荷爾蒙香水像食蟲植物的蜜液氛圍一樣輕柔飄散在整個室內。
但她沒說謊，拍這個大多數人認為是跟私小說一樣的私電影，她融入了太多自我進去了。不過這就導致後半段的總裁和方艾朵感覺怪怪的，如果說周令君和經紀人對總裁是‘老哥你xp好怪’，那麽知道整個電影都是按庫魯比的興趣來拍時，大家就隻會覺得設置出這個人物的她好怪了！她是喜歡那一口的嗎？比起虐待更喜歡被虐待的type？這消息賣給周明輝會不會賺翻啊？還是說不行因為她是同/性/戀對他沒性.欲不會想被他欺負，反而會為了宣泄倒錯的性.欲（標準弗洛伊德，一切都跟杏有關）把他當沙包加倍虐待。
“入戲。”方鈺說，說到電影本行感覺他視線又要恢複清明，庫魯比握住主動權，她抓住他衣服（這回握得死緊，他可別想掙脫）湊上前語速很快。“電影女主角不全是我。我首先就沒上過學嘛。不過我媽媽是那種類型。”
她曾非常驕傲地說過自己的聲音遺傳自母親，看庫魯比的臉都能想象到她的風華絕代。“一定非常美麗。”方鈺附和。
“男生就隻會說漂亮。”庫魯比用手拉著眼瞼對他做了一個鬼臉，天啊，她還會做這個嗎？像班裏有點愛惡作劇又讓人沒法真的火大，連班主任都又訓斥又喜歡她的壞學生。方鈺心髒撲通撲通跳。“但不是漂亮的那一點，而是去愛！我對全人類根本就沒有什麽愛，或者說地球下一秒毀滅，我也應該隻會去尋找新世界居住吧。不過媽媽就是會去愛全人類。“
”拍電影的時候感覺就是在重新走媽媽當年的路，我有點興奮，也就越來越融合......”
“不過我不知道她會不會這麽做啦。大眾眼中天使已經不足以形容她了。嫁人前處理了所有資產捐贈出去就是媽媽本人的經曆。”
聽到這裏方鈺瞬間想到那段以前校園霸/淩她的女生找上門來道歉，而方艾朵把煙頭按在她舌頭上的劇情。“我是覺得校園霸/淩不好，要說明我們沒有這個思想導向。”這是導演設置劇情時原話。感覺他隻是庫魯比的喉舌。劇組公認說法是“如果校園霸/淩不好，那加上這個報複不是影響更差？”如果她媽媽是這種性格那可能的確......不過說到底演員還是庫魯比！
方鈺基於自己三觀告訴她，“受害者是有不原諒的權利的。”
“什麽？”結果是庫魯比莫名其妙地看他。說清楚後她才大笑，“沒有沒有！那個絕對沒ooc，首先是我覺得這樣比較有趣。還有就是我家書房有媽媽的全——部資料。她以前還把煙頭按滅在記者鏡頭上過。”
‘大眾眼中天使已經不足以形容她了。’這句話猶然回響在耳邊，方鈺愣愣看著庫魯比。
“我苦惱的是另一個劇情。一直想不出答案，導致演起來角色也很虛浮，如果你想要幫助我，請你為我解答。”庫魯比說。
他們兩人在這裏待得太久了，劇組的人員已經開始找，當然不是特別大張旗鼓。最後是導演使喚周令君進來看，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最好別發生——那肯定還是同齡人過去比較不會刺激她。
周令君進門剛好聽見這句話，確認沒發生流血衝突，放下心來的同時隨口問，“什麽問題？”結果聽到庫魯比說“媽媽為什麽會嫁給我爸爸那種人？”
？ ！
第55章 第 55 章
“你會比較快樂。”
他們兩人在這裏待得太久了, 劇組的人員已經開始找，當然不是特別大張旗鼓。最後是導演使喚周令君進來看，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最好別發生——那肯定還是同齡人過去比較不會刺激她。
周令君進門剛好聽見這句話, 確認沒發生流血衝突，放下心來的同時隨口問，“什麽問題？”結果聽到庫魯比說“媽媽為什麽會嫁給我爸爸那種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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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聽庫魯比順了一遍題幹，當然周令君也對‘大眾眼中天使已經不足以形容她了。’頗有微詞, 可更需要吐槽的地方還有！如果說電影後半段的原型是她媽媽，那總裁是誰就再也不必說了。這麽一想......所有人都覺得‘這人到底在拽什麽？’‘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懂人類情感’的總裁，就是庫魯比心目中父親的形象。跨國財團的掌管者當然不可能是那種樣子，這也能證明他在家庭上到底是有多失敗。
她還在追加，說“他做得可比電影裏過分多了。”周令君想不到要怎樣才會比電影裏更過分。電影裏已經把她上載了, 還算是趁火打劫的強迫結婚。再過分就隻能是又強迫結婚又上載失敗（沒幫上忙）了啊。
“你怎麽知道。”庫魯比瞳孔巨震地看他。
“啊。”周令君一點都不想知道。
“總之婚姻這件事上他對不起媽媽，和他結婚完全浪費！就算要利用他也沒必要結婚吧。用完丟掉不就好了。”
‘用完丟掉不就好了。’隻有被一大堆人舔的漂亮女生才能這麽冷酷！而周令君作為男性幾乎兔死狐悲, 還聽到了豪門強取豪奪戲碼。“不，電影和現實是有差別的。電影裏根本沒描寫總裁為什麽喜歡方艾朵，可能根本就不喜歡呢。”他說。
“不可能。”庫魯比飛速說。她怎麽什麽好處都想占啊。“雖然也不覺得爸爸會喜歡誰吧......不過據說他是看到了媽媽的照片就直接【一見鍾情】了。表現出來就是對媽媽許諾永遠的忠誠然後第一次見麵就表白求婚。”
“......”怎麽比偶像劇都要偶像劇。
而庫魯比卻仍對此頗有不滿。她沒提到過母親對父親的愛。庫魯比自己是冷酷地說‘用完丟掉不就好了。’不過她媽媽應該沒法拒絕（真強取豪奪啊）。她一邊同情母親，一邊又作為父親的小孩受盡了好處。考慮到這一點，她眉宇間好像也攏上了陰沉。
“至於我……”子女無不是的父母, 如果真的不行，庫魯比就不會出生，現在也不可能漂漂亮亮地站在這裏了。
最後她勉強放過。“我對爸爸沒有什麽想說的吧。”
“哈哈。”周令君說, 他最叛逆的時候都不會這麽評價父親, 不然就等著被逐出家門。
“他想讓我活下去……唔……他是個爛人。但他還是生下了我並且讓我活下去了。他不欠我。”
感覺她自己的思想也很搖擺。庫魯比肯定根本沒跟人聊過父親，她周邊的人哪有敢跟她談這個的！周令君他們其實算是陌生人, 但和他們說很安全, 他們沒法泄露秘密（層級不夠, 接觸不到大人物）。庫魯比第一次說出口，在對話中整理思緒，一段話裏對父親的情感就已經變了幾次。
周令君虛弱地提醒她“不是爸爸生的啦……”此時還是吐槽比較好，不管是附和還是反對都很危險。他想插科打諢過去，方鈺卻一點都不規避風險，他直說“‘他不欠我。’但你也不喜歡他？”
“嗯。”庫魯比說。
少見有子女剛提到父母給了自己生命後，還能直說‘不喜歡’的。但庫魯比神色相當坦然。她捏著玩偶，用力了，手背也沒太明顯的鼓起血管痕跡。她總是給人一種易碎感。兩人都想到了她在脖子上麵比劃，說氣管下麵都被切掉了。
如果真的從小一直生病，那估計不會太感激父母。金錢權勢可以讓她得到最好的治療但治療本身就是痛苦的，她還連朋友都沒有！【有錢人的生活枯燥乏味】是一個梗但也可能是庫魯比的內心寫照。周令君腦中一瞬間浮現她坐在病床邊眺望窗外的畫麵。不會很難想象，因為她自己大多數時間就是這麽望著遠方發呆。庫魯比也有很鬧騰的時候，就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安靜，隻是因為存在感太高（破壞力又太大）所以總體給人愛折騰的印象而已......
她搞不好還蠻寂寞的。周令君想。想到的瞬間悚然一驚，自己幹嘛要同情庫魯比？？‘你一個丫鬟，去同情你錦衣玉食的主子’他到現在名下還沒別墅呢。但沒想到庫魯比突然說“不過我不是實驗品。”
“啊。”周令君說。沒有人這麽說啊。
‘我不是實驗品。’這聽起來像反駁，但在這種場合突然提起，反而有種不祥的氛圍。
“你怎麽總是‘啊’？”庫魯比看了他一眼，隨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開始可能是？但後來不是。我隻是生病了，隻能這麽處理。”
“處理。”方鈺重複。
“手術。而且是切得很多很多的手術。”庫魯比又開始比劃。“超誇張。感覺自己都沒尊嚴了。”
“為什麽會沒尊嚴？”周令君說。
“因為最後留下來的部分已經比被切掉的少了，作為人類那樣不行的吧。”
沒有人說話。方鈺想起她和導演說方艾朵是一點一點被掏空的箱子。
周令君已經在想該不會是她已經得了絕症，最後遺願是要來娛樂圈吧？庫魯比卻又笑，說是開玩笑的，兩人都希望是開玩笑，就非常僵硬的把話題帶過去了。周令君想起她一開始的問題，“媽媽為什麽會嫁給我爸爸那種人？”就說“你媽媽那邊，你不是說她愛著全世界？那也包括你父親咯。和他結婚也不奇怪。”
庫魯比若有所思。最後點了點頭。“嗯嗯畢竟爸爸很可憐，他拚命想和她結婚。唉那個人還會說【想做】什麽呢。原來如此！謝謝你。”她視線主要還是落在方鈺身上，神色依舊帶笑，而他已經明白自己無法幫助她。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周令君幾乎同手同腳的往外麵走，兩男一女在會議室待了這麽久被撞到就完蛋！但也可能他隻是在找一個逃走的借口。
走到門口時，他猶豫著把頭轉過來，停頓一瞬，說對不起。
他覺得自己窺探了她太多的內心。
庫魯比和方鈺還站在一起，她說沒關係，庫魯比是說真的，她要發火當場就會發。周令君放下心，他試圖讓自己放心，可方鈺怎麽還不走？門外腳步聲仍在靠近，周令君瞪他，方鈺沒理他，他隻好自己先出去。
庫魯比看著方鈺。她半開玩笑地說“你不走嗎？”方鈺沒說話，低著頭，看她重又抱著的小熊。小熊黑眼睛上反射著燈光，他說“你很喜歡它嗎？係統。”
“我們一直在一起。”庫魯比說。
“是係統給你錢的。”
他救了我。
已經是第二部 電影了, 她的風評多多少少都有傳開，庫魯比管她抱著的玩偶叫係統早已不是什麽新聞，不過能打聽到玩偶可能是她爸爸的象征物, 算周令君牛逼。
他那天踩了雷，回去後小心翼翼地基於他有限的資源，利用所有手段收集了庫魯比的一切信息，周明輝包廂那種層級的都打聽到了一點, 他沒什麽惡意，豪門家庭很少有幸福的，他自己就是，而庫魯比有錢的程度絕對遠超他，不幸的程度肯定也有過之而不及。
他自己總結了一下已知情報, 在想是那個嗎？豪門劇......！感覺她身邊的朋友，蘇沐蘇卿語周明輝他們全是一副舔狗樣, 沒人會有騙她的勇氣，尤其是這麽隨便的謊，他這種陌生人都能拆穿。但如果是在家庭內部被灌輸的就不奇怪了。他自己都有三個私生子女兄妹呢，庫魯比家宅鬥肯定更厲害。
“你和蘇沐的關係很好吧。”他說。圈內人、網友甚至包括他的家人（蘇卿語）共同認證的好朋友。而且演包/養她的總裁是需要勇氣的，本來這個角色感覺肯定能火, 導演覺得沒現實感虛浮的設定，在大眾眼裏看來不就是標準霸道總裁，比他的經紀人時髦值不知道高到哪去了。周令君人設其實還是蠻配的, 他在粉絲眼裏也是貴公子, 但庫魯比要加角色時他都沒感覺到可惜過，什麽‘如果我的角色是那個就好了’的想法壓根沒有, 因為實在沒那個勇氣去演。工廠那場床/戲他都慫成什麽樣了。蘇沐就敢。
他想讓她和蘇沐說說。她倆青梅竹馬（沒實錘, 但大眾一般都這麽認為。因為同出豪門而且比別人更親密）, 當初庫魯比監護人合同都是他簽的，他肯定更了解她家裏的事。周令君外人就別摻合了。沒想到庫魯比說“關係很好的，他救了我。”
“啊。”周令君站住。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現實中很難想象有什麽情況才會【被救】，“是......你們一起被綁架的時候救了你嗎？”他隻能想到這個，而隨後在庫魯比怔愣的目光中羞愧欲死，他也知道這話很偶像劇啊但還有其他可能嗎？
“不是。那時候我沒有地方去。他不帶我走我可能會死。”
“......”
“凍死，病死，餓死都有可能吧。”庫魯比很普通的說。她翻他冰箱找到了吃的，拿到了扮演點數得到健康身體，而且沒穿衣服又是這麽冷的天。“還是說如果把我放在那裏，【按貧民窟的情況，我會被殺。】哈哈，這還是我電影裏的台詞。”
周令君震撼到說不出話，旁邊方鈺垂下視線。他很少說但是一直都在聽，心裏也有自己的看法。
#
方鈺和庫魯比有過一場私人的對話，他上來就單刀直入，反倒是庫魯比被嚇了一跳，“很少有人和我說父母呢。”她說。
他們一起在昏暗會議室裏，就是拍總裁和方艾朵在一起，被方鈺撞到的場景那次。兩人戲中的氛圍好像也延續到了戲外。庫魯比很放鬆的背靠著會議桌，打量他，像是覺得很有趣的笑。而方鈺表情蠻嚴肅的，但能看出來這嚴肅並不是針對庫魯比，而是為了她接下來會說的話。庫魯比覺得他甚至都有點痛苦。來找她，他也是下了決心的。
“說了會怎麽樣？”方鈺問庫魯比，豪門成員都蠻有邊界感，尤其是對家事，家政人員都會簽訂超嚴格的保密合同。“跪下道歉吧。”庫魯比笑，但方鈺沒笑，雖然語氣很輕飄飄但看得出來她竟然是認真的。起碼以前有人做過同樣的事。她是基於常識在回答。
方鈺沒笑，庫魯比也拘謹起來。“嗯……視情況而定，還會付出別的代價哦。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父母都不在，她都沒想過會在這個世界和別人談他們。但以前在本家仆人很多舌頭都被割掉了，隨便窺探秘密搞不好真會被私刑處死。
她說完又想說是開玩笑的，因為方鈺表情越來越嚴肅，但沒想到方鈺說“如果你麵對了什麽威脅，我可以幫忙曝光。”
“啊。”
他說得很普通。“我們身處信息時代，又是演員這種高關注行業。導演還是全球知名的好萊塢導演。如果有什麽想放給媒體的消息，趁和劇組一起去國外時放出是最好的。”
“......”庫魯比看他。
這個人是經過思考才來找她的。不僅是思考，肯定還有評估（到底是什麽勢力，到底有多危險）和掙紮，和庫魯比畢竟認識不久，而她也......唉她確實不太遷就別人的心情！被說任性也沒法反駁。簡單就是不討喜，真要為了她做些什麽？方鈺自己沉寂了那麽久才有一個機會，何況他還有個幸福的家呢。
她沒表情了。打量他。方鈺和她對視。庫魯比來這裏帶了一大票的人，不過她自己其實沒那麽依賴仆人，不拍戲時候她就是抱著玩偶發呆，（因為係統什麽都能幫她做，找人隻是為了維持排場），她跟別人要交流的時候就會被導演擋住，導演那麽忙，卻總能及時製止。庫魯比是地雷。萬一她欺負別人或者話流傳開去就完蛋了，但在別人眼裏卻是導演被專門打了招呼。她的確是公主，高塔上的公主，杜絕一切外界窺探的眼光，或者說是杜絕她向外界投去視線？庫魯比都沒手機的。
對視中是庫魯比先敗下陣，她移開視線，習慣性地抱緊了小熊，然後又鬆手，把它放到了一邊，難得以一種開放的姿態麵對他。如果她沒有任何問題，那現在應該會被嚇一跳，直接破口大罵都不是沒可能。不過庫魯比隻是嘟囔“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麽你十七歲拿了影帝，結果卻一直拖...拖到現在。”
‘拖...拖’......“你想說蹉跎嗎？”方鈺說。
他沒有因此露出受/辱表情，而庫魯比也隻是很新奇的看著他。“你以前做過類似的事嗎？找你覺得不對勁的女孩子。和她說一樣的話。”
“不是‘我覺得不對勁的女孩子’。”方鈺說。“我親眼看到了。然後......對。我想幫她。”
“唔。”
“過程中有猶豫。”他說，“我畢竟不是聖人。”
“很厲害了。”庫魯比說，“然後你就一直蹉跎到現在？時隔那麽多年才重新拍電影。”
“不是。”方鈺表現得很有耐心，甚至有點溫柔。他說世界沒有那麽黑暗，那次他出來作證，那人坐牢，後來他確實沒法在劇組待，但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去，甚至在女生的影響下有幾個劇組爭相給他發來邀請。他就隻是運氣不好。
“運氣不好。”庫魯比說。就算她真是一個受傷的女孩子，這都有點挑刺的意思了。
“能力不足。”方鈺一點都沒生氣。
庫魯比笑了。
她說你是天使嗎？拿起桌子上的小熊又放下，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衣袖。什麽話都在那輕輕一握的力道中說盡了。她神色很溫柔，“善良的人。”庫魯比身上還穿著戲服，方艾朵陪總裁視察時的藍色禮服，亮片寶石堆疊，綢緞中露出的手臂像凝固的奶汁。
她看著他，亮閃閃的眼神。好像在一大堆庸庸碌碌的人中看到唯一一個脫穎而出的存在。方艾朵電影裏麵環著總裁的脖子說我愛你，而對方鈺則說不用太在意，現在她這麽看他。方鈺一瞬間回到了劇中那個等待被她認可的角色，臉微紅的移過頭。他很快出戲，情況緊急，但庫魯比還在追加直球攻擊，“首先說我不需要幫助。起碼不需要曝光的幫助。你幹嘛不早點出現那我一定就不需要蘇沐救我了。那家夥太別扭。嗬嗬，不過現在也不晚。謝謝你！”
“導演說你是好演員，我終於懂了，是角色的移情作用嗎？還是你本來就這麽適合他？你好像和電影裏麵的方鈺一樣喜歡我。真的太棒了，謝謝謝謝。我也愛你。”
我愛你。第一次聽女生麵對麵這麽說......（他那個時候粉絲還是很保守的），但是哪裏來的‘也’？？？周令君在這裏能吐槽到字幕刷屏。可庫魯比說得很溫柔，方鈺連指尖都蜷縮起來了。荷爾蒙香水讓他起碼在這時候被說服了，知道沒有危機，但還來不及覺得羞恥或者刨根問底，隻是說“你好像不是這種的……性格。”他說話像夢囈。
這人已經完全被庫魯比壓倒了。沒救了。
感覺平常的她，要不然就察覺不到別人的想法：“一般來說，是別人在猜我的心思。”，要不然就是想著庫魯比大人當然就是這麽好！而驕傲於自己的優秀，完全忘記去感謝他人的善意。但今天的她怎麽說呢？非常的乖巧、甜蜜、有點可愛過頭了啊這個。
“因為我也有點……入戲。”庫魯比說，小惡魔，她幾乎憑本能跳過了‘和方艾朵融合在了一起，喜歡看帥哥為自己神魂顛倒的樣子，所以會故意做出讓人誤會的言行’這條，隻說入戲。她眯著酒紅色的眼睛，看起來更不像人類。（任意一個朋友在這裏都要說魅魔吃人了）荷爾蒙香水像食蟲植物的蜜液氛圍一樣輕柔飄散在整個室內。
但她沒說謊，拍這個大多數人認為是跟私小說一樣的私電影，她融入了太多自我進去了。不過這就導致後半段的總裁和方艾朵感覺怪怪的，如果說周令君和經紀人對總裁是‘老哥你xp好怪’，那麽知道整個電影都是按庫魯比的興趣來拍時，大家就隻會覺得設置出這個人物的她好怪了！她是喜歡那一口的嗎？比起虐待更喜歡被虐待的type？這消息賣給周明輝會不會賺翻啊？還是說不行因為她是同/性/戀對他沒性.欲不會想被他欺負，反而會為了宣泄倒錯的性.欲（標準弗洛伊德，一切都跟杏有關）把他當沙包加倍虐待。
“入戲。”方鈺說，說到電影本行感覺他視線又要恢複清明，庫魯比握住主動權，她抓住他衣服（這回握得死緊，他可別想掙脫）湊上前語速很快。“電影女主角不全是我。我首先就沒上過學嘛。不過我媽媽是那種類型。”
她曾非常驕傲地說過自己的聲音遺傳自母親，看庫魯比的臉都能想象到她的風華絕代。“一定非常美麗。”方鈺附和。
“男生就隻會說漂亮。”庫魯比用手拉著眼瞼對他做了一個鬼臉，天啊，她還會做這個嗎？像班裏有點愛惡作劇又讓人沒法真的火大，連班主任都又訓斥又喜歡她的壞學生。方鈺心髒撲通撲通跳。“但不是漂亮的那一點，而是去愛！我對全人類根本就沒有什麽愛，或者說地球下一秒毀滅，我也應該隻會去尋找新世界居住吧。不過媽媽就是會去愛全人類。“
”拍電影的時候感覺就是在重新走媽媽當年的路，我有點興奮，也就越來越融合......”
“不過我不知道她會不會這麽做啦。大眾眼中天使已經不足以形容她了。嫁人前處理了所有資產捐贈出去就是媽媽本人的經曆。”
聽到這裏方鈺瞬間想到那段以前校園霸/淩她的女生找上門來道歉，而方艾朵把煙頭按在她舌頭上的劇情。“我是覺得校園霸/淩不好，要說明我們沒有這個思想導向。”這是導演設置劇情時原話。感覺他隻是庫魯比的喉舌。劇組公認說法是“如果校園霸/淩不好，那加上這個報複不是影響更差？”如果她媽媽是這種性格那可能的確......不過說到底演員還是庫魯比！
方鈺基於自己三觀告訴她，“受害者是有不原諒的權利的。”
“什麽？”結果是庫魯比莫名其妙地看他。說清楚後她才大笑，“沒有沒有！那個絕對沒ooc，首先是我覺得這樣比較有趣。還有就是我家書房有媽媽的全——部資料。她以前還把煙頭按滅在記者鏡頭上過。”
‘大眾眼中天使已經不足以形容她了。’這句話猶然回響在耳邊，方鈺愣愣看著庫魯比。
“我苦惱的是另一個劇情。一直想不出答案，導致演起來角色也很虛浮，如果你想要幫助我，請你為我解答。”庫魯比說。
他們兩人在這裏待得太久了，劇組的人員已經開始找，當然不是特別大張旗鼓。最後是導演使喚周令君進來看，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最好別發生——那肯定還是同齡人過去比較不會刺激她。
周令君進門剛好聽見這句話，確認沒發生流血衝突，放下心來的同時隨口問，“什麽問題？”結果聽到庫魯比說“媽媽為什麽會嫁給我爸爸那種人？”
？ ！
第55章 第 55 章
“你會比較快樂。”
他們兩人在這裏待得太久了, 劇組的人員已經開始找，當然不是特別大張旗鼓。最後是導演使喚周令君進來看，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最好別發生——那肯定還是同齡人過去比較不會刺激她。
周令君進門剛好聽見這句話, 確認沒發生流血衝突，放下心來的同時隨口問，“什麽問題？”結果聽到庫魯比說“媽媽為什麽會嫁給我爸爸那種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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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聽庫魯比順了一遍題幹，當然周令君也對‘大眾眼中天使已經不足以形容她了。’頗有微詞, 可更需要吐槽的地方還有！如果說電影後半段的原型是她媽媽，那總裁是誰就再也不必說了。這麽一想......所有人都覺得‘這人到底在拽什麽？’‘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懂人類情感’的總裁，就是庫魯比心目中父親的形象。跨國財團的掌管者當然不可能是那種樣子，這也能證明他在家庭上到底是有多失敗。
她還在追加，說“他做得可比電影裏過分多了。”周令君想不到要怎樣才會比電影裏更過分。電影裏已經把她上載了, 還算是趁火打劫的強迫結婚。再過分就隻能是又強迫結婚又上載失敗（沒幫上忙）了啊。
“你怎麽知道。”庫魯比瞳孔巨震地看他。
“啊。”周令君一點都不想知道。
“總之婚姻這件事上他對不起媽媽，和他結婚完全浪費！就算要利用他也沒必要結婚吧。用完丟掉不就好了。”
‘用完丟掉不就好了。’隻有被一大堆人舔的漂亮女生才能這麽冷酷！而周令君作為男性幾乎兔死狐悲, 還聽到了豪門強取豪奪戲碼。“不，電影和現實是有差別的。電影裏根本沒描寫總裁為什麽喜歡方艾朵，可能根本就不喜歡呢。”他說。
“不可能。”庫魯比飛速說。她怎麽什麽好處都想占啊。“雖然也不覺得爸爸會喜歡誰吧......不過據說他是看到了媽媽的照片就直接【一見鍾情】了。表現出來就是對媽媽許諾永遠的忠誠然後第一次見麵就表白求婚。”
“......”怎麽比偶像劇都要偶像劇。
而庫魯比卻仍對此頗有不滿。她沒提到過母親對父親的愛。庫魯比自己是冷酷地說‘用完丟掉不就好了。’不過她媽媽應該沒法拒絕（真強取豪奪啊）。她一邊同情母親，一邊又作為父親的小孩受盡了好處。考慮到這一點，她眉宇間好像也攏上了陰沉。
“至於我……”子女無不是的父母, 如果真的不行，庫魯比就不會出生，現在也不可能漂漂亮亮地站在這裏了。
最後她勉強放過。“我對爸爸沒有什麽想說的吧。”
“哈哈。”周令君說, 他最叛逆的時候都不會這麽評價父親, 不然就等著被逐出家門。
“他想讓我活下去……唔……他是個爛人。但他還是生下了我並且讓我活下去了。他不欠我。”
感覺她自己的思想也很搖擺。庫魯比肯定根本沒跟人聊過父親，她周邊的人哪有敢跟她談這個的！周令君他們其實算是陌生人, 但和他們說很安全, 他們沒法泄露秘密（層級不夠, 接觸不到大人物）。庫魯比第一次說出口，在對話中整理思緒，一段話裏對父親的情感就已經變了幾次。
周令君虛弱地提醒她“不是爸爸生的啦……”此時還是吐槽比較好，不管是附和還是反對都很危險。他想插科打諢過去，方鈺卻一點都不規避風險，他直說“‘他不欠我。’但你也不喜歡他？”
“嗯。”庫魯比說。
少見有子女剛提到父母給了自己生命後，還能直說‘不喜歡’的。但庫魯比神色相當坦然。她捏著玩偶，用力了，手背也沒太明顯的鼓起血管痕跡。她總是給人一種易碎感。兩人都想到了她在脖子上麵比劃，說氣管下麵都被切掉了。
如果真的從小一直生病，那估計不會太感激父母。金錢權勢可以讓她得到最好的治療但治療本身就是痛苦的，她還連朋友都沒有！【有錢人的生活枯燥乏味】是一個梗但也可能是庫魯比的內心寫照。周令君腦中一瞬間浮現她坐在病床邊眺望窗外的畫麵。不會很難想象，因為她自己大多數時間就是這麽望著遠方發呆。庫魯比也有很鬧騰的時候，就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安靜，隻是因為存在感太高（破壞力又太大）所以總體給人愛折騰的印象而已......
她搞不好還蠻寂寞的。周令君想。想到的瞬間悚然一驚，自己幹嘛要同情庫魯比？？‘你一個丫鬟，去同情你錦衣玉食的主子’他到現在名下還沒別墅呢。但沒想到庫魯比突然說“不過我不是實驗品。”
“啊。”周令君說。沒有人這麽說啊。
‘我不是實驗品。’這聽起來像反駁，但在這種場合突然提起，反而有種不祥的氛圍。
“你怎麽總是‘啊’？”庫魯比看了他一眼，隨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開始可能是？但後來不是。我隻是生病了，隻能這麽處理。”
“處理。”方鈺重複。
“手術。而且是切得很多很多的手術。”庫魯比又開始比劃。“超誇張。感覺自己都沒尊嚴了。”
“為什麽會沒尊嚴？”周令君說。
“因為最後留下來的部分已經比被切掉的少了，作為人類那樣不行的吧。”
沒有人說話。方鈺想起她和導演說方艾朵是一點一點被掏空的箱子。
周令君已經在想該不會是她已經得了絕症，最後遺願是要來娛樂圈吧？庫魯比卻又笑，說是開玩笑的，兩人都希望是開玩笑，就非常僵硬的把話題帶過去了。周令君想起她一開始的問題，“媽媽為什麽會嫁給我爸爸那種人？”就說“你媽媽那邊，你不是說她愛著全世界？那也包括你父親咯。和他結婚也不奇怪。”
庫魯比若有所思。最後點了點頭。“嗯嗯畢竟爸爸很可憐，他拚命想和她結婚。唉那個人還會說【想做】什麽呢。原來如此！謝謝你。”她視線主要還是落在方鈺身上，神色依舊帶笑，而他已經明白自己無法幫助她。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周令君幾乎同手同腳的往外麵走，兩男一女在會議室待了這麽久被撞到就完蛋！但也可能他隻是在找一個逃走的借口。
走到門口時，他猶豫著把頭轉過來，停頓一瞬，說對不起。
他覺得自己窺探了她太多的內心。
庫魯比和方鈺還站在一起，她說沒關係，庫魯比是說真的，她要發火當場就會發。周令君放下心，他試圖讓自己放心，可方鈺怎麽還不走？門外腳步聲仍在靠近，周令君瞪他，方鈺沒理他，他隻好自己先出去。
庫魯比看著方鈺。她半開玩笑地說“你不走嗎？”方鈺沒說話，低著頭，看她重又抱著的小熊。小熊黑眼睛上反射著燈光，他說“你很喜歡它嗎？係統。”
“我們一直在一起。”庫魯比說。
“是係統給你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