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裏卡愣了一下:“你指什麽?”


    澤爾文?看?著他不說話,他半邊臉隱藏在樓道的陰影中?,另半邊臉神?情冷肅,銀灰色的瞳孔如同凝結的冰霜,尤裏卡隻?好舉手投降道:“好吧,我承認,我隻?是想?看?個熱鬧。而且她在舞會上讓你被人議論,難道你不想?給她個教訓嗎?”


    “如果?我想?教訓她,我會自己動手,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自作主張!”澤爾文?有些?失控地衝他喊道。


    “你到底怎麽了?”尤裏卡也皺起?了眉頭,他奇怪地問,“隻?是一個玩笑,也沒?怎麽樣不是嗎?你別告訴我你真?的喜歡上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喜歡”這個字眼刺激到了他,澤爾文?的腦子裏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他遲緩地鬆開了衣袖下僵硬的手指,胸口微微起?伏了幾下,漸漸平靜下來。


    “別胡說。”澤爾文?低聲道,他的聲音有些?喑啞,不過聽起?來已經冷靜了不少,“你的玩笑給我惹出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尤裏卡立即意識到他說的是那張畫上的塔西亞,這叫他不由咧嘴笑了起?來:“難道不是你故意的嗎?那位麗佳博特小姐這回算是徹底被你虜獲了芳心,喬希裏恐怕今晚都要氣悶得睡不著。”


    澤爾文?沒?有反駁,他像是根本沒?聽清他的朋友說了什麽。他站在暮色沉沉的樓道裏,神?情晦暗不明,如同黑暗中?未被燃起?的蠟燭。


    尤裏卡遲疑地走到他的身邊,以為他還在為餐桌上的意外生氣,終於放軟了語氣,他把手搭在澤爾文?的肩上安慰道:“好吧,今晚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澤爾文?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別去找她的麻煩。”


    那像是一句警告,尤裏卡怔忪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聽他補上一句:“她是父親的客人。”


    尤裏卡聽了這話,像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在這兒誰不是公爵的客人?可是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澤爾文?厭倦地揮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警告道:“在你眼裏,你和她或許不一樣;但是在父親眼裏,你和她沒?有區別。”


    尤裏卡聽見?這話之後?,神?情僵了僵,他放在澤爾文?肩膀上的手臂垂落下來。澤爾文?卻像沒?有發現似的轉過身,扔下他朝著自己的寢宮走去。


    ·


    第一天晚上餐桌上的意外之後?,溫芙有一段時間沒?在花園見?到過澤爾文?。要不是她有時會在花園遇見?亞恒,她或許會懷疑他壓根就不住在宮裏。


    亞恒作為澤爾文?的親衛,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在宮裏,不過溫芙沒?機會和他私下說上話,因為那時候他通常都在工作。和其他花園裏的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溫芙才意識到他有多麽高?大,盡管所有人都穿著統一的騎士服,可亞恒總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


    公爵請她來陪黛莉上課,不過溫芙心裏清楚,就像塔西亞說得那樣,很多人都能陪黛莉上課,他之所以請她搬到宮裏來,主要還是因為那幅畫——公爵希望她能為他畫一幅洛拉的肖像。


    洛拉畫過許多肖像畫,卻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一幅屬於自己的畫像,公爵希望溫芙能夠彌補這個遺憾。


    他想?要隔著畫布凝望她,就如同凝望二十年前?的那段回憶。可是回憶最難複原,溫芙在房間畫了好幾份草稿依然不太滿意,她沒?有見?過二十年前?的洛拉,而越是熟悉的人似乎越是難以叫人畫出她最好的一麵。


    好在公爵並沒?有為她設定完工的時間,在這幅畫完成之前?,她可以一直住在薔薇花園。


    幾天後?,裏昂來到花園為黛莉上課,溫芙不知道公爵是如何說服他的客人的,總之當他第一次走進房間看?見?她也出現在這裏的時候,裏昂表現得十分平靜,不過也相當冷淡,基本上可以算是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這比溫芙的預期已經好了許多,她之前?曾擔心他會立即把她趕出去。


    裏昂為黛莉上的第一課就是教她如何畫好線條。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由線條來表現,無論是水紋的流動,衣服的褶皺還是光影的變幻,當它出現在畫紙上的時候,都是由線條所呈現的。


    黛莉對此?表現得十分懵懂,對一個十歲的,幾乎沒?有什麽繪畫基礎的孩子來說,理?解這些?似乎有些?困難;而對一個十五歲的,已經有好幾年繪畫基礎的溫芙來說,這又似乎有些?過於淺顯。


    後?半堂課,裏昂在他的畫板上示範著完成了一幅靜物圖,等他放下手裏的碳筆時,黛莉已經在她的書桌上睡著了。


    總之這堂課對三個人來說都很災難,溫芙之前?不太理?解公爵找她陪黛莉上課的原因,聽完這堂課後?隻?能理?解為裏昂或許是個天才的畫家,但不一定是個優秀的老師。公爵大約是希望她能充當他和黛莉小姐的中?介,在兩人之間構建起?一座語言交流的橋梁。


    下課的時候,負責照顧黛莉的女仆帶她離開了書房,溫芙落後?一步,離開時,裏昂終於和她開口說了今天見?麵以來的第一句話:“我認為如果?你還有羞恥心的話,下一次當我再來這個房間,你應當已經不在這裏了。”


    溫芙出門的腳步一頓,她抱著她的畫具轉過身,像是重新回到了公館第一次見?麵的那天。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先生。”溫芙盡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對他說,“就像來這兒為黛莉小姐上課是您的工作,陪黛莉小姐待在這個房間,同樣也是我的工作。”


    裏昂顯然將這當做了狡辯,他扯起?唇角,不無諷刺地說:“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留在這兒了?”


    房間裏帶著一絲劍拔弩張的壓抑,溫芙不卑不亢地看?著他:“說實話,我不明白我在這兒對您究竟造成了什麽影響。”


    裏昂輕嗤了一聲:“因為我見?過很多像你一樣的年輕人,我也知道他們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溫芙:“您不妨說說看?。”


    “這很明顯。”裏昂說,“你如果?從來沒?有來過這兒,我相信你或許能靠你的畫賺到一點?錢。但是再過幾年,很快你就會結婚生子,再也機會拿起?畫筆,然後?迅速地把你的畫忘得一幹二淨。這沒?什麽,許多人都是這樣過的。”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停了停,他審視她的神?情就如同在審視她的整個人生,以至於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憐憫:“可是你來了這兒,這真?是太災難了。你以為你是靠著什麽來到宮裏的?不管是什麽,總之你現在見?到的一切都超過了你的能力所能得到的。你不可能一輩子住在這兒,那麽離開了這裏之後?呢?你再也忘不掉這兒的一切了,你會怨恨你的出生,怨恨你的畫,到那時候,一切都毀了。人有時候會被從天而降的好運砸暈了頭,但要很久之後?才會意識到那隻?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


    溫芙站在原地有一會兒沒?說話。她生得一張天生倔強的臉,卻又很善於裝出一副溫順聽話的模樣,就在裏昂以為她要反駁些?什麽的時候,溫芙卻說:“您現在看?起?來可比剛才上課時更像一個老師。”


    裏昂叫她的話哽了一下,臉色更黑了,簡直要被她氣暈:“好了,我就知道我是白費口舌!滾吧,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盡了,接下去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溫芙卻忽然牽起?唇角露出點?隱約的笑,她對他說道:“或許吧,您說的對,先生,我出現在這兒並不是因為我的畫有多麽出色。但是您說錯了一點?,我並不認為我現在在這兒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這裏,我也同樣不覺得有多麽值得惋惜。命運送給我一件禮物我就接受它,就像我今天聽您上課,或許這是我唯一一次聽您的課,可難道有一天我離開了這裏,您今天在課上教授的那些?東西我就一並失去了嗎?”


    裏昂皺著眉頭站在原地聽她說完這些?,隨即冷笑了一聲:“你和我想?象中?一樣能言善辯,溫芙小姐。”


    溫芙可不認為他被自己說服了,果?然緊接著裏昂問道:“既然如此?,你今天在我的課上又學會了什麽?”


    溫芙一時間答不上來,他今天講了線條講了光影,可那都是很基礎的繪畫技巧。


    裏昂轉過身,他看?向窗外的花園,在庭院的門廊上擺放著一尊聖母像,據說那是來自希裏維亞的雕塑家克萊斯特的作品,不久之前?剛剛被運到花園。聖母懷抱聖子,神?情聖潔慈悲。


    裏昂指著那雕像問道:“在你眼裏,聖母此?刻悲傷還是喜悅?”


    溫芙走到窗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聖母微微側頭,看?起?來神?情不悲不喜。多數以聖經故事為主題的人物雕像中?,無論是聖母還是天使都很少有極為明顯的悲喜神?態,即使是《聖殤》這樣主題,在許多畫家或是雕塑家的手中?,聖母的悲慟也多半十分內斂,顯現出一種哀而不傷的神?態。


    溫芙無法確切地說出那座雕像上聖母的悲喜,裏昂回過頭來對她說:“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在下一次上課前?交兩幅畫稿給我。我要一幅喜悅的聖母像和一幅哀傷的聖母像,他們要來自於同一座大理?石雕像,且不能改變雕像本身的樣子。”


    同一座雕像,悲喜一體,且不能改變雕像本身的樣子,這聽起?來是不可能的事情,很難不讓人覺得隻?是一種叫人知難而退的手段。


    可裏昂卻冷酷地說:“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那天過後?,溫芙開始出現在花園的各個角落。


    這座華美的宮殿裏擺放了上百座雕像,而僅僅是聖母像就有幾十座之多。有些?是牆壁上的浮雕,有些?是屋頂上裝飾,還有些?被擺放在庭院裏……


    公爵也聽說了這件事情,有一天晚餐的時候,他問雕塑家羅萬希尼這是否是裏昂的存心刁難。羅萬希尼今晚喝了不少酒,他坐在餐桌旁,不大清醒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似笑非笑地說:“他的確是個惡劣的家夥,起?碼我認為一個受人尊敬的前?輩不該這樣為難一個孩子。不過嘛——”他眨了眨眼,微笑著對溫芙說道,“那並不是不能完成的事情。”


    既然並不是不能完成的事情,那麽就一定有它的方法。


    溫芙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看?著庭院裏的聖母像坐了一個下午。她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好幾天,花園裏的花匠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漸漸開始習以為常。公爵的客人們多數都是怪人,這沒?什麽好驚訝的。


    太陽落山的時候,亞恒經過花園,他已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白天他路過這裏的時候,就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身影了,隻?是沒?想?到晚上再來的時候,她竟然還坐在這兒。


    溫芙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她轉過頭才發現站在身旁的男人。


    “你在幹什麽?”亞恒問道。


    “在等石像微笑。”溫芙喃喃地回答道。


    石像當然不可能微笑。好在亞恒並沒?有覺得她瘋了,他在長椅上跟著坐了下來,與她一塊盯著那座聖母像看?了一會兒。


    “你在看?什麽?”溫芙反問道。


    亞恒語調隨和地說:“我在想?如果?多一個人一塊看?的話,石像微笑的幾率會不會更大一點??”


    溫芙怔忪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他們兩個一塊坐在庭院裏看?了許久的雕像,等太陽完全落山,月亮漸漸出現在夜空中?,溫芙才拍了拍裙子站起?來,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


    亞恒跟著她一塊起?身,兩人經過庭院中?心的草坪時,亞恒突然說:“我第一次來花園時,這兒還不是這樣的,那時候草坪上種了許多樹,園藝師在這兒修建了一座灌木迷宮,很容易讓人在這裏迷路。”


    “現在它們去哪兒了?”


    “黛莉小姐不喜歡這條路,每次從這兒經過的時候,她都要仆人抱她才肯回去。公爵認為是兩邊的灌木遮擋了光線,所以她經過這兒的時候感?到害怕,於是叫人把那些?樹都砍掉了。”亞恒說,“可是問題似乎並不出現在這兒,即使那些?樹都已經消失,黛莉小姐依然不願意從這兒經過。”


    溫芙好奇地問:“所以現在依然沒?人知道原因嗎?”


    “等有一天,黛莉小姐願意說話的時候,或許我們就能知道了。”亞恒衝她剔了下眉毛,開玩笑似的說。


    他們兩個很快就走到草坪中?間,庭院的中?心有一座噴泉,噴泉裏麵是一座戰士騎在馬上的雕像,馬兒高?高?地揚起?馬蹄,戰士舉起?長劍坐在馬背上,威風凜凜。月光灑在雕像上,在地麵投下一片陰影。


    溫芙從雕像前?經過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她站在原地抬頭注視著眼前?的雕像,很快又繞回了雕像的正前?方。


    亞恒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看?著她,卻見?她突然在噴泉前?坐了下來,那差不多是一個孩子平時抬頭看?向雕像的高?度。


    亞恒愣了愣,他走過來跟著坐在她身旁的草地上。從這個角度看?去,馬背上的戰士高?舉著手中?的劍,月光照下來,他大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神?情莊嚴肅穆,如同正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的將軍,叫馬蹄下逃命的敵人嚇破了膽。


    溫芙又站起?來,她朝四周看?了看?,最後?找到了噴泉旁一座低矮的人造假山,她提著裙角踩到了噴泉的水池邊,試圖爬上去。可池邊濕滑,好幾次鞋子打滑差點?一不小心掉進水池,好在亞恒在身後?扶住了她。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他態度和煦地提議說。


    溫芙遲疑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換下騎士服的男人,手上還帶著護甲,這使他的動作帶著幾分笨拙的小心。他禮貌的用手扶著女孩的腰,在下麵托著她站到了那塊石頭上。


    溫芙終於爬到假山上的時候,她的視野仿佛一下子被打開,這個位置雖然隻?能叫她看?見?雕像的半張側臉,但馬背上的戰士整個身形徹底的沐浴在月光下,這時的他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士兵眉宇飛揚,目光如炬,像是急於將凱旋的消息散播給沿途的城鎮村莊。


    真?是奇妙,溫芙站在一人高?的石頭上有些?愣神?。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現在才明白裏昂說的那些?話,光影的線條能夠改變一幅畫。


    亞恒抬起?頭衝她問道:“石像朝你微笑了嗎?”


    “你說得對,”溫芙低下頭,眉眼生動,熠熠生輝,如同頭頂的月光也落在了她的眼睛裏,“多一個人一塊看?的話,石像微笑的幾率的確會更大一點?。”


    幾天後?,裏昂在畫室收到了兩張未署名的畫稿。


    同一座聖母像,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光影構圖,一幅畫的聖母眉眼低垂,神?情間恍如帶著一絲微笑;另一幅畫上的聖母大半張臉叫陰影所籠罩,隻?餘下三分之一的側影,畫中?的聖母麵容凝肅,仿如聖殤。


    裏昂盯著桌麵上那兩張畫稿看?了許久,隨後?轉身看?向身後?的庭院。窗外陽光明媚,杜德迎來了屬於它的夏天。


    第22章


    杜德夏季多?雨,因此這也是澤爾文最討厭的季節。


    白天太陽曬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天色忽然陰沉下來,緊接著天空便聚滿了烏雲,提醒著人們很快就會有一場暴雨將至。


    今晚在薔薇花園將會舉行一場舞會,參加舞會的客人們為了不半路趕上大雨,都早早梳妝完畢,坐上?馬車趕往花園。於是天還沒完全?黑,舞會的大廳已?經站滿了人。公爵與公爵夫人還未到場,為了安撫提前到來的客人,樂隊演奏起舒緩悠揚的音樂。


    閑來無事的客人們在各個角落紮堆閑聊打發時間,從客氣的寒暄到忘情的吹噓有時候隻需要一杯香檳酒下肚的功夫。


    澤爾文躲在二樓的陽台邊透氣,他很擅長在這種場合找個地方躲起來。天氣悶熱,遠處的天空傳來悶雷滾動的聲音,看來這場等了一個下午的雨很快就要落下來了。


    當他從陽台出?來的時候,舞會已?經開始了。公爵是一個人來的,聽說公爵夫人因病臨時缺席了舞會。到場的客人們表麵?上?沒有說什麽,但角落裏還是傳來了議論聲:


    “會不?會是因為最近的傳聞?”


    “花園裏來了一位新的客人,聽說是位年輕的小姐,公爵這段時間時常與她單獨相處……”


    竊竊私語聲如?同角落裏的鼠齧叫人心煩,一旁餐桌上?的桌布不?知叫誰不?小心扯了一下,上?麵?如?小山一般搭建起來的酒杯紛紛摔落下來,玻璃碎了一地,酒水四?濺,角落傳來驚叫聲……


    澤爾文從側門一閃而過,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已?經溜出?了大廳。


    外?麵?大雨如?注,他站在屋簷下扯了扯領口,深吸了一口氣,這場舞會剛開始還沒多?久就已?經叫人厭煩。


    隔著雨幕,他突然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獨自走進了對麵?娛樂室的大門。


    因為下雨,今夜除了這裏,花園裏其餘大多?數宮殿的房間都沒有點燈,侍衛們在長廊下巡邏,誰會在這時去那兒?


    澤爾文遲疑了一下,轉頭折回大廳。


    溫芙正悄悄從金斯醫生的辦公室裏溜出?來。


    自從受到裏昂光影構圖的啟發之後,她為洛拉繪製的那幅肖像畫有了很大的進展。但她有意拖慢了工作進度,因為她希望能夠在離開花園之前,查出?那瓶弗敏尼是否來自宮廷的藥劑室。


    在觀察雕像的這段時間,她趁機走遍了花園的各個角落,終於確定藥劑室就在金斯醫生的辦公室旁邊。她想趁著今夜舞會的機會,在藥劑室找到宮裏近期的藥品調取記錄,查看是否有人取用?過弗敏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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