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說:“但?我們可以試著賭一下。”


    第60章


    自從裏?昂離開杜德,溫芙的?學徒合同?到期之後,她?就很少再回到鳶尾公館。隨著公爵的病重?,這間昔日熱鬧非凡的?學院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陰雲。住在這裏?的?客人?大多是公爵請來的?藝術家,失去這位慷慨友善的?投資人?後,他們不得不為接下來的生活尋找新的去處。


    天黑的?時候,溫芙和澤爾文來到公館北邊僻靜的?鐵門外?。他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兒,作為這座公館的?前任主人?及名義上的?繼承人?,他們一定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會一起站在牆外?,需要翻牆才能進?去。


    澤爾文不認為柏莎已經將紮克羅帶出了城,畢竟這段時間公爵雖然沒有在眾人?麵前出現,她?依然還是時不時出現在眾人麵前,這樣一來在城裏?剩下的?地點中篩選,公爵目前最有可能被安置在鳶尾公館。


    因為兩人都在公館生活過,對這裏?的?每個角落都很熟悉,也基本上摸清了夜裏?巡邏的?守衛會在哪裏?出現,因此這次潛入還算順利。當兩人進入公館之後,立刻就感覺到了這裏?的?守衛似乎換了一批人?,這仿佛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公爵應該就在公館的?某一個房間。


    排除那些學徒和老師聚集的?住處,公館的?西邊有一片茂密的?葡萄園。


    夏天的?葡萄藤已經長出了茂密的?葉子,溫芙和澤爾文悄悄穿過葡萄架,隱約能夠看到別?墅樓下好幾個守衛站在門口,而每個進?出那座別?墅的?仆人?都腳步匆匆,神情?嚴肅,幾乎沒有一點兒交流。


    澤爾文確信他的?父親就在那棟別?墅裏?,他觀察了一下二樓透著光的?幾扇窗戶,大致確定了位置,隨後帶著溫芙從後門的?廚房溜進?了別?墅。兩人?順著台階躡手?躡腳地來到二樓,發?現走廊盡頭的?房間外?守著幾個仆人?。


    兩人?躲進?了拐角的?房間,隨後澤爾文推開陽台的?玻璃門,悄無聲息地翻到了隔壁的?陽台上。溫芙很快就意識到他打算做什麽,好在每個房間的?陽台相隔不遠,藉著夜色的?掩護,兩人?很快就到了走廊盡頭的?陽台。值得慶幸的?是大約為了使房間內的?空氣保持流通,在這種悶熱的?天氣,陽台的?玻璃門並沒有反鎖。


    澤爾文輕輕把門推開一道縫隙,隔著厚重?的?帷幔,他終於看清了房間裏?的?情?形。


    紮克羅靠坐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背後塞著高高的?枕頭。醫生坐在他的?身邊,他檢查了公爵的?舌苔和眼睛,一邊與身旁的?助手?低聲說著什麽。柏莎抱著手?臂站在房間另一頭的?壁爐旁,神情?看起來有些冷漠。


    很快醫生站起來,他示意公爵夫人?與他一同?走出房間,從醫生的?神情?來看,公爵的?情?況並不樂觀。沒多久,柏莎又重?新回到了房間,這一次房間裏?剩下的?仆人?們都離開了,於是臥室隻剩下了柏莎與紮克羅兩個人?。


    “澤爾文依然沒有回來嗎?”躲在陽台上的?澤爾文聽見他的?父親這樣問道。


    “沒有。”柏莎則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她?走到壁爐旁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隨後轉過身看著斜靠在床上的?公爵,遲疑片刻之後說道:“醫生和我談到了你?的?病情?,我想你?應該考慮一下,如?果澤爾文無法?順利回來的?話,杜德的?未來應該如?何。”


    公爵閉上眼睛不說話,他顯然依舊抗拒談到這個話題。


    這樣的?對話在這幾天重?複上演,柏莎終於變得有些急躁起來。她?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紅酒,走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她?握住他的?手?,強迫自己耐心地勸說道:“你?知?道,這段時間都是喬希裏?在處理宮裏?宮外?的?事情?,大臣們都認為他做得很好。相比於他的?哥哥,他更像你?。如?果澤爾文繼承爵位,他會為杜德帶來什麽?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在背後做的?那些事情?,前一段時間,無論是處理那夥海上大盜還是推行新例,這些行動?已經觸及到了許多人?的?利益,就連黛莉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因為他……”


    “好了。”紮克羅虛弱地打斷她?,“澤爾文確實和我不太一樣,但沒人?規定一個好的?君主應該是怎樣的?,我相信他會給杜德帶來不一樣的?未來。”


    柏莎聽見這話,臉上流露出些許不忿,她?忍不住還要再說什麽,可是紮克羅已經下定決心,他提醒道:“無論是喬希裏?還是澤爾文繼承爵位,你?別?忘了他們最終都是你?的?孩子。”


    “不,他不是我的?孩子!”柏莎終於坐不住了,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注意到她?失控的?情?緒,紮克羅放緩了語調,他試圖握住她?的?手?:“別?這樣柏莎,我知?道你?不喜歡澤爾文,因為他從小不在你?的?身邊長大,但他依然是你?的?孩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我說過不是!”柏莎甩開他的?手?,目光中帶著一絲恨意,“我受夠了,我已經沉默了二十多年,我還要忍受到什麽時候?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你?跟那個女人?的?賤種!是你?的?母親放在我身邊惡心了我二十多年的?惡魔!”


    溫芙躲在澤爾文身後,在聽見柏莎說出那句話後下意識看向?身前的?澤爾文。她?察覺到他的?身體應激似的?顫動?了一下,就像下一秒,他就要推開那扇陽台的?玻璃門衝進?那個房間裏?去。於是她?不得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從背後抱住了他。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房間裏?傳出公爵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是的?,我知?道我在說些什麽。”柏莎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冷冷地說道,“澤爾文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為了回到你?的?身邊而不得不忍受的?恥辱,他時刻提醒著我走到今天付出了怎樣的?屈辱和代價。”


    紮克羅像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房間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陽台上,溫芙感覺到澤爾文的?背脊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從尾椎骨開始每一節脊椎都在細微的?顫抖,她?曾在林場看見過瀕死的?動?物,他此時就像那些動?物一樣,用盡全力擠壓著肺部的?空氣想要保持呼吸。溫芙有些後悔,如?果他注定有一天要知?道真相,也不該是以這種方式。


    “你?瘋了。”房間裏?,紮克羅本就蒼白的?麵容徹底失去了血色,他感到一陣眩暈,“這不可能。”


    麵對他的?崩潰般的?錯愕,柏莎反而冷靜了下來。她?冷笑?著說道:“你?知?道什麽才是瘋了嗎?是一個私生子繼承了爵位,他卑賤的?出身將玷汙他的?姓氏,你?覺得人?民會支持一個私生子成為統治他們的?領主嗎?”


    她?同?情?地看著他說:“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紮克羅,你?和我都很清楚這一點。隻要你?在遺囑上修改繼承人?的?名字,那麽你?和我的?孩子,一個身上同?時流著艾爾吉諾、麗佳博特和柏氏血脈的?孩子將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他會受到無數人?的?擁戴,有牢不可破的?盟友,延續這座城市的?傳奇,你?到底在猶豫什麽?”


    溫芙的?心砰砰地跳著,許久之後,她?聽見房間裏?傳來公爵的?聲音,他疲憊地對她?的?妻子說:“去把安德魯和其他人?叫到這兒來。”


    柏莎目光瞬間亮了起來,臉上流露出勝利的?喜悅,這段時間以來她?所等待的?不過就是這個,現在她?的?目的?終於達成了。柏莎彎腰親吻了一下丈夫的?額頭,溫柔地說道:“我保證,你?不會後悔今天做出的?決定。”


    陽台上的?風都停止了。澤爾文已經不再顫抖,溫芙感覺自己仿佛從背後抱著一座雕像。今晚發?生的?一切對澤爾文來說太過殘忍,他剛剛發?現自己這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一場編織的?謊言裏?。他想起了他的?祖母在臨終前對他說的?話,她?說等她?死後,這座宮殿裏?的?每一個人?或許都將會是他的?敵人?,包括他的?父母。


    現在預言成真了。


    沒多久,安德魯與幾個遺囑公證人?匆匆走進?了別?墅。看樣子他們就住在這附近,柏莎對今天早已做好了準備。房間外?傳來敲門聲,柏莎親自為他們開門,迎接他們的?到來。


    安德魯先走到床前親吻了公爵的?手?背,他悲傷地凝視著病床上的?人?,察覺到這或許已經是最後的?訣別?時刻了。他這一生見證過太多次這樣的?時刻,可每一次都叫他感到悲傷。


    “聽說您準備最後確認一次您的?遺囑?”安德魯俯身在公爵耳邊向?他確認道。


    “是的?。”紮克羅虛弱地說。


    於是安德魯拿出了他隨身帶來的?早就擬定好的?遺囑,在這個房間裏?當?著眾人?的?麵將那份遺囑念了一遍。


    遺囑中紮克羅將代表權力的?王戒傳給他的?長子,確認澤爾文為他的?爵位繼承人?,而他的?弟弟喬希裏?將分得一筆不菲的?遺產。這份遺囑合情?合理,可現在這個時刻,公爵將他們叫來絕不是為了再確認一遍裏?麵的?內容。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宮廷秘書官拿出了紙筆準備在這最後的?時刻記錄下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您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嗎?”安德魯問道。


    紮克羅沉默了許久,他的?反應變得有些遲緩。頭疼折磨著他,在經過剛才那樣大的?情?緒起伏之後,這種疼痛更加強烈。但他還是盡力聽清了最重?要的?那幾句話,最後虛弱地睜開眼回答道:“沒有。”


    他的?話音雖然微弱但是十分清晰,足夠叫房間裏?的?所有人?聽見,溫芙察覺到許久沒有動?過的?澤爾文終於微微有了一些反應。


    房間裏?的?秘書官愣了一下,誠實地將這句話記錄下來。柏莎則不可思議地快步走到床邊,她?笑?得有些難看:“親愛的?,我想安德魯先生問的?是有關這份遺囑你?還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嗎?”


    “是的?,”紮克羅歪著頭靠在枕頭上,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沒有什麽要修改的?,澤爾文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他會擔負起杜德的?未來。”


    這個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溫芙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濡濕了她?的?手?背,她?過了許久才意識到那是澤爾文的?眼淚。溫芙認為以他的?驕傲,或許不會願意叫人?察覺這一點,於是她?微微鬆開了從背後抱住他的?手?臂。可沒等她?縮回手?,澤爾文卻反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緊緊抓著她?,像是隻有這樣才能壓製住這一刻黑暗中無聲的?飲泣。


    臥室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溫芙看不見柏莎夫人?的?臉,想必她?此刻的?神情?一定十分精彩。安德魯倒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收起了手?裏?的?卷軸,彬彬有禮地說道:“好的?,我將在您的?葬禮上如?實公布這份遺囑。”


    可就在這時,柏莎也終於反應過來,她?剛剛經曆了來自丈夫的?背叛,這份怒火使得她?終於完全卸下了偽裝,她?攔住了準備離開的?公證人?,冷冷道:“不,我想我丈夫的?意識已經陷入了混亂,我們不應該聽從一個瘋子的?決定。”


    靠近門邊的?女仆打開房門,沒一會兒房間裏?衝進?來一隊士兵,他們披堅執銳,看起來早有準備。


    “您在幹什麽?”安德魯皺眉問道,“等澤爾文殿下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柏莎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士兵將房間包圍起來,柏莎看著他說:“但是我可以再給您一次機會,隻要您承認我的?丈夫在立下這份遺囑的?時候神誌不清,您就可以從這個房間走出去。”


    “我不能這麽做。”安德魯傲然地回答道,“我不會將靈魂出賣給魔鬼,那樣即便我今天離開了這個房間,許多年後我也將在地獄懺悔我今天的?所作所為。”


    紮克羅像是對房間裏?發?生的?一切都已經沒了反應,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將肺都一塊咳出來那樣。


    忽然間外?麵突然吹起了一陣大風,陽台的?玻璃門被風吹開了,深紅色的?帷幔在風中鼓動?著發?出巨大的?聲響,等那陣風停下來後,所有人?轉頭朝陽台看去,夜色中出現了男子的?身影,柏莎瞳孔猛的?一縮,澤爾文站在深紅色的?帷幔後,如?一位深夜造訪的?幽靈。


    第61章


    如果說四年前?的柏莎能夠勾結科裏亞蒂家?族在成人禮當天設計一場勢在必得的刺殺,那麽四年後的今天,她已經不能確信自己可以順利除掉她這個名義上的長子了。


    澤爾文的身後有了屬於自己的支持者?,他培養了自己的親衛軍,更是在過去的四年間與多?個?公國建立起友好的關係。他不再是四年前?那個?還帶有一絲天真的小王子了,他已經是一個?隨時準備接過權杖的儲君。


    因此,澤爾文的出現不但叫柏莎大吃一驚,就連剛剛衝進房間的侍衛們也出現了明顯的不安。尤其是當澤爾文從陽台上走進房間的時候,幾乎所有持劍的侍衛們都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


    不過相比於其他人,柏莎是最先冷靜下來的。無論澤爾文是否聽?見了她對紮克羅說的那些話,走到現在這?一步,所有母子之間溫情的虛偽假麵都已經扯下,眼下已經是圖窮匕見的時刻了。


    安德魯等人在見到澤爾文之後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都不禁鬆了口氣,顯然他們都認為他必定不是一個?人來的。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柏莎帶著一絲虛偽的笑容問道,“看樣子你還沒有去過花園,我在那裏為你準備了慶賀的美酒和舒適的房間,真是太可惜了。”


    澤爾文回?以一個?同樣虛與委蛇的微笑:“沒關?係,我可以把那個?房間留給?您。”


    說著他的目光從房間掃過,銀色的盔甲遮住了侍衛的麵容,但從他們緊握著盾牌和長劍的姿勢中可以察覺出這?些士兵的緊張,顯然他們的想法與安德魯等人一樣。


    一個?強大的敵人未必有多?麽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夜色中究竟有多?少強大的敵人。


    “現在放下武器離開?的人,我會當做今天從沒出現在這?兒過。”澤爾文說道。


    他的聲音低沉卻冷冽,帶著不可言說的威勢。那些盔甲後的目光微動,有人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同伴,他們顯露出遲疑,但並沒有人退出房間。


    柏莎發出一聲冷笑:“你還是和四年前?一樣天真,澤爾文,你該不會以為隻要提前?回?來,這?一切就理所當然地屬於你了吧?你毫無準備的來到這?裏,難道想憑藉著一句話,就奪走我苦心經營的一切嗎?”


    “可你怎麽知道我是毫無準備的來到這?裏?”澤爾文態度散漫地回?答道,“難道你以為我是碰巧提前?回?到杜德,又恰好在今夜來到了這?裏嗎?”


    這?也正是令柏莎想不通的地方,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猶疑。


    澤爾文再一次看向她身後的那些手持武器的侍衛,再一次冷聲重複道:“最?後一次機會,你們可以選擇現在離開?,或者?頂著‘謀反者?’的名號死去。到時候,我會把你們的屍體綁在馬上,騎著馬在城裏巡遊,讓所有在路邊圍觀的人指認你們的名字。”


    他所描述的場景讓許多?人感到不寒而栗,關?鍵是他們相信他會這?麽做的,就像他對科裏亞蒂和唐恩那夥人做的那樣。這?一年來,許多?人都已經見識過了這?位殿下是如何對待背叛者?的。


    澤爾文的話無疑使?一部分?人產生?了動搖,柏莎不願承認,她的確感到了一絲焦慮以及恨得咬牙,就好像每一次在她距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總能橫亙在路中央攔住她的去路。


    “我看誰會真的蠢到相信他的話!”柏莎厲聲道,“他不過是虛張聲勢,如果這?四周真有埋伏,你們以為他還會在這?兒拖延時間?”


    她的話點醒了一些人,倒是澤爾文聽?她喝破並不作?聲,隻露出一絲冷笑,隨後伸手打了一個?響指。寂靜的房間裏,這?一聲響指如此突兀,以至於許多?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驚慌。緊接著,一聲尖利的煙火聲破空而起,隨即澤爾文身後的陽台上,漆黑的夜空中爆開?一團醒目的焰火。


    果然還有埋伏!


    這?時所有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這?個?念頭。外麵有多?少人?他們是不是已經被?包圍了?


    鳶尾公館位於城市中心,那聲突如其來的焰火無疑驚動了很多?人。


    從安德魯等人的表現來看,澤爾文斷定柏莎並沒有完全掌控整個?宮廷。柏莎將公爵身邊的親衛留在了薔薇花園,但公館也有自己的護衛。為了不叫人發現自己將紮克羅帶出花園這?件事情,柏莎不可能短時間內在公館換掉大批人手,否則一定會引來其他人的懷疑。


    果不其然,外麵很快傳來了喧鬧的人聲和腳步聲,在空曠的夜色中,一點點聲響也會被?無限放大,給?人一種正有千軍萬馬湧向這?間別墅的錯覺。


    這?聲煙火引信終於擊潰了許多?人的心理防線,並不是人人都能扛得住謀逆罪名下的壓力,而澤爾文的出現就像一根突然被?點著的引線。“光當”一聲,有人最?先扔下了手裏的武器,慌不擇路地衝向屋外。緊接著,恐慌的情緒如同瘟疫,迅速傳播開?來,接二?連三地有人扔掉了手裏的長劍,陸續潰逃。


    領頭的侍衛長在動亂發生?的那一刻試圖穩住身旁的同伴,不過在極度慌亂的情況下,成效不大。於是他抽劍砍斷了一個?逃兵的脖子,鮮血不但沒有喝止住瀕臨崩潰的手下,反而激發了其他人更深的恐慌,隊形被?衝散了。


    安德魯等人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場麵,他們緊緊地圍在公爵身邊。澤爾文則在動亂發生?的那一刻,就瞄準了距離他最?近的一個?侍衛,就地打了個?滾,將他撞翻在地,隨後搶走了他手上的佩劍。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澤爾文一得手毫不猶豫,立即調轉劍尖指向柏莎。公爵夫人身旁的幾個?侍衛立即持盾擋在她的身前?,同時訓練有素地將澤爾文放入包圍圈,將柏莎隔絕在包圍圈外。


    可惜澤爾文比他們想像中要難纏的多?,這?幾年時間裏,他一定苦練了劍術,盡管徒勞無功,他依舊目標明確地試圖突破人牆一次次朝柏莎刺去。


    他快速而果斷的攻擊逼迫侍衛們一次次調整隊形,柏莎貼著牆壁挪動身體,明知道憑他一個?人並不足以傷害到自己,但是在閃著寒光的劍尖一次次逼近時,依舊感到一陣膽寒。


    “別動。”突然,她的身後貼上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有人貼近她的身後低聲道。


    柏莎渾身一顫,瞬間停下了腳步。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和澤爾文已經交換了位置,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竟已經不由自主地被?逼退到了陽台。


    或者?說,這?並不是一個?巧合,而是一個?早已設計好的圈套。而她麵前?的人牆後,澤爾文也終於不再試圖進攻,他垂下了手裏的劍,眉目間閃過一絲狡黠,抬眼露出一絲如願以償的微笑。


    柏莎臉色蒼白,似乎想要看清站在身後的人是誰,不過她剛微微轉動脖子,就感覺到抵在身後的匕首緊了緊。


    “別動,”溫芙躲在陽台上,黑暗隱去了她的麵容,她再一次低聲提醒道,“我不保證這?把刀會不會刺穿你的心髒。”


    “你不會這?樣做的。”柏莎聽?出她的聲音,想要盡量讓自己表現地鎮定些,“殺了我你也出不去。”


    溫芙沉默片刻,她忽然低聲笑道:“上一個?被?我用刀刺穿心髒的人也是這?麽說的,夫人,我想你不會想要試試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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