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溫柔的笑容,她有多久沒見過了。恍如隔世。


    從兩年前她欺騙了爺爺,強行嫁給他之後,他就再也沒這樣對她笑過。一個溫暖了全世界的人,變得冷漠,隻對她一個人冷漠。


    等工作人員登記完,準備上樓的時候,沈似故發現自己用錯誤的姿勢站立太久,腳麻了,裏麵像埋了根彈簧,一碰就震得每一個細胞都在跳動似。


    疏恙問:“我抱?”


    平時她也會提這種要求,他也會這麽反問,隻是今天他主動提出。


    一定是劇本。


    沈似故輕輕搖頭,“不用,能走的。”說完,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她拒絕了疏恙。


    她從沒拒絕過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但是,她今後都要學會放手,學會拒絕,學著遠離他。


    跨出第一步之後,似乎也沒那麽難。


    沈似故自己走進了家門。


    疏恙陪著她,哪兒也沒去,像是突然閑得不行。


    他突然的轉變,沈似故找不出別的原因。她隻能想到那個女人。因為從莊夢雲出現在她家樓下的那晚起,疏恙就變了一個人。他身上甚至開始有煙草味。


    他突如其來的溫和,或許是想感動她。以她的暴脾氣,一旦接受不了離婚,一定會鬧得沸沸揚揚。


    其實大可不必啊,她那麽愛他,又怎麽會真的逼他呢。


    是她起的頭,就由她來結束。


    離婚對藝人影響很大,很多節目就都不能再上了。沈似故對著鏡頭配合疏恙秀恩愛,晚上也和他睡一個房間。


    隻是,她再也沒有纏過他。


    *


    三個月後。


    大型戀愛綜藝《愛你的每一天》首播。


    外界隻能通過衛星圖觀看的神秘豪宅“故人無恙”首次曝光。


    網友歎為觀止。


    沈似故明明很懂藝術啊!


    人家哪裏暴發戶了屬性了!


    這明明是大家風範,現代名媛有幾個具備這種高雅情操的!


    攝像大哥跟著疏恙去他的衣櫥,裏麵整理得琳琅滿目各種高定西裝,搭配的整整齊齊。


    他說:“這些都是我太太設計的,平時我太忙,很少管家裏的事,都是她在弄。”


    蔬菜們頓時覺得當初是自己瞎了眼,居然把這麽賢惠的大嫂罵的狗血淋頭。


    大嫂對不起乘於三!


    *


    哪怕是秀假恩愛,沈似故也覺得值了。最起碼,她見過了他的溫柔。


    錄完這檔節目她才明白。疏恙不是不懂柔情,也不是不解風情,隻是不想給她罷了。


    節目首播當天。


    沈似故把離婚協議書放到疏恙麵前,“老公。”她最後一次這麽喊他。


    “嗯?”看到離婚協議書,疏恙臉上的笑容僵住。像是感到極為困惑,眼底滿是慌亂:“阿故,為什麽?”


    沈似故努力保持鎮定,“這兩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不愛我,是被我逼的。”她擠出個甜甜的笑容:“不用等五年期了,就現在吧。我總……不能耽誤你。”


    她越說越小聲,因為疏恙的眼神變得很冷。


    “耽誤?”


    “我覺得,我們這兩年的婚姻,過得像兩具行屍走肉。”沈似故垂睫,不敢再跟他對視,怕自己會突然心軟舍不得。


    “我不開心,你也不開心。我們之間,就像是撐著一根即將斷裂的弦。”


    她意外地平靜,臉上沒有了刻意討好的假笑,嘴裏也沒有故意迎合的虛偽之詞。


    疏恙沉默。


    沈似故忍著淚,繼續道:“這段婚姻繃得死緊,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以為我可以,但事實上高估了自己。對不起,我不愛你了。”


    疏恙顫聲:“你說什麽?”總是平靜的麵容有了一絲裂痕:“阿故?”


    “我不愛你了呀。”沈似故抬起頭,笑說:“但我還是會像一個觀眾一樣,永遠喜歡疏恙。”就讓他們的關係,回到最初。


    最美好、最快樂、最純粹的最初。


    疏恙熱愛舞台,是頂著光環的頂流實力派偶像,粉絲都說他被迫來當偶像的貴公子,才華橫溢,神仙顏值他都有。


    她做夢都想跟他在一起。


    可是追星的時候和現實生活完全不同,一種是心靈上的,是高高在上不可染指的,另一種是現實版的真人,拋開偶像光環,他是她的老公。


    她終究做不到單方麵去維持喪偶式婚姻。


    她不是演員,沒有他的演技,演不了一輩子。


    --------------------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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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 沈似故的媽媽懷孕時,最愛聽的一首歌是中國香港歌手梅豔芳的那首《似是故人來》。


    沈似故因此得名。


    站在家裏的飄窗前,可以看到隔岸的爸爸。


    媽媽是個很長情的女人, 也很會忍耐, 總是笑著哄她說:“阿故再等等, 爸爸會回來的。”


    可歸來終是有一人先歸了故土。媽媽沒有等回爸爸。


    這首歌疏恙也翻唱過。他的嗓音偏低,淡而清澈, 低沉如呢喃,擊在人心上。


    “台下你望, 台上我做, 你想做的戲。前事故人, 忘憂的你,可曾記得起。


    無份有緣,回憶不斷, 生命卻苦短。


    一種相思, 兩段苦戀, 半生說沒完。”


    ……


    “執子之手, 卻又分手,愛得有還無。


    十年後雙雙, 萬年後對對, 隻恨看不到。”


    沈似故從來都不知道疏恙的粵語發音這麽標準。她隻聽過他的英文歌。大約是聲音好聽的男人,在語言魅力上無國界。


    她關掉音響, 點開他的微信頭像。她本想把副卡還給他, 但他最近似乎又突然忙了起來。


    已經半月未見, 她隻能在網上看看他, 躲在家裏聽聽他的歌。


    沈似故可以清晰地感知到, 疏恙在躲她。他在逃避離婚這個話題, 用忙做借口搪塞。


    她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是爺爺那邊逼得緊,也有可能是他暫時還不能離婚。


    沈似故點開疏恙的微信,在聊天框輸入:【什麽時候有空?】


    過了幾分鍾,疏恙淡淡地回了兩個字:【怎麽?】


    沈似故挑起話題:【你的粵語歌很好聽。】


    過了幾秒,她又說:【我冷靜過了,你可以回來,我們聊聊嗎?】


    疏恙那天沒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他說:“阿故,你需要冷靜。”


    但凡吵架鬧別扭了,他總是這麽一句,翻來覆去的,都看不出情緒。但就是對她管用,她最多堅持不到兩個小時,就乖乖地回到他身邊。


    這一次,已經過去361小時35分鍾。


    她足夠冷靜了。


    掐著時間算著的。


    等了五分鍾。


    疏恙:【晚上九點。】


    沈似故:【等你。】


    疏恙的專機晚上九點落地。回家時舞台妝還沒來得及卸,他穿著襯衫西褲,發絲半垂在額際,整個人看上去冷酷而又迷人。


    沈似故的目光沒辦法從他身上移開。


    這兩年,疏恙的氣質又有了變化。從最初的舞台新星,到光芒萬丈的耀眼少年。


    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少年,成了舉止優雅的儒雅影帝。


    而她還是那個一成不變的沈似故。


    貪心地霸占著他,用自以為天真無畏的——卑劣手段。


    沈似故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思考該怎麽喊他。她默了默,叫他:“疏恙。”


    疏離人間,別來時故人無恙。


    這些年,粉絲愛的是“疏恙”這個紅遍大江南北的出道藝名。極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他叫梁蘇烊。爸爸和媽媽的姓,單字一個“烊”。


    梁家不接受他的媽媽,他爸放棄一切帶著媽媽私奔。貧窮夫妻百事衰,日子過得並不好,年紀輕輕客死異鄉。


    疏恙17歲出道,恰逢沈似故和他同桌的第二年。那時她大言不慚,對他說:“我有錢,我養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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