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初出鞘,塵世展鋒芒。


    “太乙山”古名“敦物”為秦嶺山脈的最高峰,因為山巔積雪終年不化,有如戴著一頂白帽的頂天巨人,故而又名太白山。(現稱終南山)


    太白山山區,高聳巨柏成林,斷崖絕穀、深壑山澗處處,百丈水瀑、山岩瀉泉時時可見,而花香撲鼻的奇花異草多不勝數,真乃是風景綺麗、氣勢不凡的洞天福地。


    在層層蒼巒的山區中,一片高有三百餘丈的陡峭絕崖之下,乃是一條水聲嘩然的湍急山澗,澗水中遍布著尖聳如齒的峻岩,若由崖頂墜落,必死無疑。


    陡峭岩壁距水麵十餘丈高之處,有一個高有兩丈餘的大山洞,進入洞內約兩丈深,便到達一個巨大山腹,並且在四周岩壁間有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岔洞,恍如一個大蜂巢,又像是一個迷宮一般。


    “啊……不要……不要……你……你們饒……饒了我吧……”


    突然一陣悲戚的女子尖叫聲,不知由哪個洞內傳出?立即在山腹中回響,但是又有一陣陰森森的蒼老之聲傳出:“哼!由你口中已問不出甚麽了,留你尚有何用?


    並且為了隱密我等的身分,也不能容你活命,不過……嘿……嘿……你已有三十餘年的功力,若就此化為烏有,也實在太可惜了。


    孫少主,不要心存婦人之仁,留敵一命,就是給自己留下後患,你莫忘了老主人及少主、少夫人是如何死的?老主人便是過於仁善,才遭奸人謀害,因此絕不能心軟,吸乾她!“


    陰森森的蒼老之聲方落,突聽女子的問哼聲響起,接而又聽蒼老之聲驚叫道:


    “啊?孫少主,你怎麽殺了她?如此豈不是……”


    卻聽一個冷酷的年輕聲音,陰森森的冷笑說道:“哼……哼……本少爺頂天立地,要憑自身毅力勤練神功,不屑以如此方式增功,又豈肯在她毫無反抗之力時,盜采她的功力?”


    話聲頓止之後,便無人再開口。


    約莫刻餘後,才聽陰森森的蒼老之聲感歎的說道:“唉……孫少主,並非老奴有意將孫少主教導成奸狡凶厲且嗜淫的惡人,老奴昔年雖然是自視甚高的凶魔,但是自從敗在老主人劍下,立誓為奴之後……”


    說及此處,話聲又是一頓,才又歎息的說道:“昔日在老主人駕前為奴的數十名高手中,除了有一些已立誓不再為惡,老主人便任由他們自由自在的行道江湖武林,僅有十五人留在堡中。


    初時老奴尚不知別人、心中有何等想法?但是老奴已深深體會到,老主人並未因為老奴立誓為奴,便有低視之意及任意驅策,而是呼兄喚弟的甚為尊敬老奴等人,便連少主及少夫人皆稱老奴等人為伯叔,從未曾將老奴等人當成下人使喚,如此仁德相待數年,始終如一,因此久而久之,老奴等人皆已逐漸由內心中敬重老主人及少主夫婦,且誠心為奴,毫無怨悔了!


    然而老天無眼,仇人竟然假藉嫁於少主時,引來數百個假藉賀客之名的賊子,暗中下毒謀害了老主人及少主夫婦以及堡中高手……


    因此,可歎仁德待人的老主人及少主夫婦,還有堡中高手全遭奸人謀害,尚幸當時少夫人因心境不適,而老奴等人因為職守堡中各處重要之處,避免賀客誤入,因此皆未曾入宴,也未曾中毒。


    事發之時,老奴等人分由各方趕往內府中時,已然見到老主人及少主、少夫人分別遭眾多高手圍攻,老奴等人在狂怒中雖然拚死護衛老主人及少主、少夫人與孫少主,可惜仇人為數眾多,而且皆是來自各方的黑白兩道高手,因此立即被對方衝散。


    當時老奴與少夫人相距最近,見到抱著孫少主的少夫人已然寡不敵眾,受創倒地,老奴心急中,心知已無能挽回劣勢,為了替老主人留下一脈香煙,立即衝向倒地的少夫人之處,但是雙腿卻遭一根銅棍擊中。


    雖然老奴的雙腿遽遭重創,但是已由少夫人手中抱住孫少主,而且少夫人的使女之一也及時衝至搶救,才使老奴在危急中抱著孫少主脫身,爾後在其他人的拚死斷後中,老奴才抱著孫少主順利的逃出堡外,為老主人留下了一脈香煙。


    但是老奴逃出堡外並未遠離,乞望老主人及堡中之人能殲除眾敵,或是有人逃出,然而……


    唉……直到老奴在山下看見堡內火光衝天,而且殺伐聲已息,心知無能挽回了,而且唯恐遭仇人追殺,於是忍著創傷,帶著孫少主遠逃,又不敢返回老奴昔年舊居,隻好隱居此地。


    孫少主年僅五歲時,老奴便為孫少主奠基,並且逼迫孫少主日夜勤習,為了避免孫少主心存婦人之仁,重蹈老主人及少主人覆轍,因此才依老奴昔年奸狡、凶狠、毒辣的心性磨練孫少主,再者……唉……“


    話聲及此,似乎有些無奈,但是依然接續說道:“孫少主,仇人遍及黑白兩道數百名的高手,除非練就頂尖武功,否則毫無能力尋找仇人報仇,然而老主人及少主夫婦已然身亡,一身絕頂武學也已隨之塵埋,憑老奴的淺薄所學,自身尚且難保,又如何能傳授何等絕世武功?以利孫少主報仇。


    因此,老奴曾暗入江湖,尋找昔年立誓為奴者,但是僅尋得六人肯義無反顧的效忠孫少主,他們皆肯將自身所學傳授孫少主,並且散布在江湖武林中暗查仇人身分來曆。


    但是老奴七人的能力也僅隻於此,而且十多年中,也僅尋獲些許增功奇珍,使孫少主身俱三十年左右的功力而已,實不足以尋找仇人報仇。


    無奈之下,隻得將老主人昔年勸老奴非必要不得施用的吸陰補陽邪功教導孫少主習練,隻要遇到淫娃蕩婦或是女性仇人,大可用此吸取對方真元,融入真氣,歸為己用,才能迅速增進功力,用以報仇……“話說及此,突聽少年之聲陰森森的說道:“哼!你說完沒有?這些老掉牙的往事,本少爺至少已聽過上百遍了。


    再者,你們口口聲聲的說甚麽婦人之仁?甚麽信義、甚麽仁德?而且自賤為奴,尚無怨無悔?苟顏殘存也隻為了要報知遇之恩?


    算了吧,你們心存如此之心,還算是奸狡、凶狠、毒辣的人嗎?本少爺隻知道非友便是敵,是敵便全力誅除……我走了,爾後江湖見吧!““啊?孫少主,你……不是說好明日才下山的嗎?而且彭兄及嚴老弟也快回來了……”


    “哼!我已等不及要看看外麵的繁華人世,明日今日又何差?再者你們幾個人我早已看得生厭了,少看一次又何妨?”


    “這……孫少主,且慢……老奴為你準備了……”


    “嗤……嗤……為我準備甚麽?天下雖大,卻可任我去留,天下的金銀財寶遍地,也皆可任我取用,我會缺甚麽?”


    “既然孫少主執意要走,但是千萬別忘了各地的聯絡之處,還有千萬要小心,莫要心傲大意,身陷危境,否則老主人及少主伉儷的大仇……”


    “哼!廢話,我走了……”


    “孫少主……孫少主……”


    但是在急叫聲中,隻見一道黑影已迅疾掠出岩洞外,在峻岩山林之中閃掠一會兒,已然消逝不見。


    一個多時辰後,突然又有兩道身形由遠方迅疾掠至,並且甚為熟悉的相繼掠入洞內。


    未幾,洞內已傳出粗洪的驚呼聲:“啊……崔兄,你怎麽不等小弟及彭兄到達,便讓孫少主離去了?”


    粗洪的驚呼聲剛落,洞內先前陰森蒼老之聲則懊惱的說道:“嚴兄,方才……


    唉……小弟雙腿不便,加之孫少主的脾氣,小弟又怎麽欄得住?”


    但是另一個陰森蒼老的聲音則冷靜的安慰說道:“你們別急,咱們與孫少主相處已有十多年了,難道還看不出孫少主的心性嗎?僅由孫少主點了這賤人的死穴,卻不肯盜吸她功力的事,便可看出孫少主依然保有與生俱來、遺傳於老主人的仁德心性。


    至於方才對崔老弟的無情之言,聽來雖然令人難堪且感傷,但是也僅是自幼便被我等嚴厲教導,或多或少的已然習得我們的一些惡習及心性,不但善用心計,喜怒不形於色,而且言詞犀利,不留人顏麵。


    除此之外……或許孫少主不願我等再涉身險地,才故意激怒我等?“彭姓老者的話聲方止,崔姓老者也已歎息的說道:“唉……彭兄說得沒錯!因為小弟下身不便,僅能席地而坐,因此方才乍聽孫少主冷言冷語譏諷我們之時二心中雖然有些心寒,但是在怔愕仰望時,卻見垂首穿衣的孫少主雙目中竟然浮顯出淚光,若是心性冷酷無情之人,又豈會心戚生淚?因此小弟已然恍悟,並未說破,心境甚為平靜,亦未生怒。”


    粗洪聲的老者耳聞兩人之言,這才鬆了一口氣的放心說道:“哦……如此小弟便放心了,否則我等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老主人?”


    話聲一頓突然又說道:“兩位老哥,如今孫少主已然下山了,我們不如先潛返堡中一趟,然後再往長安與吳老哥他聯絡之後,商議如何協助孫少主行事?”


    此話一出,洞中突然寂靜。


    半晌才聽彭姓老者說道:“唉……十多年之中,我們已先後去過數十趟,皆未曾遇到堡中之人,看來再也無僥幸生還的人了,去了也是白去,依我看,爾後隻有在江湖中全力詳查仇人,能殺則殺,殺一個少一個,否則便逐一登冊,以後再與孫少主逐一追尋報仇了。”


    崔姓老者也接口說道:“嗯!彭兄說得甚是,我們七人的武功也僅在一流左右,以往皆甚為自負,可是如今……唉……不知是因為受老主人的薰陶,或是年歲已老,顧忌也多了?已不像昔年天不怕地不怕,隨喜好為所欲為的心性了。”


    然而聲音粗洪嚴姓老者卻說道:“非也,我等七人皆因心懷老主人之恩,然而能力甚為薄弱,因此皆須留下有用之身,才能協助孫少主報仇雪恨,所以才會一改往昔心性,隱密身分及行蹤。


    十年中,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先後除掉了四十餘人,登錄名冊的也已有一百七十餘人,但是尚有一百多人的來曆尚未查明,因此依然要忍辱負重,隱密身分,逐一詳查清楚,絕不能疏漏一人。“


    彭姓老者聞言,立即接口說道:“哼……哼……依我看……隻要混入‘天地幫’的總堂,定然可查出不少線索,說不定還能查出主首之人呢?”


    “嗯……小弟也是此意……”


    崔姓老者話聲未止,嚴姓老者已急躁的說道:“嗨……崔兄!你可是我們之間的智多星,如果你已有良策,就請你快說來聽聽,我們該如何著手暗查?”


    “嗯……依小弟之意……雖然我們僅有七個人,但是可分明暗兩方,‘黃河怒蛟’吳兄舊屬眾多,嚴老弟及焦老弟、曲老弟三人也交友眾多,皆甚益傳遞消息,至於彭兄有‘千麵魔’之號,必可輕易混入‘天地幫’之內,至於小弟因雙腿不便,而計老弟則雙目有異,因此……”


    黃昏時分!


    大巴山山區深處,三方俱是聳陡懸崖的半座岩山頂端,遭烈火焚燒殘頹的高聳“天星堡”。


    堡內遍地皆是森森枯骨,幢幢殘樓內皆是蛛網密布,鳥糞塵垢甚厚,蟲鼠四竄,陰森得有如鬼域一般。


    但是有一個身材高壯、身穿灰衣、麵圍灰巾,隻露出一雙精亮雙目的灰衣蒙麵人,正在殘堡中緩行細觀。


    突然!身材高壯的灰衣蒙麵人身形一閃而逝。


    未幾,隻見殘破的堡門外,迅疾掠入一前四後,五個全身黑色勁裝,麵罩蒙巾的瘦小身影,一望便知是女子。


    為首的蒙麵女子迅疾掠至殘頹的巨樓前,已然望見厚厚塵垢的地麵上有不少淡淡的腳印,因此立即響起清脆悅耳的低呼聲:“咦……之前有人來過?我們先搜索查看再說。”


    “是!小姐……”


    身後四個麵罩蒙巾的瘦小女子聞言,正欲分散搜尋之時,灰衣蒙麵人突然形如鬼魅的一閃而出,現身在五個蒙麵女子之前,並且陰森森的說道:“哼……你們是甚麽人?前來‘天星堡’為何?”


    灰衣蒙麵人驟然現身,並未嚇到四個蒙麵女子,並且立即移身將灰衣蒙麵人圍住,為首女子也已冷聲反問著:“哼……你是甚麽人?為何會前來此座殘堡?你何不解下麵巾,容本姑娘看看。”


    “嘿……嘿……你們五個女人又為何會前來荒山中的殘堡?難道不怕遇到厲鬼嗎?


    至於本少爺……因為麵醜如鬼,不堪入目……況且也不想與你們攀親,因此不見也罷,倒是你們為何不解下蒙巾?喔……莫非也與本少爺一樣,麵貌甚為醜陋,見不得人?“


    “放肆……”


    “叱!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狂徒,大膽!”


    “小姐,這個惡徒不是好人……”


    灰衣蒙麵人的話聲未止,似是使女的四個蒙麵女子皆已一一怒聲叱斥,而為首的蒙麵女子雖然也是心中生怒,但是卻伸手微揮,製止了四個使女,並且冷聲說道:“閣下不必油嘴滑舌討便宜,既然你……本姑娘不想取下麵巾,當然也不能勉強你取下麵巾,不過你卻要說出來此的用意,否則就莫怪本姑娘不容你輕易離去了。”


    灰衣蒙麵人現身之後,似乎心中早已思忖過,且有了某種心意,因此聞言後立即冷聲說道:“姑娘,本少爺曾聽長輩提起過‘天星堡’往昔的盛名,也聽得一些滅堡慘案的傳聞,但是卻覺得其中有甚多令人不解的疑點?因此才好奇的前來一探,倒是五位姑娘的來意……”


    為首的蒙麵女子似乎甚為精明黠慧,心知對方乃是避重就輕的狡言,但是尚未確知對方真正來意,且難分辨敵我之時,因此聞言後也隻能忍氣的說道:“本姑娘也是因為聽得江湖傳言,認為此間慘案並不單純,而且傳言中殘堡之內尚有厲鬼出沒,因此才好奇的前來查探究竟,沒想到剛進堡便見到一些足跡,認為必然是有人裝神弄鬼嚇人……”


    “甚麽人?”


    正說時,突見灰衣蒙麵人倏然轉身喝道,並且身形一晃,快如鬼影一般,已由兩名使女之間一閃而過,迅疾掠入殘樓內消逝不見。


    為首的蒙麵女子似乎也已察覺到殘頹巨樓內有極為微弱難覺的異聲傳出?因此,也已盯望向樓內。


    但是此時天色已暗,在樓外看不清樓內景況,而且微弱難覺的異聲已然消失,因此並未察覺到甚麽。


    待眼見灰衣蒙麵人突然掠入殘樓內,因此便欲揮手招呼四個使女,尾隨灰衣蒙麵人掠入殘樓察探。


    “嗚……嗚……泣……泣……泣……”


    就在此時,倏聽一陣似有似無的女子低泣聲不知由何方傳出?自此使得五個蒙麵女子俱是心中一驚!


    立即循聲張望。


    可是女子的低泣聲逐漸尖細刺耳,有如淒厲鬼泣一般,而且恍如由九幽之下傳出,逐漸在殘堡中擴散,難以察知悲泣聲從何處傳出?


    天下女子大多膽小心怯,加上江湖中早已謠傳殘堡中有厲鬼出沒,因此有如九幽厲鬼的淒厲悲泣聲乍起,已使得五個蒙麵女子心生畏意,不由自主的緩緩圍聚在一起。


    淒厲的悲泣聲響過片刻之後,突然又響起尖細刺耳的淒厲鬼叫聲:“泣……泣……泣……還……我……命……來……”


    “啊……鬼……有鬼……小……小姐……”


    “媽呀……真的有鬼……”


    “小……小姐,我……我們快離開這兒……”


    “有鬼……小姐……真的有鬼……剛……剛才那個人到……到哪裏去了?”


    就在四個使女的顫畏聲中,為首的蒙麵女子雖然也心中畏懼,但是尚能鎮定的怒聲叱道:“呔!是甚麽人裝神弄鬼,在此嚇人?是號人物,快現身相對。”


    “泣……泣……泣……武林一花……洱海一怪……還我命來……還我一家人的命來……”


    “啊?‘武林一花’……‘洱海一怪’?‘洱海一怪’是‘天地幫’的總護法嘛?莫非‘天星堡’便是被他們……可是,不對呀?‘天地幫’乃是近幾年才成立的……”


    其中一名使女好奇的低語時,然而卻聽那小姐又大聲說道:“本姑娘不知你是何人?也不知你為何在此裝神弄鬼嚇人?而且本姑娘與‘天星堡’無仇,且沒有關連,如果你是‘天星堡’僥幸餘生的人,請現身一見,本姑娘有事請教。”


    “泣……泣……泣……冤魂死不瞑目……閻王不收……無法投胎轉世……泣…


    …泣……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九幽之下的淒厲悲泣聲再響時,一道鬼魅倏然由另一幢殘樓內撲出,頓時四名使女中已有人嚇得驚叫出聲……


    “啊……鬼來了……”


    “鬼……啊……救命……”


    但是為首的蒙麵女子已然看出那個似鬼魅的影子,乃是先前掠入殘樓內消逝不見的灰衣蒙麵人,突然由另一幢殘樓內掠出,因此心中大寬,且鬆了一口氣,又喜又懊惱的急聲叫道:“咦?小玉、小慧住口!不是鬼……”


    灰衣蒙麵人迅疾掠入殘樓內,雖然已聽見鬼泣之聲響起!也已聽見蒙麵女子的顫畏話聲,原本欲開口詢問且說明來曆,但是又心中生疑,並且尚有五個不知來曆的女子在場,因此不敢貿然開口泄露身分。


    可是在數幢殘樓中迅疾飛掠察探,卻察不出一絲異狀,也察不出鬼泣之聲由何處傳出?隻得掠返廣場中。


    掠至殘樓前的廣場中,隻見五個蒙麵女子皆心有畏懼的圍聚在一起,頓時心中不屑且冷漠的望了她們一眼,突然又掠向另一方的堡牆之處。


    而此時,五個蒙麵女子眼見灰衣人現身,雖然尚不知對方是否敵人?但是在此時此刻,乃是唯一可倚賴消除畏懼的男人,因此立即尾隨在後。


    當為首蒙麵女子迅疾掠至灰衣蒙麵人身後時,已顫聲問道:“喂……你查到甚麽沒有?那個女鬼……”


    灰衣蒙麵人聞言,頓時不屑的冷聲說道:“哼!甚麽女鬼?隻是一個不知躲在何處的女子,以類似‘幽穀傳聲’的不知名異功將聲音在高聳堡牆及殘樓之間折轉擴散而已,看來堡中必然有功力甚高的人隱身,並且裝鬼害人。”


    皆已被鬼泣之聲嚇得心虛畏懼的五個蒙麵女子,耳聞灰衣蒙麵人之言,頓時心中寬鬆不少,但是依然心存畏意的尾隨在後,且不斷的四下張望。


    灰衣蒙麵人順著堡牆詳觀之時,突然轉身朝五女冷聲說道:“哼!你們跟著我幹嘛?像你們如此膽怯的人,尚敢進入此座鬼堡中……對了,方才聽你與鬼泣女子的對話,似乎與‘天星堡’是友非敵?你們究竟是甚麽人?為何來此?”


    為首的蒙麵女子聞言,立即羞聲叱道:“呸呸呸……誰膽怯了?你管本姑娘是甚麽人?倒是你……你是甚麽人?為何來此?你快說清楚,否則本姑娘饒不了你!”


    “哼……憑你們……”


    灰衣蒙麵人聞言,一雙精亮雙目突顯凶光,但是卻一閃而逝的又冷漠說道:


    “算了……本少爺雖然不知你與‘天星堡’有何關連?但是也沒興趣與你廢話,隻想奉勸你們盡早隱密行蹤離去,否則待會兒山下那些人必定會對你們不利。”


    “咦?山下的人……”


    為首蒙麵女子聞言,頓時怔愕的脫口低語,並且疑惑的望向身後四女。


    灰衣蒙麵人見狀,已然心中有悟的說道:“哼!看來你們皆是初出家門的姑娘,難道你們沒注意山下那二十餘戶的小村中,僅有四、五十個看似山居百姓的老者及壯漢,並無婦孺?實則小村是‘天地幫’的一處香堂,他們皆是‘天地幫’的人,因此你們上山容易,下山之時必然會遭到攔擋逼問,也甚有可能被擒逼供……如果你們五人蒙巾內的麵貌醜陋尚好,否則你們……嘿……嘿……”


    “呸……呸……你胡說甚麽?”


    “嘿……嘿……我胡說?你可知曉那些人的為首者是誰嗎?他乃是黑道凶魔之一,且是甚有淫邪名聲的‘殘花夜梟’曹老魔。”


    “啊……‘殘花夜梟’老淫魔?你怎麽知曉的?”


    “嗤……本少爺以往雖然不認識那個老淫魔,但是曾聽人說過曹老魔此人,因此……哼!閣下終於露出……哪裏走?”


    灰衣蒙麵人的話聲突然一轉,倏然身形疾如幻影,掠往堡牆下的一幢殘屋之方。


    五個蒙麵女子眼見之下,也立即掠身急追。


    就在此時,隻見靠西麵堡牆的一幢殘屋內,突然有一道高大的黑影,疾如鬼魅般的掠至堡牆垛喋上,且迅疾掠出堡外。


    灰衣蒙麵人及蒙麵女子見狀,立即相繼急聲喝叫道:“閣下,請留步……”


    “那位且留步,本姑娘有事請教……”


    然而疾如鬼魅的黑影毫無停頓之意!因此前後七人已迅疾掠出堡外,眨眼間便消逝在黑夜之中。


    刻餘後,堡內的殘樓內突然傳出一陣重物滑動之聲,接而便見兩道黑影掠出,竟然是兩個身穿寬大且連著頭罩的黑袍,看不出是男是女的怪人,但是突聽其中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五妹,方才那一男五女皆是年輕人,而且對本堡似乎毫無惡意,並非山下那些賊子的同黨,也不同往昔前來查探之人,李魂首已誘走他們了,你快由秘道下山,回門稟報夫人知曉。”


    “二姊,那小妹這就走了,夫人若有指示,小妹立即返回。”


    於是兩女又返回了殘樓之內,並且在重物滑動聲再響之後,整個殘堡便又陰森寂靜得有如鬼域了。


    可是不到兩刻之後,堡門外突然出現一片火光及二十餘個身影,迅速湧入殘堡,並非是先前離去的五個蒙麵男女,而是一個馬臉眯眼身材削瘦,神色凶厲的六旬老者,以及二十多個年有四旬左右,手執熊熊火把的壯漢。


    神色凶厲的六旬老者雙目環望之後,已然見到了地麵塵土上的不少腳印,因此立即喝道:“哼!那五個蒙麵丫頭果然到了此處……搜!”


    “是!屬下遵命!”


    一名壯漢聞言,立即應聲回應,並且連連揮手。


    於是二十餘個手執火把的壯漢,立即分成兩批,分別在殘堡各方搜尋。


    可是二十多個手執火把的壯漢在殘堡內搜尋不到片刻,突然由堡外遠方的寂靜山下傳來一陣有如勁風尖嘯的嗡鳴聲。


    神色凶厲的六旬老者聞聲,頓時心中大急的喝叫道:“不好……那五個蒙麵丫頭已下山了,快下山……”


    神色凶厲的老者急喝聲中,已然身形疾掠出堡外,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兩批壯漢也已相繼尾隨在後,迅速奔出堡門,湧往山下……


    “叱!天下各處莫非皇土,人人皆可自由往來,況且此山又非你等私產,你們是甚麽人?憑甚麽管姑奶奶到此為何?快讓開,否則姑奶奶饒不了你們!”


    “嘿……嘿……嘿……小丫頭,此方山區甚為偏僻荒涼,並無甚麽風光明媚的景色,而且早已成為百姓口中的鬼域,一般武林人及百姓皆不會來此,況且你們皆麵蒙黑巾,不敢現出麵貌,由此可見你們若無特別用意,又豈會前來此地?至於老夫等人……嘿……嘿……識相的便乖乖束手就擒,否則莫怪老夫等人辣手摧花了。”


    “咦?你……老鬼,你可是名聲汙穢的老淫魔‘殘花夜梟’?”


    “丫頭,大膽!竟敢胡言亂語,辱及本堂香主?”


    “嘿……嘿……嘿……小丫頭竟然知曉本堂曹香主的名聲?可見你們果然別有用心,才會前來此處了,不過我兩人僅是香堂護法,曹香主並不在此,因此你莫要錯認了,但是……嘿……嘿……嘿……待會兒你們見到曹香主時,便會知曉曹香主的厲害了。”


    在寂靜的山區中,清脆的嬌叱聲及蒼老的冷笑聲皆清晰的遠傳出數十丈之外,循聲望去,隻見草木稀疏的一片雜亂峻岩地中,有兩個麵色凶狠的五旬老者,以及十餘個手執火把及兵器的壯漢圍成一圈。


    在一片明亮的火光照映下,隻見由殘堡下山的五個黑衣蒙麵女子被圍困在內。


    為首的蒙麵女子心知“殘花夜梟”乃是一個甚為凶殘且又極為淫邪的老魔頭,自己絕非曹老魔的對手,尚幸此刻曹老魔並不在。


    可是心知對方兩個老者及十多個壯漢已不易打發,若再贅言拖延時光逗留,萬一等到曹老魔趕至,必然對自己主婢甚為不利,因此立即怒聲叱道:“姑奶奶可不管你們曹香主在不在?快讓開,姑奶奶要下山……”


    “嘿……嘿……嘿……本堂在此立堂兩年餘,至今尚無大功勞,如今好不容易才遇到你們這五個可能與‘天星堡’有關的女子,老夫又豈能容你們脫逃離去?因此丫頭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皮肉受苦,否則必定……”


    話未說完,為首的蒙麵女子已然身形迅疾前掠,一雙柔白玉掌已幻出一片如花掌幕,勁疾罩向那名老者,並且嬌叱道:“叱!老鬼讓開……你們快隨我突圍下山……”


    “嘿……嘿……還想走……咦?‘飛花掌’?丫頭,你是‘飛花仙子’的甚麽人?”


    “噫?是‘飛花仙子’的‘飛花掌’……太好了,她們就是昔年幫主下令追查的人,快全力圍住,不能讓她們走脫了。”


    就在為首蒙麵女子驟然出掌撲攻時,那名驚愕大叫的老者已然身形略退再進,雙掌也已拍出一片淩厲掌勢,迎向為首蒙麵女子拍出的如花掌幕。


    而另一名老者也在驚喜大叫聲中,迅疾出掌攻向兩名使女,雙方立即展開了一場近身搏鬥。


    為首的蒙麵女子似乎功力並不弱,可是與她交手的老者雖然僅是一個香堂護法,但是身手已然高達一流之境,再加上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出手甚為勁疾淩厲,因此已使功力並不高的為首蒙麵女子立即感到對方的攻勢淩厲,壓力沉重。


    兩名使女雖然也是施展出“飛花掌”,可是功力並不如為首的蒙麵女子,掌勢及掌勁的威力較弱,雖然是以二對一,但是也如同為首蒙麵女子不但掌勢受製難展,甚而已捉襟見肘,恐怕在短時間內便將落敗,受製於人。


    而另一側的兩女則是麵對功力較差的屬下壯漢,雖然壯漢人多,但是因為兩處的拚拚鬥已阻礙了圍勢,因此僅有八個手執兵器的壯漢能同時圍攻兩女。


    可是八個壯漢之中,有一個是身俱二流功力的頭目,並且四周尚有七個伺機出手攻擊的壯漢,因此兩名使女已遭到圍困,難以脫身,與眾大漢拚鬥得難分難解下,又如何能脫出圍勢離去?


    正當主婢五人同時遭到對方出手反擊,已然掀起了一場激烈的拚鬥時,遠方岩山頂端的殘堡之處,一片火光已然迅速湧至半山腰,看來無須兩刻便能趕至拚鬥之處,到時五女的處境必然更為艱險了。


    就在此時,與為首蒙麵女子拚鬥中的老者,倏然悶哼一聲,接而踉蹌倒退數步的驚叫著:“呃……甚……甚麽人偷襲老夫?”


    “吳兄,你怎麽了?是甚麽人在暗中……啊?大家小心暗器……”


    “不好……王兄,小心!暗器有毒……”


    “唉喲!好痛……”


    “啊……是誰打我……”


    “唉喲……啊……”


    “哇……”


    就在老者的驚叫聲中,圍攻兩女以及圍立一旁的十餘個壯漢也相繼傳出一片痛呼聲,並且在身軀踉蹌不穩之時,已遭兩名使女趁機傷了五人,因此慘叫之聲連連響起。


    而此時與老者單打獨鬥的為首蒙麵女子,耳中突然傳入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急聲說道:“曹老魔已快到了,你們快走,切莫戀戰,若落入他的手裏,你們……


    我再暗中攔擋他們一會兒,你們快趁機遠離此地……”


    為首蒙麵女子聞聲,心知是之前那個灰衣蒙麵男子,雖然心中有些不服,且有些受低視的羞辱感,尚不願如此離去,因此默不吭聲的依然與老者拚鬥著。


    就在此時,突然又聽見一些破空尖嘯的暗器聲響起,接而便見一名老者驚急掠身閃避,並且怒聲大叫著:“啊?大家小心……那人躲在那塊巨岩後麵……”


    “小心暗器……”


    “不好快躲……”


    “呃……我中了暗器……”


    “快圍住!逼出那個縮頭賊子……”


    就在連連驚叫聲中,巨石後方依然有勁疾暗器連連射向眾人,因此逼得兩名老者及眾壯漢皆慌急閃躲,並且心中大怒的逐漸圍向高聳巨岩。


    已然圍聚一起的五個蒙麵女子,眼見對方似乎已忘了自己主婢五人的存在?原本欲趁機反擊之時,為首的蒙麵女子突然發現由殘堡之方已有一片火矩逐漸接近中。


    並且在注視時,又發現有一個黑影迅疾飛掠而至,並且已接近不到三十丈之地,可能就是那個淫邪的“殘花夜梟”曹老魔已率領其他的下屬迅速趕來了。


    想到又殘狠、又淫邪的老凶魔“殘花夜梟”武技及功力已非自己能抗衡的,再加上眼前兩個老者以及眾大漢已非自己主婢能敵,若是再逗留不去,必然會敗落遭擒,待落入曹老魔的手中,那麽自己主婢五人的命運……


    思忖及此,為首的蒙麵女子全身一顫,趁著兩名老者及眾壯漢的目光皆望向十餘丈外的一塊高聳巨岩之方時,立即朝四女一揮手,於是主婢五人背離眾人,不吭不響的立即朝另一方迅速飛掠遠離,眨眼間便消失在暗夜山林中。


    五女剛離去不到片刻,一道黑影已然迅疾掠至鬥場之處,並且已陰森森的喝道:“王護法、吳護法!擒住點子沒有?是不是那五個丫頭?”


    “香主,就是那五個丫頭沒錯,另外還有一個……咦?不好,那五個丫頭逃走了!”


    “啊?那五個蒙麵丫頭不見了?香主……屬下……”


    “甚麽?逃走了?混帳!無用的人……咦?岩後是甚麽人……哼!給老夫滾出來。”


    疾掠而至的削瘦人影,正是率二十餘個壯漢出現在殘堡的“殘花夜梟”,隻見他怒聲叱斥之時,目光突然望向高聳巨岩之方,並且陰森冷酷的冷笑一聲,身形已迅疾掠向岩後。


    “咦?果然是他……嗤……曹老魔,接本少爺的暗器!”


    正當“殘花夜梟”撲向岩後之時,突然有一聲笑語聲以及勁疾風聲同時響起,已然有一片暗器由巨岩後勁疾射向曹老魔。


    “哼!雕蟲小技,也敢在老夫麵前……叱!哪裏走……”


    功力高深的“殘花夜梟”已眼尖的看出暗器是一些碎石,因此冷哼聲中雙手疾振,一雙寬大袍袖已湧出兩股勁疾狂風,立即將十餘粒碎石全然震墜,但是就在身形微頓,揮袖震墜暗器之時,已有一道灰影由巨岩後方疾如迅電的掠向遠方的一片樹林,因此又怒叱一聲的疾掠追去。


    “哈……哈……哈……曹老魔,雖然本少爺的武功可能不如你,可是卻想與你比比輕功,看看你可追得上本少爺?”


    “哼!小子,別想逃出老夫的手掌下,老夫……咦?‘魅影功’……吠!小子,快站住,你與‘魅影幽魂’焦天賜是何等關係?”


    “哈……哈……哈……‘魅影功’算甚麽?曹老魔,本少爺的身法乃是天下僅有的獨門身法,隻要你追得上本少爺,本少爺便服了你。”


    “哼!小子狂妄,待老夫擒住你後,到時你必定會悔恨方才之言。”


    “曹老魔,你大話別說得太早,若追不上本少爺之時,不羞得你拿豆腐往頭上砸才怪?”


    “小子,找死……”


    在笑語及怒叱聲中,兩道身形已疾如電光石火在夜空中飛掠消逝,隻餘王護法照顧著運功逼毒的吳護法,還有二十餘個壯漢正搬移著三個遭五女擊斃,九個身中劇毒暗器而亡的十二個壯漢屍身。


    但是卻無人知曉此方的一切皆已落入十餘丈外一片亂岩之中的暗影中,兩個身穿寬大且連著頭罩的黑袍怪人眼內,並且也已迅疾掠往殘堡之方。


    途中,其中一個蒼老之聲低聲說道:“二使者,那五個黑衣蒙麵姑娘所施展的掌法正是昔年‘飛花仙子’的‘飛花掌’,由此可知必是‘飛花仙子’的女徒。


    至於那個灰衣蒙麵人的身法雖然與‘魅影幽魂’焦老鬼的獨門輕功略微有些相似,但是較‘魅影功’尚玄奧高明近倍,而且方才所施的暗器,乃是常見的細針,也難由此看出屬何人所傳?因此尚不能看出他的來曆。


    不過已可確定他們六人皆非‘百花幫’的人,而且屬下猜測甚有可能是友非敵。


    “


    蒼老之聲剛落,另一個女子之聲也已說道:“李魂首!雖然她們五人皆非‘天地幫’的人,似乎也與‘天地幫’有敵意,但是當年‘飛花仙子’與夫人因……結仇之後,已然將近二十多年未曾見麵,因此也不見得是友非敵。


    至於那個灰衣少年……自從他進入堡內,本使者姊妹暗查半個時辰之後,不知為何?倒真有一種是友非敵的感覺,可能是姑爺家昔年好友的兒女門人,可惜未能見到他的麵貌,也不知曉他的出身來曆,不過此事已由五使者前往傳報夫人知曉了,爾後本門之人須查探這個灰衣人的來曆。“


    “喔……既然如此,屬下當會將此事盡速傳訊本門各地所屬。”


    “嗯……雖然夫人嚴禁傷及‘天地幫’在此間的賊子,以免惹怒‘天地幫’之人,毀壞堡中殘樓,並且為了避免本門所屬暴露出息隱武林二十餘年的身分,因此也禁止本門各地所屬與‘天地幫’正麵敵對,僅可詳搜仇蹤及各門各派的動向,待夫人神功有成,以及數百名嚴訓的‘血魄’皆已功成,便會正式踏入江湖複仇,到時我們便可重複本門昔年的聲威了。”


    “使者所言甚是!若非昔年老門主與……”


    “好啦,早已成為一家人了,還有甚麽好埋怨的?回去吧!”


    “是!”


    遠離殘堡五十餘裏地的一處絕崖邊緣,一塊逐漸縮窄至三丈餘寬,突出山壁五丈餘長的一片懸空巨岩,下方乃是百餘丈深的懸崖絕穀。


    在絕崖邊緣,鼻息粗喘的“殘花夜梟”雙目緊盯著站立懸空巨岩上,胸口快速起伏的灰衣蒙麵人,神色陰森殘狠的冷笑說道:“喋……喋……喋……小子,你再逃呀?前麵兩丈之外便是懸崖,你不敢跑了是嗎?那就由老夫逼你跑吧!”


    灰衣蒙麵人聞言,也冷聲說道:“哼!曹老魔,若非本少爺不熟地形,掠至此處懸崖,斷止路途,否則你依然追不上本少爺,憑你縱橫武林數十年的名聲,看來也不過如此嘛?至於……哼!看你鼻息如此粗喘,還有力氣與本少爺交手嗎?”


    “傑……傑……傑……小子,老夫承認你的輕功身法較老夫高明些,可惜內力不足,因此依然逃不出老夫的追逐,現在你已身陷絕地,輕功身法再好也難逃了,老夫隻須將你逼下懸崖,看你尚能靠輕功活命嗎?”


    “嘿……嘿……曹老魔!本少爺自幼便習有能挨能拚也能逃的保命功夫,在交手拚鬥中,你能打傷本少爺,便算你有本事,況且本少爺拚著遭你擊中兩三掌,至少也將打中你一掌,或是本少爺拚著一死,拖你同墜崖下,到時看看誰的命大,能留得一命?”


    “殘花夜梟”聞言一怔!立即恍悟對方言中之意,可能是習有某種不畏拳掌,如“鐵布衫”及“金剛罩”或是“混元氣功”等等的外門橫練氣功?因此心思疾轉的思忖著:“唔……沒錯,外門橫練氣功如若練至臻極之境,除非是知曉罩門在何處,否則一般刀劍已難傷及肌膚,唯有削鐵如泥的鋒利寶劍才能傷及肌膚,或是道門中練達真火之境,才能以隔山打牛、透石成粉的的內家真氣透過肌膚外的氣功震傷內腑。


    雖然對方的功力尚差,練不至甚麽高明的外門氣功,可是自己的功力雖然高過對方,卻非習練道門氣功,因此自己與對方交手時,縱然能輕易擊中對方,若難一舉擊傷,萬一被對方摟抱住同墮崖下,豈不是得不償失?“要知武林人自習藝出師之後,能在江湖武林中闖蕩數十年,尚能保得一命且名響武林,一般來說,有的人是靠著一身高明所學仗仗得勝;有的人是心存能屈能伸,遇強則退、遇弱則擊;有的人是心性聰慧精明、善用心計,在劣勢中求生存;有的人則是善於應對交友,故而交友遍天下,友多仇少,處處皆有人助拳。


    而“殘花夜梟”便是一個心性精明奸狡,事事皆詳思利弊得失,甚為老謀深算的人,若無十成把握,絕不輕易犯險,因此在江湖武林為惡數十年,不但能逐漸成名,也少有為惡罪證把柄落入他人手內,使得白道俠義明知他為惡武林,卻找不到他的為惡罪證,因此對他無可奈何。


    正因為心性奸狡,一旦遇有關聯到自身安危的不明之事,必然心中猜疑,躑躅不前。


    所以耳聞灰衣蒙麵人之言,雖然未曾全然相信對方之言,但是已然心生警惕,明知對方處於絕地,卻不敢貿然出手,以免對方仗恃不畏拳掌的所學硬拚之後,造成主客易位,反使自己陷入懸崖險境中。


    況且“殘花夜梟”乃是過來人,知曉年輕人原本便血氣方剛,尤其是習藝有成,初踏江湖的年輕人,十之八九皆初生之犢不畏虎,且心懷雄心大誌,極欲早日闖出名聲,為師門增光,因此皆逞勇好鬥,敢闖敢拚。


    眼前的年輕人功力並不高,或許可輕易打發,可是憑自己的名聲卻是勝之不武,萬一真的被他拚死拖下懸崖,性命堪慮不說,若被武林同道知曉,那麽自己數十年闖出的名聲,豈不是將毀於一旦了?


    因此心性奸狡、老謀深算的“殘花夜梟”心思疾轉中甚為患得患失,明明處於優勢,卻不敢貿然出手的征立當場。


    而此時,灰衣蒙麵人眼見對方雙目中浮顯出舉棋不定之色,似乎已然心生顧忌的不敢輕易出手,頓時心中暗喜的思忖著:“嗤……崔爺爺果然對曹老魔甚為熟悉,將曹老魔的心性分析得頗為透徹,而且說得甚為正確,愈奸狡的人,愈畏懼不明處境,若無把握,絕不肯輕易犯險,如果再……”


    內心暗喜中尚另有打算,因此續又冷聲說道:“哼……哼……曹老魔,雖然本少爺踏入江湖尚不到一個月,但是早已知曉你的大名,並且知曉你的‘摧枯掌’及‘殘心爪’甚為玄奧,‘殘魂三式’更是武林一絕,因此本少爺雖無能勝你,但是也不怕你。


    再者,還有一個重要之事也令在下顧忌,據傳藝本少爺的人曾提到早在三十多年前便曾與你交手過,雙方不分勝負,罷手言和,且成為好友,隻因已有二十年左右未曾見麵,不知往昔的情份是否尚在?


    故而本少爺自知功力及武技皆不如你曹老魔,也不敢貿然得罪了傳藝之人的好友,所以才不戰而離。


    再者,本少爺初踏江湖,也想在江湖武林中闖出名聲,但是本少爺尚未曾享受花花塵世,因此無意一出道便與頗負名聲的高手以及人多勢眾的門幫為敵,阻礙了本少爺闖出名聲的路途。


    但是曹老魔你若執意要與本少爺一戰,那麽本少爺也絕不退縮,不信的話,我們就在此絕地一拚生死,本少爺敗了,算是本少爺習藝不精,萬一曹老魔你與本少爺同歸於盡,那就算你曹老魔的不幸了。“


    灰衣蒙麵人的話語中軟中帶硬、硬中帶軟,但是軟硬之中也為兩人同時留了下台階。


    而此時“殘花夜梟”更是心驚,因為與敵交手時,若能知己知彼,才能立於不敗之地,然而自己卻不知對方的來路?也不知對方有何等絕技?


    而對方知曉自己平時用以對敵,武林黑白兩道大多知曉的“摧枯掌”及“殘心爪”尚可說,竟然連自己甚少施展,且少有人知的“殘魂三式”絕技也知曉?


    倘若這小子果真對自己的武技了若指掌,那麽自己的武技在對方眼中已無隱密可言,已然算是敗了三成;再加上之前的猜疑,因此“殘花夜梟”更是不敢貿然出手了。


    尚幸由對方的話語中知曉對方對自己甚為顧忌,也自承毫無勝算且無為敵之意,而且對方的傳藝之人三十年前便曾與自己交手過,而且罷手言和成為好友?因此心中略寬,且略有傲色的陰森森接口說道:“傑……傑……傑……小子,像你如此狂妄無知,不知死活的年輕人老夫可是見多了,不過聽你所稱的傳藝之人,倒引起老夫的好奇,他三十多年前便曾與老夫交過手?爾後又罷戰言和成為好友?且與老夫甚為熟悉?你且說與老夫聽,他究竟是哪位同道高人?以免老夫掌下無情,傷了同道好友的門人,那就有失道義且辱及老夫的名聲了。”


    灰衣蒙麵人聞言,頓時心中竊笑,但是依然冷聲說道:“嘿……嘿……嘿……


    難道你忘了二十多年前一同前往‘百花穀’與你一較禦女之技的人了?”


    “啊?在‘百花穀’一較禦女之技……是‘毒蜂浪子’崔民魁崔老弟……”


    “殘花夜梟”聞言,頓時全身一震,且脫曰驚叫出聲時,灰衣蒙麵人續又冷聲說道:“曹老魔,本少爺……”


    但是話未說完,“殘花夜梟”已一挺身軀,並且神色憤怒的怒斥道:“哼!小子,大膽……如果傳你武功的人真是崔老弟,那麽你便是崔老弟的徒兒羅?老夫就不信崔老弟隻曾提及我兩相交為友之事,卻未曾提及我兩人有生死與共的過命交情,而你,你若真是崔老弟的徒兒,就應視老夫為長輩,行拜見長輩之禮,否則老夫就要代崔老弟教訓你這個目無尊長的畜牲了。”


    “啊……曹老……你……曹……曹師伯……晚輩……小侄……”


    灰衣蒙麵人遭斥後,果然一改之前的狂傲姿態,心虛畏懼的囁嚅說著,因此更使“殘花夜梟”心中篤定,他果然是自己生死之交“毒蜂浪子”崔民魁的徒弟,因此傲氣突生的怒叱道:“哼!看來你確實是‘毒蜂浪子’崔老弟的徒兒了,既然之前你己知曉老夫是何人,為何不立即現身相見?竟然還敢以暗器攻擊老夫?甚而狂妄無禮,目無尊長的想與老夫交手?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師伯嗎?你當老夫無能教訓你嗎?”


    “這……師伯,小侄……”


    然而“殘花夜梟”怒叱過後,卻未待灰衣蒙麵人說甚麽,又神色黯然的續問道:“娃兒,老夫與崔老弟已有十七、八……嗯……算來已有十九年未曾見麵了,這些年來他的情況如何?他現在居於何處?”


    而此時灰衣蒙麵人已甚為恭敬的說道:“曹師伯,請息怒!因為師父昔年遭‘殘星劍’擊傷,下身已然癱瘓難行,因此小侄下山之後,為了師仇,便先來‘天星堡’打探,但是沒想到剛到山腳,便發現有不少人圍困住五個蒙麵女子……”


    “啊?崔老弟竟遭‘天星堡’堡主擊成重傷,下身已癱瘓難行?這……”


    在“殘花夜梟”的驚呼聲中,灰衣蒙麵人並未解釋,僅是接續說道:“因為之前小侄並不知那些人是甚麽人?眼見他們二十多個人圍住五個蒙麵女子,於是便用‘毒蜂針’射傷了數人,爾後見到您老前來之時,原本也……


    但是待小侄看清您老的麵貌時,突然心中一驚!才知您老竟然是師父念念不忘且時常詳述的曹師伯?更沒料到那些人竟然是曹師伯您老的屬下,因此小侄又喜又慌之下,唯恐傷及您老,才改用碎石,並且耽心您老一怒之下便出手傷及小侄,因此才故意將曹師伯引來,欲先探探曹師伯的口風之後再……““殘花夜梟”聞言至此,頓時心中大怒的叱道:“混帳!若老夫的口風不對,你便欲與老夫動手為敵了?哼!提及此事,我尚要問你,你事前為何不先問清敵友,便用你師父的‘毒蜂針’射殺老夫屬下?”


    灰衣蒙麵人雖然遭“殘花夜梟”怒聲責問,但是卻不敢強辯,僅是訕訕的笑說道:“這……嘿……嘿……嘿……曹師伯,小侄原先並不願牽扯入他人的爭紛中,可是聽見那五個丫頭的聲音,個個皆是又脆又甜……


    嘿……嘿……曹師伯,您老也是個中好手,也知曉師父對女人有一套,一聽聲音便能將女人的年齡斷個八九不離十,小侄當然也……


    因此小侄原本想向那五個妞兒示好,爾後便可……又豈會管那些人是甚麽玩意兒?況且小侄之前怎知他們是您老的屬下嘛?


    這下可好了,大水衝倒了龍王廟,不但傷了您老的屬下,且遭您老生怒叱責,便連那五個妞兒也飛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且落個空。““殘花夜梟”聞言及此,不但未再怒責,反而嗤嗤笑罵道:“嗤……嗤……小子,你真不愧是崔老弟之徒,除了他的一身所學之外,看來你好色及殘毒的心性也與你師父甚為相近,大概連禦女此道,也已獲得你師父真傳了?”


    灰衣蒙麵人聞言,立即邪聲笑說道:“嘿……嘿……嘿……強將手下豈會有弱兵?說不定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喔?怎麽樣?曹師伯,哪天有機會小侄也與您比比此道功技,並且請您指教一二如何?”


    “小子,討打!你當師伯還是二、三十年前的心性哪?師伯如今已然年有六旬出頭,早已不複昔年逐色縱欲的心性了,如今已改習陰陽調和之道,僅是精挑元陰盛旺的處子采陰益氣,不再在她們身上耗費精元了……


    對了,你叫甚麽名字?還不快摘下麵罩,讓師伯看看你究竟長得是甚麽鬼樣子?


    “


    “是……是……小侄姓藍名有誌,因為初下山,故而尚未闖出名號。”


    灰衣蒙麵人連連應聲時,已急忙扯下麵罩,立即現出一個尚屬俊逸的麵貌,然而卻是神色陰森,一雙桃花眼也浮顯出一股淫邪之色,薄削微翹的雙唇則浮顯出一股冷酷殘狠之意。


    灰衣蒙麵人藍有誌現出麵貌之後,續又笑說道:“曹師伯,師父當年遭創之後,唯恐遭昔年仇人伺機毒害,因此不敢返回故居,便隱居於六盤山之中,爾後收小侄為徒,照顧起居。


    當小侄一個多月前離師下山之時,師父也同時下山,返回昔年呂梁山的居處,並且與小侄約定三個月後,在太原會麵,如今已時隔月餘,小侄即將前往太原與師父相會。


    沒想到機緣巧合,今日竟與師伯在如此情況下相遇,小侄見到師父時,定然會將與曹師伯相見的好消息稟告師父,不過……


    嘿……嘿……曹師伯,您以後見到師父時,千萬不可將小侄與您見麵的情形告訴師父喔?否則師父絕不會輕饒小侄的……““殘花夜梟”聞言頓時開心的笑罵著:“小子,你現在也知道怕了?不過看在由你口中知曉了你師父消息的份上,師伯就饒你此遭吧,不過以後你可要聽師伯的話,自有你的好處。


    對了,師伯因為此間重任分不開身,你前往太原與你師父相會時,順路代師伯辦件事如何?“


    藍有誌聞言,立即涎臉笑說道:“是……是……師伯您的吩咐,小侄侄哪敢不遵?”


    “嗯……師伯已有三年餘未曾至中條山了,你代師伯走一趟,向‘牡丹夫人’座前‘七嬌’中,師伯的老相好‘杜鵑仙子’問安。


    你師父與‘十二姿’中排名第四的‘紫薇仙子’是老相好,也與‘七嬌’及‘十二姿’皆相識,因此你入穀後,想必她們不會為難你。


    不過你入穀後可要小心且自製些,千萬莫要色心泯智,輕起淫心招惹穀中那些丫頭,否則尚未見到‘七嬌’及‘十二姿’,便陷入那些丫頭的脂粉陣中出不來了。


    “


    “喔?原來師伯提的是‘百花穀’中的杜鵑姨啊?師父也曾向小侄提及過,因此小侄甚為清楚穀中情景,並且嚴囑小侄若遇到‘百花穀’的人,千萬不能起色心淫意,可是……嘿……嘿……其實小侄聽師父訴說‘百花穀’內的情景之後,早已有意前往一行呢。”


    “嗤……嗤……小子,你千萬別想仗恃一些膚淺的禦女之技,便大膽的招惹那些丫頭,記得當初老夫初引你師父進入‘百花穀’時,你師父便是不信老夫之言,想仗恃精研的禦女之功臣服群芳。


    但是入穀後連‘四妍’及‘七嬌’的邊尚未碰到,便已陷入‘十二姿’的脂粉陣中,難舍難分的再也出不來了,因此你師父不提此事才怪呢?““嘿……嘿……師伯,師父就是因為此事,因此至今尚耿耿於懷,並且認為禦女之技確實差您一等,因此曾特別教導小侄禦女之術,所以……嘿……嘿……”


    “殘花夜梟”聞言頓時一怔,但是隨即又笑罵著:“小子,你別聽你師父的,要知其中尚有……算了,師伯一時也說不清楚,除非你能習得師伯……”


    “殘花夜梟”話聲及此突然一頓,並且神色怪異的怔怔望著藍有誌,半晌才歎息一聲的說道:“有誌,大概是師怕老了……浪蕩江湖數十年之後,不知為何,時常會有想要有一個家的思緒?可是師伯至今依然是孑然一身,而且昔年……


    嗬……嗬……大概是因為往昔的心性,除了與你師父有過命的交情之外,再也無一個可交心的知己了,尤其是十八年前,你師父突然由江湖中失蹤後,師伯更覺得孤獨……“


    “殘花夜梟”忽然說出如此感傷的話語,卻使得藍有誌不知該如何接口?隻是怔愕的望著蒼老寂落的麵孔。


    “唉……雖然師伯與你師父並非是叩頭換帖的結拜兄弟,可是卻有生死與共的真摯交情!


    雖然今日與你在如此的情況下相見,可是當師伯知曉你是崔老弟的徒兒時,心中甚為驚喜,初時的怒氣全然消失無蹤,對你毫無一絲怒意,而且尚有一種……一種恍如見到親近之人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愛烏及屋的關係吧?如今崔老弟已然有了你這個徒兒,可是師伯卻……“


    “師伯……小侄……小侄……”


    望著怔愕囁嚅的藍有誌,“殘花夜梟”突然又神情一變,且挺胸的笑說道:


    “嗬……嗬……師伯與你說這些幹嘛?其實崔老弟的徒兒也就等於是老夫的徒兒一樣,況且你已稱老夫為師伯了,這樣吧……”


    “殘花夜梟”笑說時略微頓聲,似乎有了甚麽決定之後,突然伸手入懷,由衣衫內裏的貼身之處,費事的取出一隻油紙包,慎重的交至藍有誌手中,並且嚴肅的說道:“有誌,師伯孑然一身且未收徒,不知哪一天便將雙腿一伸,命歸西天?到時一身所學便將與身同埋塵埃,因此師伯這點薄技便當做見麵禮,交由你閑暇習練吧。”


    藍有誌將油紙包接在手中,立即知曉紙包內裏乃是書冊,再聽“殘花夜梟”之言,已知是他一身所學的秘笈,尚未及開口,“殘花夜梟”續又說道:“嗬……嗬……你師父的心性與師伯甚為相近,便連所學也與師伯相差不多,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師伯與你師父相識不到一年,便已成為無所不談的好友,爾後還成為生死之交。


    所以師伯這點薄技傳於你最適當,而且秘笈內裏皆有師伯研習後的注解,因此你一定能輕易入悟,另外尚有一冊,乃是師伯昔年每每與人交手之後,詳思對方武技的優劣破綻,再逐一詳錄的心得,你也可詳細參研,爾後與人交手時,必然大有幫助。“


    至此,藍有誌內心中甚為激動,正欲開口推拒……


    但是“殘花夜梟”又正色的搶說道:“有誌,你不必說甚麽,也不能推拒師伯的心意,因為你是崔老弟的徒兒,也等於是師伯的徒兒,而師伯孑然一身且未收徒,因此師伯的一切,若不交給你,還能交給誰?不要婆婆媽媽了,快收妥。”


    “師伯……那小侄便敬謝師伯的厚賜了。”


    當藍有誌依順的貼身收藏之時,“殘花夜梟”已是雙目微浮淚光的笑說道:


    “有誌,師伯尚要趕回香堂看看屬下,處理你惹出的好事,以免以後牽連到你師父,因此就先回去了,爾後你見到你師父時,務必說明師伯如今所在之處,要他有暇之時前來看看師伯……”


    藍有誌聞言,立即抬首欲言,卻見到“殘花夜梟”的雙目中已然淚水盈眶,不由心中一悸的脫口叫道:“師伯,您……”


    然而“殘花夜梟”突然轉身疾掠而去,並且大聲說道:“有誌,你要記得與你師父盡早前來探望師伯,否則小心師伯剝了你的皮。”


    “師伯……師伯……”


    藍有誌望著迅疾遠去的身影,連連呼叫數聲之後,神色怪異的默立怔望著迅疾遠去的背影,內心中不知想些甚麽?片刻後也迅疾掠身,消逝在暗夜之中。


    長安,自古至今,周、秦、漢、隋及至唐朝皆曾在此建都,乃是曆代六大古都之一。


    因為數朝國都皆曾毀於烽火戰亂,爾後曆經數度重建,因此各朝城池的方位、大小皆有差異。


    時至唐朝時,將隋代都城大肆擴建,周圍廣達七十餘裏地,舊城則成為皇宮內城,因此成為中國自古至今的第一大城。


    城中街道上百,縱橫交錯,井井有條,多而不紊亂,因此有“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之語。


    全城分皇宮內城及市井外城,有大小十二個城門,其中以皇城正南方朱雀門門外廣闊的朱雀大道最為有名,足有一百五十公尺寬闊,四百餘公尺長,可在大道中校閱大軍及操兵。


    爾後梁王廢帝自立為帝,並且遷都汴涼之後,從此長安城的盛景不再,但是西夷番子依然習慣聚此經商,因此城中市麵的百商依然頗為繁華。


    黃昏時分!


    西城大街的人潮中,有一個身穿莊稼粗布衣,戴著一頂低斜鬥笠,看不清麵貌的壯實漢子,突然轉入一條寬巷內,行入巷內五、六丈,便進入一間打鐵鋪中。


    刻餘後,頭戴鬥笠、身穿粗布衣的莊稼人已拿著一柄縑刀由打鐵鋪步出,在巷弄內住戶的目光中,又快步行往西大街,在往來人潮中消失不見。


    夕陽逐漸西斜,大地漸黑,各條大街兩側的商家燈火已然一盞一盞的高掛映照,使得城中各處皆是燈火通明。


    廣闊朱雀大道兩側的華麗商家,有一家已有兩百年老字號的“京都第一樓”,在唐代時,皇親高官大多在此設席宴客,因此樓內裝璜甚為華麗,而且花費較一般酒樓高昂。


    雖然“京都第一樓”如今已無往昔笙歌豔舞的盛景,但是因為名聲久傳不墜,已成為外地前來的豪門富賈落宿之處,故而依然生意興隆。


    幽雅後院中花木圍繞的一幢獨樓內,在上層的房室內,一位年約十五、六歲,身穿淡藍長衫,頭紮公子巾、瓜子臉、雙鳳眉、雙目清明如水,柔中帶著靈慧,生得唇紅膚白、俊逸儒雅,頗有書卷之氣,似是尚在學堂的俊秀書生,滿麵笑顏的步出房門,行向通達下層小客堂的梯階處。


    雖然書生頗為俊秀,可惜身子略微孱弱,而且有些蒼白,似乎是因為日日在學苦讀,甚少出門而使然。


    俊秀書生身後則有兩個看似僅有十四、五歲,皆是滿麵黠色的清秀圓臉書僮,竟然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


    此時左側的圓臉書僮突然轉身朝房內叫道:“你們還磨蹭甚麽嘛?小……小心公子生氣羅?”


    “來啦……來啦……哼!小姐都沒吭氣,就是你們兩人一天到晚嘰嘰喳喳東嫌西念的,你們不嫌煩哪?”


    隨聲,隻見房內快步行出一名俏麗的鵝蛋臉雙髻丫蓑,接著,房內又步出一位年約二八,雲發鬟髻,瓜子瞼、大眼、朱唇櫻紅,身穿淡紫仕女裝,豐胸柳腰的美貌少婦。


    此時瓜子臉的美貌少婦有些忸怩且羞怯的朝俊秀書生說道:“小姐,你看小婢如此的打扮可好?”


    俊秀書生眼見之下,頓時雙目生光的笑說道:“噫?小芸,你如此打扮之後還真美呢?嗤……嗤……你們看小芸如此打扮,像不像是出閣數日初為人婦之後,又羞又喜,隨著夫君回娘家的千金小姐一般?”


    “像……真像!咯……咯……咯……好美的‘少婦’喔……”


    “咭……小的拜見‘夫人’。”


    兩名滿麵黠色的圓臉書僮,相繼笑謔且做作的拜見“夫人”之後,美貌少婦立即雙頰羞紅的跺足嬌嗔說道:“討厭啦,人家被你們三個沆溪一氣,逼得裝扮公子的夫人後,你們還要取笑人家以後……大家輪流裝扮好了!”


    右側圓臉書僮聞言,立即笑說道:“喀……公子的夫人隻有一位,怎麽可以輪換?而我們三人都是書僮、婢女的身分,以後都要聽你的使喚,你還不滿意呀?”


    圓臉書僮話聲剛落,鵝蛋臉的婢女也接口笑說道:“就是嘛,況且我們四人中,小玉、小慧皆是圓臉,不適合扮夫人,而我則是粗手粗腳慣了,扮相也不如你,隻有你心性最溫柔、最端莊,最適合扮嬌滴滴的美娘子,因此當然非你莫屬啦。”


    此時俊秀書生又笑說道:“嗤……嗤……好啦,你們都別鬧了!現在大街上已開始逐漸熱鬧了,若出去晚了,定然人潮如水,擁擠不堪,到時便沒有甚麽興致了。”


    在五人的話語中,已可知曉俊秀書生及一雙書僮皆是小姐及兩名使女女扮男裝的西貝公子及書僮,而且是一主四婢,裝扮成一對年少夫婦與雙童一婢。


    西貝公子的年少夫婦與雙童一婢,在笑語逗鬧中,已興致盎然的步出小樓,穿過庭園花圃,行經荷池上的曲折長橋,進入前院正樓。


    在三層正樓的廊道中穿行,尚未到達大堂時,通往客房廊道的折轉處,突然快步行出一名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


    “啊……”


    一聲低呼聲中,西貝公子險些與對方撞個滿懷,尚幸身形驟然暴退避開,雖然未與對方撞實,卻撞入身後書僮的懷內。


    “唉喲……”


    “叱!討打……”


    就在書僮的痛呼,西貝公子已在怒叱聲中迅疾揮掌,拍向對方麵頰。


    而此時,正巧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也已慌急連退數步,並且立即身軀大輻度的彎恭作揖。


    如此一來,西貝公子揮出的掌勢已由對方頭頂上方揮個空,正欲再次拍出掌勢時,已聽對方惶恐說道:“啊……失禮!失禮!小弟心有所思,未曾注意,以致冒失前行,驚嚇到兄台,尚請兄台寬恕小弟之過。”


    禮多人不怪,更何況對方已立即揖禮賠不是了,因此待對方揖禮挺身之後,西貝公子也僅是心中不悅,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便開口叱道:“哼!你以後可要多……”


    但是突然神色一怔!怒叱聲也已頓止,原本略顯蒼白的雙頰,突然浮現出淡淡霞紅,恍如抹上一層胭脂一般。


    隻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似是個在學書生,方臉上的劍眉鳳目斜飛入鬢,寬挺鼻梁下的一張方口唇紅齒白,而雙頰上竟然各有一個連女子也少有的小酒窩,尤其是在儒雅的笑意中更為明顯,實乃是一個甚為少見,極為俊秀的儒雅公子。


    但是儒雅俊秀的書生身材頗為高大壯實,因此又有種柔中帶剛的英挺氣慨,而且在他俊逸的容貌上,尚有一股令人陶醉的灑脫氣質,是個能令姑娘家心羞慌亂,也是閨閣千金日思夜想,理想中的夫君形貌。


    而且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眸中,似乎有一種欲令人迷茫深陷的深黝,一望之下,頓時令人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亂,卻又令人把持不住心神,不由自主的想多看他一眼。


    可是那張厚唇方口、微微上翹的嘴角,卻浮顯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流氣,破壤了翩翩豐采以及令女子心儀的俊逸容貌,令人有種又愛又恨的懊惱。


    西貝公子雙頰微霞的仰首怔望中,身材高挑的俊逸書生續又笑說道:“這位兄台,因為小弟方才聽人提及本城有幾家西夷酒樓,有不少他處難見,且少有人吃過的酒食,因此心中好奇且興匆匆的欲前往嚐試,所以未曾注意兄台由廊道行至……


    這樣吧,為了略表歉意,可否由小弟做東,請兄台……賢伉儷及貴介同往一嚐西夷酒食如何?”


    神色怔思的西貝公子聞言,突然回過神來,雙頰發燙、神色羞澀的慌急回禮說道:“啊……兄台客謙了!其實小弟也有不是之處,未曾注意廊道轉角另一方,因此也不能全怪你的不是,況且小弟僅是慌退兩步而已,並無些許撞痛,因此……”


    但是話未說完,身後的書僮突然嘟嘴說道:“公子,您撞入人家懷內,當然沒有甚麽啦,可是您方才突然退身之時,卻踩到小的腳上,那可是好痛咧!”


    可是那位美貌少婦立即轉首低聲叱道:“別沒大沒小的,公子與人說話時,哪有你開口的份?”


    身材高挑的書生耳聞書僮之言,因此又急忙笑說道:“方才確是在下的不是,因此在下向小兄弟賠不是,還望小兄弟擔待一二。”


    西貝公子似乎對惆儻公子有些好感,但是不知為何,神色上突然浮顯出一股無奈之色?因此僅是淡淡的笑說道:“方才僅是出門在外常會發生之事,因此兄台不必掛齒,再者小弟夫婦皆已用過膳食,因此兄台大可自行前往大快朵頤一番,恕小弟夫婦告辭了。”


    俊逸書生聞言,頓時一怔!雙目中突然射出一股怪異目光,並且在俊麵上也浮顯出一股失望之色,但是立即笑說道:“即然如此……那小弟就告辭了!”


    俊逸書生話聲一落,已揖禮告辭,轉身離去,片刻便消失在樓外人潮中,隻留下征望無語的西貝公子五人。


    此時突聽美貌少婦低聲說道:“公子,方才那個書生雖然溫文儒雅,頗知禮儀,但是身材高挑壯實,而且步伐甚為穩健,似乎是已入太學的學子,並且在太學的騎射之藝也頗為高明,絕非一般文弱書生,若非學子,或許是武將之後……”


    古代源自虞、舜之期,便有“上庠”,也就是最早期的太學,還有“下庠”則是諸侯太學,至夏代才改為“序”,商時又改稱“瞽宗”。


    周朝之時又將皇親貴族的太學改稱為“辟雍”,而四麵另有諸侯太學圍繞,南方為“成均”,北方為“上庠”,西方為“瞽宗”,東方為“東庠”,此四者太學總稱為“泮宮”


    時至西周時,太學已分為國學及鄉學兩種,凡王朝都城及諸侯都城的學堂皆稱國學,屬於皇親貴族的學堂;而鄉學則是一般貴族、大員子弟的學堂,因此一般百姓尚無資格入學。


    當時太學中所習的“六藝”是指禮、樂、射、禦、書、術,除了詩書之外,尚有必習的雜學及騎射劍藝,並且已有了年齡的限製以及科考製度,每一年考一次,三年之後符合科考的稱為“小成”,九年之後符合科考的稱為“大成”


    時至春秋之期,魯國有一位孔子名丘字仲尼,周遊各國提倡有教無類以及因材施教的思想,因此創辦“私學”蔚然成風,而貴族宗法的官府之學逐漸沒落,也因此出身較低的官吏子弟已能入“私學”習讀,爾後各縣鄉皆也逐漸興盛私學,一般百姓的子弟也可入私學習讀了。


    因為私學的興盛,更使百姓的思想及所學逐漸活躍興盛,時至戰國之期,便出現了百家爭鳴的局麵,因此有了“諸子百家”的名稱,爾後孔子被奉為儒家的代表,後代之人更尊奉為“至聖先師”。


    可是當代各國皆有不同的地方言語及差別不同的文字,涵意也各不相同,時至秦始皇統一全國之後,以秦國文字為主合創“秦篆”從此全中國才有了統一的文字,並且有了“官話”的風行。


    秦朝為了統一思想,且不提“焚書坑儒”之罪行,當時隻許士人學習秦代的律法,並實行了“吏師”製度,成為“師官”之始。


    時至漢武帝之時,太學已隸屬“太常卿”所轄,而師官也須經由考試任命。


    三國之期太學又改稱“國子學”,西晉時“國子學”又與太學分立,成為皇親國戚的子弟學校,地位高於一般太學。


    唐代時正式設“國子監”,成為“國子學”的主管,並且在各村、鄉、縣、州皆設有學堂,加上太學,便類似如今國小、國中、高中、大學,並且也開始有了全國性的科舉製度,常年舉行科舉,分為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等科,通過科舉之人便是進士及第,首名是狀元、次名是榜眼、三名是探花,餘者皆以進士稱之,也因此由當代起,便有了“鹿鳴宴”之風。


    而進士及第者便有了任官資格,可分派至各州縣任官,因此科舉製度便如同現今文官任用考試的製度。


    時至宋元之期,國子學又與太學逐漸合並,僅存“國子學”之名,但是至少是七品官之上的子弟才能至“國子學”入學,元代時庶民子弟欲入“國子學”,則須三品官之上保舉方能入學,稱為低人一等的“陪堂生”,也就是現今的旁聽生。


    至明代之時……因為本書背景為宋代,因此不再贅言了。


    總而言之,進入太學的學子,皆須習練射、禦之技,也習舞劍,甚而有些學子為了表現與眾不同的英氣,喜在腰際懸佩無鋒長劍,因此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乃是指尚未曾入太學的州縣學子。


    話回正題!


    美貌少婦的話聲突然驚醒了眾人,西貝公子突然麵頰微赤的說道:“嗯……方才那個書生年將弱冠,看他的容貌俊逸,舉止出眾,縱非是高官厚爵子弟,想必也是某個武將之後,但是他的出身來曆與我們無關,因此管他是甚麽人……嗐!你們還想不想逛遊了?快走吧。”


    於是主婢五人在店堂夥計的笑顏恭送中,也已步出樓外,消失在車水馬龍的人潮中。


    但是刻餘之後,後院左側高牆外的巷弄中,突然有一道疾如幻影的身形掠過高牆進入院內,隱至一片花叢暗影中。


    那個身影僅略微頓身,便利用夜色及花木暗影,迅疾掠向西貝公子居住的小樓內,兩刻之後才又掠出院牆外消失不見。


    東城四條大街交匯的街口,乃是一片廣闊的廣場,除了大街兩側的商家外,廣場之中有兩三百個大小不一,販賣各式各樣南北百貨以及西夷番邦異物的貨攤,將廣場形成一個繁華熱鬧的市集。


    尤其是入夜之後,更是燈火通明,因此吸引了城中各方煩勞一日已然休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以及外地前來的遊人在市集中遊逛,可觀賞選購比商家便宜不少的次等貨,也可選購他地難得一見的西夷異物。


    在人潮波湧的喧嘩聲中,突然由一方響起一聲怒叱,接而便聽遊人的驚呼叫聲連連響起。


    “登徒子,找死……”


    “啊……打人了!快躲開……”


    “王媽,快帶孩子避遠些……”


    “夫人,快避開……”


    循聲望去,隻見人群慌亂走避,立即空出一片場地。


    隻見一個販賣飾物的貨攤前,西貝公子夫婦、書僮、使女五人俱是怒目瞪望著兩個大漢。


    其中一個三角眼的三旬漢子正手捂著麵頰,而另一個神色邪惡的漢子則凶狠的怒聲斥道:“小子,你竟敢亳無緣由的動手打人?你當我兄弟兩人好欺負是嗎?”


    氣得臉色發白的美貌少婦聞言,更是憤怒的續又怒聲叱道:“你……你們在市集中動手動腳,調戲婦女,竟然還有臉說?”


    其實在人潮如水,人擠人的熱鬧市集中,身軀擠貼碰撞乃是常有之事,縱然明明被登徒子趁機調戲,但是又難以舉出遭人調戲的事實,因此一些婦女除非待在家中不出,或是不往人潮擁擠之處遊逛,才能避免遭人調戲,否則每每遇到如此之事,也隻有怒目瞪視、低聲叱斥之後,便自認倒黴的遠離了事。


    也因此,一些色心難泯的登徒子更是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久而久之後,慣犯的登徒子已成為市集中的熟麵孔,因此一些婦女見到熟麵孔時,皆會事前走避或是盯視對方的舉止,以防遭戲。


    西貝公子夫婦、書僮、使女五人心性純真,初踏塵世,不懂奸狡塵世中惡行惡狀的邪事,也從未曾遭遇過如此之事,因此乍遇如此遭人羞辱調戲,當然是又羞又怒的怒聲叱斥。


    然而神色邪惡的漢子卻怒聲回道:“嗐……嗐……小娘子,可別胡言亂語汙蔑人喔?要知市集中人潮擁擠,你們五人都站著不動,我兄弟兩人無法通行,隻好由你們身後擠過來而已,當然難免身軀擠碰,又怎麽是動手動腳調戲婦女了?”


    美貌少婦聞言,雙眉一挑,又欲叱斥之時,西貝公子已沉聲說道:“哼!你們在大庭廣眾之中調戲良家婦女,尚敢強詞奪理的狡辯?可見你們皆是習以為常的登徒子,若不懲治你們,爾後不知還有多少婦女將遭你們羞辱?”


    怒聲中,右手曲指連彈,兩股勁疾指風已彈向兩個神色猥褻的漢子。


    霎時便聽兩聲悶哼響起,兩個漢子皆痛得雙手抱腹蹲身,似乎腹下某處已遭勁氣彈傷?


    西貝公子彈出指勁後,也不理會兩個漢子,又朝少婦及書童使女說道:“我們走吧。”


    就在此時,另一方突然傳來陰森森的話聲:“哼……哼……娃兒傷了人,還想走?”


    西貝公子聞聲望去,隻見人群外擠入一個年約五旬,神色陰騭的吊眉老者,以及兩個四旬左右的魁梧壯漢。


    此時那兩個痛得抱腹蹲身的大漢眼見來人,頓時欣喜的叫道:“範護法,您老……她們果然皆是娘兒們……”


    “範護法,這小子及兩個書僮皆是西貝貨,似乎就是傳訊中提及須追查來曆的五個丫頭……”


    神色陰騭的吊眉老者冷冷的望了兩人一眼,立即低聲叱道:“住口……你們先回去療傷吧,此處交由本座應對便可。”


    “護法,屬下兩人已……是……是……”


    “是!屬下遵命……”


    在吊眉老者的冷森目光中,兩個大漢立即躬身為禮,並且迅速擠出人群,消失不見。


    而西貝公子已然恍悟那兩個大漢並非是單純的登徒子,而是受命前來探底的,因此已心生警惕的連連朝同伴暗施眼色,並且默默注視著老者的舉動。


    此時吊眉老者冷冷的環望西貝公子主仆五人一眼之後,便冷聲說道:“哼!果然是五個女娃兒,丫頭,此地閑雜人等甚多,說話不方便,你們且隨老夫前往東城外一談。”


    西貝公子聞言,心知已被老者看出自己女扮男裝的身分,心中又驚又羞中,雖然不知那老者要自己主仆出城談甚麽?但是又豈肯聽從對方之言?因此心中不願且不悅的立即冷聲說道:“老丈,你是甚麽人?要說甚麽現在就說,憑甚麽要小生隨你至城外?況且小生夫婦遊興未盡,懶得與你贅言,掃了興致!”


    “嘿……嘿……嘿……丫頭,算你聰明,不過你們推得了此時,卻逃不了以後,你們五人的來曆若不交代清楚,絕難走出本城十裏之外,到時自會有你們的樂子,我們走。”


    望著冷笑離去的老者及壯漢,西貝公子心中疑惑不解?自己主婢初至此城,並未與城中某人結仇,也未曾招惹過甚麽人,他們為何要探查自己主婢的來曆心中怔愕不解之時,突然聽見左後方有人低聲說道:“這位兄台,方才那個老丈乃是‘天地幫’在本城香堂的護法之一,兄台若無要事,最好趁他們尚未及調派人手之時及早離去才是,否則待會兒被他們香堂的人盯住,便難安然離去了。”


    西貝公子聞聲心中一驚,且脫口低呼出聲:“啊……他們是‘天地幫’的人?


    怪不得……”低呼聲中,已轉首望去。


    隻見開口之人,竟是在酒樓中險些碰撞一團的那個高挑俊逸書生?因此立即揖手為禮,並且詢問道:“哦?兄台怎知那老者是‘天地幫’的人?小弟初至此城,與他們無怨無仇,他們怎會與小弟有敵意?”


    高挑俊逸的書生聞言,已含笑說道:“兄台,小弟方才湊巧尾隨在那老者及兩名壯漢後方,並且曾聽見兩名壯漢的低語,他們似是收到甚麽傳訊?要追查五個與‘飛花仙子’有關的女子,還有一個灰衣蒙麵男子,可是不知為何,卻與兄台有了爭執?”


    西貝公子聞言,立即恍悟自己主婢在大巴山與“天地幫”之人拚鬥之事,已然傳至“天地幫”各香堂,怪不得他們會……


    內心思忖時,那名高挑俊逸的壯實書生續又說道:“這位兄台,恕小弟冒昧,依小弟之見,這些人皆是目無王法的江湖惡人,兄台最好避開他們的眼線,並且及早離城才是,如果兄台心有猶豫,延誤時刻,萬一被他們調集人手盯住,爾後定然難逃毒害!”


    西貝公子聞言尚未及開口,裝扮少婦的使女小芸已低聲說道:“小……夫郎,這位公子所言甚是,咱們犯不著與那些賊子正麵衝突,萬一泄露了身分,定然會妨礙以後的行止,因此還是及早避開他們才是。”


    西貝公子似乎也有相同心意,因此耳聞少婦之言,立即頷首示意,並且朝高戰俊逸的壯實書生揖禮謝道:“兄台善意小弟生受了,改日有緣相見,再答謝兄台的好意了。”


    話聲一落,正欲與四婢返回酒樓時,高挑俊逸的壯實書生已邁步行近,並且低聲說道:“兄台且別急著回酒樓,市集中已有數個大漢盯梢兄台,而且酒樓之方可能也有他們的人盯梢,因此須先擺脫他們,然後再暗中返回酒樓,才能伺機安然離城。”


    西貝公子主仆五人初踏江湖,不懂江湖門道,警覺心也不足,因此聞言俱是一怔!且不由自主的欲轉首環望,但是高挑俊逸的壯實書生,立即低聲說道:“你們切莫張望,否則會打草驚蛇,引起對方懷疑,最好故做無事且往人多的熱鬧地方擠,才能藉由人潮擺脫他們的盯梢。”


    西貝公子主仆五人雖然尚不知俊逸壯實書生的身分來曆,也不了解他的心性為人?可是不知為何?內心中卻有種足可倚賴的感覺,而且心知對方乃是有意相助,因此立即依言故做觀望各攤陳列的百貨。


    此時西貝公子也連跨數步與對方並行,並且心中感激的低聲說道:“兄台……


    小弟姓白名……雲飄,請教兄台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啊?你叫白雲飄……”


    俊逸壯實書生聞言,突然步伐一頓,且脫口低呼,怔愕的望了望身側的西貝公子後,才歡顏笑說道:“兄台的高姓大名竟然是白雲飄?這真是太巧了,沒想到…


    …自兄,小弟姓藍名飛雲,竟然與白兄藍天白雲相應,而且是飛雲及飄雲?莫非是老天爺有意拉攏我兩結交為友?”


    莫說是俊逸壯實書生藍飛雲驚愕了,便是西貝公子白雲飄聞言也是心中一怔!


    且怔愕的盯望著對方,並且雙頰上突然浮現霞色,羞澀的脫口說道:“啊?你……


    你叫藍飛雲?這……這……果真是太巧了……”


    俊逸壯實書生藍飛雲此時已興奮的續問道:“白兄,小弟明年方及冠,因此尚未取字號,但不知白兄貴庚?”


    此時西貝公子白雲飄心中不知在想些甚麽?因此聞言後已不由自主的脫口說道:“小弟今年十七……”


    “哦?白兄年庚十七?小兄較白兄癡長兩歲,如此便稱你為弟了。”


    兩人似乎皆心中欣喜的邊行邊聊時,藍飛雲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剛側首望去,隻見撞了藍飛雲的老者已連連哈腰告罪,但是卻手指暗中打出一些外人不懂的手勢後才離開。


    爾後藍飛雲已藉著觀望兩側貨攤,朝四周環望一會後,才朝白雲飄低聲說道:


    “白兄弟,盯梢大漢已被人群阻隔甚遠了,待會兒我們在前麵伺機隱入巷弄內,然後盡速返回酒樓……”


    雖然市集中的燈火通明,但是總不如白日明亮,而且燈火不時被擁擠人潮遮擋,忽明忽暗,因此使得六人的身形忽隱忽現,盯梢之人難以撐握六人的身影,終於愈來愈遠離。


    兩刻之後,“京都第一樓”後院的後門暗影中,藍飛雲迎著由小樓之方快步行至的白雲飄夫婦主仆五人,隻見書僮及使女的手中皆提著一隻包袱,並且各有一隻露出劍柄的長布囊,一望便知內裏是長劍,但是入學學子身佩長劍乃是平常之事,因此並不出奇。


    與藍飛雲相會的白雲飄,急步行近時已急聲說道:“藍兄!我們尚未至櫃前結賬,若如此離去……”


    但是話未說完,藍飛雲已搶曰說道:“白兄弟,且放心,方才小兄已將銀票交付後夥,足夠付清你我的宿金,小兄又托店夥夥包得一輛布蓬廂車,現已在後門外等候著,我們快出門上車,便可避開他人耳目,趁著城門未掩之際趕出城外了。”


    白雲飄聞言,頓時感激的說道:“如此太令小弟感激了,待出城後,小弟再答謝藍兄的盛情協助。”


    於是六人迅速行往後門,剛步出後門,果然見到有一輛四周皆有布篷遮掩,由一匹壯驢拖拉的小廂車在門外等候著,而車轅上則是一個年有五旬之上的削瘦老者。


    六人先後擠入小廂車內,尚不待藍飛雲開口,廂車一震,已然緩緩行駛。


    窄小的車廂內,兩側皆有長木板可供人入坐,每邊分坐三個人,雖然會摩肩接踵身軀相觸,但是尚不算擠。


    然而沒想到主仆五人卻是與藍飛雲相對,胸背相貼的擠坐一邊,使得藍飛雲之方僅有一人甚為寬鬆空蕩。


    藍飛雲見狀,頓時心中竊笑,但是故做不解的說道:“咦?白兄弟,小兄雖然較你粗壯些,但是也未曾臃腫得擠壞人,你不必……喔……賢伉儷……這樣吧,兩位小兄弟,你倆較瘦弱,不如坐在本公子之側,如此你家公子、夫人才能舒適些。”


    “不……不用了!謝謝藍公子的好意,小的如此便行了……”


    “藍兄無須費神了,他們自幼便與小弟相處,也與拙妻甚熟,因此……”


    正說時,布篷外的老車夫突然連連敲響車板。


    因此藍飛雲立即比手勢請五人噤聲,接而便聽前方有個粗洪之聲響起。


    “咦?吳老兒,你這麽晚了還出城呀?”


    接而便聽老車夫笑說道:“啊……原來是柳二爺及您的幾位兄弟呀?怎麽這麽晚了,您幾位尚有閑情逸致在城門處溜達呀?哪像小老兒乃是勞碌命,忙了一天尚未能歇息喘口氣。


    唉……因為小老兒昨兒攬了南大街邱掌櫃的幾車貨,可是依約今晚定要全部送入貨棧,可是大黑子已老了,腳程也慢了,因此尚有兩趟才能全然運入貨棧,但是萬一誤了邱掌櫃的貨期,以後還有哪家貨行肯托小老兒運貨?所以小老兒拚著趕夜路也要趕在城門關掩之前將貨運妥。“


    “喔?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耽誤你了,你快走吧。”


    “是……是……柳二爺,改天到小老兒那兒,咱們再喝兩盅如何?”


    “算了吧,你們那些人喝的玩意兒,真如同馬尿一樣難喝,哪天等你像上次一樣,拾到了一錠金元寶後,再請二爺喝一杯吧……兄弟們,放吳老兒出城……”


    “是……二爺!”


    隨著車行鱸轆轆幾個壯漢的說話聲已逐漸遠離,並且城內喧嘩聲也逐漸低沉難聞,但是片刻後,車廂內依然無欣喜的言語傳出,似乎車廂內的六人皆已昏睡了?


    “孫少主……”


    車夫吳老兒低沉的話聲方起,已聽廂車內傳出藍飛雲的冷森話聲:“她們皆已被‘天羅香’迷昏了,而且我已製住了她們的睡穴,吳老你依原策前行便可,待我詳搜之後再做道理。”


    “是!老奴遵命。”


    約莫刻餘之後,廂車內又傳出藍飛雲的話聲:“吳老,除了這丫頭的佩劍,乃是上好精鋼打造的鋒利寶劍外,尚有一袋昔年‘飛花仙子’的獨門暗器‘蝶戀花’,她可能確實是‘飛花仙子’的後人。”


    “少主,凡事皆須小心,不可錯放一絲線索,隻要您將這五個丫頭交給老奴,不消半個時辰,老奴保證她們連家譜也會照實供出。”


    “吳老!‘飛花仙子’雖與我娘結怨,可是再怎麽說也屬我爹舊友,與我娘也僅是因情生怨,並非真有甚麽天大仇恨,況且時隔二十多年,並未有甚麽挾怨結仇之舉。


    而且在‘天星堡’時,我已探知她們對本堡存有舊情,應該是友非敵,因此不能因為些許舊怨,便趁危羞辱她,萬一被‘飛花仙子’知曉是本少爺所為,必然有損爹娘的名聲。“


    “是!孫少主。”


    老車夫應聲之後,寂靜不到片刻,又聽藍飛雲說道:“吳老,她們的包袱內僅是換洗衣衫,並沒有甚麽岔眼之物了,待會我便返城,或許離去前就順便挑了此處香堂。”


    “孫少主不可!此處香堂尚有利用價值,老奴每每皆暗中由此獲得不少‘天地幫’的消息,況且老主人仇家尚未完全查清楚,不值得為了一個小小香堂打草驚蛇,真若要挑毀此香堂,隻要時機一到,憑那個尤老兒的武功,隻須老奴與幾個徒兒便可輕易除掉,還須煩勞孫少主動手嗎?”


    “嗯……說得也是,既然如此……我便往中條山走一趟,不回長安城了。”


    “攝魂魔眼”裝扮的吳姓老車夫聞言,頓時大吃一驚的脫口低呼道:“啊……


    少主,您要去中條山?莫非是要去‘百花穀’?”


    廂車內藍飛雲聞言立時回說道:“沒錯,至今僅知當年眾多仇人中,為首者之一乃是‘武林一花’劉秋黛那個賤女人,但也僅是聽人唆使的從人之一。


    當今武林中能同時支使黑白兩道高手的人並不多,除了以聲威手段逼人之外,尚有財、色、毒也可同時威逼利誘黑白兩道。


    因此除了黑白兩道中有數的頂尖高手之外,當今三大秘門皆是本少爺欲查的對象。“


    “攝魂魔眼”聞言,立即憂心說道:“孫少主,雖然‘百花穀’與‘毒魔穀’以及‘地靈門’皆是武林中的三大秘門,但是‘毒魔穀’以及‘地靈門’已然二十多年未曾出現江湖武林,武林中早已無人見過‘毒魔穀’及‘地靈門’的人。


    至於‘百花穀’……雖然江湖武林皆視她們是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可是老奴卻認為事實並非如江湖傳聞,而且據老奴往昔由老主人的話語中,似乎老主人並不鄙視‘牡丹夫人’。


    況且老奴等人詳查數年之後,找不出三大秘門與本堡為仇的一絲線索,但是卻查出不少可疑仇人皆存身於‘天地幫’之中,因此才會認為殘害老主人及毀堡之仇並非‘百花穀’所為,卻與‘天地幫’大有關連……“但語未說完,廂車內的藍飛雲已搶口說道:“本少爺已數度詳閱你們詳錄的線索,因此這些事我都知道了,可是事實尚未全然明朗之前,絕不能放鬆任何一條可查的線索,也絕不能輕易的將她們排除在外,因此本少爺依然會一一暗訪詳查,如今對‘百花穀’的了解最多,當然先由‘百花穀’下手,爾後再查其他兩處。”


    “這……既然孫少主執意欲往‘百花穀’一探,老奴也不便阻止,不過孫少主千萬莫要……”


    廂車內的藍飛雲間言,頓時甚為不耐的說道:“吳老,放心吧,就是因為本少爺已詳閱數次,熟得幾乎可背誦,而且三大秘地中唯有‘百花穀’的記載最多,也最詳細,所以本少爺才定為第一目標,隻要確定並非仇人便罷,甚或可利用……雖然本少爺已知曉崔老與‘十二姿’中排名第四的‘紫薇仙子’有舊,但是不知為何,總覺得你們幾人皆在有意無意之中為‘百花穀’開脫,似乎不願本少爺敵視她們?


    你們是否尚有甚麽事隱瞞了本少爺?”


    吳姓老車夫聞言,頓時有些慌急,且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沒有這回事……


    少主,老奴之意,僅是有些耽心,因為‘百花穀’中的女子皆是習有吸陽補陰的‘玄素九陰功’,因此穀主‘牡丹夫人’及其座前的‘四妍’、‘七嬌’個個皆已是年高六旬之上的老婦,但是依然貌如處子,而且因習練吸陽補陰之功,功力皆高達甲子之上,不知達至何等境界?


    記得三十多年前,‘嘮山上清宮’宮主無塵道長為其徒尋仇,連‘牡丹夫人’座前的眾花魁尚未出手,便陷入穀中眾‘花媚’及‘花奴’的‘脂粉陣’中,身遭重創,敗出穀外,由此可知‘百花穀’的厲害了。


    因此孫少主入穀之後,縱然查得某些老奴等人不知的線索,也千萬莫輕舉妄動,除非召集眾奴同往一探,否則老奴怎能放心?“但是廂車內卻傳出藍飛雲的嗤笑聲且說道:“嗤……嗤……吳老你急甚麽?本少爺大仇未報,又豈肯輕易涉險?況且十多年都忍了,又豈會忍不住一時?本少爺此去乃是以正事為由,明著以禮求見,暗中查探,不論是否能查出仇首,皆不會輕舉妄動,待安然退出且與你們聯絡之後再研應對策。”


    “哦……既然如此,老奴便放心了……”


    “吳老,本少爺此刻便離去……對了,待會兒你將她們送出百裏外時,順便傳出訊息,她們是友非敵,但是也無須刻意維護,以免引生事故,敗露我們的形蹤。”


    “是!老奴知曉。”


    “攝魂魔眼”扮成的車夫話聲剛落,廂車布蓬一掀,藍飛雲的身形已疾射而出,迅疾消失在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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