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太太大驚失色,“這如何是好?”


    蕭篤冷笑,“母親,您再寵愛他,定然要闖大禍,公爺已經帶著父親、三叔、三嬸、秀兒提著重禮,親自去福滿公主跟前請罪。”


    什麽?!


    蕭蒼這會兒也愣住,“我砸了人?”


    蕭北歎道,“你眼神不好,趙管事倒是把你抓回來了,可是福滿公主的護衛幾乎把老鴇打死——”這麽大的事兒,都沒有驚動樓子裏吃酒的裴辰……


    “你,你這個逆子啊!”


    閔太太回頭,看著傻眼的小兒子,兜頭就是幾巴掌打下去,“都怪我……都怨我素來心疼你,還帶著你來京城,這會兒你是要坑害了蕭家嗎?”娘娘兒兒的,哭成一團,又罵在一處。


    蕭北本是要跟著長輩一起去,可蕭宏利止了他,“你要科考,在屋中溫書就是。”就怕在皇家公主跟前露臉,影響前程。


    說罷,陪著國公爺與自己兄長,上了馬車往劉妝的公主小苑而去,另外一輛女眷的馬車上,蕭引秀滿臉無奈,忍不住同劉太太說道,“母親身子不好,也不敢叫她知道,隻得委屈三嬸陪我走一趟。”


    “一家人,何須這般客氣——”


    劉太太心道,這混賬蒼哥兒再不送回江州,恐怕是要闖出更大的禍,同時又想到宋觀舟那張小嘴,真是一語成讖!


    瞧瞧,這樓子外頭扔個酒壺,也能砸到皇家公主!


    ——!


    裴漸還差阿魯去官邸尋了裴岸,裴岸這會兒告了假,在岔路口茶攤上候著,看到自家馬車過來,才上馬隨行。


    “岸兒,你進馬車來說話。”


    待他下馬上了車後,大舅舅蕭宏雲滿麵愧色,“四郎,你那混賬表弟闖禍了。”


    看著馬車上欲要送出去的禮盒,裴岸大致知道,阿魯簡單說了幾句,於是安撫舅舅,“舅舅莫要擔憂,我聽阿魯說來,福滿公主旁邊的嬤嬤推了一把,公主不曾受傷,隻是摔了一下,殘酒汙了衣裙。”


    沒傷到就是最好的事兒。


    劉妝跟前杏姑姑帶著丫鬟,給公主上下全查看完,這才撫著胸口,驚魂未定的說道,“幸而公主不曾受傷,不然那混子,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打殺了!”劉妝柔聲安撫,“無礙,也是我一時興起,想著那河畔景致別樣,才棄了車轎,哪裏料到天降酒壺——”


    “那等賊子,真是沒眼,公主,您怕是嚇到了?”


    劉妝長著一張瓜子臉,柳葉彎眉,肌膚賽雪,雖說是一雙丹鳳眼,卻看不到半點野心。


    身形較一般閨閣女子高挑瘦削,穿著打扮甚是低調,全然沒有公主的架子,倒是柔柔弱弱,好似大家閨秀那般。


    因自小失了父母,在太後娘娘跟前長大,她性子溫婉,說話輕聲細語,“姑姑放心,全然無礙。”


    話音剛落,外頭就來了丫鬟稟報,“公主,原來砸到您的是鎮國公府老夫人的外甥,這會兒國公爺帶著世子夫人、蕭家族長前來賠罪。”


    呃——


    劉妝有些錯愕,繼而眼眸星亮,“鎮國公府?是裴大人家?”


    裴岸!


    她想到的就是這個眉目如畫的郎君,丫鬟道,“是的,裴大人也在門口,一並前來。”


    “請進來就是。”


    又吩咐杏姑姑給她重新梳妝更衣,可唇角上彎的笑意,卻是止不住。


    再隨意的公主,裝扮起來也是極為隆重,靈蛇發髻上簪著金鑲翠玉的飛鳳吐蕊步搖,翠玉三朵蕊心落在眉宇之間,行走說話,微微搖晃,甚是靈動。


    兼之她換了鵝黃繡金紋錦緞華裙,腰係翠綠鑲銀邊寬腰帶,上頭掛著宮中獨有的香囊、禁步,以及兩處蝴蝶白玉佩,玉足輕蹬時興的勾背繡花鞋,上頭紋繡時鑲了金線和珍珠。


    兩個清秀丫鬟扶著她,步步生蓮,走到客室堂屋。


    裴漸引著家人給她行禮,“今兒小兒無狀,衝撞公主,老臣特來請罪,還請公主恕罪。”


    裴岸在後,跟著父親行禮。


    劉妝透過國公爺裴漸,看到了那張讓人過目難忘的儒雅俊顏,麵上淺笑,伸手虛扶,“國公多禮,我身上無礙,隻是虛驚一場罷了。”說完,請裴漸等人落座。


    “老臣多謝公主。”


    待丫鬟看茶後,裴漸由衷道歉,又與劉妝引薦了蕭宏雲兄弟二人並劉太太,蕭宏雲起身,滿臉愧色說道,“驚擾公主實在是草民教子無方,他昨日才來京城,今兒並出去晃蕩,偏偏一雙眼睛半瞎,幾乎看不到東西。由著下頭人胡鬧,丟了酒壺出去,實在是罪該萬死。”


    劉妝倒也不生氣,隻是看向裴岸,輕聲問道:


    “敢問裴大人,是哪位小公子?”


    裴岸起身,依禮回答,“是微臣表弟,名叫蕭蒼,本是要押著來給公主親自賠罪,可表弟眼力不好,恐驚嚇到公主,故而帶回公府,這會子受了家法,應是動蕩不得了。”


    “啊——,我既是無礙,倒不必責罰小公子。”


    “多謝公主寬宏大量,今日驚擾,已是闖了滔天大禍,定然要重責。”裴漸接過話來,蕭引秀與劉太太都在旁側賠笑。


    按理來說,劉妝是未婚公主,跟前嬤嬤姑姑的,斷斷是不允許外男隨意麵見,可耐不住其中有裴岸,劉妝並做了主,隻是人多,她除了多看幾眼裴岸,也不能多說什麽。


    主動問一句,已是失了矜持。


    公主殿前,裴漸又告罪一番,退到門外,留著蕭引秀和劉太太再一番賠禮道歉,又奉上昂貴禮物。


    見裴岸身影從屏風處消失,劉妝並失了應付之心,懶懶說道,“還是嚴加管教,若是真砸傷了,並是我有心想了事兒,恐怕也不能。”


    皇室顏麵受損,這可不是小事兒。


    何況,劉妝雖不是聖上親生,卻勝似親生。


    蕭引秀和劉太太自然伏低做小,各種應承,不敢有半點敷衍。


    最後劉妝臉上見了疲態,蕭引秀和劉太太也不敢再多留,起身恭敬道了去意,劉妝原本還柔柔弱弱的樣子,這會兒冷了下來。


    “那我並不留二位了。”


    “公主客氣,今兒擾了公主清修,還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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