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辰好不容易消停幾日,聽得阿魯來請,他原以為隻是叫了自己,理了理長袍,並欲要出門。


    阿魯笑道,“世子,女眷也有一桌,可不能少了世子夫人。”


    “喲!也請了她?”


    “還有二位小郎君呢。”


    話音剛落,廂房裏掀簾而出的淩哥兒奔上來,“阿魯,四嬸也請了我與桓哥兒嗎?”


    “那是!還有欽哥兒呢,小的這會兒正要去稟報。”


    蕭引秀坐在內屋,麵色陰沉,她聽得外頭阿魯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年不年節不節的,攢什麽宴,廚上難管,也是因她這突如其來的興致,真是不當家,不知萬事難。今兒她做小宴,明兒姑娘郎君麽要席麵,我管得了誰?”


    楚姑姑與霜月對視一眼,無聲歎息。


    倒是霜月上前,大著膽子說來,“世子夫人,反正也就是吃個飯,您就當去湊個樂,免得日日裏被家務瑣事煩心勞肺的,既然說了吃酒,不然快活些。”


    蕭引秀丟了帕子,眼裏充滿不屑。


    “她那裏素來沒個規矩,男男女女的不講什麽禮儀,我不愛去。”看著外頭歡呼雀躍的淩哥兒桓哥兒,她更是心頭升起無名之火,明明是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偏偏一日念叨著四嬸子。


    想到這裏,她推開支摘窗,露出半張臉來,“淩哥兒,你明日裏還要上學,年歲小小的吃些什麽酒,與你弟弟自管在屋中溫書習字。”


    阿魯見狀,也不敢多言,隻偷看了世子幾眼。


    裴辰知道蕭引秀慣來喜歡陰陽怪氣,倒也不順著她,“觀舟叫去吃酒,你是不去?”


    蕭引秀一聽,更是火冒三丈。


    “放眼看去,哪家府上伯伯叫著弟妹閨名的,世子爺,你倒是也不矂得慌,一口一個觀舟,真是半分禮儀不講。”


    裴辰這脾氣,窩裏橫。


    聽得蕭引秀破口大罵,並也回了嘴去,“你這汙糟婦人,存的是什麽心,自來是講究個妯娌和美,到你這裏,一張嘴卻說些什麽話,她是岸哥兒家的,喚我一聲二哥,偏你心頭藏汙納垢,當著孩子也沒個娘親的樣兒,不如我稟明舅舅舅母,倒是領了你回去得了!”


    這是要休了她?


    蕭引秀欲要還嘴,楚姑姑和霜月趕緊上前落了軒窗,苦苦摟住她,“世子夫人,祖宗!您且想想兩個哥兒,好端端的鬧些什麽,不去吃就是了。”


    蕭引秀恨聲而出,“我當他這幾日不出去鬼混,原以為是得了父親教誨,如今看來——”


    欲要亂說,楚姑姑再不顧旁的,拿了巾怕就捂住了世子夫人的嘴兒。


    同時打發霜月,“快取些點心果子,前些時日李家少夫人送來的胭脂水粉,也一並拿去,隻把世子與兩個哥兒送出去就是。”


    霜月愣了一下,連忙應了好。


    蕭引秀嗚嗚嗚說不出話,待霜月伺候著世子與兩個哥兒出了院門,楚姑姑才撲通一聲跪倒在蕭引秀跟前。


    “夫人,您今兒是發夢了。”


    蕭引秀這才反應過來,眼淚奪眶而出。


    “我……,我何曾說錯?伯伯弟媳的,不該回避著些?”


    楚姑姑歎氣連連,“祖宗,世子出去廝混,您氣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而今公爺禁了世子的足,您也不樂意,一日日裏找他的不是,說不得三言兩語,又吵了起來,您這是圖些什麽?”


    蕭引秀忽地捂著眼哭了起來。


    “我能圖什麽?”她滿腹委屈,“雖說禁足這些時日,可姑姑你也看著的,何曾來我房裏過夜,日日裏都是那個狐狸精房中輪流來,好不容易盼他入門,卻又是來找我吵嘴。這日子……,這日子,我也不知圖些什麽?”


    說罷,哭得好不傷心。


    楚姑姑也隻能唉聲歎氣,“我的夫人喲,哪個郎君不喜歡柔情蜜意的,倒是您如今脾氣越發大了,說來您同世子也是青梅竹馬,而今相顧無言,若您這性子再不柔和些,恐怕二人定要越發的疏離。”


    蕭引秀隻顧著哭,也不說話。


    一會子霜月進來,看著如此境況,也不敢說話。


    挪步到跟前,楚姑姑看她欲言又止,方才問道,“可送到韶華苑去了?”


    霜月應了是。


    欲言又止,蕭引秀拭了眼淚,哽咽道,“要說什麽,隻管說來。”霜月見狀,方才小聲說道,“舅老爺家大少夫人、四少夫人也都去了,專門叫奴回來請您也去。”


    “哼!”


    蕭引秀更是氣憤,她抹了把眼淚,“你就說我身子不適,吹風頭就疼,今兒就不去了。”


    霜月有幾分無奈,總也不明白世子夫人為何越發不待見四少夫人。


    偏偏,四少夫人不同往常,也不像世子房內幾個妾侍,就是責打辱罵,全然不在話下。


    四公子疼愛四少夫人,平日裏妯娌二人少有往來,何況還有兩個小郎君的救命恩情在裏頭,怎地這世子夫人愈發厭惡宋氏,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管楚姑姑如何勸解,蕭引秀就是不去。


    言語之外,還埋怨了娘家嫂子與弟妹,楚姑姑不敢再引著她說下去,點了助眠的沉香,服侍蕭引秀幽幽睡去。


    宋觀舟這邊早已來到正賢閣,裴漸與大舅舅蕭宏雲正在下象棋,聽得宋觀舟來,不由得會心一笑,“觀舟一來,怕是有求於我,不如舅兄猜一猜,這潑猴所為何事?”


    蕭宏利搖頭,“我哪裏知道,守安之女古靈精怪,但應不是來問考題之事兒。”


    “那是自然。”


    裴漸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叫了進來,宋觀舟屈膝給兩位長輩行禮問安,剛得了起來二字,宋觀舟就笑眯眯看向裴漸,“父親允我的好酒,可有準備?”


    為了酒來?


    裴漸與蕭宏利四目相對,囅然而笑。


    “你竟是惦念為父那幾壇子好酒?”


    宋觀舟點頭,“父親早些時日就應了孩兒,孩兒苦等幾月,總是不見父親召喚,今日興頭正起,正好秦二提來的桂花酒不夠吃,我並上來腆著臉兒求父親賞我些呢。”


    如此嬌俏,幾人能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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