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淩俏支著下巴,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宋觀舟,“挽劍花?難不成觀舟你也會?”


    宋觀舟輕哼一聲,十分驕傲。


    她手腕使勁,輕巧的把劍身在空中畫了個弧度,背在手後,“自然是會的,諸位且瞧著,觀舟獻醜。”


    剛開始時,宋觀舟做了個簡單慢動作的外挽花,試了試空間不會傷到在坐的人,方才停下。


    扭了扭脖頸,活動了右手腕。


    秦慶東眯著眼,“觀舟,別逞能,這烏龍劍沒開刃,但也比較重。”


    “小看人。”


    宋觀舟心頭憋著一股氣,這會兒看到烏龍劍,她不會耍劍,但挽劍花得益於上一世的網絡,社畜宅女不結婚不養娃,不抓小三不鬥公婆,大把的時間裏,宋觀舟愛好跟風學習好奇的東西。


    包括切果盤,做菜,以及挽劍花。


    這會兒她身著襦裙,立在夜風之中,看著手中長劍,心頭濁氣更是急不可耐欲要噴薄出來。


    接著,她開始舞劍。


    右手持劍,左手持劍鞘不放,整個人倚著拐杖,像棵筆直的鬆樹。


    慢慢的……,外挽花、內挽花,翻腕、背劍花,不過就是四個動作,卻做得越來越快,一開始時眾人還不以為然,可隨著她越來越快,幾乎看不到劍身,隻聽到劍身劃過空氣的響聲,以及空中劃出來的弧度。


    謔!


    連裴岸都從椅背上坐直了身子,更別說旁人,丫鬟小廝些看得目瞪口呆,乖乖!果然少夫人能殺人,不無道理,瞧瞧這劍花挽的——


    直到最後一個定格,微微喘氣的她劈劍而出,刺向前方,停了約莫幾息功夫,她才從容不迫絲滑把劍身收入劍鞘。


    “好!果然有點功夫在身。”


    秦慶東不吝讚許,蕭北許淩白也讚不絕口,倒是臨山蹙眉,幾息之後才說,“少夫人練過?”


    宋觀舟把劍遞給忍冬,重新落座。


    小喘之後,點點頭,“練過,不過隻練了挽花和收劍,拔劍太難,實在學不會。”


    網絡上花裏胡哨的拔劍,宋觀舟看得眼花繚亂。


    學不出成果,果斷放棄,身為現代女性,拿得起放得下,不會就跳過,不羞恥不慚愧,快樂雙倍!


    爽!


    宋觀舟半躺在椅子上,胸口爽快多了,她想過千百種報複金拂雲的辦法,在她洞房之夜,上個繩結,活死扣那種,稍微一碰,就勒死她那纖細的脖頸。


    再或者尋些她知道的毒草,使人種在她的郡主府裏,不出年餘,身子就衰敗而死!


    再者,弄個涼拌見手青,也能毒死丫的!


    可是——


    她被囚住,在這深宅大院,那金拂雲也被囚住,有了一番安穩。孤苦伶仃的她,殺不進去,何況……


    宋觀舟垂下眉眼,她想要的是活著,不是同歸於盡。


    真他娘的憋氣!


    夜深人靜,小宴散了。秦慶東錯過宵禁之時,幹脆帶著春哥睡到燕來堂,送客之後,韶華苑上下唯有空寂。


    宋觀舟立在花架之下,仰頭看著花架空隙中的星空。


    她看得到熟悉的星座,唯獨尋不到自己的根基,是這一片天空下,卻不是這一片土地。


    韶華苑落了院門閂子。


    裴岸站在正房廊簷下,遙遙看著背對著他的宋觀舟,自這院落裏散了客人,宋觀舟沉默不語。


    如此看著星空,怕是有一刻鍾。


    許久之後,他歎口氣,終究沒有邁出步伐,隻是轉身入門。忍冬與兩個小丫鬟看過去,齊齊低下頭來。


    旁人不知,但忍冬聽到了傍晚時四公子少夫人在盥洗室的爭吵。


    盡管他們壓著聲音,不想驚動旁人,一門之隔的忍冬和兩個小丫鬟,也聽到了兩人急切的爭辯。


    待二人出來時,麵上已能看出疏離。


    尤其是四公子的眼眶,有些濡濕,忍冬生怕自己看錯,偷偷瞟了好幾眼。


    宋觀舟立在院落裏,觀星許久,最後與自己內心釋懷,不管如何,原著劇情裏有些成立,有些也改變了,秦慶東還提到東宮太子妃再次有孕。


    這些都是劇情的轉折。


    興許最後太子妃貴為皇後娘娘,秦家沒有敗落,金家也到不了那等權貴之席。


    罷了。


    當今聖上還有好些年要活,東宮也好,秦家也罷,與自己無關緊要。她若能在明年躲過牢獄之災,從此天高任鳥飛,她也不會困於公府這方寸之地。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想明白之後,她轉身欲要回屋,才看到忍冬壯姑幾個定定的站在廊簷下候著她,她知道這群女子心裏柔軟,擔心自己想岔了。


    夜風輕撫發絲,忍冬到跟前低聲說,“少夫人,若是心頭有什麽過去的事兒,斥責奴幾個一頓,也好過憋在心裏。”


    “在你眼裏,我就是無理取鬧之人?”


    宋觀舟打趣跟前的忍冬,不等忍冬說話,慶菲在旁低聲說道,“看著少夫人難過,奴心頭也難過,冬姐說得對,您可不能憋在心頭,傷了心肺。”


    “那有這般嚴重,你家少夫人頂天立地,不懼風雨。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礙事兒。”


    說罷輕撫了小丫鬟的頭顱,莞爾一笑。


    拄著拐杖入了堂屋,由著小丫鬟們抬來洗臉洗腳的水,一番梳洗,又放了發髻散了長辮,檀木梳子從頭到尾,梳得宋觀舟經脈通暢。


    她拉過忍冬素手,低聲吩咐,“忍冬,今兒你也瞧見,隻怕二嫂早站在金拂雲那邊,往後這韶華苑的吃食、用物,你與壯姑她們都小心謹慎些。我不死,她心不甘,如今又多了蕭引秀做幫手,難保不在些醃髒地兒下狠手。”


    忍冬聽完,表情木愣。


    “世子夫人忘恩負義!她……,她……”木愣之餘,更多是氣惱,好歹蕭引秀安身立命的兩個哥兒是少夫人救上來的,為什麽?


    她知恩不報也就罷了,還與外人聯合起來!


    “這府上,也就你們與我一處兒想。”


    宋觀舟表情微淡,不喜不憂,仿佛說著無關緊要的事兒,忍冬的心揪了起來,她俯下身子,雙手與宋觀舟交握起來,“少夫人,四公子難不成都知道了……,他——”


    “知道,但他有他的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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