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是怎樣的存在?”


    “你是所有世界之外的生物——可能勉強能算作是生物,你派出所謂的任務者去各個位麵做任務,先是掠奪本土人的身體,再然後是掠奪那個世界——畢竟若不是我,謝如扇的一生應該順風順水吧,她和太子的後代會登上皇帝的寶座,數百年之後,她和你的勢力就和繁殖的寄生蟲一樣占領了這個世界,任務者是每個世界的天命之子,你的係統利用無與倫比的觀測能力成為他們行動的金手指,幫助他們登上那個世界的頂峰,他們成為世界之王,你也成了那個世界的主人,對嗎?”


    “但是,這個世界讓你感到很棘手——”謝翾迅速瀏覽著妖獸身體裏留下的精神信息,飛速解譯那些晦澀的畫麵,“與其他類似的世界不同,這個世界的修煉者竟然有壽命的上限,很多位麵世界……唔……他們修煉竟然能強化自己的身體獲得長生,但是我這裏不一樣,一位人類最多就隻能活百多年,所以你隻能通過延續不斷的血脈去占領此界。”


    “而且,你不得不依附於這個世界原本的皇族,他們的地位太穩固了,因為他們的力量來自於這個世界的本土神,他強大得可怕。”謝翾嘲笑虛空裏的混沌。


    “他們依附我?當年不是他們虔誠祈求我降臨的嗎?”混沌沉沉的聲音在虛空中傳來。


    謝翾還是笑,她的身形從這片虛空中抽離,認清了係統背後所代表的東西,一切就簡單了。


    她恨皇族,是因為皇族召喚了這團虛空裏的可怕混沌,就是這個東西讓人占領了她的身體,也是這個東西用所謂的懲罰折磨了她十幾年。


    罪該萬死,就算它是類似的神的存在,它也一樣該死——謝翾心中的恨意滔天。


    她在君州城外吸收著妖獸的身體,這樣一來,她的修為竟然突破了魂身境,她的修為早已突破了一個人類軀體所能達到的極限,但她的身體沒有被這強大的修為撐爆,這說明人類理論上還是能繼續修煉的。


    到底是為什麽,這個世界的人都不能得長生呢?


    謝翾困惑地看向完全坍塌的君州城,在那裏的所有百姓已經隨著妖獸的死去一並倒下,妖獸果然早就蠶食了他們的靈魂,那團虛空裏的混沌最擅長的就是他人的靈識。


    謝翾步入君州城內,一位兵馬司護衛竟然朝她衝了過來:“就是你害死了君州的百姓!”


    鳳洵眯起眼,正打算上前將人押下,謝翾已經拽住了他的右手手腕,透過這護衛的厚重護肘,她似乎能看見他手腕上印刻的蛇形印記。


    “這麽義憤填膺,和他們陪葬去好了。”黑刃抹過這位兵馬司護衛的脖頸,謝翾竟然隨手就把他殺了,步伐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往裏走去。


    鳳洵看著她輕輕歎氣,並沒有阻止她的行動。


    倒是小池嚇得又驚叫出聲:“公主!他是兵馬司的人!”


    “衝撞皇族,罪可至死,不是還有人犯了這罪被拉到刑場上被淩遲了嗎?”謝翾唇角挑著涼薄的笑,“我讓他死得痛快點,也算慈悲了吧。”


    身為他們的長官,祝寒沒有說話,方才這守衛說的話在戰時甚至能影響軍心了,確實——罪該至死。


    “君州陷落,與我們無關,錯的是耽誤實際,沉溺在美人鄉的太子殿下。”謝翾登上馬車,對祝寒說道,“可以回去複命了。”


    鳳洵沒有騎馬,而是登上了謝翾的馬車,他看著她,一言不發。


    “君州死了這麽多人,心疼了?”謝翾一邊擦刀一邊問道。


    “不。”鳳洵許久才開了口。


    他隻是在思考自己之前的選擇是否有錯。


    “無知並不是錯。”謝翾忽然開了口,“畢竟你之前隻是一個傻子,對嗎?”


    謝翾還以為他現在因為自己的皇族身份感到恥辱,所以如此出言安慰他,但這句話又像是對著真正的鳳洵說的。


    “善良不是錯。”謝翾用染著血的手碰上他的麵頰,“錯的是欺騙你、利用你的人,但你還是憐憫他們,這就是可悲之處。”


    “傻子。”謝翾又輕聲說。


    鳳洵俯身,將他抱緊了,在他降臨此世的千萬年裏,第一次有人如此說他。


    謝翾聽著他怦怦的心跳聲,抬起的手還是落在了他的背上,她有些累,便靠在他懷裏睡著了。


    鳳洵擁著她,低眸看著她,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將她的模樣記在他的心裏去。


    ——


    君州之變,朝野震驚,對太子的彈劾接連不斷,謝如扇那邊已經徹底和係統失去了聯係,似乎那個係統已經完全放棄她了,麵對楚逢星的求助,她也無可奈何。


    小池回宮之後,沒將謝翾的事情說出去,自從她上次的手被謝翾握過之後,手腕上的那個印記似乎屏蔽了所有可以傳過來的神識。


    入夜,謝翾在屋裏休息,京城裏的事情鳳洵會處理,很快他就可以獲得各方支持坐上太子的位置了,這些天她就在府中歇下。


    小池小心翼翼敲響了她的房門。


    “進來。”謝翾抱著小池的話本子,在床上翻了個身。


    小池看著躺在床上看書的謝翾,一彎膝蓋就要跪下來。


    “我說了,我不喜歡看到你跪我。”謝翾放下書,困惑地看著小池,“你不會以為我說惡心是在開玩笑吧?”


    “公主,你……你是如何讓我手上這個印記失去效果的,我……與我一起入宮的還有幾位好友,她們也……”小池支支吾吾說道。


    “那是我的法術。”謝翾指尖亮起審判之力的暗金光芒,“讓你閉嘴我才用的,你的姐妹關我什麽事?”


    “公主,她們也並不想如此,但是我們幼時一入宮就被刻下這印記了,就是這個印記讓我們永遠不能背叛皇族。”小池慌忙解釋。


    謝翾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看了看淚眼婆娑的小池,她的眼睫懶懶抬起:“好,就看在你把話本子借我看的份上——”


    “我幫你是為了我自己的利益,你要幫助你的朋友,要靠自己的力量。”謝翾放下書,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我出自平民之身,並不能修煉。”小池低下頭說道。


    “我說你可以就可以。”謝翾回憶著自己用魂體修煉的法術,若是把用人類身體來修煉它,就要修改這些地方……


    她閉目思考了一會兒,很快將自己曾經用鬼氣修煉的辦法給改良好了,得益於自己之前受係統漫長的折磨,她有幸看過許多個不同位麵世界增強自己實力的情況,沒有上古貴族的血脈同樣可以修煉,隻是吸收靈氣的渠道不同——這就是人類身體的奇妙之處。


    皇脈的作用是將靈氣聚攏起來,讓隻有皇族血脈的人能夠修煉,因為皇族血脈裏有一部分靈氣入口是與能量匹配的,如果不能匹配就無法吸收靈氣。若要在一個完全的普通人身上打開這個匹配的關竅,便要引動神明的力量。


    正巧,謝翾就掌握了冥界神明的力量。


    謝翾掏出自己手裏的黑刃,隱隱有金色光芒纏繞其上,此界所有除了貴族之外的所有人靈竅都被鎖住,若要打開所有人的靈竅就要皇脈斬斷,但若隻打開一人的,她也遊刃有餘。


    小池看著落在自己眉心的黑刃,想起它曾經奪走許多人性命的可怕,坐在原地顫抖起來。


    謝翾按住她的肩膀:“抖什麽抖,又不是要殺了你。”


    黑刃上的金光一點,殷紅血液自小池眉心落下,一道紅色傷口一閃而過,小池眨了眨眼,靈竅忽開。


    她驚喜地瞪大眼:“公主,這是怎麽回事,我……我好像可以感受到靈氣了!”


    “所有人類的身體本來就可以吸收靈氣。”謝翾傳授給小池簡單的修煉功法,“隻是有些東西,將這種能力壟斷了。”


    “學會了,就能幫你的朋友抵擋那個黑蛇印記的影響了,我知道你嘴很嚴,別到處亂說。”謝翾又拿起自己的話本子。


    “公主,你到底是誰?”小池現在也不相信謝翾隻是一位普通的禹國公主了。


    謝翾笑:“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多……多謝公主!”小池躲回了自己房間,偷偷修煉起來。


    謝翾見她離開之後,才放下自己手裏的話本,她感覺有些無聊,便想著出去找“景尋”。


    ——


    “這幾日就要將紀先生送回國師府嗎?”謝翾問鳳洵。


    “紀先生說他想回去把那個冒牌貨趕走,反正太子大勢已去,已無力阻止了。”鳳洵尊重紀亭煜的意見。


    “等祭天大典吧。”謝翾托腮說道,“看看現在那位國師大人拜的是什麽神。”


    “他拜的是什麽神,阿翾應當已經知道了吧。”鳳洵微笑地看著謝翾。


    謝翾對他眨了眨眼:“你是如何猜到的?”


    “我如何不知道?”鳳洵回到人間之後就隱隱察覺了這件事。


    “那就祭天大典。”鳳洵依著他。


    “到時候你我要去皇脈中心締結婚約,要請個穩妥的人保護紀先生。”謝翾思考著人選。


    但不久之後,紀亭煜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他找好了保護自己的人選:“大皇子殿下願意掩護我進祭壇,我要看看到底誰敢篡奪我的位置。”


    這個計劃,倒也不賴,紀亭煜便暫時去了楚逢雪的宮中。


    謝翾是被小池叫回去的,她修煉一段時間後就找到了景王府來。


    “公主,我還有些問題……”小池對謝翾行了一禮說道。


    謝翾起身,向鳳洵告辭,鳳洵忽地開了口:“瘀結的靈氣要先往上渡,不要一股腦往丹田吸收。”


    “你——”謝翾猛地扭過頭,她偷偷教小池修煉的事情竟然被這個“景尋”一眼看出來了!


    “小池突然覺醒了自己以前繼承的血脈嗎?”鳳洵還給謝翾找台階下。


    小池猛點頭:“是……是,我到現在才發現了。”


    “嗯,你且回去繼續修煉,今晚公主就不回去打擾你了,在我這裏歇下就行。”鳳洵點點頭。


    謝翾:“?”搞了半天你是要我留在這裏?


    她坐了回來,盯著鳳洵瞧,有些沒搞懂他的目的。


    “現在京城都在說太子殿下耽溺美色,你要是當了太子,我可不想被別人這麽說。”謝翾調侃了一句,她發現自從回京之後,這位景王爺變得黏人了許多。


    “嗯。”鳳洵隨手將她抱住了,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他們不會說的,要等幾日太子才會讓位。”


    “若按神明的指示,祭天大典之後你我就算真正的夫妻了。”鳳洵忽然低聲說道。


    第55章 五十五刀


    謝翾靠在他懷裏問:“神明是誰?”


    “是鳳凰。”鳳洵答。


    謝翾笑了起來, 她想起鳳洵應當也是鳳凰,在鳳凰的見證下和另一個人締結婚約,也不知道他會如何想。


    她思考的時候,長睫輕輕顫, 隻有謝翾在想鳳洵的時候, 鳳洵看不出她在想什麽,他對所有事情都看得透徹, 唯獨與自己有關的所有事, 都如迷瘴。


    謝翾今夜當真歇在了景王府中, 鳳洵對她說,他現在住的這件屋子便是婚房, 若她喜歡別的院子,也可以再去挑。


    “不用。”謝翾搖頭, 他們又不會真的成親,所以婚房在何處她都無所謂, “小尋, 你安排便是。”


    夜裏燈影搖晃, 鳳洵看了她許久,又朝外間走去,但謝翾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又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


    鳳洵與她合衣躺下, 謝翾側身撐著自己的腦袋仔細打量他, 她抬手輕輕撫過他麵龐上漂亮的線條, 輕聲說:“你很像一個人。”


    “我不是他。”鳳洵知道謝翾指的是誰,但他還是沒有對謝翾說出自己的身份。


    是原本楚景尋的願望阻攔了他, 還是別的原因?鳳洵濃密長睫下的眼神看不清楚, 謝翾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這個“景尋”也是她少有的不討厭的人, 若非必要,她確實不會對他下手。


    可他偏偏是貨真價實的皇族中人,當真該死,或許他自己沒有做錯什麽,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惡的,謝翾冰冷的手掌按在他的胸膛上,殺意隱現,卻又很快平息,她的指尖挑開了他的衣襟,這是一具很誘人的人類軀體,在他死之前,她倒想品嚐一下。


    果然,矜持的鳳洵還是抓住了謝翾的手:“阿翾,莫動。”


    “馬上就是夫妻了,如何不行?”謝翾疑惑地問。


    “你……你不懂。”鳳洵結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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