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很逍遙的心情,一下又消極起來。兄弟幾個看在眼裏,也有數,大口喝酒,也就那麽繼續耗唄。


    莎姐在對講機裏喊我上去是在十二點五十。語氣很急,有沒有發顫還真不知道,對講機那效果,也就能分辨出男女來。莎姐說:“你們幾個在哪裏?”


    我說:“在對麵宵夜。”


    莎姐說:“趕緊上二樓來,出了事。”


    5.


    我忙帶著哥幾個上去了,留龍蝦在那買單結賬。一上到二樓,就看見莎姐站在樓梯口等我們。旁邊兩服務員臉鐵青。接到我們,莎姐沒有吭聲,帶著我們往一號房走去,要八戒他們在外麵候著,拉開門,就我倆進了裏麵。


    房間裏就開了一兩盞小燈,一股血腥味衝著我們就撲了上來。隻見劉科仰麵躺在沙發旁邊的地上,左邊心髒位置全是血,還緩緩地往外在流,依稀還有血泡。莎姐嘴唇在抖著,看著我。


    我也沒走近去看,就在門口站著。畢竟第一現場必須要保護好。我第一反應是扭頭問莎姐:“這事發現多久了。”


    莎姐聲音就發顫了:“就剛才,叫你上來時沒五分鍾,我已經要小紅打110去了。”


    我急了,說:“還沒打吧。”扭頭跑到吧台,正趕上服務員小紅抓著電話在按號。我上前忙按住。莎姐跟出來說:“咋了?為啥不報案。”


    我衝莎姐說:“莎姐,知道這事的都有哪幾個?”


    莎姐說:“就我和三個服務員,我已經要他們別聲張。”


    八戒、葫蘆他們幾個見這架勢,便也走過來看著我。我吸了一口冷氣,衝八戒說:“你們幾個帶著莎姐和這三個服務員找個房間進去呆著。龍蝦,你和西瓜給我站一號房門口,誰都不讓進,除了我帶的人過來。”


    龍蝦和西瓜應了聲,在一號房門口門神一樣站著。莎姐問我:“邵波,你不會是想要把屍體處理掉吧。”


    我衝莎姐苦笑了下,說:“莎姐,你先去房間裏收會驚,這邊我來處理就是了。”


    莎姐應了聲,跟著八戒他們進了房間。


    我拿起吧台裏的電話,低著頭,撥通了建偉的手機。


    “喂!大半夜場子裏的事打給我幹嘛啊?”電話那頭建偉哥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小聲地說:“建偉哥,我邵波!場子裏出人命了。”


    建偉一聽,急了:“啥回事,啥回事?快說。”


    我說:“就是檢察院的劉科,被人刺死在一號房。”


    建偉估計那一會在電話那頭愣住了,我便故意提醒一般地問道:“你看看報案是我這邊報,還是你給誰打個電話?”


    建偉這才回過神來,沉默了幾秒鍾,說:“邵波,場子那邊你先看著辦,壓著先,我和建雄現在就過來,報案你不用管,我現在給人打電話,派幾個刑警隊的過來就是了。”


    放下話筒,我回頭去到一號房門口,叮囑龍蝦和西瓜給我看牢點。西瓜露出好奇的表情,但看我神色,欲言又止。然後我推開莎姐他們呆著的房間,詢問起事情的經過來。


    負責看一號房的男服務員小剛,結結巴巴地給我說了經過:


    可能是因為和小軍鬧得不愉快吧,小軍出去後,大家打圓場,灌劉科多喝了幾杯。到十二點買單要走的時候,劉科醉得糊了,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一幹同事便哈哈笑,買單走人。因為之前他們也有過先例,喝醉了的扔這趴著,醉醒了自己回家。這也是他們作為火龍城的高級vip享受的特殊待遇。


    趴著就趴著吧,其他人剛走三分鍾,小剛就聽見裏麵“啪”地一聲。小剛好事地把門開了條縫,瞅見劉科可能是翻身吧,滾到了地上。依稀間,小剛還看見劉科衝自己瞄了一眼,手抬了一下,自個爬上了沙發趴著,合眼繼續睡了。


    小剛便關了門,站門口鬱悶起來。要知道,看這種豪華房的,是客人多久不走,就要站到多久。如果劉科一宿不起,小剛就要站到天亮。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隻能說小剛命苦,當班給遇上了。


    到半小時後,莎姐轉過來問小剛:“劉科還沒醒嗎?”


    小剛說:“估計還早著呢。”


    莎姐便叫另一個女服務員趙青過來,要趙青泡上一杯熱茶,拿個熱毛巾進去,看能不能把劉科搖醒,早點醒酒早點走人。


    趙青是個機靈丫頭,平時這種事也都是派她上,總能辦很妥帖。於是趙青拿著她的法器——熱毛巾和濃茶,推開了一號房門。


    最大的慶幸,是有一些女人,受了驚嚇不是選擇尖叫,而是選擇全身發抖。趙青就是後者,所以火龍城裏沒有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趙青嘴巴哆嗦著出了門,門口接應的小剛和莎姐聽她結巴地吐出“人死了!”三個字。莎姐立馬拿對講機叫我,並一扭頭叫另外一個服務員小紅打110。


    而之後發生的就是,我和八戒、葫蘆一幹人上來,以及我比較倉促的安排。


    多言:


    八戒祖上所從事的職業“飛賊”,在咱天朝曆史中,是確實存在的。代表人物為大宋年間鼓上蚤時遷;民國年間燕子李三(真名李芬,名字女性化,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大老爺們);竇爾敦(又名竇二敦)以及咱五千年曆史裏最後一個倒黴孩子,號稱清朝最後一個淩遲處死的康小八(也有資料說該人隻是惡霸,並不是飛賊)。


    飛賊,又名“翻高頭賊”;“越牆賊”。


    其中本領較大的,叫上手把子。這種飛賊據說不用工具,便可以翻身上牆。但咱大漢曆史又喜好吹噓,所謂的這群上手把子,甚至被傳得不用任何工具,便可以徒手上高塔。當然,那所謂的蜘蛛人法國好漢羅伯特,也用切身經曆印證了上手把子徒手的可行性。但在此依然表示下個人的懷疑,畢竟古代很多高牆的高度一般為五米甚至五米以上,那麽,咱派上姚明,要用手搭到也有點費勁,更別提咱人種在古代身高的局限性。


    而本領較小的,為下手把子。他們沒有徒手上躥下跳的本領,需要借助工具,如:粗麻繩、木護梯、滑竿或“軟竿子”。而本文提到的八戒家祖傳的那玄鐵長繩,就是軟竿子。


    軟竿子是用頭發製成(難怪越長的頭發人家收購的價格越高),編成筷子粗細的長繩,一頭有金屬鉤子,拋在牆頭鉤住攀登。並且,軟竿子體積小,非常結實,那一幹二流好漢,便都是係在腰間當褲腰帶使用,估計鐵鉤正好當了皮帶扣。


    有野史記載,孫殿英盜慈禧墓的時候,確實招募了一幹飛賊當幫手,但其中是不是真有八戒的祖上,卻不得而知,八戒家也沒啥祖上和孫大帥合影的相片為證。並且,看八戒的體型,遺傳基因裏能否承載飛賊的血統也夠嗆。印象中的飛賊,也都是獐頭鼠目、體態嬌小的猥瑣漢子。


    而我們一幹大眾所熟悉的飛賊,那自然是現代飛賊。你抓個手機在街上大吼:“喂喂喂!聽不清……”的那一會,一輛摩托車掠過,手機不翼而飛的瞬間,你眼前看到的那兩個摩托車上的犯罪分子,便是現當代的飛賊。故提醒:手機有耳機,多多使用!


    第二章 局外人


    6.


    黑貓和何隊是最早趕到現場的。他們是我在市局刑警隊時的同事,關係都不錯。黑貓在還久遠點的年代,就在刑警隊工作了,當年喜歡騎一部邊三輪的摩托車,戴個大墨鏡,再套上一身警服,就很像那年頭流行的動畫片黑貓警長的模樣,所以得了個小名,叫黑貓。而何隊是我們刑警隊副大隊長,瘦瘦高高的,屬於那種技術性的警員,喜歡觀察細節,講究一些辦案的邏輯性與推理性。在他從警的十幾年裏,國家剛改革開放,犯罪分子對於技術性卻不是很在意。比較高端一點的罪犯,也就戴了個手套罷了。不像現在這年月,各種陰謀的電視電影小說,讓一幹罪犯也有了很多講究。


    也是因為何隊喜歡追究細節,所以在那年月不被局裏看好。有領導就說:小何別的都好,就是鑽牛角尖這缺點始終改不了。於是,在當時很容易結案的案件裏,何隊的一些另類看法被看成是拖破案率的後腿。而何隊的一幹懷疑與研究,最後也每每以犯人自己先行交代,證實了隻是何隊一廂情願的所謂疑點。


    當晚兩人急急忙忙地到了咱火龍城,在二樓樓梯間,對我點了點頭,權當個問候,便跟著我徑直走進了案發現場。我把大燈打開,自己才真正細致地看清楚現場。劉科是心髒位置被刺穿的,胸前可以看到還有一柄刀尖。劉科仰麵躺在沙發旁邊,刀柄無法看到,可以肯定,這一刀刺得很深,應該是從背後刺穿。而刀柄應該很短,所以劉科的身體是平躺的,沒有因為背後的刀柄而使身子側著。


    何隊和黑貓都皺著眉,本來也是,大半夜的,本可以在隊裏值班,睡個好覺的,卻過來接個這麽麻煩的命案,況且出事地點還是背景很複雜的火龍城,死者又是檢察院的科級幹部。黑貓便把手裏的香煙對著包房外的地上扔了,拿出兩雙手套,遞了一雙給何隊,另外一雙遞給了我,我正要伸手接,黑貓卻似乎緩過神來,對我笑著說:“搞迷糊了,你現在沒在隊裏了!”然後把手套收回,自己給戴上了。


    我也跟著嘿嘿笑笑,心裏感覺很不是滋味一般。何隊便扭過頭來,說道:“沒在隊裏了,咱還一樣是兄弟,這案子要你出力的地方還多。”


    黑貓便憨厚地一笑,說:“就是就是!”


    兩人便往屍體小心翼翼地跨去。


    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扭頭,看見鍾大隊和另外幾個以前的同事,以及局裏的法醫都已經過來了。也是相互點頭示意,沒有說話,都神色嚴肅地進到現場,呈扇型站在屍體前。


    法醫姓劉,因為從警時間長,級別便不低。但性格比較古怪,在局裏人緣不好。他看不慣的人有萬萬千,看不慣他的人也有千千萬。但老劉工作嚴謹,便也沒落得大家有啥多話來說道。而這一會,老劉拿出手套戴上,然後人五人六地摸出個口罩。在場的一幹刑警們便都皺眉,看不慣他的這舉動。


    老劉第一個接近了屍體,先隻是盯著那還在慢慢流血的傷口,盯了有兩分鍾吧,抬頭看我們。都以為他要發表啥震驚地球的論斷了,誰知道這老男人居然對著鍾大隊他們說上了一句:“邵波已經不是咱分局的了,要他站這裏幹嗎?”


    鍾大隊便扭頭看我,也沒有說話。其實比較起分局的其他同事來,咱刑警隊的一幹兄弟都還算相處很不錯的,畢竟咱每天都忙著查案,少了很多勾心鬥角。而大隊看我的眼神,我也明白,並不是把我當個啥外人,隻是既然老劉已經提了,我邵波也還是回避吧。


    便很是尷尬地笑笑,扭頭出了包房門。胸口堵得厲害,感覺自己已經是包房內的一幹兄弟們的局外人了。


    外麵依然是惶惶的模樣。莎姐和趙青她們四個和一個我沒見過的刑警在一號房旁邊的包房裏做著筆錄,我的幾個所謂的手下葫蘆、西瓜都站在過道上,左右顧盼,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般。所幸那一會客人並不多,一號房又是在走廊盡頭,局麵也比較好控製。


    我一瞅,居然不見八戒,便問西瓜:“八戒人呢?”


    西瓜對我笑,指了指身後的包廂,說:“這孫子在裏麵發呆。”


    我便嘿嘿笑笑,進到包廂,隻見奔兩百斤的八戒望著天花板,坐在那發呆。我說:“死胖子,貓在這裏麵幹嘛?”


    八戒一臉嚴肅地對我說:“外麵那麽多警察,我還是躲躲好吧!”


    西瓜跟在我後麵一聽,便也樂了,說:“你躲在沙發下麵安全點,這樣坐著,等會查房過來找凶手,難保不把你給翻出去。”


    八戒居然臉發青起來。見這孫子這個模樣,我便拍拍他肩膀,說:“你又沒殺人,在這害怕啥呢?來,跟我下去一樓轉轉。”


    之所以下樓,無非還是心裏堵得慌,因為自己在這二樓,已經是老同事的局外人。


    八戒依言,站起來跟我出了包房門,到門口,居然賊眉鼠眼地還朝大包房那邊瞄了一眼。我啪地拍了一下他那顆大腦袋,大腦袋便忙扭過來,跟著我往樓下走。西瓜和葫蘆也跟著我一起往一樓走去。


    走了幾個台階,猛地想起剛才西瓜那句玩笑話“躲沙發下麵”。會不會事先就有人躲在包房裏,然後……


    但這假設又被自己立馬打住,畢竟這假設能解釋出凶手進入現場,但離開現場的路徑呢?


    又或者是……我加快了下樓的腳步。


    7.


    一樓大廳裏就吧台倆服務員在那犯瞌睡。在那年代,ktv到十二點後也很是安靜,唱通宵的屬於個別,再加上那天是周一,所以二樓三樓人也不多,才方便我們控製局麵。而一樓的倆服務員估計還在納悶,剛才上去那群男人,大半夜還跑來唱啥玩意。


    一樓餐廳裏還亮著一盞燈,是劉司令和王胖子帶著一群手下,還在喝著酒,聊遠大理想與抱負。我尋思建偉哥他們應該也要到了,看著這群孫子在這胡鬧似乎不好,便進了餐廳。


    王胖子正端著手裏的一個大酒杯,吹噓著自己如果不是熱愛廚藝,選擇去當兵的話,憑他的本領,現在起碼是個軍長之類的。見我和八戒幾個人進來,很是興奮,說:看誰來了,咱火龍城的黑西裝部隊來了。他吩咐一個小夥計,趕緊加位加碗筷,要我們嚐嚐啥叫大補湯。


    我接過另外一個保安遞上來的煙,說:“碗筷啥都不要加了,王胖子,趕緊收拾下,建雄哥建偉哥他們要過來了。”


    王胖子愣了下,說:“來了又怎麽樣?我們就不能吃飯嗎?”說完笑笑,把酒杯裏的酒一口幹了,說:“都趕緊幹了,收拾一下。”


    一幹端正坐著的穿灰色製服的偽軍,穿白色製服的夥夫們便忙幹杯!起身開始收拾,我們扭頭往外走,冷不丁的我總覺得有啥不對一般,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說:“劉司令呢?”


    王胖子得意地哈哈笑,指著廚房門口兩三條凳子拚著的所謂小床說:“早被我放倒了,就他那點酒量,今兒個跟我王大酒仙拚酒,壓根就是沒死過。”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隻見那凳子上,劉司令趴得很是端正,嘴角和衣領上都是嘔吐的汙垢,好笑的是那頂橙色的帽子卻還莊嚴,紋絲不動地戴在頭上。


    我們幾個出了餐廳,走到門口,外麵雲淡風輕,一點都不像是個月黑風高的殺人之夜。我一個人往火龍城側麵走去,西瓜和葫蘆見我神神秘秘的表情,便沒跟著,在大堂的沙發上坐下來,點著煙開始熏蚊子。八戒估摸著在尋思,不好好跟著我,就會被樓上的一幹雷霆戰警緝拿,尾隨著我往大樓旁邊的小巷子走去。


    因為火龍城的一號房,都是在走廊的盡頭,盡頭沒有窗戶,但大樓的後麵卻有一個裝空調的大洞。那年代的空調一般都是所謂的窗機和分體式。分體式,也就是現在用得比較廣泛的家庭用的機器,一個外置,和一個房間裏的風機,隻有一根管子連著。而窗機,就是整個一個四方的機器,對著房間的一麵是出冷氣的,另外一麵就對著外麵了。而裝這種機器,必須在牆上打一個四方的洞,正好容納這台機器的大小。


    一號房是用的分體機,但一號房旁邊還有個所謂的榻榻米的小包間,是用來給個別需要單獨談心的狗男女,或者不熱愛音樂,隻熱愛撲克的客人準備的。裏麵就是裝的那麽一台窗機。那年代的vip的待遇,也就是這麽些不搭調的安排罷了。


    我一路從大樓旁的小巷子,走到了樓後麵,抬頭看去,二樓的小包間外牆上,儼然可見裸露在外麵的窗機背麵,一個大鐵架簡單地包裝著它。洞的大小,八戒這種大塊頭也能輕易爬進去。而窗機旁邊兩尺的距離,居然有一根碗口粗細的水管一路經過,從地麵,一直通到樓頂。


    八戒也抬頭看著,喃喃地說一句:“咱如果是飛賊的話,這倒是條不錯的飛簷走壁的捷徑。”


    我笑了,說:“那依你看,順著水管爬到二樓後,要怎麽進到包房呢?窗機在那攔著,總不能幾腳把它給踹進房間吧?這麽大個的玩意,掉地上聲響不小啊!”


    八戒說:“那倒有辦法讓它不響,弄倆橡皮繩把它給固定住不就成了,隻是費勁一點,推進去,露個口子出來,空調還是掛在牆邊上。”(八戒所說的橡皮繩,不是小姑娘下課玩的那種,是搬運工人搬貨物用來固定的那種橡皮繩。)


    我還是有點不解,八戒便來勁了,手把手地比劃:“先用橡皮繩在鐵架上打上結,然後用根彎的小棍子把繩子的另外一端給係上,塞進到窗機前麵,再把小棍子轉動,棍子的另一段便到了窗機前方的下麵,最後把窗機往上抬一點,用另外一根棍子把裏麵的小棍子撥弄出來,再用小棍上的橡皮繩栓上鐵架的下方,窗機就算從上至下給嚴嚴實實地捆上了。”


    “如此的程序,重複兩次,窗機便被橡皮繩捆在了鐵架上,但橡皮繩是有彈性的。飛賊再從外麵對著裏麵一鼓作氣地把窗機推進房間,橡皮繩的長短與伸縮程度,必須先一步計算好,到窗機完全脫離開鐵架,懸空往下掉時,橡皮繩的功能便體現出來,因為係了兩條,空調便在房間裏懸在了半空,飛賊自然可以輕鬆地進入到裏麵了。”


    聽他說到一半,其實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八戒說得那般積極,也不好打斷他,掃了他的雅興,畢竟八戒也很少機會能向人表達自己的獨門絕學。到八戒說完了,我便問他:“那依你看,這高技術的功夫,在這牆上能不能玩出來。”


    八戒便做沉思狀,抬頭看著那窗機發了會呆,說:“問題應該不大,雙腿夾住水管,身子可以探過去,一個手抓鐵架,另外一個手完全可以搞定。”


    我衝他笑了笑,說:“那你表演個給我看看。”


    八戒對我露出個苦瓜臉,說:“哥!我這塊頭不是在這擺著嗎?”


    我笑道:“那連你都不能做到,不還是白說。”


    八戒喃喃地說:“可惜我爹不在,我爹肯定能做到!”


    所以說,在兒子心目中,父親始終是一個神一般的人物。就像我心目中的老公安——我父親,也就像八戒心目中的老飛賊——八戒他爹。


    我倆還是那樣抬頭看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我往前走了走,拿出打火機打著,往那水管邊上照去。仔細一看,居然還真看出了貓膩,隻見那水管上的汙垢,明顯有鞋在上麵蹭過的痕跡,並且這痕跡應該還很新鮮。


    我讓八戒也過來看。八戒看了說:“還是個老手啊,穿的是膠底鞋。”


    我點點頭。就像咱小時候體育課上的一個項目——爬杆。最好的方法是脫了鞋,腳麵和竹竿接觸便不會很滑。同樣的道理,爬這種粗的水管,最好的自然是膠底鞋,膠底鞋鞋麵是布的,鞋底是膠,不會打滑。當個飛賊,穿個光光的皮鞋去爬水管,翻圍牆,自然是死路一條。而一幹美國大片裏,大兵們飛簷走壁地執行任務,都穿著厚底的靴子,是因為他們翻牆還有繩子之類的,你讓他去爬個水管?兩片白腚,摔成八片,絕對可能。而人家穿大靴子,還有一個另外的目的,裝腔罷了。一幹大靴子,在朝鮮戰場遇到咱誌願軍的膠底鞋,還不是一馬平川的敗走麥城?


    正和八戒在那研究著,一旁的巷子裏便走出兩個人,是黑貓和另外一個同事。見我和八戒在這打量水管,黑貓便說:“怎麽樣?邵波,發現了啥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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