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窗機下的這個位置,因為已經被發現有了攀爬的痕跡,可以肯定為另一個犯罪現場。所謂的犯罪現場,本就不單單指凶案的現場,還包括罪犯準備犯罪、實施犯罪與處理罪證的不同空間,甚至包括罪犯進入與離開有關場所的路線。但現在的這一點點小發現,自然懶得對黑貓他們表功。


    於是,我嗬嗬笑笑,說:“除了覺得這裏有人上去過,也沒啥發現,咱畢竟沒你們專業!”


    黑貓便上來拍我肩膀,說:“好了好了!少說得這麽酸溜溜的,說得好像咱就不是好兄弟了。”然後扭頭看著我身邊臉上又開始青一塊、白一塊起來的八戒說:“這是你兄弟嗎?咋看上去要哭了一般?”


    我扭頭看八戒,這沒出息的露出個新聞聯播裏農民見領袖的表情,手腳都已不自然,不知道要擺到什麽位置。我便對黑貓說:“這孫子,上午便秘吃了瀉藥,今天拉了一天,都快要認馬桶做親媽了,膽汁都拉出來了。”


    八戒忙憨憨地說:“是啊是啊!謝謝幹部關心,下次我再不敢了!”


    黑貓被八戒弄得一愣一愣的,點點頭,說:“那你確實不能亂吃瀉藥了……”扭頭和另外那警察往牆上仔細看去。


    見八戒都要手腳發涼了,我便跟黑貓打了個招呼,往前門走去。八戒如釋重負,急匆匆地跟在我屁股後麵……


    8.


    到門口,西瓜和葫蘆還坐在那兒低聲說著話,應該是長舌般地在議論上麵的命案。見我和八戒進來,便忙對我說:“剛才建偉哥和建雄哥上去了,要你也趕緊上去。”


    我應了聲,往二樓走去。八戒便坐在下麵,沒有跟上。


    樓上建雄哥正在招呼二樓當班的服務員全部到一個包房裏開會,包括小姐房裏還沒走的三四個小姐和媽咪小妹姐。鄭棒棒和龍蝦一個被安排站唯一一個客人還沒走的包房門口值班,另一個站在二樓樓梯間的吧台裏冒充吧台少爺。見我上來了,建雄便低聲對我說:“你下麵的人我就不另外開會了,都知道怎麽做吧?”


    我點點頭,然後建雄便進去給服務員們上課去了,無非是說些要注意低調之類的話。


    建偉哥那一會站在一號房門口,和鍾大隊叼著煙,不知道在說些啥?我便走了過去,建偉哥見到我,對鍾大隊點了點頭,搭著我肩膀,往旁邊一個包房裏走去,邊走邊在罵著:“晦氣晦氣,怎麽就出個這事。”


    進到房間裏,建偉哥說:“邵波,今晚你和你的兄弟們就辛苦一晚咯,等會我會讓樓下前台的也先下班,樓上客房的都安穩點別亂跑,你讓你的兄弟們在一樓給我盯著,等會屍體下去,別讓多的人看到。”


    說完建偉哥又朝門外看了一眼,說:“人手不夠的話,要劉司令也帶倆靈活的過來,一定不能讓外人看到等會屍體出門上車。隻要沒人看到,就算明天開始這事傳來傳去,也都隻是說說罷了,沒有個根據的。”


    我點點頭。建偉哥便又開始歎氣,說:“邵波,依你看是啥人幹的?怎麽給進來的啊?”


    我心裏雖然有了一絲絲的線索,但沒根據,便沒說出來,應付著建偉哥說道:“就是啊,這怎麽給進來的啊……”


    那晚辛苦到半夜,我讓哥幾個在各個樓梯間傻站著,偶爾進出的人,都上前給看著點。大廳裏讓西瓜和葫蘆倆靈活地盯著,另外還有當班的倆保安,也受了咱的命令,在那裏很是嚴肅地行使著職責。因為知道劉司令已經醉了,便沒有通知他過來。八戒被我叫到了樓上,讓他在客房那兩層呆著,免得這孫子看著一幹忙著的警察又開始抽筋。


    一直到半夜四點多,劉科被用白布包著,抬出門弄上了車。鍾大隊和建偉哥在門口還說了會話再走的,何隊和黑貓在包房裏多呆了一會,也走了。


    我便要哥幾個進一號房收拾下,這活不可能讓服務員上。鄭棒棒便在那罵:“哪個王八蛋,歌舞升平的日子不好過,整出這麽個好事來,苦了咱兄弟幾個。”


    龍蝦便說:“行了行了!廢話幹嗎?咱大半年了,就這麽一次體力活,趕緊收拾好就是了。”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上麵濺了血的沙發用白床單包著,搬到了樓下。地上的地毯也卷了起來,弄到樓下。建雄哥帶著個小貨車過來,把一幹東西都扔上了車。


    我問:建雄哥,“這都拉去哪裏扔掉啊?鍾大隊那邊沒說要嗎?”


    建雄說:“咱按他們說的去做?他們還想要這東西都繼續放在房間裏不動呢!相片也照了,圖也畫了,還想怎麽樣呢?才懶得理他們,直接給拉到市局對他們一扔,自己研究去。”說完,建雄便坐上貨車,往市局去了。


    房間裏勤勞的八戒和西瓜幾個,又提著水,把地給狠狠地拖了。血腥味還是很重,莎姐遞了瓶清新劑要我進去噴。我拿著在一號房裏倒了一牆和一地。氣味便很是芬芳,把哥幾個都熏得往外瘋跑,還哈哈大笑。


    等到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幾個人在二樓吧台前抽著煙。小妹姐居然賊眉鼠眼地過來了,跑我旁邊說:“邵波啊!這具體是啥事啊?建雄哥說半截留半截的,不就死了個人嗎?有啥神秘的。”


    我說:“死的人是被你下麵小姐給弄死的,你還不知道吧?馬上風聽過沒?”


    小妹姐一臉的嚴肅,沒緩過神來,聽我這麽一說,居然神色凝重地說:“是哪個丫頭啊?這玩笑可開大了……”


    一旁的西瓜葫蘆之流便咧著嘴哈哈大笑起來,小妹姐才知道被涮了,笑著對我說:“尋老娘開心啊,邵波!”


    我也哈哈笑,說:“開玩笑開玩笑的。”


    正說著,建雄哥便上來了,大家止住笑。建雄哥反而對著我們樂了,說:“咋了,都嚇蒙了?”


    大家便對建雄笑笑。建雄進了建偉呆的包房裏。


    幾分鍾後,莎姐從那包房裏出來,叫我:“邵波!進來下!”


    9.


    進到裏麵,就建偉建雄兩兄弟和莎姐在。建偉哥說:“邵波,這幾天在場子裏你就給我多看著點,可別讓這事傳出去了。”


    我說:“知道的!”然後頓了下,我問道:“鍾隊他們查出啥沒有?”


    建雄便接了我的話,說:“基本上可以斷定是誰幹的了,那個在監察局開車的李小軍你認識吧?”


    我點頭。建雄哥繼續道:“那小子和劉科吵了架出門後,開著車就沒了蹤影,剛才鍾隊他們已經逮到這孫子了,這孫子說他去海邊洗澡去了。問他還有誰可以證明,他居然說洗澡還要證明嗎?這不,現在已經被鍾隊他們控製了,在審著呢!”


    我便說:“不會吧,小軍和我同學,應該不是這麽點小事就回過頭來殺人的人啊?”


    建雄說:“這人啊,怎麽說得清啊?據說這小子還是偵察兵退伍,身手不錯,逮上的時候還要反抗呢!其他的我就都沒打聽到了,你們刑警隊裏的一個比一個搞得神神秘秘,好像多大個事一樣。”


    我笑了笑。命案告破前的保密性是最關鍵的,自然不會和你建雄說太多。


    建偉哥吭聲了:“不管他們這些,反正最好明天一早就結案,人給扔進看守所,屍體送去一把火給燒了就了事,越快結束就越快好。”


    說完建偉哥便站起來,對我扔了一句:“邵波,這幾天一定要看緊點哦!”然後往外走去。到門口見建雄沒有跟出去,便扭頭說:“你今晚又不走了?”


    建雄訕訕地笑笑,說:“莎姐都嚇成這樣,今晚我就呆這邊了!”


    建偉沒搭理,扭頭走了!


    見建偉哥走了出去,房間裏就剩下我和建雄、莎姐倆男女。我自然知道自己在這不好,便也往外走。誰知道建雄哥叫下我,說:“邵波,這幾天你也操心下,我覺得這事還是透著古怪,就一個包房裏,不走門還有啥地方進去啊?人家李小軍不可能這麽輕車熟路的進來殺個人。你以前是搞刑偵的,這幾天也留個心眼,幫忙琢磨琢磨唄!”


    我應了聲,便出了包房門,把門給帶上了。外麵八戒西瓜之流還和小妹姐在吧台那胡亂打情罵俏著。我罵了兩句,招呼他們分別去一樓總台,二樓吧台值班。


    這一晚就那樣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10.


    到早上,服務員陸續過來,我們幾個才歇下來。西瓜和鄭棒棒他們幾個都回家洗澡去晦氣去了,就我和八戒回到我們在五樓的房間裏躺下,胡亂說了會話,也沒聊劉科死的事,便各自昏昏沉沉地睡了。一直到下午快兩點,門口啪啪的敲門聲,把我倆給鬧醒。八戒起來,穿著個大褲衩出去開門,我看看表,叼根煙點上了。


    進來的是劉司令,依然是和咱關係很是親密的表情,說:“還是你們幾個舒服啊,住的都這麽帶勁,不像咱,窩在宿舍裏呆著。”


    八戒便罵道:“你不是一個人住個單間嗎?咱還要幾個人擠在這,那幾個孫子不回去的話,我們還要兩個人睡一個床。”


    劉司令便坐我床沿上,露出猥瑣的表情,說:“邵波,昨晚是啥事啊?聽下麵人嘀嘀咕咕說不清楚,你給老哥哥說說。”


    我彈了彈煙灰,說:“就是檢察院的劉科在包房裏死了啊,你下麵那倆值班的保安沒給你匯報嗎?”


    劉司令說:“他們吞吞吐吐說不清楚,所以才上來問你啊。”


    我說:“司令啊!領導要我少說不說,實際上,太多的事我也不知道啥!和你差不多罷了,比你多一點,就是看到了劉科的屍體罷了。”


    劉司令便很積極地問道:“屍體什麽樣啊?發現的時候就沒有一絲氣了嗎?”


    我說:“那可不,你還以為是咱人工呼吸和急救失敗才死的嗎?”


    劉司令點點頭,說:“也夠狠的啊,一刀斃命。”


    我點點頭,進了洗手間刮胡子、刷牙洗臉。劉司令便又扭頭對著八戒胡亂打聽,八戒自然是胡亂回答。對話內容諸如:劉司令問“凶手應該是一個人吧?”八戒回答“你這是廢話,難道還一群凶手坐著中巴車來殺的?”又諸如:劉司令問“為啥就殺了劉科啊?劉科人也挺麵善的啊。”八戒回答,照你這麽說“麵善的不被殺,麵相凶的就該殺嗎?那咱火龍城第一個被殺的不就是你劉司令?”


    兩人胡亂說著,在那哈哈大笑。


    我在洗手間自顧自地刷牙洗臉,冷不丁的察覺到不對來,便舉著那牙刷,探頭出去,對著劉司令說:“司令,你怎麽知道劉科是一刀斃命的?”


    劉司令也扭頭對我,說:“還不是這些人傳出來的,還說凶器是一根峨眉刺。”


    我嗯了一聲,繼續刷牙。


    八戒在外麵衝劉司令笑道:“還峨眉刺啊?再被你們給傳傳等會屠龍刀都會冒出來。”


    我洗完了臉,出到房間裏,對劉司令說:“司令啊!有一點還是要跟你說說,這事領導專門交代了要低調,注意影響。你和咱兄弟聊聊就算了,你下麵人你就給好好管著,少說這些。”


    劉司令說:“那自然,我也就和咱自己幾個兄弟說說。”


    大家一起下了樓,我和八戒到一樓找王胖子弄點吃的。誰知道到了一樓,發現都兩點了,餐廳裏還客人雲集,並且一看,居然都是一幹民工,披著衣服,拿著白毛巾,興高采烈地痛快吃著,桌麵上盤子堆了一山高。


    我倆便走進廚房,見王胖子一頭大汗,在那指手畫腳地指揮著。我說:“王胖子,外麵這什麽情況啊?”


    王胖子瞟我一眼,說:“沒啥情況!生意好唄,十二點準時來了這一百號勞動力,估計都餓了一天過來的,見是自助餐,都來勁了,冰箱都吃空了,已經出去補了一趟貨了。”


    我便皺眉,說:“不是霸王餐吧?88一位,這些民工舍得花這錢?我出去看看去。”


    王胖子在後麵叫回我,說:“不用去看了,是建偉哥一個好兄弟過來給建偉哥照顧生意,整個工地上的都拉過來了,單早就買了,建偉哥說了,看他們能吃多少,八千八的飯錢,就不信他們可以吃回去。”


    我和八戒樂了,往外走去,走到大堂,居然看見沙發上建偉哥和另外一個戴眼鏡的禿頭在那坐著。我和八戒上前打了招呼,建偉哥點點頭,拍拍旁邊的沙發,示意要我坐下。八戒便繼續往外走,說:“哥!我一會給你帶點飯回來咯!”


    旁邊那禿頭叼著煙正樂著,見我坐下,便說:“偉哥,還忙對吧?那我就先走咯。”


    建偉罵道:“快走快走,下次不要再來了。”


    禿頭哈哈笑著,說:“有你這麽做生意的嗎?還不準我過來照顧兄弟你的生意。”說完,眉飛色舞地出了門。


    我問:“這誰啊?”


    建偉指著餐廳裏的一幹民工笑了笑,說:“我一個兄弟盧老板,今兒個就是他給我拉這一百個民工來。”


    說完頓了頓,繼續道:“邵波,剛才鍾大隊給我打了電話,說昨晚抓的那開車的嫌疑是有,但那小子死活不肯承認。這事自然是不肯承認了,鍾大隊他們也太沒啥手段了。然後給我說晚上要過來搞個啥模擬。”


    我便插嘴道:“是偵察實驗吧。”


    建偉哥點頭,說:“就是叫這啥實驗什麽的,我把他給說道了一頓,但還是給答應下來了,畢竟人家也是職責所在,不過我要他答應了我,動靜弄小點。晚上建雄也會在這,建雄沒你懂事,到時候你也幫看著點,別弄得太人心惶惶的。”


    我點了點頭。


    這時身後熱鬧起來,一百個民工把整個餐廳給吃得一片狼藉,叼著煙,含著牙簽出來了。一邊還罵罵咧咧地說:“肉切這麽小,這城裏人就是不實在,土豆都切得不夠塞牙縫的,都不給燒熟就給胡亂拌拌端出來,(他們說的是土豆沙拉)太不地道,太不地道,下次就算還是老板買單,咱也不來了!”


    建偉哥在上麵坐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聽著,喃喃地說:我咋就和這姓盧的給當了兄弟呢?


    門外幾台東風車發動了,一幹民工們如犯罪分子遊行般,上了車後麵的鬥,興高采烈地絕塵而去。


    多言:


    犯罪現場查勘人員的組成,一般為偵查處、科、隊長帶隊,負責指揮。參加人員不能多,一般都是普通刑警為主。而命案需要派出法醫;縱火案需要派出消防官兵;技術案就需要該技術方麵的專家參加。


    而大家一般見識得多的影視作品裏的法醫,在現場法眼瞟過,便肯定地說“死者是死於12點至1點之間,具體時間需要我在解剖後才能確定”這般的話,就是完全的扯淡,是對刑偵工作的不負責任。因為影響估計死亡時間的因素是非常多的,包括內在的如死者死前有無打鬥,有無酗酒,有無敗血病病史等;外因如現場溫度、濕度、通風情況等,都能影響到能估計死亡時間的各個推論論點。


    如屍斑,一般是在死者死後1-3小時開始出現,6-8小時開始成為大塊的外皮紫紅色片狀呈現。但有敗血病的老人,卻是不可能出現屍斑的;屍體被移動過的話,屍斑又會出現在不同處進行不同的沉澱過程。


    又比如屍體的冷卻,一般是每小時1.8度的下降。到6-8小時的時候,冷卻速度才有改變。但依據這個規律,需要考慮的外因又包括死者是否裸露或室外溫度情況的計算,甚至肥胖的與瘦小的死者,數據又有很大的偏差。而死前有激烈搏鬥的,死時溫度甚至還要高於37度。


    再深入到屍體解剖,胃裏食物來分析,就更加扯淡了。腸胃功能因人而異,需要計較的因素更多。而之所以需要依據胃裏殘留食物來分析,主旨隻是依靠有無食物,以及食物的消化程度來推斷是在午飯或晚飯前後,得出個大體時間段來。


    當然,本案不需要對死亡時間的推斷。做以上注釋,旨在鄙視一幹影視與文學作品對事實的不嚴謹罷了。


    第三章 嫌疑人


    11.


    在1996年刑事訴訟法修改前,犯罪嫌疑人都是稱呼為人犯、犯人的。也就是說,小軍在分局呆的那兩天,身份比較憋屈,叫犯人。


    而那會兒,該犯人還在局裏給羈押著,並且沒有對王法投降,說什麽都不肯招。這邊的我,腦袋裏裝著各種假設與疑問,又想著這一切似乎並不關己,應該掛起。


    下午一幹兄弟們便陸續回到場子裏了,表哥和大家熱情地套近乎,嬉皮笑臉地打聽著前晚的事。大家難得地萬眾一心,叼著表哥遞的煙,表情做正義狀,都不肯對前晚的事情對他說啥,急得這孫子搔首弄姿的,很是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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