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去個不冷的地方。”


    戴勝庭帶她去的是一間酒吧,酒吧裏人聲鼎沸,暖氣開得足,倪景四處張望,酒吧很大,裝修頗有特色,有兩麵酒牆,可謂壯觀。


    兩人在角落的雙人桌坐下,每張桌子台麵上都有一小盞複古的煤油燈,整個酒吧就靠這一盞盞的小燈提供光源,遠遠望去,像是在燈河裏。


    周圍的男人女人嬉笑怒罵,台上的歌手唱著法國鄉村音樂,溫柔的法語令人不自覺地放軟了身軀,去感受這一夜的浪漫。


    “這牆上的酒都能拿來喝。”戴勝庭說,“你還可以自己兌酒喝。”


    倪景看向酒牆,問道:“你會?”


    他笑笑,站起身,很快他又回來,手裏拿著兩個高腳杯和三瓶酒,還有一套簡單的調酒工具。


    “看著。”


    倪景看他熟練地調著酒,覺得新鮮。


    “你連這個都會。”她笑著,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以前有段時間愛喝酒,所以跟著人學了一段時間。”


    很快,他調好兩杯酒,紳士地倒入她的酒杯,說:“試試。”


    倪景嘴角含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好喝。”她又抿了一口,“好香甜,不烈也不苦。”


    戴勝庭笑著搖搖頭:“現在喝著是不烈,但是後勁很強,你慢慢喝。”


    倪景托著腮,看著對麵的男人,笑著說:“來到這兒,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麵。”


    那晚她在借酒澆愁,他有意撩撥,憑著一股氣,她和他一起去兜風,沒想到還能氣出個男朋友來。


    “steven。”她輕啟紅唇,念出當初他寫在紙條上的英文名。


    戴勝庭心一動,朦朧的燈光下她有一股不真實的美感,他喉結滾動,笑著叫她:“carina。”


    兩人都想到那一晚,四目相對,曖昧湧動。


    兩人從酒吧裏出來,倪景被他摟在懷裏,上了車,她有些昏昏沉沉,戴勝庭幫她係好安全帶,笑得一臉寵溺。


    “都說了後勁很大,又貪杯。”他把她垂下的頭扶正,按在椅子上,吻了她一下。


    倪景其實還有意識的,她倒在座位上,眯著眼看著他。


    戴勝庭一心二用,開車還要分神顧著她,他頻頻轉過頭,就擔心她睡得不舒服。


    見她睜開眼,他笑笑:“醒了。”


    “嗯。”倪景清了清嗓子,她把車窗打開一條縫。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


    第二天吃過午飯,戴勝庭站在陽台上,看著樓下一大一小兩個女人。bruno在院子裏給女兒搭了個結實的木秋千,一次可以容納兩個成年人,倪景和eva正坐在上麵,她扶著eva,腳輕輕點地,人往後,秋千一下就懸了空,兩人笑得歪在一起。


    午後的陽光很猛烈,她隻穿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衣,搭一條牛仔褲,頭發紮在頭頂,編了個麻花辮。很家居日常的裝扮,可戴勝庭卻覺得她美得不真實,她揚起的嘴角,頭尾甩起的弧度,都深深烙在他心底。


    他喝下手裏端著的半杯酒,正好對上倪景的目光,他笑了笑。


    “哥哥,你也下來呀。”eva扯開嗓子喊他。


    倪景含笑看著他。


    戴勝庭放下酒杯,正準備下樓,經過廚房的時候,見到他媽正在裏麵準備晚餐。


    戴勝庭曾經覺得他媽是個靈魂很自由導致無法安於一處的女人,她的人生需要冒險,需要衝擊,需要不斷的成就感來填充。


    自小缺少母愛,讓他對感情既渴求又膽怯,每個人都有弱點,他的弱點大概是封閉,封閉內心,封閉自己的情感。


    唯恐一旦付出得不到回報。


    “媽。”他輕輕叫了一聲。


    蘇晴抬起頭,笑笑:“怎麽啦?”


    “你會做飯了。”


    “瞧你說的。”蘇晴正在和麵,她甩甩手上的黏糊,說,“今晚可豐盛了,你陪她們玩,等著吃就行。”


    他站了一會,點點頭,下樓。


    蘇晴在廚房裏準備著飯菜,eva近幾年的飲食都是她親手負責,可是她很少為兒子做這些。


    戴勝庭和她並不親,在他還小的時候她和他爸爸便離了婚,他得到的母愛少得可憐。令她欣慰的是,他變得這麽優秀。


    她想彌補,可是孩子已經長大了,三十幾歲的男人,不再需要媽媽問長問短的關愛。


    她看得出戴勝庭愛倪景愛得緊,在家裏,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她也旁敲側擊過,把倪景了解了七七八八,人長得美,家世清白,難得的是她獨立自強,不做依附男人的菟絲花。


    他能帶倪景來見她,多少也證明了在他心裏,這個母親還是有些分量。


    蘇晴眼角濕潤,心中酸澀。


    晚餐十分豐盛,別說倪景,戴勝庭看到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倒是蘇晴淡定地笑,說:“是不是覺得媽媽很厲害?這幾年別的沒進步,廚藝進步最大,是不是eva?”


    eva正拿著筷子夾起一塊雞肉往嘴裏塞,聽到媽媽叫她,狂點頭。


    一頓飯,吃得十分愉快,bruno雖然不會中文,但是有eva在其中插科打諢,她甚至還背了幾首唐詩,倪景簡直喜歡死了這個嬌俏可愛的混血小妹妹。


    吃過飯,戴勝庭要洗碗,被bruno請出廚房。蘇晴回房,出來時手上多了個盒子。


    她坐到倪景對麵的沙發上,打開精致的絲絨盒,裏麵是個翠綠通透的翡翠手鐲。


    “小景。”她拿出手鐲,溫柔地說,“這是我出嫁的時候戴勝庭外婆給我的,我那時候就跟她說,等以後我要是生了女兒,就送給女兒當嫁妝,要是生的兒子,就送給兒媳婦。”


    倪景愣愣地看著她,又瞥向戴勝庭,他摟著eva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他媽的話,也望了過來。


    “你別緊張。”蘇晴笑笑,拉過她的手,“阿姨不是逼你,隻是我喜歡你,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假如以後你和戴勝庭能成為夫妻那最好,不能,那這隻鐲子就當是送給你的見麵禮。”


    “阿姨,這太貴重了。”她忐忑地說。


    “傻姑娘,你襯得起這隻鐲子。”她輕輕握住倪景的手腕,笑著說,“我年輕的時候也像你一樣瘦,你戴肯定好看。”


    鐲子穿過五指,戴在手腕上,她皮膚白,細皮嫩肉的,戴上這手鐲,更加顯得貴氣逼人。


    倪景對翡翠並無特殊喜惡,這會也要感慨這個手鐲是真的做工精致,絕非一般的料子。


    “謝謝阿姨。”她輕聲道謝。


    戴勝庭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終於等到蘇晴帶著eva回房洗澡,他拉著倪景上樓。


    戴勝庭抓住她的手,說:“我看看。”


    “真好看。”倪景說,“可我還是覺得不能要,太貴重了。”


    “她給你,你就拿著。”他看了會,盯著她,笑得不懷好意,“戴了我們家的手鐲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倪景推開他,坐在床上,轉著手腕上的鐲子,作勢要脫下來:“那我還你。”


    “不行。”他走近兩步,按住她的手,“戴上了就不能脫下來。”


    “無賴。”她輕笑,拉下他的頭,摟住他的脖子,一臉得意,“求婚就這麽著啊?沒點誠意。”


    戴勝庭看她笑眯眯的,像是說笑,又像是極認真。


    他的心跳到嗓子口,身子血液流動比平常更快,熱血沸騰。他清清嗓子,抓著她的肩,聲音有些顫抖:“現在商場關門了。”


    “什麽?”倪景笑問。


    “求婚戒指,隻能明天買。”


    倪景“噗嗤”笑出聲,又在他嚴肅認真的眼神下慢慢僵住笑臉。


    “我逗你的。”見他變了臉色,她急忙說,“我的意思是,不急,不用急於這時候,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的。”


    戴勝庭拉下她的手,他坐在她身旁,目光灼灼地問:“我是什麽心意?你知道多少?”


    “你喜歡我。”她笑,“不對,你愛我。”


    “那你呢?”他問。


    倪景低下頭,她覺得這場麵有些滑稽,像是小孩子在互訴衷情。


    “你覺得呢?”她反問。


    “你先回答我。”


    “你對自己太沒自信了。”倪景抬起他的下巴,笑著說,“我肯定是喜歡你的。”


    “還有呢?”


    “還有什麽?”她裝傻。


    戴勝庭死死抓著她的肩,扳正她的身子:“你知道我想聽什麽。”


    她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劃過他的下巴,見他死死地盯著自己看,心中甜滋滋的。


    “我愛你。”她用法語說,說完又笑,“標準嗎?我讓eva教我的。”


    戴勝庭死死地盯著她,忽地,把她摟進懷裏,收緊手臂,他悶悶地開口:“你再說一次,用中文。”


    “我愛你,戴勝庭。”她回抱他,輕聲說。


    千辛萬苦等來這句話。


    戴勝庭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而大喜大悲,情緒完全受她牽製。在她麵前,他自願收起渾身的刺,心甘情願為她低下頭,捧著一顆跳動的心,虔誠地獻上。


    第31章 求婚


    隔天清晨,倪景被他從床上拉起,她軟軟地掛在他的手臂上,眼睛都睜不開。


    “讓我睡……”她甕聲甕氣的,推開他倒在床上。


    戴勝庭掀開被子,直接把她抱起,她隻穿了一件吊帶睡衣,冷得直往他懷裏縮,他拿過一旁衣架上的毛呢大衣給她披上,抱著她進了浴室。


    將牙刷塞進她嘴裏,他笑哼:“我幫你刷還是自己刷?”


    倪景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洗漱完,早飯也來不及吃,就被他拉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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