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雨柔聲一笑,“妾身給殿下煮了碗生辰麵,殿下不點燈如?何吃生辰麵呀。”


    “本殿不吃。”


    “殿下,這過生辰,自然?得吃生辰麵。”


    她不依不饒,蕭沂緩緩掀了眼皮,側目望向她,眸光幽冷。


    “木二沒有和你?說過,我不過生辰嗎。”


    “木二侍衛隻?提了殿下不喜過生辰,妾身以為殿下是鮮少過生辰的緣故,便想給殿下辦一場,這才有了外麵那些花。”林驚雨頓了頓,“不過後麵,木二侍衛與妾身說了,我才知殿下為何不喜過生辰。”


    蕭沂問:“知道,為何還端生辰麵進來。”


    林驚雨抬頭,與他目光相視,“因為按照大啟習俗,每個母親都會在孩子生辰之日,給其煮上一碗熱騰騰的生辰麵,妾身想以效霧夫人,也為了解開殿下心中鬱結。”


    她繼續道:“殿下這些年來耿耿於懷,十歲生辰之日,因想吃石榴,當時季節稀有,霧夫人為給殿下求得石榴,托宮人帶,因此暴露行蹤慘死?在殿下生辰之日……”


    她說到一半,見蕭沂微微俯身,令一半掩於黑暗的臉浮現,鷹眼帶戾氣,森然?凝望著她。


    “林驚雨,我承認你?很會耍小聰明,但不要擅自揣測我的心,以及不斷試探我的底線。”


    他目光太?過寒冷,林驚雨不敢再說下去,生了想退的想法。


    屋內寂靜得她能聽見自己因害怕而劇烈跳動的心髒,直至天空巨大的聲響迸放。


    屋內驟亮,色彩變化,這是今夜第三場煙花。


    蕭沂拽緊手,憤恨至極,滿天煙花賀著長?孫氏,在長?孫氏害死?她親娘之日,像是在賀他親娘死?。


    林驚雨望著眼前的男人,害怕,卻又覺得他可?憐至極,亦是今日歡天喜地皇宮裏?最可?笑的人。


    簡直是個可?憐蟲,一瞬間,她便不怕他了。


    “我是想告訴殿下,那不是殿下的錯,霧夫人在天有靈,定也不會怪罪殿下,見殿下如?此,霧夫人隻?會心疼。”


    她咬了咬牙,朝他跑去,蹲在他的身旁,捂住他的耳朵。


    捂住那令人聒噪的慶賀聲,以及外界一切塵囂。


    蕭沂目光一頓,驚愕地望著眼前之人,她方才明明怕了他,正要知難而退,卻在煙花爆發時忽然?跑過來,捂著他的耳朵,雙眸含著秋水,直直地望著他,似在安撫他。


    她指尖的清涼,漸漸緩和下心中那份燥亂,像是有水浸透入心,秋水橫波,又涼又柔。


    屋外的煙花放了許久,久到她的手酸得不行。


    她扭頭望著煙花忍不住破口大罵,“呸,什麽破煙花,改天我非得換成炸藥,炸了整個皇宮。”


    “若炸了整個皇宮,你?我也都得死?了。”


    他忽然?冷不丁一句,林驚雨轉頭詫異的望向他。


    “殿下能聽見?”


    蕭沂無奈道:“你?手那麽小,能擋住什麽。”


    林驚雨趕忙放下手,她揉著手道:“那殿下不與妾身說,害妾身的手好生酸疼。”


    “想看看你?還想耍什麽花招。”


    林驚雨低頭,“哦。”


    望著她落寞的樣,蕭沂又道:“怎麽,花招耍完了?”


    林驚雨又抬頭,“自然?沒有。”


    “殿下請稍等。”


    隻?見她匆匆跑出?門,再跑進來時,懷裏?端著一盆盆栽,竟是盆蘭花。


    蕭沂皺眉,“你?還真是要將我的逆鱗全扒了不肯罷休。”


    “霧夫人愛蘭,蘭妃配得,為何霧夫人就不配得,愛蘭的是霧夫人,蘭花女也是霧夫人,世人讓說就說去,誰要再說除了蘭妃旁人愛蘭就是東施效顰,我們就罵過去。”


    林驚雨道:“就像這煙花,殿下何不大罵一聲,宣泄憤恨,反正墨竹軒偏僻,加之煙花聲響,除了你?我沒什麽人能聽見,”


    “罵過去?”蕭沂一愣。


    “是呀,殿下就像這般。”林驚雨朝窗口燦爛的煙花喊,“老天,你?這個賤人,偏迫害我的命,我便不信人勝不了天,我林驚雨心比天高,命也得比天高。”


    林驚雨喊完,輕喘著氣,如?玉般的臉浮上一抹微紅。


    蕭沂扯了扯唇角,隻?是輕聲道:“這萬般煙花,一同去死?吧。”


    蕭沂說完,煙花就神奇般停了。


    “殿下你?瞧,我說得沒錯吧。”


    林驚雨低頭,憶兒時傷心氣極是如?何宣泄的,她想了想抬頭認真道:“宣泄完憤怒,殿下若想哭也成,反正今日風大,若哭累了,就叫風給你?擦眼淚。”


    風會擦去眼淚?


    蕭沂皺眉,“誰與你?說的。“


    “我祖母說的。”林驚雨盈盈一笑,“我從前傷心時,都是祖母安慰我。“


    蕭沂望著眼前的人,記憶重疊浮現在眼前,他忽然?想起?兒時那個在懸崖上,哭得很醜的女孩。


    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亮,以及還是一如?既往愛哭。


    “原來是你?。”


    林驚雨不明所以,“什麽。”


    “本殿說,自母親去世起?,我便從未流過眼淚,從前是,如?今也是,那是膽怯者才會流的眼淚。”


    “誰說流眼淚就是膽怯者了。”林驚雨反駁。


    “忘了,還有你?,你?是撒謊的騙子。”


    蕭沂目光又至她捧的蘭花,“所以,你?端著這盆蘭花進來,究竟為何。”


    林驚雨放下蘭花,“這是妾身贈於霧夫人的禮物,也是我這個做兒媳的一片心意,蘭花生於春,殿下不知,我是花了多?少價錢從花房領的,我這般賢惠,實乃難得。”


    蕭沂點頭,“是呀,娶妻如?此,實乃難得。”


    “自然?。”


    林驚雨握住蕭沂的手,男人神色微動,她攤開他的手,娥眉微微一蹙,望著他的傷口似是在心疼。


    “殿下以後莫要糟蹋自己的身體,身體發膚受於母,殿下如?此,霧夫人是會心疼的。”


    她冰涼的手指,觸碰他被劃得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麵還殘留著碎玉渣。


    她輕歎了口氣,“妾身也是,我也會心疼殿下的。”


    她的手指在上麵極癢,蕭沂望著她,“你?這般碰,我該更疼。”


    林驚雨一癟,她抽手,“我是要將碎渣子取出?,給殿下上藥。”


    她從床頭取下她的小藥匣子,溫柔貼心地給他上藥,“殿下若是疼,就與我講,我輕點。”


    他淡然?說,“無礙,你?放心弄。”


    林驚雨給他上完藥,纏上繃帶,邊纏邊道。


    “殿下,生辰是人一生之頭喜,自然?要慶祝,霧夫人在天有靈,定然?不想看殿下在頭喜之日傷心自責。”


    “再者,仇人開心之時,定然?也不能叫自己狼狽。”


    林驚雨從袖口裏?拿出?在灌木叢裏?尋到的另半塊玉佩,上麵還沾著泥土,她不拘小節地用袖子擦去泥土。


    “殿下,我把另一半找到了。”她將兩?塊碎玉拚湊,亦如?在拚湊一個小孩。


    她如?今愈發覺得,太?子說得沒錯,蕭沂是個自閉,把自己關在黑屋子裏?的小孩。


    他不善言辭,但她巧舌如?簧。


    她抬頭,注視著他的眸,“以後每年臘月二十九,殿下給霧夫人過忌日,我和天上的母親給殿下過生辰如?何。”


    她的瞳如?夜,望著他,寧靜柔和,徐徐微風挽起?她的發絲,她便這般蹲在他的身側。


    “好。”


    蕭沂頷首,道:“你?的生辰麵呢,拿過來吧。”


    林驚雨才想起?還有一碗生辰麵未吃,她神色一緊:“糟了,這麽長?功夫,麵也應該坨了,我再去給殿下做。”


    “不必。”蕭沂起?身,徑直走向麵,“無妨,沱了也不礙事。”


    他端起?麵,就著月光望見上麵的碧綠色香蔥,卻皺了皺眉。


    “林驚雨,你?還真是在不斷試探我的底線。”


    “殿下不愛吃蔥?無妨,我給殿下挑了就是。”


    “不用。”蕭沂歎氣,“罷了,還能忍著。”


    他眼不見為淨,將蔥攪在下麵,走了兩?步退至暗處,挑起?麵閉了眼吃下。


    見他吃下,林驚雨好奇問,“好吃嗎。”


    麵已沱,口感不太?好,可?望著她的眼睛,蕭沂違心道:“嗯,好吃。”


    他夾起?麵,又吃了一筷子。


    “若殿下想吃,我以後日日給你?做,往後日日皆是生辰,如?何。”


    “這般好心。”蕭沂狐疑問。


    “那是。”林驚雨扭捏一笑,“就是今日這布置花的錢……”


    瞧出?她心思,蕭沂皺眉問,“那不是你?給我的生辰驚喜嗎?”


    “殿下不是不喜歡嗎?”


    他答:“如?今喜歡了。”


    林驚雨一時不知該喜該悲,喜他喜歡,悲一時以為可?以退錢,她算盤子皆已打好。


    瞧著她低下去的眉,他嘴角勾起?一道無奈的輕笑:“行,你?花費的錢皆給你?包了。”


    林驚雨眼睛一亮,“多?謝殿下。”


    “嗯。”


    “殿下,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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