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婦以前的確在關將軍府上做過幾年下人,可民婦隻是個幫廚的,知道的並不多。”


    “下人?”


    薑卿意淺笑,“明家是被抄了家的,豈敢去其他人府上做下人?”


    婦人一怔,旋即臉色血色褪盡,噗通跪在地上。


    薑卿意也不嚇唬她了,“我不是要與你算舊賬,起來吧。”


    “民婦、民婦……”


    婦人想否認自己是明家人,可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那句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薑卿意將那玉獅子放在桌上,“關小姐當時將這玉獅子交給我時,我並未想過要白拿她明家的產業,所以才派人四處搜查,看看還有沒有滿門抄斬之下遺漏的明家人。不巧,得知當年明家滿門抄斬,卻有一位明四小姐因為外出友人家過夜,其實並未回家。”


    “或許是執行的官員可憐明家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或許是那官員怠惰,沒有細查,你僥幸逃過一劫。”


    “但不巧的是,桑榆嘴饞,成日沒事便到處搜羅好吃的,你夫君的廚藝很好,一道明家當年最有名的明香酥點做得更是格外好。”


    說起來,這真的隻是巧合而已。


    第三百七十七章 實心的


    明四娘扯起一個苦笑,“沒想到竟在這裏露了馬腳。”


    桑榆安慰的拍拍這個曆盡滄桑的婦人肩膀。


    薑卿意,“我見你藏在京城,本不打算來打攪,隻是有一樁事,我想來問一問。”


    “您請說,隻不過我知道的或許不多。”明四娘顫著聲,放棄了希望一般委頓的說。


    “當年明家,真的是因為皇帝登基時站錯隊,才被清算的嗎?”


    “什麽意思?”


    “聽聞皇上未登基前,曾四處遊曆,還接觸過‘龍脈’。”


    明四娘臉色一震!


    薑卿意原本隻是懷疑,見她如此,便知道自己猜中了,明家不單單是因為站錯了隊,被滿門抄斬。


    可因為這一層埋藏得太深,當年參與的知情人已經被太子殿下親手斬除,剩下一個薑淮她也撕破了臉,嘴裏問不出幾分真假了。


    “我曾聽大哥和父親吵過。”


    明四娘喉嚨幹澀,不知道自己一家,是不是因此而蒙遭大難。


    “吵什麽?”


    “大哥支持喚醒龍脈,說可以綿延大晉氣運,萬世太平。但父親覺得此乃無稽之談,很是反對,還想將此事稟奏先皇。他們吵得很嚇人,但我不明白,隻是一座山而已,為何吵成那樣?”


    “你父親當年必定寫好了奏章,那奏章……還在嗎?”


    薑卿意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這麽多年,明家都沒了,哪還有什麽奏章?


    果然,明四娘搖搖頭。


    薑卿意輕呼一口氣,可這也算是個線索,當年大晉帝還未登基,想必行事不周全,一定遺落了不少他沒發覺的線索。


    飯菜很快上來。


    薑卿意安撫了明四娘夫婦一番,吃過午膳,並將玉獅子交給她,並道,“我會給你們安排個安全的地方,這陣子,你們先去那兒住著吧。”


    明四娘訥訥的跟丈夫對視一眼,點點頭,但沒收那玉獅子。


    “現在我既不能光明正大做明家人了,拿著這座藥王穀也隻是懷璧其罪,聽聞太子妃在辦懸壺院,不如太子妃留著吧。”


    “藥王穀!”


    “您不知道?”


    薑卿意沒想到私自占有,自然沒去查看是什麽,這真的讓她很難撒手。


    “這樣吧,我兌換成銀票給你們,就當是我買下來的。”


    “不用了。”


    二人繼續拒絕,他們膝下無子,四處漂泊,這幾年才在京城定居下來,花不了太多金銀,帶著反而是負累。


    思來想去,薑卿意拿出兩顆藥丸給他們。


    “摻了雪蓮的根莖所製的血參丸,雖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臨死之際能吊住能一口氣。”薑卿意又給了他們一塊東宮的腰牌,“必要時,可以來東宮尋我。”


    這兩樣東西,明四娘覺得比一個不能吃不能用的藥王穀有用多了!


    薑卿意安排府兵送她們去京郊的別院暫住,這才安心回了東宮。


    越修離早早回來,並將那張絹帛上的內容查了一圈了。


    “當年父皇的確曾去過那個地方,隻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十萬將士的真正死因,還需要證據佐證。”


    薑卿意把明四娘的事兒說了一遍,“殿下說,明老大人當年,會不會留下了什麽證據?”


    明家在官場打磨多年,不會那麽傻白甜,什麽後手都不留吧。


    “孤會找個機會,去刑部調閱當年的卷宗。”


    但希望渺茫。


    薑卿意也清楚,事情過去太久了,皇帝更幾乎把關定海這些人送到越修離手裏斬殺了,線索生生斷在自己手裏,薑卿意心底氣悶的厲害。


    越修離看出她的心思,笑著揉揉她的頭。


    “沒有什麽是一蹴而就的,關定海那些人死了,但大牢裏不是還有一個活著的麽?”


    “殿下是說……”


    “勳王。”


    越修離看出她的虛弱,“你先歇息,孤去一趟天牢。”


    “殿下小心。”


    送走越修離,薑卿意的確有些困了,便倚在暖榻上小睡了一會兒。


    天上不知何時烏雲堆積,電閃雷鳴,沒多久,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薑卿意被外間的說話聲吵醒, 桑榆拿了外袍給她披上,“天氣涼下來了,小姐要睡去房間裏頭睡吧。”


    “不睡了,你們在說什麽呢?”


    “是懸壺那邊來了人,說京城藥鋪突然漲價,來問您怎麽處置。”


    “漲價?懸壺在開學前,不是就商談好了幾家藥鋪麽。”


    因為有蘇白,薑卿意在京城采購的藥材其實不算多,隻是需要些新鮮的用來臨摹描畫,並讓學徒們學習辨認,這才隻能就近購買。


    桑榆嗤了聲,“他們說京城的藥鋪都漲了,他們不漲,那就是壞了規矩,他們也沒法子。”


    “隻是幾個藥鋪,還不敢給東宮使絆子。”


    常貴說,“小的看,多半是背後有人操縱。都已經開學了,咱們要是咽不下這口氣不買,指不定還要傳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譬如太子妃沽名釣譽,又舍不得銀錢之類的,蒙騙百姓感情,反噬更大。


    桑榆已經氣得拔出腰上的軟劍了,“誰敢胡說,我砍了誰!”


    “不必。”


    薑卿意拿出那玉獅子,但也不想輕縱那些哄抬物價的藥鋪,“放出消息,就說東宮要大量收購新鮮藥材。常貴,你安排人先去采買這三天要用的,不論多貴都買,然後即刻安排人前往藥王穀采藥!”


    常貴眼珠子一轉,就知道薑卿意什麽意思了,嘿嘿笑了笑,“小的這就去!”


    桑榆沒聽懂,木著小臉看薑卿意。


    薑卿意捏捏她的臉,“東宮的廚子說天涼了,新發明了一種鴛鴦湯鍋,咱們去嚐嚐。”


    桑榆吸溜著口水,克製的點點頭,然後吃了一筐子食材,把朱大廚高興的滿麵紅光,樂顛顛的又去研究新菜式了。


    酒足飯飽,桑榆打了個飽嗝,恰好叫跟著越修離一起來議事順便看望桑榆的謝家人看見。


    謝梧,“胃口挺好。”


    謝敏,“太子妃辛苦了。”成天麵對這樣一個小飯桶,資金壓力一定很大吧。


    謝夫人淚眼汪汪,謝景和謝二哥默默掏出自己的荷包,放在桌上。


    薑卿意擺擺手,桑榆已經誠實的把銀子收起來,並放到了薑卿意的私庫,晃著兩根手指。


    “下一頓,鴛鴦鍋,食材要兩筐。”


    還真是個飯桶,實心的!


    越修離看薑卿意樂得眉眼彎彎,眸光輕軟,“勳王招了一些東西,與鎮國公府有關,阿意,你也隨孤一道來書房。”


    說是與鎮國公府有關,但薑卿意看他神色間一瞬的遲疑,便知,或許是跟蘇袖有關。


    “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暴斃


    書房,謝敏和謝梧絲毫不為薑卿意是個女子而心生不悅,神醫和霧山觀主之名還能說隻是她的個人能力,可懸壺一開,他們便知道,太子妃絕對是值得他們平等看待且尊敬的人!


    薑卿意總覺得兩道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自己身上,可每當她回望過去,謝敏父子又若無其事的齊齊挪開了,叫人哭笑不得。


    “殿下說,勳王所招之事,與鎮國公府有關?”


    “嗯,他說凝霜公主手裏有證據。”


    薑卿意皺眉,謝敏也開口道,“若楚華公主說的是真的,武安侯一案的幕後推手是皇上,而皇上的目的是為了血祭那十萬將士,證據怎麽也不可能落到凝霜公主手裏才是。”


    “況且娘親這些年被薑淮關在後院,就算有證據,也早就被拿走了。”


    薑卿意也道。


    越修離手指輕敲在桌麵,“如今重點不是證據是否存在,而是勳王的招供。”


    薑卿意反應過來,心頭一冷,“他要拖我娘、拖鎮國公府和東宮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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