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魚:“?”


    竟然不是當麵唾棄她是狼心狗肺之徒?


    “萬事有你弟,你好好休息吧。”


    “你弟不管事,還有伯伯和叔叔們頂著呢,天塌不了。”


    林飛魚就在他們一聲聲的安慰下退出了人群,拉著程聿走了好幾步路還覺得不對勁,她皺眉問道:“師爺,我是耳朵壞掉了?他們竟然說人話了??”


    程聿笑了起來:“對,他們說人話了。”


    “定是你跟他們說了什麽。”


    “就是說了一些尋常話,他們心眼不壞,隻是容易被人帶跑偏。”


    “心眼不壞……”林飛魚看著他,跟他說了慶嬸跟自己說的話。


    程聿聽完說道:“此時走了,你就真的成了凶手,你的名聲也全完了。”


    林飛魚說道:“我倒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此事過後,想必我也成了村裏口口相傳的不孝女,十裏八方的好青年都不會想著娶我了。”


    程聿笑道:“那你肯定也不在乎他們求不求娶。”


    “是啊,誰在乎呢。”林飛魚說道,“我隻想查清是誰殺了他們,也算是報了他們的生養之恩。”


    程聿說道:“我方才在那坐了許久,陸續問了他們一些話。”


    林飛魚沒想到他不隻是為她開解,而是想要為她徹底開解。


    她的心微微觸動,像臥在一簇柔軟棉花上,被它輕輕地裹住,又溫暖,又鬆軟,足以讓她安心地閉上眼睛,放下一切過往的痛苦。


    這種感覺就像是又碰見了宋臨安。


    宋臨安……她抬頭說道:“那貔貅玉佩,可要問問村人?”


    程聿點點頭,伸手說道:“我去問問。”


    林飛魚把玉佩交給他,又見他折回人群中。她往隔壁看去,宋寡婦家的燈火也還亮著。


    這裏敲鑼打鼓哭聲不斷,這在十年前的宋家,也發生過。


    她默了默,心中歎息連連。


    到了深夜,村人陸續離開了,從未“主持”過大事的林望天也累得回屋就呼呼大睡。


    十四和小石頭都已經睡著了,林飛魚還不困,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用睡覺了,塞了一腦袋的事,沒有空餘的地方放個周公。


    程聿和她一起收拾著桌椅殘局,說道:“那玉佩開始並沒有人認得,後來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說是宋臨安的,因為他以前借去看過。”


    林飛魚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搶”過,那時候有很多人欺負宋臨安,老搶他的東西。每次宋寡婦都會拿著鐮刀上門破口大罵,嚇得那人把搶的東西還給他。”


    “原來如此。”程聿說道,“他一打開話題,旁邊的人也說了一些宋臨安的事,應該說是宋寡婦的事。”


    林飛魚說道:“我聽聽看,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


    “說宋寡婦並不是本村人,二十多年前從北邊逃荒來的,進村的時候找到村長說想買塊地。


    那時正好你家旁邊有空置的房子,就折價賣給了她,她也就帶著才出生沒多久的宋臨安住下了。”


    林飛魚說道:“我記得長輩說宋臨安那時候一歲。”


    末了她自己想明白了,“出生就等於一歲了,要是臘月生,次年就兩歲了,哪管是幾個月。”


    “對。”程聿笑笑,“年頭和年尾生的孩子,都是同齡。”


    “嗯,師爺還聽見了什麽?”


    程聿說道:“他們說宋寡婦自稱家裏是做生意的,玉佩是丈夫留下的唯一遺物,所以總讓他戴在身上。”


    他頓了頓說道,“還有一點……雖然他們說的有些下流,但是在我看來,也值得與你一說。”


    “什麽?”


    程聿坦然說道:“她抱著孩子進村時,沒有奶水。”


    林飛魚的臉還是控製不住地紅了:“嗯,啊?”


    程聿也輕咳一聲:“他們說孩子才剛出生沒多久,母親應該有奶水的,可是並沒有。旁邊一個嬸子說要是人餓極了就沒奶水,很正常。


    但大夥嚷嚷說女人就該有,而且宋寡婦也沒餓得麵黃肌瘦,身上又有餘錢,不該沒奶水。”


    “你這一說……”林飛魚忽然有個從未想過的念頭,驀地說道,“難道宋臨安不是宋寡婦的孩子?”


    程聿皺眉:“可是宋寡婦當時是逃荒而來,自身難保的她還撿個孩子帶著?”


    “母愛吧。”林飛魚說道,“即使是我,路上碰見嬰兒也會撿的。因為不帶走的話,他必死無疑。”


    本來還不太理解的程聿一想,也明白了。


    若是他,也會這麽做。


    “宋臨安長得確實不像宋寡婦,脾氣身形樣貌,都不像。”林飛魚深深吸了一口氣,“難道……他真的不是宋寡婦的孩子?”


    第83章 公報私仇


    或許除了宋寡婦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真假。


    隻是林飛魚知道宋寡婦不會說出真相,這些猜測也就變得無力了。


    到了下半夜林飛魚才終於去睡覺,到了天明,門被人急促敲響。


    小石頭早早起來練武,聽見敲門聲就去開門。


    村長說道:“秀秀呢?”


    “她還在裏屋呢,村長來有什麽事?”


    村長肅色說道:“快喊她起來,一會仵作要來了。”


    “啊?仵作?”小石頭不服氣說道,“飛魚姐姐就是仵作,怎麽還喊仵作來!”


    “哪有女仵作啊,而且她還是做女兒的,該避嫌!”村長擺擺手不耐煩說道,“一會仵作就來了,趕緊讓她起來,給人家倒茶。”


    小石頭心裏不服氣,可還是去喊人了。


    等林飛魚幾人都起來,那仵作也被眾人簇擁著到了門口。


    “在河裏發現的,瞧見的時候已經死了。”


    “家裏有一兒一女,都在傳女兒是凶手呢……”


    “要真是凶手得趕緊抓起來,這兩晚我都沒敢睡好覺!”


    “我也是,根本沒敢睡。”


    這時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說道:“好了,屍體在哪?回頭可要給夠報酬啊。”


    “這自然是要的。”


    林飛魚打開門,一對上那被擁在前頭的男人,就詫異道:“是你?”


    對方也驚詫了:“是你?”


    十四好奇看去,是……不認識啊。她問道:“這誰呀?”


    小石頭氣呼呼說道:“就那個花錢買通縣令大人,硬生生把飛魚姐姐擠走,卻不敢接王爺的案子,嚇得屁股尿流爬走的仵作呀!”


    “哦——”十四心一沉,“完了。”


    “完了?”


    程聿也點頭:“是完了。”


    ——不知情的村民讓一個人品不好的人來驗屍,很可能對林飛魚不利。


    那常六認出林飛魚,眉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邪氣。


    村民忙問道:“你們認識?”


    常六立刻說道:“認識啊,她是麒麟縣衙門仵作,我原本也是要在那做仵作的,因她纏著縣太爺,我隻能離開,來鄉野接私活了。”


    此話一出程聿便說道:“我隻知你賄賂縣令,卻不敢接手碎屍案倉皇逃走……但飛魚敢接,所以衙門才正式聘了她做仵作。”


    小石頭也說道:“對!我是衙門小捕快,這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常六罵道:“你們血口噴人,分明是林飛魚賄賂縣太爺!”


    程聿微微擰眉:“你要顛倒黑白,日後衙門也要問責於你。”


    常六一頓,礙於他的身份不敢多言了。


    他怨懟地看了看林飛魚,死的是她的雙親?他的眼珠子一轉,心思也跟著一轉。


    村民看看常六又看看他們幾人,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的。


    村長出來說道:“別吵了,你們的糾紛我們不聽,驗屍就好,我們要知道人是怎麽死的。”


    常六說道:“村長說的有道理,帶我去看看吧。”


    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剛進院子就說道:“好臭。”


    屍體停放了一晚,天氣並不算涼快,多少異味橫生。


    常六嫌惡地走到屍體旁,掀開白布,胃裏一陣作嘔。


    跟隨而來的村人早就躲遠了。


    常六從兩人的頭發起看,雖然不言語,目光也是一寸一寸地從屍體上掃過,可心思卻轉個沒停。


    在屋簷下的十四忍不住雙手環胸嘀咕說道:“我怎麽覺得心裏不舒服呢……總覺得他要壞事。”


    林飛魚說道:“身為仵作要將感情拋在一邊,這是每一個仵作入行時要學習的事。”


    “但……”程聿也難得擰起了眉頭,心事厚重起來,“一個賄賂縣官臨陣脫逃的仵作……”


    又能好到哪裏去?


    他說道:“我怕他會公報私仇,夾帶私貨於你不利……這裏是臥龍縣的管轄區,我這就修書一封,去請趙大人派仵作來。”


    小石頭掰著手指數了數,說道:“這上船下船再車行,少說也得三天三夜才到呀。這兒已經是臥龍縣的邊上了,離衙門遠著呢。”


    “總不能坐以待斃。”程聿說完就進去拿紙筆寫信,寫好了就連同錢財一起交給村裏一個說是人品不錯的壯年漢子,讓他幫忙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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