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忍了又忍,才沒說出難聽話來。


    “不顯眼不好嗎?萬一有什麽危險,越不起眼,才逃得越快。”


    瓊芳聞言,不解搖頭:“你在說什麽呀,我?覺得還是這套紅色的好,鮮豔熱烈還飄逸,你覺得呢?”


    “……你不是都挑好了,那還來問什麽?”


    瓊芳怒了:“都說了沒有問你!”


    眼看兩人要掐起來,女蘿趕緊做和?事老:“紅色也行,不過你這鞋子不太行。”


    瓊芳低頭一看:“大家都這樣穿,這樣穿好看。”


    好不好看女蘿不知道,但她知道要是瓊芳真的穿這種鞋子,到時出事,肯定跑不快。


    瓊芳嘟噥:“你就會說風涼話,你比我?高,才這樣說。”


    這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想要道歉又不好意思,好在女蘿並未生?氣,她隻是問瓊芳:“你嫉妒嗎?”


    “什麽?”


    “我?說,你嫉妒嗎?”


    瓊芳反應不過來:“什麽嫉妒?”


    “那些客人。”


    瓊芳愈發聽不明白了:“我?嫉妒他們?做什麽?”


    女蘿但笑不語,紅菱著實是聽不下去,她沒好氣道:“男人你不嫉妒,你嫉妒阿蘿做什麽?”


    瓊芳:“……我?嫉妒男人做什麽?”


    “男人能拋頭露臉,不用塗脂抹粉,還能繼承家業三妻四妾,這還不值得嫉妒啊?”女蘿笑著問,“再厲害一些的,男人還能修煉,一旦踏入修仙門檻便能多?活好些年,出門在外,凡人見了都得稱呼一聲仙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說值不值得嫉妒?”


    瓊芳嘴硬:“我?才不嫉妒男人,我?能穿漂亮的裙子,塗好看的胭脂,他們?不能。”


    眼見紅菱一臉的“此人沒救了”,女蘿失笑:“蜂窠那些男伎,塗脂抹粉穿羅裙為?人嘲笑,你可曾想過這是為?何?”


    “因為?他們?不像男人啊,沒有男人的樣子,當然會被嘲笑。”


    瓊芳回答的理所當然,女蘿單手托腮,笑吟吟看著她:“那你說說看,男人塗脂抹粉被客人嘲笑取樂,那客人為?何又要花錢僄他們?呢?”


    “這……”


    “你是不是笨蛋呀,這還用問嗎,歸根結底,還不是僄客把男伎當成了另一種女人!”紅菱不耐煩了,“拜托你動動腦子好不好,蜂窠裏的男伎自卑,是自卑於他們?竟像女人一樣賣身,蜂窠裏的僄客嘲笑,是嘲笑男伎像女人一樣下賤,嘲笑男伎失去男人尊嚴,你以為?這裏頭最被瞧不起的是誰?是女人!你想想雲湛,他便是和?我?們?一樣的卑賤之人,即便如此,他還是瞧不起你,還是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要是所有女人都像嫉妒同性一樣去嫉妒男人,這修仙界早是我?們?女人當家做主了!”


    女蘿忍不住給紅菱鼓了個?掌,阿刃有樣學?樣,兩人啪啪鼓掌,紅菱惱羞成怒:“鼓什麽鼓,不許鼓!”


    “我?們?不需要美,瓊芳,我?們?隻需要強。”女蘿接過紅菱的話茬兒,“等你變強了,你就會發現,被男人追捧的美是無用之物,你也無需以美來取悅自己,修仙界男性強者無數,我?可不曾聽聞他們?追求過美。”


    劍尊休明涉便是最好的例子,九世人主,離飛升隻差一步,他不會塗抹脂粉,不會穿上?羅裙佩戴首飾,他征戰在外時甚至不修邊幅——可女蘿從不曾見過有人指責他不美,因為?他根本不需要美。


    瓊芳一臉茫然,女蘿起身取過一雙鞋子,這是她抽空給瓊芳做的,方便跳舞,更方便行動,“送給你,做工粗糙,還望你不要嫌棄。”


    紅菱的嘴巴噘得快能掛油瓶了!


    阿蘿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最近幾天連覺都沒睡,還能擠出時間納鞋,而且不是給她也不是給阿刃,居然是給瓊芳!


    瓊芳捧著舞鞋愣在當場,女蘿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歇著吧,也好養精蓄銳為?晚上?做準備。”


    瓊芳抱著舞衣僵硬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對著那幾套精心?挑選的舞衣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過去多?久,她才毅然伸手,選擇了黑色綴金那套。


    第62章


    未到華燈初上, 不夜城已是笙歌鼎沸盛況空前,女蘿換上方便?行動的黑色勁裝,紅菱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雙手交握擺在胸口, 愁眉鎖眼, 惶惶不安。


    女蘿臨行前還拍了下她的肩膀, 紅菱不想令她擔心,勉強露出個笑容,目送女蘿離開後,她才惴惴問道:“……真的能行麽??”


    阿刃則有信心得多,她今晚的任務便?是扮作打手跟隨瓊芳去往水上金宮,聽?非花安排行事, “阿蘿, 厲害。”


    紅菱深深吸了口氣?, 告訴自己再胡思亂想也是無益,倒不如?按照阿蘿說的去做, 橫豎後路都已安排好,即便地下極樂城反抗失敗,也危及不到地上, 可已經擁抱過溫暖的夥伴, 已經幻想過明日與未來,紅菱又?怎麽?甘心回到過去那暗無天日的生活之中?


    她要阿蘿平安歸來,再輕聲批評她不用功。


    她不要苟且的偷安,她要璀璨的明天。


    極樂之夜的不夜城,是男人們狂歡之地, 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男人,卻沒有一個女人——隻有等到夜幕低垂, 她們才被允許出樓攬客,所以這會兒賭場區的人更多,男人們放肆狂歡,街邊小販叫賣著各色新鮮玩意兒,哨所中幾個留守城衛無比扼腕,他們猜拳輸了,今晚沒眼福也沒豔福,正在吹牛侃大?山。


    今天果然不一般,人山人海,守衛人數卻有限,橫豎這裏?也不是什麽?律法森嚴的地兒,不夜城是罪惡與血淚堆砌出的繁華,女蘿輕鬆進入哨所,並?通過馬坊水槽進入地下?極樂城。


    雖與飛霧互通有無數日,又?通過當車了解了地下?極樂城的位置構造,但女蘿還是頭一回下?來。


    敏捷落地後,一個身披黑鬥篷的女子?輕聲問道:“可是女蘿姑娘?”


    “正是。”


    “請隨我來。”


    不夜城中遍尋不著的城主府,居然建在地下?,若非親眼所見,屬實?令人不敢相信。


    飛霧已在東一苑等待,出了此處,女子?便?脫下?鬥篷,露出裏?頭的粉色衣裙,看見她手腕上的桃木珠,女蘿瞬間知道了她的身份:“阿香?”


    阿香朝她露出個笑容:“女蘿姑娘,謝謝你,把這個給我。”


    桃木珠是當初離開桃樹村時,女蘿從阿婆身上取走的信物,在得知阿香跟在飛霧身邊後,女蘿便?請飛霧將桃木珠手串代為傳達。


    阿香也知道阿婆如?今好好的有村裏?人照顧,對為阿婆出頭的女蘿自是感激不已,她被賣到不夜城後,驗身時因有靈性被送入了地下?極樂城,阿香外柔內剛,誓死不從,這才為飛霧所救,隨後被留在城主府做了侍女。


    “我原本還想著幹脆把臉毀了算了,飛霧姐卻不許,她說,毀容無法躲過悲慘的命運,隻會被丟去下?等倡館,我們生就什麽?模樣,都與男人無關。”


    女蘿失笑:“確實?像是飛霧會說出的話。”


    東一苑中,飛霧與其?他幾個姑娘在一起,正焦急等待女蘿到來。


    阿香敲開門,她是城主府的侍女,常常奉城主之命為飛霧送來賞賜,曹管事覬覦這個美貌侍女良久,正想揩兩把油,不知為何腳底一絆,登時跌了個狗啃泥,半天沒能爬起來,好不容易爬起來了,伸手一摸,謔,牙齒都磕掉幾顆!


    真是見了鬼!這地麵平坦無比,再說了,哪有人摔倒能摔得這樣重!


    阿香麵無表情,心中忍笑,活該!


    細細的藤絲飛速自曹管事腳踝上消失,他甚至都沒發現。磕成這副模樣,自然也沒心思再調戲阿香,一瘸一拐地找大?夫去了。


    聽?到敲門聲,飛霧先示意其?他幾人躲藏,隨後走來開門,阿香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飛霧姑娘,奴婢奉命為您送來鮮花。”


    城主是個有無數奇怪想法的人,他想征服飛霧,允許她在自己控製範圍內自由活動,沒想到卻因此給了她集結其?他女人共同謀逆的機會,平時除了金銀珠寶,城主還送了飛霧很多東西,送一捧鮮花並?不意外。


    飛霧與女蘿是第二次見麵,兩人通過這段時間的字條,早已在心中將彼此視為知己,因此見麵先抱了一下?,飛霧有點羨慕:“……我從前也像你這樣強壯。”


    可惜從到不夜城開始,再到地下?城,慢慢地便?弱不禁風一吹就倒了。


    她比女蘿略微矮一些,體重估計要輕不少,隨後飛霧招呼其?他人出來,笑吟吟地看向女蘿:“這應該不必我介紹了吧?考考阿蘿夠不夠聰明。”


    兩人這段時間通信,早已將彼此身邊的人了解的一清二楚,飛霧敢愛敢恨,是性情中人,她討厭的,便?冷麵以對,即便?對方摘了天上的月亮送來也得不到她一個好臉;她喜歡的,便?怎樣看怎樣順眼,自然不會吝嗇笑容,甚至還會開玩笑。


    女蘿挑了下?眉:“阿香便?不必說了,這位應當是彈得一手好琴的錦文?姑娘吧?”


    錦文?有點害羞,抿著嘴笑,朝女蘿行了一禮。


    “這位是口頭禪我不認可的隗鹿姑娘。”


    隗鹿有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瞧著跟斐斐有些相似,她笑道:“女蘿姑娘好,不過我現在已經改掉這個口頭禪了。”


    飛霧突然道:“既然如?此,晚上的行動你便?不要參加了。”


    隗鹿:“不行,我不認可!”


    驚覺自己露餡兒,她氣?惱地鼓起腮幫子?,顯然即便?身處逆境,她仍舊保持著極好的心態。


    “聽?說代容姑娘棋藝精湛,以後若是有機會,還請不吝賜教。”


    代容豪氣?萬丈,手一揮:“沒問題!”


    “這位……”


    “我是爾冬,久仰女蘿姑娘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怪不得連飛霧都對你讚不絕口。”


    爾冬是四人中唯一一個看起來略有些病態的姑娘,她的體型比非花還要纖細瘦弱,真真算得上是弱柳扶風,女蘿關懷道:“爾冬姑娘的病,還沒有好麽??”


    “已經好多了,多謝女蘿姑娘掛念。”


    大?家彼此照過麵,客套話不必多講,飛霧在地下?極樂城這一年結識了許多想要逃走,不甘淪為爐鼎的女人,其?中以錦文?、隗鹿、代容、爾冬四人為代表,她們是飛霧的心腹,共同交織起了這張網,四人各司其?職,分別負責聯絡自己所屬的其?他姐妹,平日裏?互不來往,直到女蘿出現,與飛霧共同策劃了這次大?行動,這是頭一回全員碰頭。


    這段時間一直是用分身螳螂聯絡,當車許久不見女蘿,親熱的不行,飛到她肩頭便?不肯下?去,女蘿問飛霧:“你們確定要這麽?做嗎?”


    眾人用力點頭。


    早前飛霧反過來將城主的修為與生命力吸幹,確認了第二份功法的厲害,她並?沒有立刻傳播,而是在與女蘿商議後,做了一個堅定而又?慘烈的決定。


    她們需要力量。女蘿的功法的確厲害,可她們被作為爐鼎采補,不僅靈性倒退,就連身體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老化,所以想要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獲得巨大?力量,隻靠自己修煉是不可能的,極樂城的人不會給她們時間。


    那些修為極高的修者,即便?他們不曾參與建立極樂城,但隻要他們同樣利用女人做爐鼎,就必然會成為極樂城的盟友。


    而沒有哪一夜會如?今夜,能招來無數厲害的大?修者。


    這些厲害的修者隻會選擇極品爐鼎,第二份功法要用,就要用在今晚。


    將他們化為養料,得到力量再動手,才能事半功倍。


    “不要這副表情。”四女與阿香離開後,飛霧伸手捧住女蘿的臉,認真對她說,“這是最優選擇,是我們心甘情願。”


    見女蘿還是悶悶不樂,飛霧摟住她,“快別這樣看著我,我並?不孤獨,也不可憐,我們很快就能重獲自由了,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不是嗎?”


    女蘿反手摟了摟飛霧:“嗯。”


    今天晚上,地上不夜城的水上金宮會有三大?花魁同台獻藝,不僅不夜城的僄客們會來圍觀,就連極樂城的修者們也會出席。水上金宮有特殊法陣,他們又?都佩戴麵具,不會被人察覺身份,極樂之夜,是男人徹底發泄獸欲的狂歡,又?或許,他們本就是如?此沒有人性與道德的生物。


    時辰已至,女蘿與飛霧在東一苑等待信號,極樂城中的法陣都有分身螳螂看守,隻待信號一響,便?立刻將法陣破壞,飛霧見女蘿看向一隻精致硯台,對她說:“你今晚陪我在這裏?等待,怕是不知道,極樂之夜除了水上金宮的表演,還有拍賣會。”


    “這隻硯台?”


    飛霧點頭:“是拍賣出了十?萬金貝的寶貝。”


    可女蘿左看右看,也不覺這硯台有何奇異之處,雖說品質是不做,但以修仙界的物價來比,頂多值一百金貝。


    “它?曾砸死過一位豔名在外的美人,沾染了美人血,血腥又?鮮豔,自然便?值錢了。”


    飛霧說著,自嘲般道:“據說那位美人被賣進來時,隻值一千銀貝,可砸死她的硯台卻賣出了十?萬金貝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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