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斐發?現了希望,她讓鳳柔宜躲起來,自?己則再度向鳳鳥逼近,同時嘴裏還在罵鳥:“你?不是妖獸嗎?妖獸強壯又自?由,你?怎麽被鎖鏈鎖在這?裏?!你?自?己被鎖了也就算了,還要害我姐姐!看我怎麽拔了你?的毛做烤小鳥!”


    鳳柔宜氣得直跳腳:“別?罵了別?罵了!你?都?吐血了!”


    斐斐邊吐血邊罵,她覺得吐兩口血根本不算事兒,她就是要激怒這?隻似乎聽得懂人話的火鳥,激發?它更凶猛的攻擊,這?樣它會更快失力,姐姐一直不動,斐斐真的怕她已經死掉了!


    斐斐的計策很有?效,由於她的目標是女蘿,鳳鳥開?始不顧一切地動用心火,想要殺死斐斐,這?讓自?認為勝券在握的斐斐驚懼交加,她下意識感?到了危險,然?而?心火來勢洶洶,擊碎她用來防禦的生息,眼見即將被火焰吞沒,這?一次,斐斐預感?到自?己必定要死,不由得用盡全身?力氣發?出呼喚:“姐姐——”


    鳳柔宜早已抱住頭淚流滿麵?,她不明白斐斐為何這?樣拚命不怕死,可?過去許久,周身?灼熱的溫度似乎都?退去了些,鳳柔宜才哭著抬起頭,發?現半空中的斐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個血紅色與綠色交織而?成的藤繭。


    藤繭緩緩落地,露出裏頭傻乎乎的斐斐,她滿身?是土,臉上遍布血跡灰塵,還因為太熱皮膚通紅,可?她一點不害怕,正吸著鼻子抬起頭,順著斐斐的視線看去,原本蜷縮在火球中沉睡的女蘿已變成了站姿,雖然?她依舊閉著眼睛,但斐斐知道,她醒來了。


    女蘿緩緩睜開?眼眸,細碎的金光自?她眼中一閃而?過,圍繞著她的火球逐漸散去,她在鳳鳥低聲嗚咽中離開?它來到地麵?,快速抱起斐斐,難得語氣嚴厲地說:“笨蛋,誰讓你?這?樣做的?”


    斐斐不停地吸鼻子,嚎啕大哭:“疼!疼死了!渾身?骨頭都?疼!感?覺被烤熟了能片下來蘸辣椒麵?吃了!我都?這?樣疼了,姐姐還罵我!”


    先前那副頂天立地的英娥模樣消失不見,又成了需要人哄的小妹妹,女蘿摸了摸斐斐的頭,終究是舍不得對她說重話:“讓你?擔心了,都?是我不好?。”


    斐斐抱住她的腰,劫後餘生,姐妹重聚,她隻覺無?比幸福。


    女蘿又伸手?摟住鳳柔宜,輕聲安撫:“柔宜也辛苦了。”


    鳳柔宜本就哭得厲害,被這?樣一安慰,更是悲從中來,張嘴就朝女蘿告斐斐的狀:“我都?製止她了……這?麽危險的鳳火,她非要往裏頭衝,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差點就死了!”


    女蘿哄了妹妹們好?一會兒,才回?頭去看身?後的鳳鳥。


    斐斐揉揉眼睛:“姐姐,這?小鳥是怎麽回?事?怎麽會被關在這?裏?”


    女蘿本想回?答,卻又想到什麽一般,問鳳柔宜:“柔宜,你?知道嗎?”


    鳳柔宜茫然?搖頭:“知道什麽?”


    撇去這?隻火鳥抓走姐姐的行為,如今斐斐冷靜下來再看,才發?覺對方無?比可?憐,羽翼破損遍體鱗傷,渾身?都?被鎖鏈釘在山壁之上,就連先前鳳鳥發?瘋般的攻擊,斐斐都?不在意了。


    她連忙告訴女蘿:“對了姐姐,我們在密室看到一個被關起來的女人——”


    女蘿的視線不覺再度看向鳳柔宜,鳳柔宜試探著問:“阿蘿姐姐,怎麽了?你?為何這?樣看我?”


    女蘿啞口無?言,好?一會兒她才問道:“柔宜,你?見了那人,可?有?什麽感?想?”


    鳳柔宜誠實回?答:“很想跟她說說話,總感?覺我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斐斐立刻道:“你?都?沒告訴過我。”


    “你?也沒給我時間告訴你?呀,之後走了那麽久,一路上我好?幾次都?想跟你?說,你?卻老是打斷我,嫌我不用功。”


    “……那不是因為越來越熱,我怕你?喘不過氣憋死了,才教你?用生息呼吸的麽?”


    兩人一言不合開?始拌嘴,望著這?樣活潑開?朗的鳳柔宜,一時間,女蘿竟不知要如何開?口告知她這?個殘酷的事實,她緩緩向鳳鳥看去,鳳鳥發?出一聲輕輕的悲鳴,女蘿點頭:“我明白的,我一定會完成你?的心願。”


    斐斐與柔宜聽她跟鳳鳥說話,甚是好?奇,斐斐問:“姐姐,這?隻火鳥到底是什麽來曆?怎麽會被鎖在這?裏?”


    第93章


    “……姐姐?”


    女蘿在斐斐的呼喚中回神, 她心疼地給斐斐擦去臉上血汙,望著那閃閃發亮充滿求知欲的眼睛,已經明白一切的她,卻無端生出難過與遲疑, 如果說?鑄劍宗鳳氏一族有誰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傷害的, 那就隻有柔宜。


    斐斐蹭了蹭女蘿, 下巴搭在她肩上去看火鳥,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從剛開始被攻擊她便覺著這隻火鳥要死了,在幾?番拉扯過程中她也不停地感覺對方油盡燈枯命懸一線,可它就是不死,就是被釘在岩壁上。


    女蘿抱著兩個女孩兒, 半晌, 輕歎一聲:“它可不是普通妖獸, 它是鳳鳥。”


    斐斐眨眨眼:“鳳……鳥?是傳說中的鳳凰嗎?”


    鳳柔宜驚奇:“哇。”


    女蘿搖頭:“是鳳鳥,不是鳳凰, 鳳與凰都是神鳥,我們麵前便是世間僅存的最後一隻鳳鳥。”


    “可是它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神鳥,而且神鳥怎麽會被囚禁在鑄劍山山腹之中呢?”


    斐斐說?著話?, 同時悄悄去看鳳柔宜, 隻見鳳柔宜也如自己一般,呆呆地望著鳳鳥出?神。


    “被囚於此三千年,受盡折磨,自然不再有當年神鳥風采了。”


    “三、三千年?!”


    三千年意味著什?麽?斐斐今年還不到二十歲,這個數字太龐大了, 龐大到她幾?乎意識不到究竟有多麽漫長?,三千年啊, 三千年!


    同時她突然領悟,如果鳳鳥被囚三千年,那鑄劍宗肯定知情!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鳳氏一族崛起,約莫也正是三千年前,正因如此,才會成為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器宗,他們是真?正有著厚重曆史積澱的宗族,絕非尋常門派可比。


    先是宗主鳳鄔在鍛造室密室囚禁一個女人,隨後又是被囚於山腹火海的鳳鳥,斐斐很難不把?他們往壞了想。


    鳳柔宜同樣想到了這一點,明明四周溫度極高,能將人蒸熟,她的臉色卻開始逐漸泛白,失去血色。


    “柔宜,這是一個很古老又很殘酷的故事,你想聽麽?”


    鳳柔宜的睫毛上不知何時已掛上淚珠,“……嗯。”


    可就在女蘿將要開口時,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嗓音傳來:“阿蘿姑娘,請你慎言。”


    說?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鑄劍宗少宗主鳳棲梧。


    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山腹之中,此時目光冷淡地望著女蘿,顯然不允許她再說?出?任何可能不利於鳳氏一族的話?,同時他朝妹妹伸出?手:“柔宜,那裏很危險,到大哥這裏來。”


    鳳柔宜有些懵懂,她看看女蘿,再看看長?兄,恍然間明白了什?麽:“大哥,你知道這隻鳳鳥的來曆,是嗎?”


    斐斐靠著女蘿,語帶嘲諷:“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可是鑄劍宗的少宗主,隻等你爹退位,鳳氏一族便由他來接管,他不知道誰知道?”


    鳳柔宜立刻問?:“那爹爹密室裏那個女子呢?你也知道她是誰?”


    出?乎意料的是,鳳棲梧冰冷的麵容出?現了一絲疑惑,不過他並?沒有想太多,還以為妹妹是在轉移話?題,再次重複道:“柔宜,到大哥這裏來。”


    鳳柔宜搖頭:“不,除非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鑄劍山的山腹中怎麽會有鳳鳥?我們一族所使用的鳳火究竟是從哪裏來的?爹爹密室裏關押的那個女子,又是何人?”


    她接連兩次提起密室女子,鳳棲梧百思不得其解,什?麽密室,什?麽女子?


    先前他以為妹妹是隨口胡說?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可看柔宜這副認真?的表情,似乎並?非說?謊。


    “不必問?了,柔宜,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爹爹……”


    鳳柔宜震驚地望著緩緩走來的父親,內心深處湧現出?劇烈的不安,她連連追問?:“什?麽事情我不能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爹爹,這鳳鳥是怎麽回事?密室裏那個——”


    她話?沒說?完,便被鳳宗主打?斷:“柔宜。”


    從小到大,這是鳳柔宜頭一回看見爹爹以如此嚴厲的表情語氣同自己說?話?,他在她麵前素來慈愛溫柔,連大聲?說?話?都不曾有,哪怕自己幼時淘氣,趁著爹爹午睡偷偷剪他頭發,他也隻是笑著捏她臉說?她是個小搗蛋。


    可越是掩蓋,就越令人懷疑,鳳柔宜自己也不知為何,竟惶惶落下淚來,而見她哭泣,鳳鄔與鳳棲梧又如何不心疼?


    “柔宜,快過來。”


    鳳柔宜是天真?,卻不傻,她搖頭:“哥哥一直喊我過去,是不是要等我過去,就對阿蘿姐姐跟斐斐出?手?那我不過去,你們若要害她二人性命,就連柔宜一同殺了吧!”


    斐斐沒想到鳳柔宜竟如此有情有義,她沒有說?話?,而是靜靜靠在姐姐肩頭,她真?的渾身都疼,疼得都不想罵人。


    鳳棲梧閉上眼睛,複又睜開:“柔宜,你知道嗎?我們鳳氏一族之所以能夠屹立千年而不倒,全是仰仗鳳鳥,你可知我們為何姓鳳?”


    鳳柔宜搖頭,他才道:“你我體內,皆有鳳之血脈,因此才能驅使鳳火。”


    鳳柔宜沒有被兄長?帶走思緒,而是堅定道:“既然如此,為何隱藏此事怕他人知曉?既然我們一族有鳳之血脈,為何還要把?象征祥瑞的鳳鳥囚禁於此?大哥說?的話?看似有道理?,可我偏偏不信。”


    女蘿沉聲?道:“還是讓我來說?吧。”


    被鳳火吞噬之後,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歲月流逝,輾轉千年,直到斐斐的聲?音傳來,才將她喚醒。


    她看向鳳柔宜:“柔宜,你真?的想要知道嗎?也許知道以後,你的生活再也無法恢複到從前的幸福了。”


    鳳柔宜下意識有些退卻,可她想起密室裏的女人,還是想要知道真?相,於是堅強地點了下頭:“我想知道。”


    女蘿朝她笑了笑,這笑容仍舊溫柔,卻並?不快樂,反倒沉重無比。


    “自古以來,鳳凰一族分為兩種?,鳳鳥身帶三彩,凰鳥身有四色,凡人認為雄鳳雌凰,實則不然,鳳鳥凰鳥皆為雌性。”


    說?到這裏,她轉頭看向岩壁上被火焰鎖鏈釘死的巨大鳳鳥,神情哀傷:“這是世間最後一隻鳳鳥了,而最後一隻凰鳥,柔宜,它就在你體內。”


    鳳柔宜愣了下:“什?麽?我……?”


    “你們鳳氏一族三千年不曾有女兒出?生,惟獨你是例外,你難道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嗎?”


    當女蘿看向鳳鄔時,難得露出?譏諷之色:“可笑鳳氏一族以為鳳鳥屬雄,因此代代以鳳血為根,如此才能驅使鳳火,成就第一器宗美名。你以為他們是想生女兒而不得,實際上他們是求男得男,因為第一個飲下鳳血的鳳氏族長?便是男人!他自己是男人,娶了妻子也不可能延續血脈生下女兒,隻能代代生下沒有生育功能的兒子!”


    鳳氏一族隻生男孩的秘密便是如此,沒多麽神奇,更不令人羨慕,母係氏族的鳳凰血脈延續隻可能是女兒,他們飲下鳳血,所能確保的隻是活命,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你們鳳氏一族的人除卻遇上天災人禍,個個都是無病無痛長?命百歲,因為第一任鳳氏族長?本?就是將死之人,他靠鳳血續命,他的男兒男孫,也需要鳳血才能存活。這隻鳳鳥!”


    女蘿忍不住憤怒的情緒,指向身後被鎖鏈囚禁的鳳鳥:“它在這三千年裏,要一次一次地被取血,喂養著你們鳳氏一族的男人!所以你爹不敢公之於眾,你以為這岩壁上的金色符咒是為了囚禁它?不,這符咒是為了不讓鳳鳥死去,要將它永遠囚禁於此,令你們鳳氏一族代代繁榮昌盛!”


    鳳柔宜倒抽了一口涼氣,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顧不得去管,急切地向父兄求證:“爹爹,大哥,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她看向自己白嫩纖細、養尊處優的雙手,這樣的一條性命,竟是如此罪惡的產物??


    鳳鄔與鳳棲梧麵無表情,女蘿說?:“柔宜,你不用問?了,他們必然知道,也必然早已接受這個事實,鳳氏一族每一任族長?都知道,他們守著這個秘密,守了三千年,以後也會一直守下去,因為他們都想活,所以神鳥是否自願,根本?不重要。”


    鳳鄔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望著淚流滿麵的女兒,他心痛地別過頭去不敢看,“柔宜,爹爹不想瞞你,可此事僅有曆代族長?與繼任者知曉,如今的鑄劍宗,也隻有我與你大哥知道,這是鳳氏一族,永遠不得見天日?的秘密。”


    女蘿失笑:“不止如此吧?你不還有其他秘密,連你的長?子都不知曉嗎?”


    鳳鄔猛地看向她,眼神中帶了威脅:“姑娘年紀輕輕,最好還是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女蘿可不怕他這威脅,“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你又能拿我怎樣?你的幼女長?子皆在此,你敢不敢告訴他們,被你囚禁於鍛造室密室的女人,姓甚名誰,又是何身份?!”


    鳳鄔當然不敢!


    鳳棲梧皺眉:“阿蘿姑娘,我們此時不是在說?此事。”


    女蘿:“我知道少宗主不會因為我這個外人的言語便懷疑鳳宗主,我也知道,為了鳳氏一族其他人的性命,為了鑄劍宗的榮譽,為了這三千年的血脈延續,你也會像鳳宗主一樣,成為下一任不苟言笑的大族長?,獨自一人保守秘密,即便是自己的妻兒也不會泄露分毫,可你不妨問?問?鳳宗主,他有沒有將這件事告知你們的母親!”


    鳳棲梧厲色道:“家母已過世數年,還請姑娘放尊重些,不要提及她!”


    “我提她一句便是不尊重,那麽將她做成人偶囚於密室,扣上鎖鏈戴上麵具的人,是不是罪該萬死?”


    鳳棲梧不明白女蘿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斐斐明白,鳳柔宜也明白。


    山腹之中不知時間,但鳳柔宜已失蹤了七日?,她在鑄劍山失蹤,鳳鄔帶人排查了所有地點都沒找到蹤跡,最後他才想起密室,雖覺著不可能,但斐斐與鳳柔宜到底不如女蘿細心,兩人在密室裏留下了蛛絲馬跡,叫鳳鄔尋到,他便知曉女兒定然是進了山腹火海,這才叫來長?子一同營救。


    令他沒想到的是,除卻柔宜與斐斐,女蘿竟然也在。


    既然兩個丫頭是從密室落下,那必然已見過阿好,母女相見不相認,鳳鄔並?非鐵石心腸,他在對待妻女時,總比對旁人多了柔情,常常心軟。


    “爹爹……”鳳柔宜渴望父親能夠否認,至少告訴她,那個人不是母親!


    可鳳鄔隻是移開視線,不敢同她對視,這令鳳柔宜徹底絕望,一直以來,無論爹爹還是哥哥們,都告訴她娘親早已去世,娘親愛她,給她做了許多小衣服小鞋子,還有那些充滿愛意的信件,這難道都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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