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始至終都記得那一刻那個所謂的孤兒院給我帶來的震撼!


    我不知道這樣的建築現在是否還能夠稱之為建築,或許隻是它曾經是建築吧?


    在我麵前的是一棟四層小樓,但是隻有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就像是一塊豆腐被人切走了大半,隻剩下一個邊角而已,露出來的切口被他們用巨大的篷布還有一些木頭做支撐掩蓋了起來。


    小樓的四周淨是建築垃圾,不遠處就是一個蓄勢待發的工地,似乎那些巨型機械都在等待著這最後一絲殘簷斷壁的倒塌,然後蜂擁而上!


    “萌寶,你回來了啊!今天有什麽收獲沒有啊?”


    就在我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陌生男子快步走到了我們麵前。我打量了一下他,應該不到三十歲,長相算是中規中矩吧,隻是身上的中山裝還有襯衣和萌寶的裙子一樣有些泛黃,應該有些年頭了。


    就在我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著我和陳二狗,簡簡單單的掃了我們兩眼就撐著手捏著下巴在思考著什麽,氣氛沉默得有些詭異。


    “院長,今天要不是姐姐和哥哥萌寶就回不來了呢!”就在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的時候萌寶突然替我解起了圍,她幾乎是掛在這位院長的腿上,兩眼水汪汪的望著他。


    “哈哈哈,萌寶你幹嘛呢!”不得不說這一招真的很有殺傷力,本來一臉沉思的院長看到腿上的萌寶一下子就笑了起來,蹲下摸了摸她的頭將她抱入懷中。


    “萌寶,今天收獲如何呀?你是不是又去那家包子鋪啦?都和你說了裏麵有大狗的嘛,這下差點被抓到了吧!”年輕院長刮了刮萌寶的鼻子又不失寵愛的笑道。


    而我在一旁詫異得還沒來得及回過神!我本以為他隻是這裏做事兒的義工,完全沒有想到他就是這裏的院長,那一個靠自己的力量和數家開發商苦苦周旋的男人。我本以為他至少也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才對,沒想到竟然如此年輕!


    “才沒有呢!萌寶這麽膩害怎麽可能被抓到嘛!院長亂說話!”萌寶一下就變得奶聲奶氣在院長的懷裏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來回扭動著。


    “好啦好啦,我就知道萌寶最厲害了!還不快介紹一下這兩位哥哥姐姐?”年輕院長似乎看出了我和陳二狗在一邊的尷尬,主動問起了萌寶。


    “啊,這位姐姐是···”


    不等萌寶說完,我直接打斷了她,因為我心裏那個計劃,所以必須要我自己來說!


    “院長你好!我們是從旁邊的村子出來的,今天偶然碰到了萌寶聽她說到孤兒院的事情就想過來看看。”說完我揚了揚手中滿滿都是食物的袋子。


    “噢?那你們還真是有心了啊!都先進來坐吧,我還在愁今天的飯不夠你正好給我們解決了,我代表孤兒院的孩子們謝謝你們了!”


    院長向我和陳二狗深深地鞠了一躬,很開心的帶著我們向孤兒院裏麵走去。萌寶就像一個小天使一樣繞著我們蹦蹦跳跳的,看得出來她也很期待這一頓對於他們來說的大餐。


    走到孤兒院裏麵我眼神飄忽的看了看四周斑駁的牆壁,我有些擔心這房子會不會就這麽塌下來。


    “放心,沒事兒的,我學建築的,這房子我加固過,看起來很危險而已。”院長似乎看到了我的擔憂,出言安慰道。


    “是呀是呀!院長可厲害了!姐姐放心啦!”萌寶也繞著我很開心的說道,我看到她提到院長的時候眼睛裏的全都是驕傲。


    “萌寶,去叫他們都出來吧,我準備做飯了。”院長看到萌寶崇拜的目光很寵愛的摸了摸她的頭吩咐道。


    看著萌寶蹦蹦跳跳的行走在那些殘破的樓梯上,我都替她捏了一把汗,但她似乎早已習慣,輕車熟路的就跑上樓去沒了影兒。


    “來吧,我帶你們去廚房一起給孩子們準備飯菜吧!”院長微笑著率先向裏屋走去。


    我和陳二狗跟著一起進去後發現這個所謂的廚房很簡陋,比村子裏的那種灶台還要簡陋,完全就是幾塊磚拚湊在一起上麵再加了一個鍋而已,我突然覺得其實自己還是挺幸福的,至少我還享受了十二年安逸的生活。


    “說吧,你想要和我說什麽?”院長接過我手中的菜,將土豆丟向了一邊的角落留著以後吃,這才開始打理起那些對於他們來說屬於奢侈品的蔬菜。


    我本想上去幫忙,但是聽到院長的話我就像觸電了一樣愣在原地。原來,他都知道了嗎?我盯著這個蹲在地上打理著菜葉的男人不知道說什麽。


    “沒事,你說吧,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隻是你們不像是有錢人,就算是有錢人也不一定會特意來給我們送東西,更不會親自過來,所以你一定是別有所求吧?如果我能幫到你我一定盡力。”


    院長依舊不帶任何感情的說著,打理著菜葉的手卻越來越快。


    “我···”我有些猶豫要不要這麽快就說出來,我本想著等到這頓飯以後慢慢了解一些再說的,但是現在也不得不說了吧?


    “我和他是···”我看了看陳二狗欲言又止,我不能說我們是逃出來的,隻能換一種說法了。


    “總之我們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放心,我們都會幹活去養活孤兒院的!”其實我一開始提出來孤兒院就是為了給自己尋一個落腳的地方,我無所謂,但是陳二狗呢?我總不能隨時照顧他,我也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而已。


    “嗨呀,早說嘛···又不是什麽大事兒!等下和我填一下檔案就好了!你們就在這裏安頓下來好了!”


    聽我說完院長突然拍了拍大腿起身回頭露出潔白的牙齒對著我和陳二狗伸出了手。


    我和陳二狗就那麽愣著,讓院長伸出的手在空中顯得格外尷尬。我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而陳二狗就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吧?


    見到我和陳二狗發愣,院長也沒有在意,反而主動笑著拍了拍我和陳二狗的肩膀。


    “都是一家人了,就別那麽拘束了。我想你們也有你們的難處,你們的故事。不過過去的我就不再多問了,你隻需要把這裏當成你們自己家裏就可以了。”


    “家?”陳二狗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我“我···我們···不,不是···捉···捉迷藏嗎?”


    其實我心裏的感動讓我如獲新生,但是陳二狗的一句話又讓我瞬間回到冰點。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是啊,捉迷藏。這個地方就是你們藏身的家啊!哈哈哈,他們一定找不到你們的,你們贏定啦!”


    就在我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時候院長像是明白了什麽像陳二狗哈哈笑了起來,免除我的難堪,我隻能給他一個表示感謝的微笑。


    還好陳二狗得到了答案以後也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就這樣傻笑著把這個問題遺忘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我叫王傑,你們和他們一樣叫我院長就行了。”院長突然扭頭看向我。


    “噢!我都差點忘了!我叫方婷,他叫陳二狗!”我這時才想起來我居然忘了告訴他我們的名字,隻能紅著臉應著。


    “哈哈哈,那就是小婷,婷婷還有二狗對吧!這名字好記!婷婷來一起擇菜吧,我順便和你說一說孤兒院現在的情況。”院長還似乎有意無意的支開了陳二狗,讓他到牆角玩兒土豆去了。


    擇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也大致了解了現在的情況。孤兒院現在的收入全靠院長給城裏,附近村子的人修房子和裝修來維持,但是現在開發商都聯合起來讓他的生意越來越微薄,隻能用土豆勉強維持生活。


    而另一個收入就是年長一點的孩子去到城裏做工,年幼一點的孩子呢就在孤兒院聽院長給他們上課,出去撿一些別人不要的東西,各種廢料,然後再加工成一些小玩意兒,像桌子凳子什麽的拿出去賣。


    其實勉強維持下去根本就沒有什麽問題,問題是孤兒院的孩子經常會得一種怪病,上吐下瀉,就連外出做工的大孩子有時候都不知道什麽原因失去了音訊。根據院長的推測他們應該是不幸犯病就···


    院長推測可能是因為現在孤兒院的地址造成的。他們曾經嚐試在附近種植一些蔬菜水果,最終這些種子都爛在了土裏。


    我問他們為什麽不另尋一處地方,我看得出來院長很有學問,如果他們換一個城市沒有這些人的打壓排擠,他們應該會過得很幸福吧?


    院長聽到這個問題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掀起了一條褲腿。我順著看去,一下就被被嚇到了。


    那條腿上根本就沒有血肉!那隻是院長不知道用什麽東西做出來的假腿!


    “有一次孩子們都餓了兩天了,萌寶又在那個時候因為淋雨發了高燒。我懂一些醫術,不算很嚴重,但是我買不起那些藥材。後來我冒雨出工,因為那房子年久失修,又因為大雨的原因塌了···”


    我沒有聽清楚院長後麵在說什麽,我隻是在腦海裏想象漆黑一片的夜晚,一個男人冒著大雨爬上了年久失修的房屋,隨著一聲巨響被淹沒在了無盡的瓦礫之下。


    後來他告訴自己,還有十多個孩子等著他,還有一個正發著高燒。他隨手從旁邊抽出一根鋼條,將被壓在瓦礫下的那半條腿捅了個稀爛,又笑嗬嗬的拿著屋主給出的那一份微博的賠償去買了藥,買了飯。


    他說他很慶幸最後他沒有失血暈倒,也沒有傷口感染。他用了短短五天的時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造出了一副假腿,以此偽裝著正常的樣子,因為他不能倒下,也不可能倒下,他是這些孩子唯一的支柱···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院長也不需要我說什麽。他臉上盡是溫柔,似乎說在著別人的童話故事,但我卻連再想象一次那樣殘酷場景的勇氣都沒有。


    “院長,我回來啦!聽說今天有好心人送好吃的來啦?讓我來做菜吧!”


    就在院長講述完他的故事還沒來得及讓我回味時,屋外突然闖進來一個讓我目瞪口呆的身影。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他也目瞪口呆的看著我。


    “方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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