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


    怎麽會是他?因為這道聲音,這個人影的出現,我的心也隨之狂風大作,掀起了驚濤駭浪。


    對啊,為什麽不是他?明明我早就應該想到了啊,也隻有他才對啊。我對著麵前這個身影既期待又恐懼。


    “是,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沒能克製住自己的驚訝有些磕磕巴巴的說著幹癟的客套話,隻是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我自己都聽不見。


    “我不應該在這裏嗎?倒是你怎麽會在這裏?”來人笑著說道。


    這笑容讓我心頭莫名一暖,可是我不是應該恨嗎?我就那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也不能說什麽。


    “子睿,你回來啦!你們好像認識嘛!小婷和二狗現在是我們這裏的一員了,你可要多多照看著他們啊!”院長依舊蹲在地上背對著我,沒有看到我尷尬的表情,隻以為我們是舊識,繼續念叨著。


    “小婷啊,子睿是我們孤兒院很早的的孩子了,其他大孩子都外出闖蕩去了,隻有子睿時常回來看看我們,他從小就會做菜,現在在一家餐館掌勺呢!今後有什麽事情你找他準沒錯!”


    “嗯···”我也不好在這裏說什麽,隻是諾諾回應了一聲就繼續幫院長擇菜不再看黃子睿也不再說話。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麽,其實我內心很期待黃子睿過來幫幫忙,和我再說些什麽,隻是他似乎真的沒什麽可說的,獨自離開了。


    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刹那我心裏發出了一聲脆響,別人聽不見,但我自己聽得很清楚。可是為什麽啊?我明明應該恨他啊!我不應該恨他嗎?可現在我為什麽不開心?我明明不想見到他啊!


    時間變得很難熬,我老是心不在焉,三番兩次的出了錯,把爛的菜葉丟進盆裏,好的菜葉丟在外麵。院長沒有怪我,隻是默默地把那些菜葉挑出去,好的洗幹淨放回來。


    “其實子睿在外麵挺辛苦的,可能也會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吧。但是為了孤兒院,這些孩子背負了太多的東西,這是壞事,也是好事。人嘛,就是這樣慢慢長大···”


    院長像是在自言自語,像一個暮年的老頭子一樣喋喋不休的說著,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聽進去後麵的話,但我知道我還沒有釋懷。


    或許,那些錢都給了孤兒院,不過那又怎樣?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那些錢,無論他做了什麽。我久久不能釋懷的是他為什麽要那樣對我,利用我對他的好感和信任。


    在我心裏關於他的部分永遠都是矛盾的,誤會,人渣,依賴,保護。


    或許矛盾的地方不是關於他,隻是我自己在替他開脫又沒有開脫的理由。


    好在這樣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但後麵卻讓我更加難堪。


    “我,我餓!”


    一直在角落裏自娛自樂的陳二狗突然開口打斷了這讓我難堪的尷尬。


    “啊?噢!沒事兒的二狗,馬上就可以吃飯了!”我慌忙加快了手中的動作想要以此擺脫內心的尷尬,卻不知道那時我臉上的慌張才是最大的尷尬。


    就在我大腦一片空白,機械式的擇菜時,讓我更加尷尬的一幕發生了。


    一隻布滿了老繭卻又有些瘦弱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猝不及防的我再次愣在了原地。


    “讓我來吧!”


    我就這樣愣著讓那隻手掰開了我的手指將我手中的菜都奪了過去。他蹲下擇菜,而我呢?就那麽保持著那樣的姿勢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他們都背對著我,隻有我一個人在忍受著這份別樣的尷尬。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偏偏要讓我更加尷尬?還要,還要再一次的占我便宜?


    我呆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腕,我還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我怪他,同時也怪我自己,怪我為什麽就這樣呆愣在原地不做任何反抗任由他放肆?甚至還很不知羞恥的帶著些許留戀?我到底是怎麽了?我看著我自己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


    後麵我幾乎都已經在尷尬中麻木了,仿佛這個軀體已經不屬於我,我隻是一個旁觀者。麻木的看著這一切,麻木的吃完晚餐,麻木的和陳二狗去了院長的房間。


    院長的房間很簡樸,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張凳子。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連接在一盞酒精燈上。


    “先給你們做一個檢查吧,需要給你們抽血。因為孤兒院很小,如果有什麽傳染病很快就會傳播開的。”院長從桌子裏拿出了兩根溫度計一瓶碘伏還有兩根針管。


    我看了看擺在桌子上的針管突然有些害怕,有些恍惚,小時候我的身體很好,就算是生病了也會自己好起來,我有些沒出息的躲在了陳二狗的身後。


    “沒事,別擔心,這種針管很小,不會疼的。”院長看到我的反應出言安慰著我。


    “你們誰先來?”院長做好了準備工作拿著一隻針管望著我和陳二狗。


    陳二狗看了看身後的我,正要上前的時候我拉住了他,因為我還記得婆婆說過的話。


    我咬了咬牙走上去擼起了袖子閉上眼睛,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溫暖的手臂緊緊捏著我的肩膀,雖然有些疼,但我突然覺得很有安全感。


    “疼嗎?”突然一道溫柔的聲音從我耳側飄來,那若有如無的氣息撩撥得我耳朵通紅。但我接下來的反應就是恐懼的睜開了眼睛,因為這聲音是黃子瑞的!


    我驚恐的睜開了眼睛,而院長也在我不知不覺中就完成了抽血。我睜眼還沒有來得及看到身後的黃子睿,隻是看到從我手臂上抽出去的細小針管就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在我倒下去的最後一刻,我似乎又聽到了那顆強有力的心髒在我耳邊奏樂,那熟悉的安全感再次將黑暗中的我緊緊包裹住。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梳洗好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看到手臂上那一個略微腫脹的小紅點我才確信自己沒有做夢。


    後來我才知道我暈針,但後來見針管見得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了。不過中間還是有很多尷尬的經曆。


    “你醒了?院長讓我照顧你。他不知道你暈針···”


    門外一道聲音響起讓我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


    黃子睿徑直走到我床邊坐下看著另一邊縮成一團的我。


    “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黃子睿很隨意的說著,目光轉向了窗外。


    我看了看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我不想直接開口說出那件事,至少我還是知道羞恥的,但他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是惡心做作。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再讓我難堪,我欠他的,我都還了,為什麽他還要一再逼我讓我更加難堪?但是他帶給我的安全感又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我又不忍心對著他大發雷霆。


    “我都說了,我們兩清了!反正那些東西你都給孤兒院了,我不怪你。但是今後,請離我遠一點,可以嗎?”我對他實在是凶不起來,隻是最後三個字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蹦出來的。


    黃子睿聽完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今後孤兒院的弟弟妹妹們你就多費心了,我回去上班了。”說罷黃子睿就快步離開了房間。


    我強忍著內心的衝動沒有看他,倔強的看著窗外。隻是我心裏卻空落落的,就像窗外那顆樹心都被完全腐蝕掉的梧桐樹一般。突然我想到,會不會他剛剛和我想的一樣所以也看著一樣的東西呢?


    “婷婷姐姐!這是子睿哥哥給你的!”


    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時候萌寶突然闖了進來,遞給我一封信就爬到床上打起了滾。


    “他能給我說什麽?真的是···”我揚了揚手中的信想要撕碎了丟掉,卻又有些舍不得的展開仔細看了起來。


    “方婷,我想你一定是哪裏誤會了吧?我從來都不知道你說的東西是什麽,我也從來沒有拿過你的衣服。當然,如果你說的是那幾件味道重得辣眼睛的衣服···我想它們現在應該在垃圾場吧?不過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走遠一點好了,替我照顧好這些弟弟妹妹。”


    嗬嗬,還和我裝呢?我看完後有些不屑的講信紙撕成了兩半兒,隻是剛撕到一半兒就被萌寶打斷了。


    “婷婷姐姐你為什麽這樣對子睿哥哥呀?上次他受傷的時候不是你幫了他嗎?怎麽我看你們現在就這樣了呢?”萌寶一邊打著滾一邊問著。


    “為什麽?反正就這樣咯,沒有什麽為什麽。”我也不想和萌寶說太多不開心的事情,這隻是我和黃子睿的事情,沒必要讓他們也參合進來。


    等等!我突然一個激靈翻身抓住萌寶的肩膀。


    “萌寶你剛剛說什麽?”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萌寶也被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回答著。


    “我,我說上次···”


    不等萌寶說完我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因為我發現可能真的是我誤會了黃子睿了。


    “上次?上次你在?”


    “是呀,如果萌寶不在那是誰給姐姐洗的澡呀?可累死我啦!”萌寶撅了撅嘴似乎在向我邀功。


    洗澡,萌寶···我有些顫抖的念叨著這兩個詞,好像激動地有些過分。


    “那萌寶有沒有看見我身上的那個袋子?”我發現自己連說話都有一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可能找回失去的東西,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因為我可以解除和他的誤會。


    “袋子?是這個嗎?”萌寶聽我說完翻身在床邊一撈就提起一個袋子。


    “可是這個袋子好臭呀!”萌寶皺著眉頭捏著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顫抖著從萌寶的手中接過袋子也不管它有多髒多臭就那麽一下抱在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一邊的萌寶看到我突然哭了起來也是嚇得不輕。


    “婷婷姐姐幹嘛要哭啊?是不是子睿哥哥欺負姐姐了?我讓院長去收拾他去!不過子睿哥哥說他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


    說到這裏萌寶突然有一些失落。


    “什麽?很遠的地方?”


    我突然一怔,又看了看手中撕到一半兒的信。翻身就塞上鞋子,也不管穿好沒有就那麽向孤兒院外狂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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