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一緊,稍稍貓下腰,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周岩也屏住呼吸,鎖著眉頭死死盯著何兵。


    對於許大河,他一開始就在說謊,在我麵對麵揭穿他之後,他又跟我說了一段關於背叛關於抉擇的無奈故事,到現在,趴在路邊的屍體,甚至那些錢的來曆,都讓我沒辦法去信任他。


    而現在,又冒出了一個何兵,他的眼睛竟然會冒出綠光,那麽顯然,他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他說的車禍,中邪的同事,慘死的兄弟,這些也許統統都是謊言。


    我甚至連那具屍體都不信任了。不管他是不是朱誌成,在這個看來枝繁葉茂但實則暗藏殺機的山穀裏,我們為什麽會剛好看到了那些標記,又跟著標記發現了屍體?那個死狀慘烈的男人,趴在路邊等了我們多久?他讓我們看到他又是想告訴我們什麽?


    這座山這麽大,大到我們無法和外界聯係,大到我們走都走不出去,可是我們卻接二連三的遇到迷失的人,這不是很不可置信嗎?


    我突然想,這個何兵會不會就是那些神秘人中的一員?如果是的話,那他或者他們絕不可能是在這裏偶遇我們的。也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他們早已經在某個地方盯上了我們的一舉一動,那麽,現在他的出現,是終於決定要向我們下手了嗎?


    何兵突然動了。


    他慢慢走到許大河他們住的帳篷旁邊,臉貼上去,似乎在聽著什麽。


    此刻的何兵用一種奇怪的姿勢靜靜的趴在帳篷外麵,營地裏一片漆黑,他的身影和舉動否顯得十分怪異。


    我想起在之前的營地裏,林曉曾經不止一次跟我說,她覺得帳篷外麵有人。可是,我們卻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林曉所說的人,除了一串有五角星圖案的腳印。現在,我的頭皮開始發麻,這個何兵是不是早在那個營地就已經在黑暗中造訪過?那時候,他也像現在一樣,用這個姿勢,緊緊貼著帳篷嗎?


    想到林曉,我極小心的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如果他還要繼續去趴到我們的帳篷上,我寧可馬上就跟他拚命。


    我以為自己的動作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可是,原本專注的何兵突然轉過臉,眼睛直直的朝我和周岩的方向看過來!


    我的心立刻猛跳起來,周岩也迅速的抓了一塊石頭在手上,我們對視一眼,把石頭藏在後麵,站了起來。


    周岩用不大不小的聲調說:“別提了,現在回去拿外套肯定把她倆弄醒,忍忍吧。”


    我盡量自然的回應:“嗯……來根煙吧,暖和暖和。”


    周岩很聰明,我們假裝剛從外麵回來,那麽話題一定正在進行中,而且,聲音不能太大,那很不正常,當然也不能太小。


    我一邊跟周岩說話,一邊偷偷的往裏麵看。


    何兵站起來,迅速閃到了自己的帳篷門口,他使勁兒的伸了個懶腰,一邊打哈欠一邊往外走。


    我們在營地門口碰麵了,何兵嚇了一跳,他朝後麵躲過去,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我發覺,他眼裏的綠光已經不見了。


    這個人太會演戲了。


    我說:“是何兵嗎?”


    何兵聽見我的聲音,才往前伸伸脖子,他枯瘦的手還按在胸口:“是你們啊,嚇死我了。”


    周岩冷笑了一下,黑暗裏並不能看見他的表情:“我們今天站崗啊,剛才撒尿去了。你大半夜出來幹什麽?”


    何兵說:“我在這山裏就沒有好好的睡過一次覺……睡不了多一會自己就醒了,我也去撒尿。”


    說完,他臉上掛了憨厚的笑容,從我倆身邊走出去了。他身上有一股難聞的氣味,一開始我以為是在山裏流浪久了,可是,現在聞起來,很像……腐屍的味道。


    很快何兵就回來了,他一路小跑,衝我們點了點頭,就鑽回了帳篷裏。


    沒一會兒,另一個帳篷又響了,這次是許大河,他鑽出來,先是看了一眼何兵的帳篷,然後,他湊到我倆身邊,聲音極低的說:“胡哥,我能不能跟你單獨談談?”


    我看了一眼周岩,說:“你的事我都告訴他了,你想說什麽,就跟我倆說吧。”


    許大河拚命的指手畫腳,示意我小點聲,他看看周岩,語氣變得有點驚慌:“噓----噓----咱們出去說吧,出去說啊。”


    我想起剛才何兵的舉動,壓低了聲音說:“不行,我們都出去太危險了。”


    許大河又往何兵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次連聲都不出了,自己鑽到我們的帳篷後麵,朝我和周岩招手。


    我們的帳篷距離何兵最遠。


    我和周岩跟上去,許大河朝裏麵縮了縮,說:“胡哥,周哥,我是想跟你們坦白的。”


    周岩點上一根煙,沒有說話,我問他:“什麽意思?”


    許大河說:“你們都是聰明人,自從下午看見那個屍體之後,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懷疑我的。”


    我說:“所以呢?”


    許大河說:“所以……我跟你們坦白,那個屍體,屍體就是朱誌成。”


    果然和我們預料的一樣,而且,我有一種預感,既然他說“坦白”,那麽,他一定還對我隱瞞了許多事情,也許,之前他的話也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許大河有點不安的看了看我倆:“其實……其實那些錢是朱誌成的,我發現他帶了那麽多錢出來以後,就,就,哥,你們要相信我,這次我說的真是實話,我是一時糊塗……”


    我盯著他的眼睛:“也就是說,你一直在編故事?這次又是另一個故事?”


    許大河慌亂的擺手:“不不不!這次是真的!真的!這次我絕對不會說半局假話的!我懷疑,我懷疑,朱誌成要殺了我!”


    我說:“什麽意思?朱誌成不是已經被你殺了嗎?”


    許大河的聲音哆嗦起來:“是……是啊,可是,我是在那個村子裏殺掉他的!我把他埋了,身上的東西都拿走了!今天咱們從營地出來也走了差不多一下午,可是,可是他竟然出現了!這怎麽可能!就算他沒死透,從地下爬出來了,也不可能爬這麽遠!他一定是要回來殺了我!”


    我說:“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你為什麽割爛他的臉?”


    許大河抿了抿嘴:“我們三個都是朋友,從小一塊長大那種。我一直喜歡小靜,但是,朱誌成比我帥,也比我有錢,小靜就跟他好了。這次出來,朱誌成說要把我們以前夢想的地方都走遍,然後,就跟小靜求婚。我都快恨瘋了!然後,那群人就找到了我,說我要是殺掉一個同伴,就可以把我送出去。”


    許大河在臉上搓了一把,接著說:“本來我不想殺他的,我想,既然那群人有辦法出去,我們一定也能找到路。我想告訴朱誌成,想讓他帶上小靜連夜往外跑,可是,可是……我看見他在後備箱裏鼓搗,我看見了那一箱子錢……”


    許大河說著,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好像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很懊悔。


    我說:“你幹嘛突然又來跟我們說實話了?你說我們會懷疑你,可就算懷疑了,你還是可以一口咬定那不是朱誌成。你現在和我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許大河說:“我害怕……我怕你們扔下我,我覺得,朱誌成還會從地底下爬出來,還會跟著我!求求你們,別不帶我走,那些錢,咱們五五,五五行嗎?要不四六也行,你們開價,別扔下我。”


    我皺了皺眉頭:“那些錢我們不會要,要是真能出去,我也會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許大河一下子不說話了,半晌,他抬起頭:“就算坐牢,就算吃槍子兒我也不想死在這,隻要你們能帶我出去,怎麽著都行。”


    周岩冷不丁的說話了:“何兵是那群人裏的嗎?”


    提到何兵,許大河愣了愣,立刻說:“不是不是,我沒見過他。”


    許大河說著,不由自主的往何兵那邊看了看,我發覺,他的眼睛裏閃出了恐懼,但一瞬間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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