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就上車了。


    幹瘦的司機帶著我們穿過了市中心,應該是走到了另一個城區。


    一路上,我們都沉默不語的盯著外頭,我小心的觀察著街上的一切,沒有半點破綻。


    司機照舊沒一點好奇,他專注的開著車,停在一家租車公司門口。


    我給了司機一百塊錢,他看也沒看就揣進兜裏,說:“兄弟,有事記得找我。”


    說完他就走了。


    我看著他的車屁股消失在拐角處,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租到車我們就會離開了,怎麽還會有事找他?


    走進公司裏,租車的人不多,我安頓了一下父親和林曉他們,就去辦手續,大夥坐在樓道的椅子上,警覺的東張西望。


    看起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家租車公司,工作人員都在忙碌,沒人注意我們。隻有一個小女孩麵帶微笑的迎上來,說:“先生您好,需要租車嗎?”


    我盯著她的臉,忽然覺得這個女孩非常眼熟。


    她是旅社前台上早班的女孩嗎?不是。


    是衛生所裏那個護士?也不是。


    是早點鋪的服務員嗎?好像更不是。


    我觀察著她的表情,慢慢的說:“是,我想租兩輛七座的越野車,有嗎?”


    女孩低頭在電腦上查了查,說:“有的先生,需要租多長時間呢?”


    我說:“大概一天,可以異地還車嗎?”


    女孩抬頭看了看我,說:“哪座城市呢?”


    我說:“雅木。”


    女孩說:“對不起先生嗎,雅木沒有我們的網點。”


    我腦子突然一熱,問:“那上京有吧?”


    女孩說:“當然,先生,上京是可以的,但是一天時間您就能到達上京嗎?”


    我笑了笑:“三天吧。”


    女孩就要走了我的身份證,很快,她遞給我一張合同,說:“先生您看一下,確認信息之後麻煩在這裏簽個字。”


    我接過合同,看都沒看就直接簽上字還給她,然後繼續觀察她的臉。


    這個女孩很好看,頭發烏黑油亮,應該是拉直過的,很柔順的垂在胸前。她的鼻梁高高的,上麵分布了一些可愛的雀斑,應該是一點妝也沒畫,她右邊的眉毛缺了一小塊,不注意看不出來。穿著雪白的襯衫,領口處打著黑色格子的蝴蝶結。胸牌上寫著她的名字:孟楠。


    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她,但她又和之前我印象裏在久安看見的任何一個女孩都不太一樣。


    這麽真實的一個女孩,會是假的嗎?會是惡魔的又一個工具和演員嗎?


    交錢的時候,丁義走過來,堅持把錢付了,這是這家夥第一次搶著付賬。


    然後,一個五大三粗的小夥子就帶我們去提車了,這個小夥子皮膚黝黑,足有一米九,身上的肌肉繃在襯衫裏,行走的荷爾蒙。


    他把我們帶到一個寬闊的停車場,我隨便選了兩輛越野車,小夥子讓我們查看車體,我擺了擺手說:“不用了。”


    我甚至都不相信這輛車是真的,有什麽可查看的?


    但小夥還是很認真的幫我們記錄了車身的情況,然後把鑰匙遞給我說:“您可以開走了。”


    我們分配了一下人員,我和周岩各開一輛車,租車公司旁邊就有加油站,我們把油加滿,終於上路了。


    車上有導航儀,我設定了目的地:雅木。


    按照導航的指引,我慢慢的朝前開,周岩跟在我後麵。


    車裏的人都不說話,神色各異的朝車窗外麵張望著。


    我們經過了木木旅社,經過了那個有快餐廳的商場,經過了火車站。


    我目不斜視,繼續行駛在路上。


    突然,丁義說:“我們會不會經過卓原山?”


    趙悅飛快的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丁義就不說話了。


    其實,要不是父親和林曉也坐在後麵,我很想說隻要能從久安離開,我寧願回到那個山穀裏。


    雖然山穀裏危險重重,但起碼都是真實的,就連屍體和陷阱也是真實的。


    我朝外麵瞥了一眼,車輛和行人川流不息,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認真,忙碌或慵懶,不時有商販在街上吆喝兜售自己的貨物,總有一些孩子纏著父母要買這買那。


    如果這些都是假的,多麽可怕。


    突然,我又看見了木木旅社。


    後座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映,我抓緊了方向盤,若無其事的繼續開,我寧願相信自己看錯了。


    我從後視鏡看到,經過木木旅社的時候,趙悅和丁義在低頭看著什麽,父親和林曉剛巧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


    我沉默的開著車,死死的瞪著眼前的路麵。


    很快,我走到了有快餐廳的商場。這次,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我一直都在沿著一條路朝前走,連彎都沒有拐過,不可能繞回來!


    我知道,繼續朝前開,我們就會經過火車站……


    就像你從任何一個地方開始朝前走,理論上來說,隻要你不拐彎,就還會回到最初的那個地方。


    也許是我的懷疑,這個城市開始失去了耐性,它不願意再費力的偽裝出那麽多的街道,行人,商鋪,紅綠燈了。


    此刻,久安和烏縣一樣,變成了一個粗製濫造的單細胞生物,堂而皇之的讓我們開始兜圈子!


    完了,我們徹底走不出去了。


    我的車速越來越慢,趙悅終於開口了:“胡哥,都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沒出城啊?”


    這時候,我也再一次的看見了木木旅社,我垂頭喪氣的示意後麵的周岩停下來,跟後邊的人說:“住下吧……”


    丁義一個激靈坐直身子,問:“為什麽?”


    我說:“仔細看看,我們一直在繞圈子,跟在火車上一樣。”


    丁義往外麵探了下腦袋,大聲說:“什麽跟什麽啊,怎麽開的車!換我開!”


    我沒理他,把車停好,開門下去,周岩他們也下了車,大夥一個個臉上都發黑了。


    迪迪不可置信的四處看著,瞪大了眼睛:“這是鬧鬼了啊!”


    我使勁兒吸了口氣,說:“住下吧,休息休息再一塊研究對策,我現在腦子已經木了。丁義,你要是信不著我,自己開車試去吧。”


    丁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兩輛車,沒吱聲。


    趙悅說:“你們去問問,有沒有大點的房子,咱們都住一起吧,我害怕!”


    我們走進旅社,前台還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她正在給別人辦手續,之前那個保安在前台旁邊來回溜達,眼睛不時的瞥一眼女孩高聳的胸脯。


    這個女孩的頭發是卷的,還染了顏色,臉上化了挺濃的妝,看不出鼻子上有沒有雀斑,眉毛上也沒有缺口。


    我在下意識的把她和租車公司裏那個女孩對比,想知道她們到底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在忙碌的調換著妝容來戲耍我們。


    我甚至還仔細的看了看辦手續的那個人,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等前台沒人了,我走過去,問那個女孩:“請問,最大的房間能住幾個人?”


    女孩說:“您好,我們有三人間。”


    我說:“還有更大的嗎?”


    女孩低頭查了查:“頂樓有套間,兩個臥室一個客廳,床位的話是六個,但套間有一段時間沒有使用了,需要給您打掃。”


    我說:“好,就開套間吧。”


    女孩就開始給我辦手續,中間她還接起一個電話,有人要預定這裏的房間,接電話的時候,她自己的手機還響了。


    這個女孩顯得有點尷尬,她掛掉前台的座機,咬著嘴唇接起了手機,小聲的埋怨:“你怎麽又打電話啊,我上班呢!晚上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你定!就這樣啊,有客人!”


    我盯著她的臉,突然感到恐懼----如果久安是假的,這個女孩是假的,那她的表情也太逼真了!


    如果此刻我們沒有進來,而是繼續開著車企圖走出去,那她是會接起電話埋怨她的男朋友,還是站在前台陰冷的看著我們飛馳而過的車,嘴角掛著冷笑?


    這樣想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女孩不好意思的掛了電話,衝我笑了笑,開始麻利的給我辦入住手續,然後,她把鑰匙遞給我說,半個小時以後就可以進去了。


    套房並不大,就是三個房間湊在一起的,六張床,一個三人沙發,兩個單人沙發。


    所有的人站在裏麵,顯得非常擁擠,但這次,連丁義也沒有急著去爭床鋪,大夥都麵色凝重的在客廳裏或坐或站。


    吳興還是坐在外麵,不說話,不喝水。


    窗外的天很藍,像清澈的畫布。


    迪迪說話了:“我說,咱們報警吧?”


    我說:“如果久安是假的,那它就根本不存在,警察也不存在。”


    趙悅說:“怎麽就不存在了呢?我在網上還搜過這裏的地圖啊!”


    我說:“那就證明網絡也是假的、”


    丁義撇了撇嘴:“大拿!你別一口一個假的假的行不行?就不能是人為的嗎?照你那麽說,我們吃的喝的都是假的?那怎麽還沒餓死?”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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