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沒說話。


    迪迪說:“可是我們一來這就和家裏聯係過的,也是假的?”


    我說:“要是我們哪天出去了,可以問問他們,看有沒有接到過咱們的電話。”


    周岩說:“這樣的話,咱們到底在什麽地方?陸虎被關到哪裏去了?丁義說的也對,這麽幾天了,怎麽沒餓死?”


    我望向窗外,天竟然已經慢慢的黑下來了,我忍耐不住想笑,既然我們可以在火車上重複那兩個小時,那現在還假模假式的天黑做什麽?


    我說:“可能我們在這裏隻過了一瞬間。”


    大夥都愣愣的看著我。


    我說:“我的意思是,時間也是假的。我們在頂樓,但沒有掉下去,空間也是假的。”


    趙悅咽了口吐沫,說:“胡子風,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你真嚇著我了……”


    丁義說:“草他嗎的,管他真的假的!出不去就在這過了!趙悅,跟我生個孩子啊,不也挺幸福麽?”


    趙悅惱怒的瞪了丁義一眼,丁義就抬起頭看我:“大拿,你看,我跟趙悅一塊過日子,你總不能說我們倆也是假的吧!”


    迪迪卻突然說:“我去,咱們會不會也是假的?比如說,我們以為自己在久安,實際上,我們跟本就不在這……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句話讓我的腦子轟的一聲,我看見周岩也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我突然在想,是不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自從我們進入山穀,或者鑽進隧道以後,就已經進入了這股力量的中間,我們所經曆的一切,是不是隻是“它”的想象?


    我晃晃腦袋,這個想法太複雜了,我的腦子一蹦一蹦的疼。


    一直沒說話的周叔開口了:“你們的意思是……這些都是幻覺?”


    幻覺?


    多像爛俗恐怖片裏管用的梗,不管之前主角經曆了什麽,最後,不是做夢了,就是精神出了問題,全是幻覺。


    可迪迪說的,還有我想到的,和幻覺不是一個意思嗎?


    他們又在討論怎麽出去了,有人說步行,有人說繼續開車,不走同一條路了,可能就能打破循環兜圈子的規律,像我們當初逃出烏縣一樣。


    我直愣愣的坐在角落裏,眼睛瞪著屋裏的人出神,漸漸的,我聽不見他們說話了,眼前的東西和人也越來越模糊。


    忽然,我看見了同樣在角落裏的林曉,自從我暈倒之後,林曉就一直話很少,也不太粘我了。


    此刻,她和我相對而坐,一樣不說話,靜靜的看著我。


    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些很憂傷的神采。


    她怎麽了?


    也許是我不好,我覺得她不粘我了,其實,我也沒怎麽關心她,現在這種情況,我的小妮子一定嚇壞了。


    我想衝她笑笑,但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會不會比哭還難看。


    可剛揚起嘴角,我就呆住了。


    我看見林曉站起來,旁若無人的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可是,她越來越近,給我的感覺卻越來越陌生。


    林曉明明還是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但我漸漸確定,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慢慢的,林曉的頭發變長了,衣服也變成一襲白色的長裙,身體也瘦下去,個子高了一些。


    我已經震驚到無法形容,心髒發了瘋一樣狂跳。


    這根本就是阿蒙!和我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似乎無法控製自己,盡管我已經快要被驚愕和恐懼吞噬了,但我依然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靠近,看看她要做什麽。


    終於,阿蒙彎下腰,和我麵對著麵,我甚至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阿蒙輕輕的說:“你還不明白嗎?”


    我說:“明白什麽?”


    阿蒙說:“真相。”


    我呆呆的搖了搖頭。


    阿蒙歎口氣,站起來就要走了。


    雖然我很害怕她靠近,但更怕她離開,也許,她就這樣把謎底帶走了,扔下如墜雲霧的我們,永生永世都困在這。


    我幹澀的叫了阿蒙一聲:“別走!你能告訴我嗎?”


    阿蒙回過頭,臉上全是無奈:“怎麽你到現在都不明白呢!”


    說完她就走了,坐在對麵的沙發上,阿蒙又變回了林曉。


    我不知所措,使勁兒的想,到底我應該明白什麽?


    突然,我臉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我回過神,幾乎所有人都圍在我身邊,丁義正洋洋得意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說:“看,我說了吧,一個耳刮子就好了!”


    林曉終於正常一些了,她眼睛紅紅的把丁義擠到一邊,說:“老公,你怎麽了?”


    我木木的看著林曉,含糊不清的說:“我怎麽了?”


    父親說:“你剛才傻了一樣,直勾勾的看著前麵,嘴裏還自言自語,誰叫你都沒反應!”


    窗戶開著,我感覺有風吹進來,很冷。


    我搪塞了幾句,說自己累了。其實大夥應該都很累了,這一下午比平時長太多了。


    現在天已經黑下來,我們就分配了一下床位和沙發,大夥胡亂的洗漱一下,都沒有脫衣服就躺下了。


    窗外的月亮很美,又圓又大,皎潔的光透過玻璃灑滿了房間。


    我打地鋪,一抬頭就能看見月亮,雖然累的頭疼,但我睡不著,我在想這個完美的月亮是不是也是假的?或者,這根本不是月亮,而是某個牛逼存在的眼睛,每個夜晚,它都在天上冷冷的盯著我們看?


    我不睡覺也是在等待,我想看看阿蒙還會不會出現,屋裏一有動靜,我渾身的汗毛就炸一下。


    可是,她並沒有再出現。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感覺四周越來越冷,自己被凍醒了,屋裏已經沒有月光,四周一片漆黑。


    風一陣一陣的往我衣服裏鑽,我忽然意識到,這絕不是開著窗戶就能造成的!


    我猛抬起頭,房頂陰沉的像一塊幕布,周圍樹葉的嘩嘩聲,伴著冷風越來越響。我僵硬的神獸朝地下摸了摸,都是潮濕的泥土!


    我驚慌失措的掏出手機,打開屏幕上的手電筒,發現所有人都躺在空天曠地中,套房不見了,旅社不見了,久安不見了!


    我一下就想起倩女幽魂裏的場景,夜裏的軟玉溫香,天亮了隻是破敗不堪的凶宅!現在,我竟然自己遇到這種事情了,一覺醒來,久安縣憑空消失了,我們卻還保持著在旅店裏睡覺的姿態,對一切都懵然不知!


    那麽大的久安,樓房,街道,行人,還有我們租來的車……就這麽沒了,什麽都沒了!


    這是我們集體的幻覺還是夢境?


    我突然哈哈大笑。


    風灌進我嘴裏,冷的我牙都打顫,但我就是一邊發抖一邊笑,想停都停不下來。


    父親被我吵醒了,他含糊的說:“風,你幹什麽呢?”


    接著,父親立刻就發覺環境不對,他坐起來,不可置信的四下摸了摸,瞠目結舌的看我。


    丁義也醒了,他坐在地上,瞠目結舌的盯著眼前的枯樹,嘴張的老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許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所有人都醒了,看見陰寒的山穀和癲狂大笑的我,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幾個妮子甚至都沒有尖叫,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弄傻了。


    突然,丁義蹦起來,不由分說的拽住趙悅,撒腿就跑。


    我拚命止住笑,大聲喊:“你們站住!上哪去?”


    丁義扭頭急切的喊:“廢話!跑啊!你們怎麽還他媽愣著!鬧鬼了!”


    我說:“這不就是之前的山穀嗎?能跑出去咱們早出去了!回來吧!”


    趙悅聞言停下步子,使勁兒拽了拽丁義,丁義沒辦法,隻好跟著趙悅回來了。


    迪迪湊到我跟前,顫巍巍的說:“胡子風……林曉……不見了……”


    我的表情僵在臉上,猛的扭臉看像迪迪,感覺自己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迪迪被嚇著了,一屁股跌在地上,眼淚就湧出來。


    我看向迪迪身後,為了能讓林曉好好躺一會,我硬是不準她陪我打地鋪,而是進去臥室裏和迪迪睡一張床,而現在,原本是那張床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除了在我眼前的迪迪,到處都看不見林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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