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嗎?”


    我眼巴巴地看著何落凡,隻有一瞬間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何落凡眯起眼睛,趁我感動開始提條件:“……晚上李慕白他們來打麻將。”


    “我做宵夜!”


    “要上次那種蛋餅湯,還要吃湯團……”


    “我去買湯圓!”


    “打麻將要錢的。”


    “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乖……”


    這下何落凡同學心滿意足,摸摸我的頭,像擺弄自家養熟的兔子一樣。


    日子就像溫水煮青蛙,我每天的生活都很規律,按點起床做早點,兩份,下午回來買菜做飯,就像個一板一眼的家庭婦女。藍冰說滿身都是舊社會女人的賢惠,不化妝不買衣服,就差生個孩子塵埃落定。


    其實我沒有什麽出息,以前曾經想象過的生活,也就是平平淡淡的找份正式工作,然後和若薰有個自己的家,生個漂亮的孩子安穩過日子。


    那時是早熟,這時是妄想。


    劇組的武術指導打了幾次電話來,開始以為我嫌錢少不肯幹,連著加了兩次價後,發現我真的對這份工作不感興趣,也就遺憾地放棄了。藍冰知道後糾結了半天,因為她很喜歡的一個韓國男演員崔金恩在這裏扮演個憂鬱迷人的俠客。


    “天啊,說不定跟崔金恩有對手戲,阿萱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我連拍個照都跟個僵屍似的,那麽多人看著我,我肯定不行的。”


    “人家要你的身體又不要你的臉!不過你長得這麽水靈,說不定就把羅燦換下來直接讓你上了。”


    我一邊煮麵一邊從櫥窗玻璃上看自己的臉,頭發亂七八糟地綁在腦後,身上穿著藍色的方格睡衣,臉上都是熬夜玩遊戲的陰影。這叫水靈?哈,從精神病醫院跑出來的病號還差不多。


    去道館穿的是灰色的運動服,挺平常的那幾個大眾品牌。倒是何落凡去買衣服不忘記幫我順拎兩件,都是我見都沒見過的牌子,像供祖宗牌位一樣掛在衣櫃了,每天都能看見卻不敢穿。


    這天吃飯我跟何落凡商量:“何老師,要不以後我認你當哥吧。要不人家問咱倆什麽關係,我總不能說是你學生,這顯得你作風有問題。”


    何落凡似笑非笑的:“我倒是沒問題,就怕別人不相信我有你這麽窮酸的親戚。”


    我氣結,好幾天不理他。


    道館裏送走的一個成人速成班,教他們的是姓劉的男教練,我替他代了幾次課,擺謝師宴時把我也叫去了。晚上吃日式料理,一個大包廂的榻榻米上擺著長桌,二十個人坐下去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後氣氛就高漲起來。


    那群在酒桌上身經百戰的姐姐們都是酒桌上的高手,勸酒詞也是一套一套的。我推脫不了連喝了幾杯隻覺得頭暈乎乎的,隻能去衛生間洗把臉清醒一下。


    這家日式餐廳還不錯,起碼衛生間很幹淨,我坐在地上灰色的褲子也不會顯得髒。


    服務生問我要不要幫忙,我把手機遞給她說:“請給一個叫藍冰的打電話讓她來接我。”


    我頭暈得厲害,服務員打了電話,又將我扶到走廊的沙發上。


    朦朧中有人搖晃我:“萱,萱。”


    我睜開眼,看見顧若薰泛著怒氣的臉,我在做夢,可是這樣的夢境讓我很興奮,我抱住眼前的人:“若薰,你又來了啊,若薰……”


    “若薰……我忘不了你……你老在我夢裏搗亂……”


    “對不起啊,若薰對不起,我就是想見你。”


    夢裏做什麽事都是沒關係,反正也沒有人知道。我親若薰的嘴,手伸進他的上衣裏摸來摸去,他好香。可是他一直抗拒著,不讓我得逞,我氣得大哭。而後若薰就心軟了,溫柔地親吻著我,好像要把我的靈魂吸走了,手也伸進我的衣服裏揉搓著我的背。


    我醒來躺在陌生的酒店房間裏,身下是一張歐式四柱大床,垂著白色的紗幔。房間很大,隱約能聽見外麵傳來洗漱的水聲。


    我身上還穿著昨晚的運動服,滿身都是令人作嘔的酒氣。


    衛生間裏的水聲停了,腳底摩擦地毯的聲音,門外進來的人剛洗過臉,一副水嫩幹淨的模樣。我使勁喘了好幾口氣才讓狂跳的心安靜下來。


    “你醒了?頭疼嗎?”他很冷淡,瞧都不瞧我一眼。


    “你你你……”我結結巴巴。


    顧若薰倒了杯水遞給我,他剛洗完澡帶著滿身香噴噴的濕氣。而後他走得遠遠的,坐在很遠的沙發上,平靜地拿起散落的紙頁,把我當空氣:“你收拾幹淨就走吧。”


    “你怎麽來北京了?”


    “我在這邊工作。”


    “昨晚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去那家餐廳吃飯,碰巧而已。”


    “北京那麽大怎麽偏偏是我去的那家餐廳,是你在道館跟著我去的吧,顧若薰你誠實一點好不好?”


    顧若薰被揭穿了謊言,臉頓時紅了,接著便惱羞成怒狠狠瞪著我。他的皮膚就像白玉雕刻的藝術品,脖子裏有掩飾不住的點點紅痕。我剛要咬牙,突然想起什麽,跑到衛生間裏一看,整條脖子被吻得青一塊紫一塊,跟顧若薰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臉皮再厚也要紅了,心跳得厲害,不知道怎麽去麵對他。


    若薰坐在沙發上,那種發呆時隱約透漏出來的傷感特別迷人。我管不住自己的腳步走過去,他抬起頭,灰色的眼中有渴望。


    我們都太累了,一直思念,卻要一直欺騙,弄得傷痕累累。隻是眼睛不會欺騙人,他恨我,可是同時,他很想要我,恨不得將我變成巴掌大小裝進口袋裏去逃亡。


    去哪裏都好,隻有我跟他。


    我知道我現在可以留在若薰身邊,我們還有短暫的幸福時光,也許一年或者兩年。隱瞞得好得話,或許三年五年都有可能。等我們隱瞞不下去了,那就是眾叛親離。我的母親傷心,若薰的母親發瘋。那次我差點將那行凶的三個人打殘廢,對兩家人來說,籠罩而來的陰影比我們想象得都大得多。


    我知道若薰絕對經受不起第二次離別,我也是。


    我跪在他腳邊,將臉埋在他的手心裏,心裏像被什麽搬空了,充滿了他的氣息,可是遠遠不夠。我流著眼淚:“若薰,我不騙你,我過得很不好,我每天都想你。我做夢都是你,可是你總背對著我,你不肯看我,若薰,我該怎麽辦?”


    顧若薰什麽都沒說,隻是俯身抱住我的頭,有什麽流進我的脖子裏,接著淌過我的胸口。


    “若薰,我沒別的奢望,就算是結束我也想聽你親口跟我說再見。”


    “那樣分開我受不了,我忘不了你,我覺得你一直在等我,所以我沒辦法放下。”


    “若薰,我可以不愛你,隻要你說不再愛我,我保證停止愛你,好不好?”我抬起頭,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若薰,你別再想著我了,我也不想你了,好不好?”


    他微微側著,好像沒聽清楚我說的話,隻是捧著我的臉仔細看著,最後抿著唇笑了。


    我有點害怕,我拉下他的手:“若薰你別這樣。”


    他還是在笑,紅著眼圈,細致地看著我。


    “……”


    “萱,你說的對,這幾天我一直在跟蹤你。我看見你從那位先生家裏出來,坐地鐵去道館,傻乎乎地給穿著高跟鞋的女士讓座。你踢腿的動作還是那麽漂亮,可是從道館出來就去超市買菜。你以前很喜歡吃芹菜的,但是你隻是拿了拿就放下了,大概是那位先生不吃吧。”


    “你過年時跟夏玨見過麵,她已經跟我說了有位先生把你照顧得很好,也跟你很般配。”


    “大概是我還放不下以前的你吧,所以我才非要來看看你。”


    “萱,我已經不愛你了。”


    顧若薰推開我:“其實我們早就完了。”他補充,“這次是真的完了,你走吧。”


    我站起來,拎起我的包匆匆跑出門。


    他說謊!他說謊!他說謊!可是我隻能聽他說謊!在無人的酒店安全通道裏,我使勁的用額頭撞牆壁,拳打腳踢,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一直到我筋疲力盡。


    可是我咬著牙沒回去找他。


    我像遊魂一樣逛蕩到藍冰的住處,本以為她沒在家,用鑰匙打開門卻發現她跟李默然都在。她衝上來就吼:“你他媽這是怎麽了?你跑去哪裏了?”


    我搖搖頭,沮喪地縮在沙發上。昨天藍冰去接我,我已經不在了,服務生說看見我被一個男人帶走了。於是她馬上打電話問何落凡,兩個人把我所有認識的人都找了一遍,找得發瘋了,天亮就報了警。


    沒多會兒何落凡就來了,開車將我帶回家。


    車上他一語不發,到了家關上門就一把扯住我的領子往兩邊拉,咬牙切齒的:“這是什麽?你昨天跟誰在一起?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準喝酒,到底是哪個混賬王八蛋欺負你!”


    “何老師……”


    “誰他媽是你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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