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沂中親自去解賽嚴霜的穴道,卻怎麽也解不開,賽嚴霜道:“楊統領不必試了,那怪人點穴的手法古怪,隻怕除了他本人,無人能解。”


    楊沂中不禁咂舌,道:“這可如何是好。”


    賽嚴霜道:“大統領此次出宮,是要尋到那’千裏江山圖’的,是也不是?”


    楊沂中道:“這是自然。陛下另有嚴旨,要把峨眉派一幹主要人物押回臨安問話!”


    華鬆、黃槐、曾榛聞言大驚,齊聲道:“陛下此舉,冤枉了峨眉派。”


    楊沂中冷哼不答,賽嚴霜道:“咱們丐幫眾兄弟也是向副幫主得了消息後,暗中差遣來的。一是為了取回’千裏江山圖’,二是為了調查峨眉派郎二俠的死因。哪知道中途遇到這紫雲三尼和那四個怪物搗亂,老叫花這才斷了條手臂,其餘兄弟也都受了重傷。”


    楊沂中拱拱手道:“丐幫高義,楊某在此謝過向副幫主及諸位兄弟了。”


    賽嚴霜道:“大統領客氣,隻是目下情勢頗為複雜。那華山派梁掌門座下的五位弟子口口聲聲說峨眉派勾結了金國。可是現如今峨眉派的華大俠、黃四俠、曾八俠都在這兒,若峨眉派真的勾結金國,四個怪人怎會拋下他們不救呢?別說是他們,就連那蘇六俠,我瞧著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該當不會如華山派所說的那樣。華大俠,你敢不敢當著楊統領的麵,給咱們打個保票?”


    華鬆道:“賽長老,我峨眉派世代英豪,怎麽可能幹這種投敵賣國的勾當?我華鬆以性命擔保,我峨眉絕不會……”


    “大師哥!”黃槐突然叫道,“投遞叛國這種事情,師父不會,你不會、我不會、曾八弟不會,被歹人暗害的郞二哥也不會。但是,你想過蘇六弟沒有?他已經快五年沒在山上住了,這五年來發生了什麽,你能打得了保票麽?”華鬆登時會意,忙道:“啊,是啊、是啊,我這六師弟獨自下山數年不回來,他在江湖上受了什麽蠱惑,我們也無法擔保。”曾榛叫道:“大師哥,我起初也懷疑是六哥殺了二哥,但剛才那一戰,六哥光明磊落,為了不傷害我以至於震傷經脈,他這等義氣,怎麽可能會投靠金國呢?”


    黃槐道:“八弟,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你怎麽不想想,他為什麽偏要在你麵前震傷自己的經脈,反而用劍刺傷我?還不是你年紀輕,好哄騙?二哥在飛鴿傳書裏寫得明明白白,’我若有不測,殺我者,佼佼姑蘇柳’。筆跡是二哥的筆跡,信鴿是十弟養的信鴿,這能有錯嗎?”


    曾榛被他詰問得說不出話來。原來近一個月前郞柏下山,白樺曾把自己豢養的信鴿給了他一隻,方便與山中聯絡信息。郞柏本答應師父及眾師兄弟,要在中秋前把蘇柳帶回山大夥一起團聚,但中途陡生變故,郞柏也不及向蘇柳述說此事。而中秋次日,陸九宮師徒收殮了劉拂雨夫婦的屍骨後,陸九宮便吩咐三弟子陸榆、七弟子江楠前往臨安報信,囑咐他們沿途經過江州,把此事告訴郞柏、蘇柳,叫他一同去臨安,通過湯思退大人進宮麵聖。陸九宮自己則獨自下山,不知去了何處,隻說是查訪凶手,命華鬆等弟子在玄劍宮留守。哪知陸九宮和陸榆、江楠下山不久,信鴿就傳來郞柏的親筆書信,上麵寥寥數字:“我若有不測,殺我者,佼佼姑蘇柳”。華鬆等人看罷後大為驚詫,旋即帶了黃槐、曾榛、白樺下山。這封信對於華鬆和黃槐確是喜從天降,兩人一路上暗中商議,若是郞柏沒有遇害,就攛掇他和陸榆、江楠一齊誅殺蘇柳,絕此後患;若是郞柏已經遇害,就借郞柏之死,把蘇柳一舉扳倒。華鬆、黃槐一路上給曾榛、白樺灌輸蘇柳的種種不好,曾榛性子迂直,三言兩語就信了,白樺一派天真爛漫,和蘇柳感情很好,總說不見到郞二哥,此時就不能下定論。直到四人到了白雲客棧,在外麵聽到賽嚴霜的話,才確定郞柏已經遭害,曾榛更是深信不疑是蘇柳殺死了郞柏,白樺則始終不信。隻是剛才蘇柳自傷手臂的舉動,著實令曾榛感動,曾榛難免心中疑惑。


    華鬆道:“賽長老先前說你們知道我郎師弟是怎麽死的?”


    賽嚴霜道:“不錯,那是在八月十六清早,也就是貴派蘇六俠盜走’千裏江山圖’的第二天,我部下的執法弟子在棲霞嶺發現了郎二俠的遺體。此地距離我們總舵很近,從郎二俠的死時的情狀看,是拚著重傷要到總舵來的,大概是受傷太重,走到棲霞嶺就斃命了。”


    華鬆道:“郎師弟為何會在重傷時跑去丐幫總舵?”


    賽嚴霜歎道:“四年前,叫花子去漢中辦事,曾和郎二俠相處數日,甚為投機,成了忘年交。當年分別時,我囑咐他日後來臨安,要到總舵來相會。沒想到再次見麵,竟是他的屍體。”


    華鬆道:“賽長老又如何判斷我師弟是死在蘇柳手裏?”


    賽嚴霜道:“這不是我所能判斷出來的。一開始我也無法確定是誰殺了郎二俠,隻好叫弟子把他的屍身抬回總舵。本幫向副幫主見識超群,對武林諸派的功夫都有所了解。他看到郎二俠身上的劍創後,神色十分訝異,歎道’想不到峨眉派也出了自相殘殺的事情’。敢問華大俠,峨眉劍法中是否有一招叫做’星女投梭’?又有一招叫做’指日車停’?”


    華鬆道:“不錯,這兩招劍法是’七十二靈峰劍’中的絕招。”


    賽嚴霜道:“那就是了,郎二俠的左胸和小腹,各中一劍,根據傷口來看,敵人刺進他左胸那一劍,深入兩寸許,向下斜了三分。向副幫主說,但從這個用劍角度看,武林諸派劍法除了峨眉派外,沒有哪一派劍法靈巧若斯。而且郎二俠左胸的傷口邊緣纖窄整齊,似乎是猝然刺進又猝然拔出,力道拿捏之巧,的是使用峨眉劍法的行家所為。”


    華鬆道:“這一招確實是’星女投梭’。”


    賽嚴霜又道:“至於小腹那一劍,不是致命傷,但以劍尖點中了郎二俠的’關元穴’,說白了,這一劍刺在郎二俠身上的,甚至算不上是傷口,甚至連皮肉都沒有破,但那關元穴上有一點顯眼的紅斑,顯是為劍氣所傷。”


    華鬆道:“關元穴是人體要穴,若敵人先以劍氣傷了郎師弟此穴,再用’星女投梭’刺他心髒,的確是最好的方法。我峨眉劍法中不少招式都以劍氣點穴,但最能適合與’星女投梭’連用的,就是一招’指日車停’。”


    賽嚴霜道:“著啊!向副幫主就憑這兩招斷定,殺害郎二俠的一定是峨眉派門中的高手。但不知是何人到了臨安,殺害了郎二俠。哪知就在同時,幫中弟子傳來消息,說是前一晚禁宮淩虛閣有刺客闖入,盜走了’千裏江山圖’,滿大街的禁軍都在抓捕峨眉反賊蘇柳。試想,能以峨眉劍法殺害郎二俠的,在你們峨眉派中寥寥無幾,而在臨安出沒的也隻有蘇柳一人,若不是他所為又是誰呢?”


    華鬆暗喜,道:“長老說的是,定是那蘇柳所為!峨眉派若真有人勾結金國,也該當是蘇柳這叛徒。”


    曾榛忽然道:“長老此話蹊蹺。”


    賽嚴霜昂然道:“我的話怎麽蹊蹺?”


    曾榛道:“七十二神峰劍,是我二哥最拿手的一套劍法,我兄弟十人中無人及得上他。而我蘇六哥所擅長的乃是本門的’浮水飄綿劍’、’崩雲掌’


    、’虛步功’。他如何能在我二哥正麵,用我二哥擅長的劍法下手殺他呢?”


    黃槐道:“這再好解釋不過,他假意和二師哥談話、或是請他指點七十二神峰劍的劍招,二師哥沒有防備,自然會被他一劍封住關元穴,繼而一劍刺中心髒。”


    尚鐵弓道:“你們不是收到了郎二俠的飛鴿傳書,按那封信的內容來看,郎二俠該是早懷疑了蘇六俠了,幹麽會沒有防備呢?”


    賽嚴霜道:“我推測,定是蘇柳要去禁宮盜寶,郎二俠阻攔他,蘇柳才下此毒手。三位少俠,向副幫主一來念及丐幫和峨眉的交情,二來擔心那’千裏江山’遺落江湖。是以派我們率領弟子一路西進,想辦法抓住蘇柳、取回寶圖。他親自趕往峨眉山,向陸掌門報信。不知此時,向副幫主到了峨眉山沒有……”


    華鬆道:“隻怕向副幫主見不到家師,家師兩天前也下山了,現下他老人家到了哪裏還不知道。眼下計較那麽多也沒用,要緊的是趕緊抓住蘇柳,取回’千裏江山圖’,楊統領也好回去複旨。”


    賽嚴霜道:“大統領,目下的情形你也聽清楚了,丐幫願從中調停,還請你不要輕易問罪峨眉派,否則朝廷與武林失和,敵人會乘虛而入啊。”


    楊沂中頗感躊躇,道:“兄弟是個粗人,隻知道按陛下的旨意辦事。依賽長老看,我該怎麽辦?”


    賽嚴霜道:“那四個怪人劫走了蘇柳,勢必會逼他交出’千裏江山圖’。我不知道那五個華山派弟子功夫如何,為保險起見,大統領應當親自前去援手,確保把蘇六俠抓回來。現下華大俠三人和我們這幫叫花子穴道受製,不能幹抓人的事情了,但大統領若信得過叫花子,請你指派一隊人馬,護送我等上峨眉山與向副幫主匯合,由我丐幫出麵向陸掌門討教,確保峨眉派與此事無關。大統領一旦抓住了蘇柳,就請馬上押解他來峨眉山。如何處置,你也得跟陸掌門有個商量,這樣才不寒了武林同道的心啊。”


    楊沂中道:“甚好,就依賽長老。”


    賽嚴霜又道:“華大俠,你意下如何?”


    華鬆道:“有’白麵包公’賽長老勾當大事,自然是我峨眉派之幸事。願聽楊統領和賽長老的安排。”心中卻想:“今天先給你們這幫叫花子點顏麵,待此事過去後,須教你們知道峨眉派不是好惹的。不過,好在有這幫叫花子和那姓楊的狗官在,這次蘇老六非要身敗名裂不可。”楊沂中一麵安排人馬護送賽嚴霜、華鬆等人上峨眉山,一麵吩咐將紫雲三尼押解進京,交由大理寺審查。諸事停當後,徑自去和華山五劍匯合,搜尋蘇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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