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半柱香的工夫,一隻鐵甲虎已經處理完了,老村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差一點就把那些碎甲和幾缸珍貴的血藥搬走了。


    這幾塊肉分兩份,一份是給村裏的人烤的,另一份是給醃過的,家家戶戶都分了一點。老村長捋著胡須說。


    這樣大的鐵甲虎,全村人都吃不完。更何況現在又是特殊時期,對於浪費,老村長絕對不能容忍。


    兩個壯漢一起把這座山丘似的鐵甲虎架在火上,拿來的烤叉子不斷翻動。


    過了半晌,肉味開始散開,一個壯漢在虎背上刷上了油,頓時發出了茲拉茲拉的聲音。不久,獸肉變得金黃色,香味宜人。


    莫非說孩子,連這幾個壯漢也忍不住了,拿起烤叉子,插上幾塊肉,開始撕咬,嘴裏流油。


    “小孩子,多吃肉,早晚也能長出好力氣。”


    老村長這麽說著。登時小孩食欲大開,呼哧呼哧地啃咬。


    “小林子,你剛到這兒,多吃點。”好啊!”陳福撤下一條虎腿,撕下一大塊肉,遞到朱銘手裏。


    玄村人圍著火,吃著烤肉,喝著果酒,笑著載歌載舞。


    這喧囂、熱情、長久的溫暖,深深感染了朱銘。


    有時,過著凡人的生活,其實還好,沒有戰爭,沒有血腥。


    要是能的話,他寧可放棄這個修為,在這玄村繼續住下去。


    看到這一切,朱銘狠狠咬了一口虎肉。


    毀了這份溫情的人,真可惡!


    酒足飯飽後,老人醉得醉醺醺的,小孩也累得不行,相互依偎,圍在火邊香甜地酣睡過去。


    “睡在這兒會……”


    陳福作了一個無聲的手勢,小聲叫幾個大漢把棉被搬出來,緊緊地蓋在村人身上。


    白雪覆蓋著大地,昏暗。風漸漸小了,天地一片寂靜,隻有銀白色的雪蘭花帶著夢幻的色彩,徐徐飄落,落向地麵,落在村人身上,積成厚厚的一層。


    村子裏惟一的幾個身強力壯的人,連同陳福,都紅著眼睛,望著沉睡中的妻子,村子裏的人。完全沒有睡意


    那是他們在玄村的最後一天,有太多的猶豫,也有太多的無奈。


    一些人圍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棉衣,胸前張開,一口氣喝了下去。冷風刺骨,但不覺得冷。


    一個老煙鬥,幾個人傳來傳去,到陳福手裏時,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把呼出的煙徐徐吐向這塊故土。把自己最後一絲氣息,融入到這裏…


    “風兒……以後盡管爹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你娘。仙村是你永遠的家。那件事,永遠不能忘記……”


    頭…”漢子們的聲音顫抖著。


    “時間不多了,有什麽話要說,趁現在,我在前麵等你們。”


    語落,陳福提著一袋幹糧徑直走了。誰也看不見,那轉身的瞬間,臉色變得煞白。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位玄村第一硬漢眼中含著淚花。


    其他幾個漢子嘴拙,望著這溫馨的畫麵,卻是一言不發。


    最後。大家都沉默了。又跟著陳福,走了出去。她們害怕再這樣看下去,會觸景生情,無法動彈。


    說到底他們住在這裏已經幾十年了。雖然他們為離開做了太多的準備,但也沒有說要割舍,便要割舍。


    朱先生慢慢睜開眼睛,望著那些離去的背影,又被這濃濃的溫暖所感動。


    計算到11年的心靈空間,朱銘也快30歲了。跟陳福差不多大。


    看到這一幕,他不禁自問,如果自己是陳福,能承受這樣的背負嗎?還有這個信念嗎?割斷這段數十年的情緣?


    村主任擔心發現陳福幾個人離開的事。於是早在村民喝的果酒中下了毒。藥量很足,就是村人醒來,一時半刻也動彈不得。


    朱先生自然也是。但以他的實力,逼出這一招也不難。它起來了。輕輕地把身上的雪拍下來,悄悄的追了上去。


    “陳主任,藥吃得多嗎?她們隻不過是普通人,是醒著的,一時半刻也起不來身啊。”


    幾十裏之後,幾個人走了出來,一個壯漢心有餘悸地問。要是此時有猛獸襲村,他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出發前陳頭特意囑托我要添柴火,添棉被,撒驅獸粉到村外,不會有意外的。”


    “你最好少說兩句,四兒。再也不是你一個人舍不得,”一位相貌粗獷的男子喃喃地說,他叫李廣,年齡隻比陳福差兩歲。


    “李小姐說得對,既然要走,就別想了。咱們中午前就要趕到邊鎮,若是晚了,就會惹上仙人,”又一個人說。


    “進入皇城,刻苦修行。”我們終於回來了!”陳福硬氣地說。


    小四、李廣等都點頭,陳福這句話,無疑給他們留下了很大的念想和動力。


    “離邊鎮還有多遠?前麵出了什麽事,怎麽弄的一股臭氣?”小四一指前麵。


    李廣聞了聞,頓時臉色一沉:”這是人血的味道!”


    人類的血液,不會是嗎?眾人一驚。


    一個男人突然說:”難道是野獸襲擊的嗎?前麵是東山村,村裏也有幾個煉體高手,這一帶最強的靈獸就是鐵甲虎,以煉體高手的身手,沒有理由不過啊!


    陳福臉色沉了下來:”瞧!


    玄村一眾十二人,不約而同的不約而同。4個打頭,2個押後,其餘6個拿著弓箭,在最中間,穿過叢林,繞過前麵的小道,來到一個山坡上,往下看,頓時被驚呆了。


    東山村要比玄村多些,房屋連綿,足足有一百多戶人家,可在這時卻各點著了火,化成了火海,烈焰衝天,濃煙滾滾。


    村子裏隱隱約約傳來孩子們的哭聲,轟隆隆地響了幾聲,兩三個染火的男人從房子裏衝出來,在地上滾成一團,痛苦地吼叫著。


    見此情景,玄村一人幾乎忘了呼吸,卻是愛莫能助。


    大火如此猛烈,貿然進入,沒有被大火吞噬,全都被煙嗆死。


    這個火看起來不尋常,那個人被埋在雪裏,居然還能燃燒!”李廣等人驚訝地感覺到一絲寒意。


    在一株二十多米高的樹頂上,朱銘默默地望著一切,負手而立。凝視著火焰中,幾個鬼魂的身影。


    它們都是先天性的靈境,人人都有輕靈的身法,如禦風而來,普通的煉體者根本看不清身形。


    他們手法極其殘忍,招殺殺殺,借著火海的掩護,一家家殺戮,一位懷孕的婦女被砍下了頭,刺破了肚子,和尚未出生的胎兒一起死去。


    背後朱銘背上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頭。他們究竟是什麽人,他並不清楚,但已經沒有必要存在下去了。


    十一年來,他在靈界沉寂了整整十一年,看得很多,也悟得很多。


    原以為自己已了然空虛,能不受情緒的左右。不料還是那麽容易勾起他的怒氣。


    並且,竟然還能對付幾個先天靈境。就是蟻蟻也算不上什麽人物。那該從哪裏開始呢?


    望著東山村的人們痛苦地叫喊,玄村幾個人心中寒顫。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讓他們如此驚恐不已?


    “繞過這兒,這真奇怪!”別碰它!”陳福立即令道。


    一些人顫抖著,正準備離開時,傳來了一聲冷冷的肅殺之聲。傳給幾個人耳中:”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不好!集合起來吧


    玄村人很快反應過來,立刻組成了剛才的陣型,六個人拿著弓箭。對著這群人,雙手都在出汗。


    這些人身上沾滿了新鮮的血,一個個凶光畢露,不言而喻,東山村的火光與這些人無法脫身。


    你從那裏來,可是西玄村的人呢!”領頭的那人,身形極瘦,身穿黑衣,腰係犀角帶。用精美的白玉裝飾而成。外麵穿著白色的大褂。逆風飛舞


    這個小組人數不多,算上領導,總共有十個人。但每個人都很凶猛,有很強的氣魄。


    我站在人群的前麵。陳福、李廣等人抬起一種無力的感覺,竟嚇得不能動彈。


    “你……是皇室的人!”好不容易,陳福才醒神了,卻是一眼看到了那塊白玉,老村長給他看的。


    看起來你們都是玄村的人,”領頭的人見大家都認出了,冷笑著說。


    來的人!他把手伸了出來。


    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走上前去,諂媚地說:”仙人是什麽?


    這個自稱”仙人”的人指著陳福、李廣和小四三個人,徐徐道:”把這三個人帶走。剩下的廢料給我殺了,你再拿一個來,把西玄村給我屠了。”


    “你們…”玄村幾個人同時怒火中燒,瞬間,忘記了實力差距。


    “沒有得到煉體,本仙人就不會得到。王子府不需要養一群廢物。”男人冷笑著,穿著白大褂的獵手飛舞著:”是啊,忘了告訴你。這是本仙人最後一次來到這裏。今天以後,邊疆地區的幾個村落,將不複存在。


    “你怎麽敢!”陳福腦筋急轉彎。


    那人氣憤地說:”有什麽好害怕的呢?你本來可以再利用一段時間。隻是遺憾的是,朝中已有人注意到,將矛頭對準了薑親王。如果要怪的話,就怪那些多管閑事的人。你這一群白蟻,早就死了.”


    這個集團殺人如麻,狠手辣,說的同一句話,就是那股血海屍山的恐怖氣氛,也就一掃而光。一點也不在乎那十幾個人的小殺。


    兩個人都沒有絲毫表情,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冷笑,眼中寒芒刺骨,隻等這些人惱羞成怒,送死去殺。


    就連,有些人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好像在算計自己這邊全力出手,需要幾個照麵才能把這群傻瓜殺光。


    陳福看了一眼人群,嘴角溢血,心裏卻在怒吼!


    “弟兄們,我們生是玄村人,死是玄村鬼。人人拚了,就是死,也不能讓這群人好過!”我陳福,和你在黃泉路上聚義!”陳福怒吼著。此時此刻,他兩眼通紅,像一頭狂暴的野獸,發出一陣絕望的哀嚎。


    “開始!”


    正當幾個先天境修士動手的一瞬間,本已深陷其中的天地與血腥,異常突兀的陷入了一片死寂。


    巨大的壓力從穹隆處傾瀉而下,方圓幾十裏,恍如天崩!


    此時此刻,這幫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完全呆滯了。


    也就是那個”仙人”在顫抖。


    大家都愣了一下,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有幾個人知道王府。了解產生這種壓力的原因。


    一定有強者來,可是這個強者,到底是誰呢?!竟落入此境?


    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親王府好了。到處招兵買馬,看來是想反對啊。看起來,北堂先生需要清理門戶。”


    這聲音極為平淡,卻如驚雷一般,突然間炸響於腦中,烙印於人的心靈、心靈!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樹頂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那頭戴鬼麵,披著雪袍,如雪月光華般閃耀搖擺。可是不知為什麽,這件輕盈的白袍,看在王府裏的人眼裏,卻像山一樣沉重。


    王府裏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到了恐怖的壓力!每一個人都臉色煞白,不禁自問這鬼麵人到底是誰?!


    這種壓力如此之大,不隻是氣勢而已。所有的人都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吞噬他們的靈魂,使他們的靈魂失去了知覺。


    領頭的那個人立刻心裏一沉!


    這次,他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了,一心一意想早點解決,早點回去。


    可是事情還是像他預料的那樣發生了,可怕的夢魘終於來了!


    男人清楚地感覺到這股驚人的威壓,不由得膽戰心驚。也就是那親王府,上上下下足足有幾十萬人,也隻有區區十個先知,而且大部分都是先知。而到了中期,後期,少如鳳毛麟角,非常珍貴。


    男人本身,就是天生的中生代境。


    不要看他長得年輕,為了達到這一境界,也是經過近百年的苦練才達到這一步的。如今輔佐薑親王辦事,在親王府中占有重要地位。縱觀整個北堂國,高手不計其數。人們還稱他為”仙人”。


    可此刻,男人麵對著這個人,感到自己身上那無比驕傲的仙人外衣,仿佛被剝光了一般。像蟻蟻一樣渺小。力量差距,使他全身僵硬。


    這鬼臉究竟是誰?還有什麽力量呢?晚期?完滿?還是…更高?男人目瞪口呆,他一直以為天生麗質是最高境界,現在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麵前這鬼麵人的驚天氣勢,顯然已經跌落到眾人甚至不敢想的高度。那種出塵不染的氣概,若謫仙降世,讓人倍感驚慌。一些王府中人互相對視著,都是看到對方眼睛裏的強烈不安。


    這鬼麵人,比起那先天中期的”仙人”來,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好像真能用眼睛,殺死它們。認為即使現在聚集了王府各大精英,聯合起來,也不一定就是這個鬼麵的對手。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恐怖的存在呢?!


    如此人物,怎能在這荒蕪的邊地出現?


    一雙冰冷的眼睛,透過鬼麵罩飄然而過。


    這種目光,讓這位皇室惟一的十大天王,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勇氣,站在最前麵的頭領,麵容如死灰。


    陳頭兒……這群人怎麽跟見鬼似的一動不動呢?”小四小聲呢喃。


    不要大聲喧嘩。


    陳福拍了拍王四的頭,嗬斥道,連忙上前行禮道:”多謝前輩救命,不知……不知前輩是怎麽稱呼的。”


    “我姓朱。”


    冰冷的聲音傳出來,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冰冷起來,陳福低著頭,不敢和這個人對視。隻是覺得這個人冷淡了一點。以前他還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有點熟悉,現在完全沒有那種感覺了。


    “敢問前輩究竟是什麽人?此時此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等隻是被命令而已。先前若有不慎冒犯前人,還請前人海涵。”王府男子說。在仔細回憶起姓的時候,他覺得沒有什麽印象。


    “我?”嗬嗬,”鬼麵人淡淡一笑,老氣橫秋道:”老夫隱世百年,久已不見蹤影。人間早忘我這號人物。你在外麵殺人放火,奸yin去擄掠老夫。這位老人多年不出手,不想大開殺戒。要是犯了老夫的錯呢?管你是誰的老夫,就是那天皇老子,老夫也不介意摘下他的腦袋。”


    百歲生靈怪?場上所有人都驚呆了,王府裏的男人臉色都變得青了,低著頭沉沉地說:”還望前輩賜名,有冒犯前輩之處,親王府一定要歸還。”


    “把名字給我?要不要回去查一下,再來找老夫的麻煩?”鬼麵的人唏噓地搖了搖頭,頗有感慨地接著說:”說得好,老夫不過是一介山野村夫。沒朋友,也沒親人。如此一來,便隻剩下我一個好徒兒。如今,老夫隻為徒兒而來。你騙了我徒兒,這樣走了,哪裏還能如此便宜呢


    鬼臉重重哼了一聲,右腳向前一伸,輕輕向前一步,左腳跟在後麵。雪衣吹起,卻是無風不起,帶來一股巨大的風壓,驟然壓落下來。像山一樣沉,像人一樣重。


    十數位皇室中人,無論境界高低,全都發出慘叫,被這異乎尋常的蠻力壓彎了雙膝,噗噗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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