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明聖地的老秀才,其實是個相當風風火火的性子,直接免去了雲澤的拜師禮之後,又簡單說過兩句,便就立刻轉身乘風渡千川,不過短短瞬間,就立刻不見了蹤影。


    隻將雲澤與啟明大長老留在了山上。


    雲澤目送老秀才離開之後,便就立刻挽起袖管與褲管,雙手手腕與腳踝處,都已經各自多出了一圈相當繁複的靈紋烙印,看起來就像是被燙傷之後留下的傷疤一般,原本浮動其上的靈光如今就已經完全內斂。隻是這些靈紋烙印看似十分不起眼,但卻相互之間隱隱有著某種神妙的氣機相連,而也正是因此這出自老秀才之手的靈紋烙印,就導致雲澤如今一身血氣氣韻在運轉之時,會如同負有千斤重擔一般,十分緩慢,並且好像手腳之間也有著無形的鐵鏈枷鎖存在,不僅能夠壓製雲澤體內血氣氣韻的運轉,並且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予以雲澤行動方麵的阻礙。


    而如老秀才臨走前所言,其此番行徑,其實也是一種比較獨特的修行,主要還是因為雲澤之前的修為境界突破太快,並不曾有過一身血氣氣韻循序漸進逐漸增多的經曆,就對於血氣氣韻的掌控,以及自身的實力了解,十分匱乏,導致其在對敵出手之時,明明身懷十分力,卻最多也就隻能施展六七分而已,就極大的限製了雲澤的勢力手段,方才需要進行一番如此獨特的磨礪,以便雲澤不會繼續坐擁寶山而不自知,平白浪費了其本就十分牢固的根基,與足夠龐大的血氣氣韻以及同境界之中的優勢。並且由自此間而至洞明聖地真正所在之處的這一段路,也需要雲澤自己行走,等到什麽時候真正上山了,才會幫他解除這些形同負擔的靈紋烙印。


    隻是有關這件事,雲澤一直以來都不自知,但其實老秀才的眼光卻是相當獨到,並且因為雲澤不信的緣故,就不辭辛苦,親自將自身修為境界壓製在與雲澤完全等同的程度,與雲澤進行一番腕力比較。此番相較,無關經驗多寡,無關手段強弱,就哪怕是在所有條件幾乎完全等同的情況下,雲澤也最多隻能在老秀才的手中堅持三息左右,很快就會徹底落敗,並且還是一潰千裏,根本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而也正是因此,雲澤方才不得不選擇相信老秀才口中所言,幾乎是一針見血指出了他如今的問題所在,隻是這般解決之法,究竟是否算是對症下藥,就終歸有待驗證。


    畢竟不是什麽一朝一夕即可有所成效的法子,而是切切實實的水磨工夫。


    但老秀才卻在做完這些之後,就立刻逃也似地轉身離開,跑得極快,便讓雲澤多多少少有些狐疑不解。


    啟明大長老的神色有些尷尬。


    老秀才究竟為何跑得極快,其實啟明大長老是心知肚明,畢竟這般獨特的修行之法,也能算是洞明聖地的一種獨特傳承,更是曆任洞明聖主收取入門弟子必要進行的一道考驗。而之所以言之如此,則是因為由自此間去往洞明聖地的真正所在之處,其間足足有著八千裏路,並且絕非一路坦途,便暫且拋開那些幾乎等同是被洞明聖地圈養起來的惡匪盜賊不談,就僅僅隻是那些出沒在各種山林野地之間的野獸異獸,都已經足夠雲澤吃不了兜著走,甚至稍有不慎,就還極有可能會命喪途中。


    聖主弟子,終歸也是麟子人選,自然需要慎之又慎,優中擇優。


    可若放在往年也就罷了,畢竟當初的洞明聖地,還未丟失《左輔星經》,乃是擁有著古老傳承一直延續至今的強大聖地,無論實力底蘊也或自身享有的大道偏頗,都可以為門下弟子提供最大程度的修行支持。而也正是因此,在往年時候,欲要拜入洞明聖地之人,從來都是數不勝數,自然也就會有更多鳳毛麟角一般的人物不斷湧現而出。施行此法,優中擇優,也就理所應當,便哪怕死傷眾多,隻有一人通過,也仍是無妨大雅。


    卻在如今,再要施行此法,就顯然有些不太合適。


    因為當年之事,如今的洞明聖地其實無論在外聲名也或其本身所有的底蘊與大道偏頗,都已經一落千丈,絕然無法在與過往相比,而老秀才早先所言,洞明聖地而今正值青黃不接之際,也確非虛言。畢竟一座家族門派所享有的大道偏頗,是與其中底蘊有著難以分割的關係存在,而一旦底蘊受損,其所享有的大道偏頗,自然就會一同受損。若非如此,如今已經重新有了大聖坐鎮的洞明聖地,也就不會明明帶有聖地之稱,身在聖地之列,卻偏偏落到了這麽一個青黃不接、人才不出的地步。甚至洞明聖地重返聖地行列迄今為止已經一十九年有餘,而意圖拜入老秀才門下,成為洞明麟子的弟子也已經足足兩百有餘,可真正能夠堅持下去並且活著通過這場考驗,成功拜入老秀才門下的,卻也有且僅有兩人罷了,並且這兩人的潛力資質以及悟性心境,都還遠不足以能讓老秀才為之感到滿意,也是與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就像洞明聖地今年的對外納新一般。


    倘若此事放在其他聖地,就哪怕時至最後一日,也依然會是萬人空巷的程度。可在如今,洞明聖地的對外納新方才不過剛剛過半,就已經變得門可羅雀,較之其他聖地山門外的景象大相徑庭,同樣也是會與門派底蘊以及大道偏頗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存在。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


    隻是不知老秀才這次好不容易方才終於逮住機會,不擇手段、威逼利誘、連哄帶騙方才終於收入洞明聖地的雲澤,又是否能夠堅持活著走完這八千裏路雲和月。


    啟明大長老神情複雜看了雲澤一眼,隨後默不作聲,偷偷摸摸消失在山頂。


    對此尚且一無所知的雲澤,正眉關緊蹙,已經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便在回神之後,立刻扭頭看向啟明大長老之前所在的方向,想要問一問老秀才是否真有什麽事還瞞著自己。隻是等到雲澤扭過頭去,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忽然被完全堵住,而其麵上神情也已經徹底凝固。


    直至許久之後,雲澤方才終於嘴角抽搐回過頭去,站在原地低頭瞅著手腕腳腕上的靈紋烙印,一陣沉默無言,隻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胸膛深深起伏數次,忽然就衝著先前老秀才離開的方向跳腳大罵,相當的不含糊。


    因為還在俗世的那兩年時,雲澤曾經見過許多不堪之事,也曾見過許多不堪之人,就有樣學樣,知道了很多罵人的話,大多粗俗難聽,實在難以入耳。


    八千裏外,因為心情大好,就難得露麵親自住持新入門弟子考核的老秀才,臉膛當即變得一片黝黑,並且因為心生怒氣的緣故,一身氣機翻湧不止,就導致陣陣罡風不斷席卷著整座洞明聖地,讓在場的諸多弟子長老以及許多太上,都被嚇得戰戰兢兢,誠惶誠恐,還以為是什麽地方做錯了,方才惹得這位曾經親自手刃了上一代洞明聖主的老秀才怒至此般。


    殊不知,遠在八千裏路雲和月的這一邊,就直至雲澤終於動身下山之時,嘴裏也依然是在罵罵咧咧。


    這一整個天下間,還有誰敢這麽辱罵那位洞明聖地的老秀才?


    除了這此時此刻正破罐子破摔的雲澤之外,就應該沒有了。


    老秀才一氣之下,當場拂袖而去。


    留下一眾弟子長老太上,麵麵相覷,不知應當如何是好。


    直至半個時辰之後,啟明大長老方才終於橫渡虛無之界,回到了洞明聖地,直接就被老秀才叫去了玉珠峰。


    洞明聖地所在洞天,有護山大陣作界壁圍籠,不顯人間,尋常隻見雲環霧繞,而不知其真容如何。洞天之中,統共一十八山,原是出自秦川百萬山中一十八座,隻因龍脈所及,氣運暗生,方才形成一座十八山洞天,而這玉珠峰,便是其中之一,山峰筆挺,直插入雲,山高一萬三千五百仞,乃是龍脈根源所在,方使山有此高,合人晝夜呼吸一萬三千五百息,更是老秀才一朝得悟道法自然所仰仗。而其之所以名喚玉珠峰,乃是因其山頂之處,有積雪終年不化,山高承大日,遠觀之時,晶瑩玉潤,方才得名玉珠,便由自古老年間,延續至今,不曾更改。


    而至啟明大長老來至此間之時,那臉膛黝黑的老秀才,也正煎雪煮茶,對於遠在八千裏路雲和月之外的罵罵咧咧,隻能表麵上充耳不聞,卻偶爾聽到一些實在過分的汙言穢語之時,倒茶的手掌,便會跟著抖上一抖,直接氣的額頭青筋暴起。


    若非是個難得的苗子,費盡了心思方才終於將其籠絡過來,老秀才就決然不會這般忍氣吞聲。


    眼見於此的啟明大長老,隻得苦笑搖頭。


    “過往時候,老夫還以為這小子是個十分惜命的主兒,卻不曾想,竟會如此膽大包天。”


    “惜命?”


    老秀才當即冷哼一聲。


    “倘若他也能夠算得上是惜命,這一整個天底下,就沒有不惜命的人了!”


    老秀才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啟明大長老隻是嘖嘖輕歎,倒也未曾接話,隻是伸手拎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之後猶有閑心吹一吹,而後方才送到嘴邊,隻小小抿了一口,就將茶碗重新擱下,笑嗬嗬看向老秀才,倒是要比身在其他地方的時候,更加隨意一些。


    “說吧,聖主將老夫叫來,所為何事?”


    老秀才低頭盯著茶碗沉默片刻,而後方才長長一歎,滿臉苦澀開口道:


    “老朽,是有意想要在最近兩日,就直接結束今年的納新之事,。畢竟如今境況如何,師兄也已經見到了,說是門可羅雀,也不為過,就哪怕納新之事依然持續下去,在老朽看來,其實也不過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罷了,一旦真的到了山門前空無一人的地步,就隻會貽笑大方。隻是對於此番決定,老朽依然有些拿捏不定,便希望師兄能夠說一說自己的看法。師兄是個真真正正的讀書人,絕非老朽這半吊子可以相比,考慮事情,也更全麵一些。更何況當年老朽接任聖主之位後,自作主張,強行將師兄叫回山門,並且還在未曾經由師兄同意的情況下,就直接給師兄掛了一個閑職在身,就是希望師兄這個真正意義上的讀書人,能夠輔佐老朽。隻是此番之舉,畢竟也是老朽善做主張,就哪怕師兄不曾為此心懷芥蒂,老朽,也實在有些張不開嘴,便一直不敢勞煩師兄。可今日決定,畢竟有違規矩,並且一旦被人宣揚出去,就難免是要落人笑柄,丟了洞明聖地的臉麵,甚至還會對於之後的納新之事造成影響,可以說是貽害無窮。老朽,實在是難以決斷,也正因此,老朽才不得不勞煩師兄一次。”


    言罷,老秀才當即起身,就要抱手鞠禮。


    啟明大長老臉色激蕩,匆忙起身躲開,繞過桌案,伸手將老秀才扶起。


    “聖主莫要如此,可是折煞了老夫。聖地之事,乃是老夫分內之事,又何來勞煩之說?還是先坐,先坐!”


    啟明大長老苦笑不已,所幸老秀才也並未堅持,稍稍點頭之後,便就順勢坐下,又親自為啟明大長老倒了一杯茶,隨後就做出一副專心聆聽的模樣,格外認真。


    隻是略作思忖之後,啟明大長老麵上神情就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忍不住看了老秀才一眼又一眼,片刻之後,終於恍然,便當即翻了個白眼。


    眼見於此,老秀才就忽的咧嘴一笑,略微低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師兄喝茶,喝茶。”


    “你呀你呀...”


    啟明大長老搖頭失笑,手指點了點老秀才,滿臉無奈,還是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老夫也是一時之間被你嚇傻了,偏偏忘了你這所謂的老秀才,其實是個沒臉沒皮的,又怎麽可能在意那些?至於你方才所言,要提前結束今年的納新之事,究竟意圖為何,還是直接明說了吧,老夫,懶得再猜。”


    老秀才笑得格外爽快,輕輕點頭,不再隱瞞。


    “老朽是希望師兄能夠盡早返回那座北臨城南域學院,盡可能讓那楊丘夕將他的修行學問,親筆寫下,再交由師兄帶回此間,也或是將楊丘夕直接請來,以便老朽能夠提前鑽研一番他的那門修行學問,也好知曉其中長短,等待那雲溫書之子登山之後,就可以為其修行方麵的彌補不足之處。畢竟人無完人,修行之法,也並無完善之法,尤其老朽修行道法自然,乃是竊取天道所成,也就必然能在了解之後,衍生出另外一番獨到見解。是否能有對那雲溫書之子有所裨益暫且不提,就隻說,若是能夠集思廣益,就終歸是要好過閉門造車不是?”


    聞言之後,啟明大長老也並無意外之色,當即點頭笑道:


    “其實老夫也早有此意,原本是打算回來之後就與你說上一說,既然你已經提前說出,老夫也就不再隱瞞。”


    啟明大長老話音稍稍一頓,隨後繼續開口道:


    “在學院之時,老夫其實也已經收了一位弟子在門下,雖然天賦不佳,但卻是個不錯的讀書種子,悟性也著實不差,並且此人是與雲澤自幼便就相互結識,隻是因為俗世之事,這兩人之間,方才出現了許多恩怨,就導致他們如今的關係,十分複雜。但以老夫那位弟子之見,還是希望雲澤能夠過得更好一些的,也正因此,老夫方才會有此意。卻不曾想...”


    啟明大長老搖頭哂笑。


    盡管很多事都說得並不明確,但老秀才卻也未曾多問,是已經聽出了其中脈絡複雜,大抵等同於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那種繁瑣,便哪怕問了,也很難插手其中,自然也就懶得多問。


    便舉起茶碗,略作示意,一飲而盡。


    老秀才心情大好。


    其實當年老秀才善做主張,將啟明大長老召回洞明聖地,並且強行為其掛了一個閑職在身,就哪怕啟明大長老不會多說,可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仍是難免會因此出現一些十分微不足道的裂痕。若非如此,在過往時候,這位啟明大長老也就不會人前人後都稱呼老秀才為聖主,並且畢恭畢敬,不會僭越分毫,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生疏。可在如今,啟明大長老對於老秀才的稱呼變了,言行舉止也更加隨意,就很顯然是那道看似微不足道的裂痕已經被重新抹平,方才會讓一直以來都在心裏留了個疙瘩的老秀才心情大好。


    便在一盞茶後,老秀才就當即大袖一掃,將那些茶壺茶碗全都掃至一旁,再手掌一按,這張桌案便就立刻翻轉一圈,落定之後,赫然便是一張早已備好的棋盤。


    啟明大長老會心一笑,伸手接過了老秀才遞來的棋盒。


    山頂有罡風吹拂,雪飛如玉絮。


    一爐紅碳,煎雪煮茶。


    兩位老人在這縱橫之道上,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實在是久違的痛快!


    隻可惜以茶代酒,是個缺憾。


    就在一局生死落罷之後,再約啟明大長老歸來之時,要飲酒下棋,得是殺得痛快,喝得,也痛快!


    ...


    南城中域。


    因為壽元已經實在無多的緣故,如今的這位老皇主,就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比一天更加衰老。便時至今日,這位雖然已經久為肺癆所困,卻也依然肌體飽滿的老皇主,就已經相較於年前時候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僅形體枯朽,肌肉幹癟,並且滿頭白發蒼蒼,儼然是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可以再將自己收拾打扮得整整齊齊,便整個人都如同萎縮了一半,隻能癱坐在那張特製的輪椅上,憑著這棟建造在一方山水氣運泉眼所在竹樓,艱難求生。


    時隔多日,陳子南才終於去而複返。


    親眼見到老皇主在短短幾日時間,就已經落到了這幅模樣,就饒是陳子南,眼神之中也不免閃過一絲驚異之色,卻也很快就掩藏起來,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在火焰熊熊燃燒的火爐一旁,盤坐下來。


    莊穆蘭抬頭看了陳子南一眼,並未詢問嵇陽之事究竟是個怎樣的結果,畢竟早在陳子南回到此間之前,就已經有人提前一步趕了回來,將發生在嵇陽中大大小小的所有事,全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就連洞明聖地老秀才與那火氏老嫗的一番碰撞,與兩人之間十分鮮少的言語交談,都一字不落,全在其中。


    隻是陳子南尚且不知罷了。


    老皇主眼眸渾濁,整個人都已經被迫隻能縮在輪椅上,手臂手指幹枯如樹枝一般,忽然抬了抬。


    始終寸步不離的中年男人,當即俯首,將耳朵貼在其嘴邊。


    老皇主嘴巴幹癟,聲音沙啞,細弱蚊蠅,過了許久方才終於艱難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那些事。


    而在聞言之後,中年男人難得有些遲疑,低聲開口詢問道:


    “當真如此?”


    老皇主艱難滯澀點了點頭。


    眼見於此,中年男人眉關緊蹙,略作遲疑之後,終究還是深深一歎,重新站直身體,不再多說任何一句話,徑直繞過老皇主,走到陳子南身邊。盡管已經有所察覺,但神色微變的陳子南,反應終究還是慢了一些,被那中年男人直接伸手掐住脖頸,隨後就輕而易舉直接將其拎了起來,粗壯的五根手指猶如鋼鉗一般,死死箍住陳子南尚且隻有男人手腕粗細的脖頸。


    在聖人威壓的有意壓製之下,陳子南原本奶白的小臉兒已經變得通紅扭曲,並且任由其如何努力,也始終動彈不得。


    突如其來的變故,對於莊穆蘭而言,其實不算太過意外。


    畢竟老皇主並非已死,而是尚且在世,就哪怕陳子南如今已經繼任皇主之位,也斷然不能這般“胡作非為”。


    可既然已經“胡作非為”過了,就必然需要為之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是老皇主的規矩,誰也不能忤逆。


    便主動起身,看向那位中年男人。


    “需要準備什麽?”


    男人略作沉默之後,目光看向老皇主,再次遞出了詢問的眼神。隻是這位如今已經幾乎沒有能力可以再次開口說話的老皇主,卻顯然是已經有些不太耐煩,便直接閉上了眼睛,懶得回答。


    中年男人鼻腔裏傳出一陣十分粗重的吐氣聲,旋即看向莊穆蘭,沉聲開口道:


    “去將東西準備一下,給她洗澡。”


    聞言之後,原本還是麵有狐疑之色的莊穆蘭,當即臉色大變,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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