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驚鈴響得格外急促,以至於其原本清脆的聲音,都開始變得有些刺耳。


    雲老爺子照舊在大堂外的屋簷廊下,眯著眼睛搖晃藤椅,因為正值夜晚的緣故,沒有太陽可以曬,就隻能曬一曬月光了。隻是忽然聽聞鬼驚鈴這般急促聲響,雲老爺子前後搖晃藤椅的動作便當即一頓,旋即微微睜開眼睛,看向那貌似隻是尋常鈴鐺一般的鬼驚鈴,胡亂搖晃,甚至是整個鈴鐺都已經憑空跳了起來,好像當真有著巨大風暴正在狂亂吹拂一般,讓這隻鬼驚鈴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


    無風自響的鬼驚鈴,鬼氣越重,響聲也就越是急促。


    雲老爺子眉關輕蹙,不情不願站起身來,目光望向鬼門方向。


    一股股凶煞無比的鬼氣陰氣,正由自其中率先噴薄而出,尋常人自然見不到,卻在雲老爺子看來,這整座度朔山,都在那鬼門開始噴薄鬼氣陰氣之時,就立刻變成了一副陰雲蔽月壓山倒的可怖場景。


    鬼驚鈴並非無風自動。


    隻是這洶湧咆哮的鬼風,同樣不為常人所能見。


    包括陶老爺子在內,整座雲府上下所有鬼仆,都被驚動。


    上一次鬼驚鈴這般驚響,還不知是何年何月,至少這一府上下百餘鬼仆,是從未見過這幅場麵,便被嚇得哆哆嗦嗦,臉色蒼白,幾乎控製不住就要顯出鬼身。


    “鎮。”


    雲老爺子輕飄飄一個字吐出,那胡亂搖晃的鬼驚鈴,就立刻停了下來。


    旋即雲老爺子與匆匆趕來的陶老爺子,一步邁出,縮地成寸,徑直來到鬼門跟前。也是一如既往的,陶老爺子麵容嚴肅,當先踏入鬼門之中,要在這兩界壁壘的裂縫之中,率先阻攔那位欲要強闖鬼門而出的陰間鬼怪。而若陶老爺子沒能攔住,之後才會是真名雲凡的雲老爺子,親自出手。


    而在雲府之中,修雲院。


    其實早在雲澤方才下山之際,已經“懷有身孕”的木靈兒,就已經在雲溫裳的要求下,連同雪姬與另一位早便已經選擇押寶在雲澤身上的鬼仆一起,全部搬到了修雲院。但其實主要還是為了能夠更好照顧已經“懷有身孕”的木靈兒,畢竟雲溫裳之所以能在雲澤下山之後,也依然保持著清醒狀態,主要也是歸功於木靈兒肚子裏的一團生命精氣,才終於是讓雲溫裳有了一些精神方麵的寄托,不會因為雲澤離開度朔山,就立刻變得患得患失,重新回到那副整日渾渾噩噩,不思飲食吃喝的淒涼模樣。


    隻是木靈兒並非當真懷有身孕一事,是包括雪姬與另外一位早便已經選擇腰包在雲澤身上的鬼仆,以及修雲院的侍女希兒,都是早便知曉。畢竟木靈兒哪怕是與尋常鬼仆有所不同,卻也畢竟沾了一個鬼字,仍為陽間天道所棄之物,與雲澤是陰陽有分,生死有別,自然也就沒有可能留有後代。但卻為了照顧雲溫裳,就不得不將木靈兒當作真正的有孕之身去對待,以免雲溫裳會忽然察覺到事情的真相。


    畢竟雲溫裳的身體境況並非很好,倘若再受打擊,是否就會因此變得一蹶不振,以至於心湖也直接破碎,就十分難說。


    此一番,實為險著。


    可古人有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雲溫裳身體境況雖是極差,卻一孕十月,十月懷胎,也便是說,這之間就是有著整整十月時間,可以容許希兒為其調養身體。整整十月時間,就即便雲溫裳的身體境況已經差到了風中殘燭一般的地步,卻也已經十分足夠,再加上雲溫章也在暗中相助,或許也就用不了十月時間,便可讓其安然無恙。


    屆時,便哪怕坦然告知木靈兒有孕事假,也大抵無妨。


    最多就是消沉一段時間罷了。


    畢竟遠在東海另一邊的陸地上,自家那位澤哥兒,不還有著另一位喜歡的姑娘在呢麽?


    有孕一事,也不過早晚罷了。


    梨樹林裏,已經較之過往截然不同的龍口溪,還在緩緩流淌。


    侍女希兒與雪姬,立於水畔,神情凝重遙望鬼門方向,視野之中,能夠見到黑沉沉陰雲閉月,直接壓下山頂上方十丈左右,幾乎是等同於已經壓迫在兩人頭頂,讓人心感沉重。而在黑雲之下,又有千絲萬縷的黑霧緩緩流淌,濃薄分布,明暗交織,就隻是呼吸一口,便可察覺到陰冷氣機直透髒腑骨髓,就哪怕希兒與雪姬皆為鬼仆,也依然難免激靈靈一個寒顫,呼吸之時,都會吐出白霧。


    水流嘩啦啦流淌,忽然探出一個腦袋,是一個兩腮凹陷的羸弱小童,雙眼黑洞洞,毫無神采,長發也濕漉漉貼在臉上,由自水麵下方抬起的手臂都是竹竿一般,啪的一聲按在地麵上,將骨瘦如柴的身體費力撐起,爬上岸邊。


    隻著單衣的羸弱小童,上岸之後,一身濕漉漉的模樣,隨後便就轉身麵朝水流蹲在地上,腳下很快就匯聚出一片水窪。


    雪姬收回望向遠處的視線,開口問道:


    “如何,六小姐可曾被驚醒?”


    羸弱小童搖了搖腦袋,又忽然扭過頭來看向雪姬,張嘴發出幾聲短暫而又急促的“啊”,同時伸手指了指另一邊修雲院外麵的兩個方向,一邊是孟支離的住處院落,一邊是呂夢煙的住處院落,隨後指了指木靈兒的住處房間。稍稍一頓之後,羸弱小童又做了一個倒茶喝水的動作,隨後指了指握住杯子的那隻手,又指了指院子外麵的兩個方向,旋即就從腳邊捏了點土壤,抬手便就丟進了“杯子”裏麵。


    因為羸弱小童身死之前就是天生的啞巴,所以死了之後,也依然無法開口說話。而這羸弱小童的身死緣由,盡管不曾與人說起過,但隻看小童這般骨瘦如柴的模樣,就大抵知曉,其生前應該是活在某個兵荒馬亂之年,實在是食不果腹,方才落到了這樣一幅淒涼境地,再加上先天便就是個有口不能言的啞巴,就被自己家裏人,直接溺死在水裏,成為了如今這幅身形羸弱的水鬼模樣。


    一如那部出自雲溫裳之手的《百鬼圖錄》所記載的一般。


    而這羸弱小童雖然有口不能言,卻其手勢深意,與其已經相識多年的雪姬,就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便當即臉色一沉。


    “你是說,有人給靈兒的‘安胎茶’裏放了東西?”


    羸弱小童連連點頭。


    水鬼生於水,對於水中的異樣,自然輕而易舉便可察覺,甚至隻需看上一眼,木靈兒每日都在喝的“安胎茶”裏,究竟有著什麽東西,又多出了什麽東西,就能立刻知曉。


    隻是因為木靈兒懷有身孕其實並非真事,這羸弱小童方才不曾對外“言說”,更不曾告知六小姐雲溫裳。


    “是墮胎藥?”


    雪姬又問一聲。


    羸弱小童依然點頭。


    眼見於此,雪姬與希兒的臉色,就一瞬間就變得極其難看。


    盡管木靈兒懷有身孕並非真事,可這般惡毒的心思,卻也是讓兩女心底裏一陣發寒。很顯然,做出此事之人,若非孟支離,便是呂夢煙,而其目的也很明顯,是已經察覺到了自家那位澤哥兒帶來的威脅,便假借墮胎藥,迫使已經“懷有身孕”木靈兒小產,從而達到打擊雲溫裳的目的。畢竟那柄龍口劍也是有著天下法寶第一劍莫大聲名,曾經享譽天下,無人不服,而這也就同樣意味著,雲溫裳在修煉方麵以及鍛造靈兵法寶方麵的天賦之強,實在是匪夷所思,若非如此,也就幾乎沒有可能煉製出這樣一口天下法寶第一劍,還未踏入王道聖兵的行列,就已經誕生靈性。


    倘若態度分明的雲溫裳能夠恢複無恙,那本就已經逐漸開始有了後來者居上趨勢的雲澤,就必然威脅更大。


    隻是做出這般惡毒之事的究竟是誰,卻還待另說。


    雪姬胸脯微微起伏,眼眸之中寒光閃爍,略作思忖之後,方才沉聲道:


    “原本是考慮到,既然同為雲家人,便就留一線,且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隻要不會撕破臉皮,就大可不必非得分出生死才行,互相之間還能留下一些餘地在。可若那兩人舍棄顏麵不要,咱們也就不必繼續假仁假義...”


    雪姬眸光陰森,接連掃過孟支離與呂夢煙所居之處。


    “一旦查明究竟是誰行此惡毒手段,”


    一向清冷的雪姬,忽然衣袂飄飛,一身戾氣衝宵直上,是哪怕黑雲厚重遮星蔽月,漫山都是那由自鬼門之中狂湧而出的可怖鬼氣,也依然是在其中開辟出了一片森寒飄雪的領域。


    “殺!”


    ...


    兩界壁壘之間,鬼門之中。


    漆黑深邃貌似廣闊無垠的鬼門深處,實則逼仄狹窄,畢竟此間所謂鬼門,也就隻是兩界壁壘因為陰陽兩界必有交匯,從而形成的裂縫罷了,而並非天道所留,便理所當然不會如何寬闊,甚至是在這幾位狹小的通道之外,還在無聲無息流轉著許多可以殺人的風暴,甚至是就連陶老爺子,也不敢隨隨便便就將腳步跨入雷池半步。隻是話雖如此,死在這條通道之外的陰鬼邪祟,其實早就已經不計其數了,畢竟那些足以讓陶老爺子也感到恐懼的風暴,實在是無聲無息,肉眼難見,也就導致許多由自陰間而來,強闖鬼獄想要通過鬼門返回陽間的陰鬼邪祟,在並不知曉真相的情況下,被絞殺成灰。


    陶老爺子收回望向周遭漆黑深邃的目光,繼而看向通道遠方。


    一點金光如同遙遠星辰一般,甫一出現,便就立刻照亮了整座通道。緊隨其後,那怒目金剛便就出現在陶老爺子麵前。隻是這尊所謂的怒目金剛,又分明是與尋常不同,仿佛鬼物一般,通體流轉猩色佛光,滿身凶煞戾氣,更遍體上下許多地方都可見得血肉腐朽,露出與佛色神光截然不同的烏色玉骨。尤其那張臉,半邊怒目獠牙,半邊鬼骨猙獰,分明一介鬼煞凶物,又哪裏是什麽佛門密宗的怒目金剛。


    再一次見到此鬼,陶老爺子眉關緊蹙。


    “又是何事而來?”


    “自是為了本座那件王道聖兵。”


    同為大聖修為的鬼金剛,身材魁梧,聲音渾厚,說話之時仿佛有回音在胸腔之中來回震蕩,以至於震得整座鬼門都轟隆隆一陣作響,甚至就連通道之外的那些無形風暴,都被迫現行,隻是隱隱約約,被其周身佛光照亮,方才能夠見到些許罷了。


    卻說是金剛,實是大乘佛陀。


    隻是大乘佛陀之名,乃是佛門修行果位之一。佛門修行果位有三,一為羅漢,二為菩薩,三為佛陀,而此佛陀者,則是修行圓滿,智慧功行亦圓滿,故而言之大乘佛陀,並於佛門之中,亦作無上正等正覺。而那所謂金剛之名,則是佛教中的一種象征,意味堅固不可摧,便如佛祖成道處有金剛座,法器中有金剛杵,護法中有金剛力士等,。如眼前這位鬼金剛,便是陰間佛門中的一位護法金剛力士,故而言之鬼金剛,卻實則已經證得大乘佛陀果位,隻是因其不以佛陀自居,方才是以鬼金剛之名,現於人前。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夠迫使陶老爺子都嚴陣以待。


    這位對外自稱鬼金剛,卻實為陰間佛門大乘佛陀的鬼佛,雙掌合十,右手尚且帶有血肉存在,可左手卻隻剩漆黑鬼骨,隻在手腕處才終於開始能夠見到一些血肉存在,而傷口處也已經因為腐爛變作灰白顏色。如此模樣,倘若是在陰間,看起來就會極為尋常可見,沒有誰會因為這番可怖瘮人的模樣就覺得有什麽特殊之處,卻在陽間而言,實在嚇人。


    “阿彌陀佛!”


    鬼佛眼簾低垂,微微弓首,誦了一聲佛號。


    “今日之見,本座那件王道聖兵,去向分明,還望施主可以予以放行。出家人不打誑語,半日後,無需施主多言,本座自會返回陰間,絕不過多停留,擾亂陽間天道運行。”


    說話時,鬼佛半張隻有漆黑鬼骨的臉,牙齒暴露在外,開開合合,著實嚇人。


    陶老爺子也是鬼物,自然不怕。


    隻是對於這位看似溫文有禮的鬼佛,陶老爺子實在是忌諱莫深。


    畢竟此鬼並非是如表麵上看來這般,是個講道理的鬼。


    便當即神色微沉,斷然道:


    “陽間有陽法,陰間有陰規,所謂鬼門,自來都不會容得任何鬼物橫穿其中。你乃陰間大乘佛陀,又自來知曉陰陽之分,理當明曉其中道理,又何須我來多說?倘若當真放你橫渡鬼門,而不曾加以阻攔,莫說陽間天道,便是鬼門守門人,也斷然容不得我!”


    “陽間天道,與鬼門守門人,自有本座去說。”


    鬼佛依舊雙手合十,身形微躬,依然保持謙和有禮。


    “隻望施主能夠行個方便,畢竟本座那件王道聖兵丟失依舊,如今方才終於得知其具體去向究竟如何,自然想要將之取回。倘若施主能夠行此方便,從此往後,本座自會不再嚐試強渡鬼門,亦會於陰間之中,為鬼門安穩,固守百年。所謂禮尚往來,如是所言。”


    聞言之後,陶老爺子當即眉關緊蹙。


    盡管這位鬼佛言辭之間十分客氣,但卻心意已決,便隻憑陶老爺子與之交談兩次,就已經深明其意,是無論阻止與否,這位鬼佛,都已經心意已決,於今日,定要強渡鬼門,前去追尋自己那間王道聖兵的具體下落。便無論陶老爺子是否讓步,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改變,畢竟這位鬼佛也是鬼族大聖,就哪怕雲老爺子親自在此,倘若鬼佛已經打定了主意想要強渡鬼門,也難以阻攔。


    便在神情一陣變換之後,盡管十分無奈,可陶老爺子仍是深深歎了一口氣,旋即側身讓開了道路。


    “但願你方才所言非虛。若非如此...”


    言至此間,陶老爺子便就不曾繼續說下去,隻是眸光犀利。


    鬼佛自然明白,雙手合十再誦一聲佛號,便就裹挾一身佛光璀璨,由自這條著實狹窄的通道,由自陰間,一步之遙,便就跨入陽間。


    踏出鬼門之後,鬼佛在前,陶老爺子在後,立刻便就遇見了一直守候在鬼門門口的雲凡雲老爺子。


    許多事情不必多說多講,雲老爺子自然明白知曉,也深知陶老爺子不會平白枉顧放任這位在此之前,已經兩度嚐試強渡鬼門的鬼佛現身人間,便隻是神情微沉,看了一眼這位半佛半鬼的陰間來客,旋即冷哼一聲,側身讓開了道路。


    “阿彌陀佛...”


    鬼佛雙手合十,誦一聲佛號,旋即抬頭看向雲老爺子。


    “今日之過,本座日後自會鎮守鬼門百年以代之。”


    “百年?”


    雲老爺子聞言,當即嗤笑一聲。


    “鬼修大聖,壽逾兩萬年,隻區區百年便想恕清此次強闖陽間的罪過,隻怕是少了點兒吧?”


    雲老爺子皮笑肉不笑,背負雙手,緩緩踱步。


    “最少最少,也得鎮守鬼門一千年才行,畢竟此乃天道所授,倘若老夫失職,放你過去,就必然難免遭受天道反噬,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少則十年八年,多則百八十年,都不好受。既然如此,您老大乘佛陀,體會人間疾苦,智慧功行圓滿,就好歹也讓老夫得個一千年的安安穩穩,調養生息,理應不會十分過分。若非如此,就請閣下,還是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


    最後一字落下,雲老爺子腳步稍稍一頓,旋即轉而看向這位由自陰間而來的鬼佛,神情嚴肅,顯然沒有什麽可以商量的餘地。


    眼見如此,這位鬼佛呼吸稍稍一滯,旋即那籠罩了整座度朔山的陰森鬼氣,便就立刻變得更加凝實了許多,以至於就算凡人在此,也可見得黑雲壓境欲摧山,陣陣暴風,呼嘯不止,卷起漫天風沙遮人眼,陰森透骨,格外冰寒。


    隻是於此之下,雲老爺子卻始終坦然自若。


    不同於陶老爺子,對於這位鬼佛,雲老爺子並無半點兒畏懼。


    鬼佛修行道行固然極高,已經證得大乘佛陀之果位,卻放眼天下之間,雲老爺子的修為道行亦是隻在王者之下,便一旦入世,那絕世之名,就必然需要換個人選。而也正是因此,就哪怕這位已經證得大乘佛陀之果位的鬼佛殺機深沉,戾氣橫生,雲老爺子也依然不曾退卻半步,說是千年,便就千年,絲毫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而也正是因此,那鬼風呼嚎,黑雲壓境之勢,便就越發攝人。


    以至於雲府上下百位鬼仆,迫不得已隻能暫避鋒芒,各自尋覓去處,以便會被這可怖殺機壓得顯露出什麽狼狽之象。


    卻在鬼佛麵前,雲老爺子冷笑連連。


    “若是不肯,就抓緊時間,滾回去!”


    聞言如此,這位來自陰間的鬼佛,當即神色一正,周身環繞陰風陣陣,殺機騰騰,好似一言不合便要直接開口。


    而在其身後,陶老爺子則是不聲不響已經退後幾步,以免這大聖絕巔之圓滿的兩位,會忽然出手,殃及池魚。


    隻是形勢緊張了片刻之後,那位來自陰間的鬼佛,忽然就收斂了一身殺機,變作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麵帶淺笑,依然雙手合十,微微弓首道:


    “既說千年,便就千年,彈指一揮間。”


    雲老爺子當即滿意笑道:


    “確不過彈指一揮間。”


    言罷,便就讓開了擋路。


    陶老爺子鬆了一口氣。


    這雲府上下百位始終關注於此的鬼仆,亦是鬆了一口氣。


    雲老爺子麵帶笑意,十分難得,盡管依然倨傲,卻相較於以往之時,顯然是已經變得客氣了許多。


    千年安穩,已經足夠使其如此。


    而那位來自陰間的鬼佛,則是低頭誦了一聲佛號之後,便就不再客氣,一步踏出千裏之遙,裹挾著一身陰氣滾滾,鬼氣陣陣,以凡人肉眼不可見之勢,雷霆風暴伴隨,踏出東海,踏向那座古代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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