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皇朝,可與龐然大物比肩。


    世人皆知如此。


    隻是這裏說到的比肩,卻並非言指南城皇朝的勢力與實力已經可以遠超一流之上,形同聖地世家一般,畢竟南城皇朝雖然仗著幾次無人敢接的任務,就哪怕失敗,也已經聲名顯赫,但畢竟也是近幾十年方才現世,底蘊就不免淺薄一些,無法擁有大聖坐鎮,甚至就連聖人殺手也寥寥無幾,以至於有且僅有一人罷了,無法真正鼻間聖地世家,也就理所當然。而之所以言之可與龐然大物相比肩,則是因為皇朝雖然並無大聖坐鎮,並且聖人殺手也有且僅有一位而已,但卻眼線繁多,遍布天下各處,幾乎無孔不入。


    也正因此,凡事關皇朝,皆需慎言。


    若有不敬,或隻小懲,卻若大不敬,則必以命相抵。


    整座客棧大堂,除了那口無遮攔的醉漢之外,人人噤聲,不敢應和。


    尤其無形殺機籠罩之下,或許尋常凡人隻會莫名覺得有些寒意,卻但凡接觸修行之道者,皆知此時人滿為患之間,必有皇朝眼線暗藏,可能是角落裏那個因為醉漢口中之言,就羞紅了臉蛋低下頭去的妙齡少女,也可能是進入大門首張桌椅上的那位大漢,亦有可能乃是旁側那位黃土已經埋到了脖頸處的白發老人。


    這位皇朝眼線,修為境界或強或弱暫且不說,便隻皇朝賴以成名的行走虛無之法,可以做到無聲無息,就足夠讓人心懷談的。


    便在殺機之下,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坐立難安。


    尤其客棧掌櫃,臉色著實灰敗難看,又恨又怒。畢竟一旦客棧之中發生這種事,就意味著這座客棧是在皇朝的監視之中,理由如何難以揣度,畢竟皇朝行事,自來沒有規律可言,但此番過後,客棧生意就必然一落千丈。


    客棧不是什麽有名的客棧,勉強算得上物美,卻是實實在在的價廉,也正因此,來往此間的酒客食客,就大多隻是普通凡人,而其他那些寥寥無幾的修士,之所以接觸修行之道,也普遍都是為了強身健體,或是方便勞作,方才踏足武夫之路,用以增長氣力,甚至根本算不上什麽正兒八經的修士,一旦與人起了衝突,也會如同市井匹夫一般,先是爭得臉紅脖子粗,然後就扭打在一起,倘若能有兩三個人一起上,也能分得開。


    又有誰敢在皇朝的眼線之下,繼續吃喝?


    就不怕一旦喝醉了,便會如這醉漢一般口無遮攔,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倘若不知此間有著皇朝眼線存在也就罷了,平日裏小心謹慎一些,至少沒有什麽心理負擔。可如今知道了,自然就會相較先前大相徑庭,甚至就連吃進口中的一根魚刺,都會被人覺得仿佛口含刀片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割掉舌頭。


    客棧掌櫃哆哆嗦嗦,感受到籠罩了整座大堂的無形殺機,身體一震踉蹌,終於還是頹喪軟到在板凳上,哭喪著臉,欲哭無淚。


    醉漢還在誇誇其談,口中所言,盡是不可描述之語,甚至說道興起處,還直接敞開了胸懷,直接拎起一壇酒就往嘴裏灌,灑得滿臉都是,胸膛上也滿是酒水。


    雲澤默不作聲,依然悶頭吃菜。


    穆紅妝眼珠亂轉,試圖找出那位皇朝殺手。


    一口酒喝罷,醉漢發出“啊——”的一聲粗腔,似乎頗為痛快,不拘小節抬起手掌在臉上胡亂一抹,便就準備繼續大造是非。


    破空聲來得極快。


    甚至就連一直都在四處觀望的穆紅妝都沒能瞧見那根筷子究竟從何而來,而在破空聲響起之時,筷子就已經刺穿了醉漢脖頸,由自側麵插入,由自另一邊洞穿而出,最終咚的一聲插在掌櫃腦袋上方的牆壁上,沒入大半,不沾一滴鮮血。


    整個大堂所有人都是悚然一驚。


    掌櫃聽見聲響,茫然抬頭,忽然瞧見了那根沒入牆壁大半的尋常木筷,瞳孔當即擴張,愣神看了片刻之後,方才回過神來,當即就被嚇得臉色一白。


    “媽呀!”


    緊隨其後,一隻腳踩在條凳上的醉漢,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與其相鄰的酒客,有個膽大的,壯著膽子四下掃了一眼,旋即小心翼翼彎下腰去,探出兩根手指,一邊在死不瞑目的醉漢鼻間試了試,一邊時刻注意著周圍。而直至其收回手指,重新直起身來,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衝著在場眾多麵露好奇之人,輕輕搖頭。


    “死透了。”


    咕咚一聲。


    跟著又是咕咚一聲。


    好些人都跟著吞了口唾沫。


    再之後,就能見到那醉漢脖頸上左右通透的傷口之中,不斷流出混雜著肉沫的膿血,似乎源源不斷,而至後來,甚至還有骨頭渣子跟著一起流出。


    便直至醉漢的屍體逐漸幹癟下來,才終於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是殺機暗藏,已經隻留下人皮。


    陳子南已經退去麟女之位,接任皇主,盡管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有段時間,但在如今,也就隻有皇朝內部才知。侮辱麟女,或可留得全屍,但若侮辱皇主,就必然沒有葬身之地。


    就哪怕那位年齡尚且有些幼小的聖主,甚至時至今日,也還在因為上次之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卻也依然還是皇主。


    出手之人,不留分毫情麵。


    但此事也就到此為止。


    冤有頭,債有主。


    隻是盡管皇朝眼線不會因為這些事就妄害無辜,卻也依然是讓整座大堂中幾乎所有的酒客食客都心驚膽顫,卻又不敢立刻丟下碗筷奪路而逃,便隻得強忍著不適,強忍著心慌,將桌上飯菜破天荒地全都吃了個幹幹淨淨,而後方才接二連三結了賬,匆匆離開。


    雲澤與穆紅妝也在其中。


    裝模作樣的本事,雲澤在行,但穆紅妝稍微差些。


    不過無妨大雅。


    離開了客棧之後,雲澤與穆紅妝行走在依然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聽著周遭有人小心翼翼談論著方才客棧中發生的那件事,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隻是醉漢究竟說了什麽,卻是誰都隻字不提。


    雲澤心頭微微沉重,以隻有身邊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開口問道:


    “方才出手的那人,你可看清了?”


    穆紅妝略作沉默,旋即輕輕搖頭。


    “方向可以大致推斷出來,但究竟是誰出手,根本看不到。”


    稍稍一頓,穆紅妝皺起眉關,扭頭看向雲澤,疑惑道:


    “但這座城,應該就隻是一個十分尋常的小地方吧?出手之時就連你我都看不清的話,那人的修為境界,就肯定遠在你我之上。當然了,也不排除方才出手的那人,其實最擅長的就是暗器之法,可即便如此,其修為境界至少也得是是十二橋境才能行吧?隻是這麽一個小地方,值得?”


    雲澤胸膛深深起伏,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旋即抿了抿嘴角,終於還是忍不住苦笑一聲。


    “隻怕是為我而來。”


    雲澤將雙手揣袖,有些頭疼。


    “瑤光與皇朝本就沆瀣一氣,火氏也欲殺我奪寶,有了共同的目的,狼狽為奸,自然也就不是什麽怪事。早先閑聊的時候,我就已經與你說過了,火氏妖城的那個老妖婦,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已經來了洞明聖地的,再加上皇朝安插於各處的眼線,恐怕根本沒有多費周折,就很容易知曉了我如今已經拜入老秀才門下,就需要遠行八千裏。如此一來,皇朝那些原本安插在這些地方的眼線,會被換成一些修為境界與實力手段都是極高的人,也就並不值得讓人感到意外了。畢竟皇朝的目的跟瑤光一樣,一直都是想要將我斬草除根的。”


    穆紅妝聞言咂了下舌頭,感慨連連。


    “你那十分厲害的爹,還真是給你留下了一大堆的爛攤子,而且都是要人命的爛攤子。”


    穆紅妝挑起眉頭歎了口氣,繼續道:


    “但其實這也挺正常的,畢竟你爹也是那麽一個厲害人物,雖然你跟我說起過的事跡不多,但我也能聽得出來,畢竟那可是瑤光聖地,還有南城皇朝,能跟這些龐然大物打交道,並且結下仇怨,甚至還曾逼得那兩座龐然大物不得不聯手對付的,這一整個天下之間,應該也就隻有你爹了。”


    說著,穆紅妝又忽然笑了起來。


    “其實我也挺想跟瑤光聖地和南城皇朝那樣的龐然大物結怨的,畢竟這種事,也是隻有真正厲害的人物才能做到。那可是瑤光聖地和南城皇朝哎,一些想我這種的小魚小蝦亂蹦躂,人間根本看不上眼的吧!”


    聞言之後,雲澤當即扯了扯嘴角。


    “我也是小魚小蝦,而且也沒亂蹦躂。”


    “那不一樣!”


    穆紅妝背著雙手,加快兩步走到前麵,然後一邊轉過身來反著走,一邊開口笑道:


    “你可是雲溫書的兒子,來頭大得很呐!而且我雖然沒太讀過書,也就隻讀過你手裏的那本,卻也知道虎父無犬子這句話。瑤光聖地跟南城皇朝,想來也是害怕你會繼承你爹的修行天賦,倘若當真對你不管不問的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很有可能還會再有一個雲溫書出現,甚至是一個比雲溫書還要更強的人出現。你們之間啊,說是有著殺父之仇,其實有點兒不太對,但他們畢竟也與你爹有著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就拿我來說,倘若有人敢將我爹打成那副模樣,就哪怕現在打不過,我也肯定會一直記著這個仇,然後就努力修行,直到能夠打得過了,再去報這一箭之仇。”


    穆紅妝抬起臉來,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這就叫那什麽,那個...那個...”


    雲澤翻了個白眼,提醒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穆紅妝恍然大悟,重重點頭笑道:


    “對,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重新轉過身去之後,穆紅妝忽然瞧見了路邊的一家糕點鋪,各色糕點雖然種類不多,但卻十分精致,就當即眼睛一亮,不顧雲澤,直接湊了上去,嗅著各色糕點彌漫而出的香甜味道,一臉陶醉。


    然後毫不客氣就衝雲澤伸出手。


    “給錢。”


    雲澤瞥了眼那些糕點,有些無奈,卻也將手揣入懷中,拿出了一些早已備好放在懷兜裏的銀錢遞了過去。


    穆紅妝如今已經近乎於小麥色的臉上綻放出笑意,拿了錢之後,就一邊俯下身來細細嗅著各種糕點中彌漫而出的香甜味道,一邊開口道:


    “所以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努力,修行,努力修行。君子報仇還十年不晚呐,你又不是什麽君子,就哪怕百年也一樣不算晚。”


    雲澤瞥了眼糕點鋪子的主人,是個身段略顯豐腴的婦人,其貌不揚,尋常凡人罷了,在穆紅妝說過話後,便就立刻滿臉笑意一個挨著一個介紹起這些糕點,算不上吹噓,卻也每一樣都是極好,話裏話外都在隱有穆紅妝多花一些錢,典型的商人,便就暫且放下心來,卻也依然留有幾分警惕之意,順口答道:


    “報仇這事兒其實可以暫且放一放,畢竟也得留得命在,才能有望報仇。可如果連命都沒了,拿什麽報仇?”


    “那就先活著,然後再努力修行。”


    穆紅妝顯然心思已經不在這邊了,說完之後,就忙著跟鋪子主人一陣討價還價,在浪費了許多口舌之後,方才終於心滿意足地拎上了一袋子茯苓餅,一袋子龍須酥,以及一袋子米糕,還沒離開鋪子,就已經忍不住拆開了其中的一袋,拿出了一塊米糕徑直塞入口中。


    同時也不忘又拿了一塊遞給雲澤。


    身段略顯豐腴的婦人,與難得文雅了一回,隻是小口小口吃著米糕的穆紅妝,都是心滿意足。


    雲澤手裏捏著米糕,裝作不太喜歡的模樣,不動聲色瞧著穆紅妝吃完了一塊之後,方才不急不緩塞入口中。


    卻在即將入口之時,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雲澤眸光一沉,下意識就要催動手腕上的那條龍口劍,卻扭頭見到出手之人,正是那位如今該在大乘聖地操持許多大事小事的老僧,便當即一愣。


    人稱渡難神僧的老僧,麵帶微笑,輕輕搖頭。


    旋即抬起手指虛空一點,對麵糕點鋪子背後的豐腴婦人,臉色就當即一變,卻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隻一身骨骼哢哢作響能被雲澤聽到,連同婦人那張其貌不揚的臉也一起,不斷扭曲。而伴隨著聲響發出,豐腴婦人的身形就逐漸變得矮小了許多,直至最終變成了一個矮胖女子,神情猙獰,死死盯著渡難神僧,張大了嘴巴似乎是在咆哮嘶喊,但卻依然穿不出半點兒聲響。


    “阿彌陀佛...”


    渡難神僧雙手合十,一如既往身著布衣,虎口處懸掛佛珠,麵露慈悲之相。


    雲澤臉色微沉,而穆紅妝則是稍稍一愣之後,就立刻神情大變,當即丟下懷中的許多糕點,轉過身去直扣喉嚨。


    渡難神僧眸光掃過,禁不住搖頭苦笑,走上前去抬起手掌在穆紅妝背部輕輕一拍,那些被她吃下去的米糕,便就立刻全部吐了出來,然後便就見到那些已經被穆紅妝完全嚼碎的米糕之中,接連爬出一條又一條纖細如絲的白蟲,不過指節長短,一旦盤曲起來,就不過一粒微不足道的白點,倘若不去細看,就根本看不出來。


    穆紅妝臉色奇差,慘白無比。


    雲澤亦是神情陰沉,瞄了眼那被渡難神僧鎮壓在原地,不曾驚動任何人的矮胖女子,手腕處龍口劍已經蠢蠢欲動,隻是礙於不知自己一旦有所行動,又是否會驚動其他人,方才暫且按捺下來,不曾肆意妄為。


    尤其渡難神僧還在旁側。


    “前輩。”


    雲澤轉而看向渡難神僧,一身殺機,同樣蠢蠢欲動。


    後者會意,略作沉思之後,便徑直背過身去,低頭抬手,掐著佛珠誦經。


    眼見於此,雲澤便就明白了,隻手腕一抖,龍口劍便就化作一條金燦燦的水流漫卷而過。矮胖女子大驚失色,卻也礙於鎮壓之勢,逃脫不得,便被那條金燦燦的水流徑直吞入其中,盡管矮胖女子也曾拿出了許多靈兵法寶,卻在這天下法寶第一劍的濃密劍氣之下,依然留不住性命,最終還是法寶盡毀,靈兵盡碎,屍骨無存。


    做過了這些,雲澤方才收回龍口劍,再轉而麵朝背對著自己的渡難神僧,雙手合十以表尊敬與謝意。


    “多謝前輩相救。”


    渡難神僧低沉誦經聲一頓,旋即回過身來,搖頭一笑。


    “順手而為罷了,當不得你那日教貧僧悟道之恩,便無需言謝。隻是皇朝之人,手段詭譎多變,還是要小心為上。尤其你這張人臉麵具,因為火氏如今已與瑤光皇朝聯手二位,便人盡皆知,已經無法隱瞞你之身份,會被皇朝之人認出,就是理所應當。”


    聞言如此,雲澤牙關一緊,忍不住暗罵一聲。


    穆紅妝喘了幾口粗氣,方才終於好受一些,便伸手抹去了嘴角的口水,眼神凶狠瞪了一眼鋪子上的那些糕點,徑直走上前去,一腳將鋪子踹翻,又狠狠踩爛了所有糕點,卻也依然怒氣衝衝。


    “幹他娘的皇朝,連老子也要殺,這個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等老子日後有本事了,就直接抄了你的狗窩,不管男女,全部充妓!”


    渡難神僧神情一滯,無奈苦笑。


    其實穆紅妝究竟是個怎樣的性情,渡難神僧已經早有體會,尤其早在當初分別之時,於閑聊中的言語之間,也已經得知穆紅妝不僅沒有讀過書,並且還是山賊出身,言語措辭以及信口拈來的那些會粗鄙一些也就理所應當。而若山賊出身的穆紅妝也是咬文嚼字,就反而會讓人覺得十分奇怪。


    便不去在意。


    雲澤四下掃視,很快就察覺到了一些雖然掩飾極好,但卻依然能夠看出眼神之中懷有不軌之念的過往行人。


    林林總總能有三五個。


    細細回想之間,雲澤方才發覺,這些人在他之前走出客棧之後,全都或多或少遇到過。


    其中一人,不僅曾經身為某個雜貨攤主,並且還曾擺過一個胭脂水粉攤;另一人則是擺過書籍鋪子。以及之外的兩三人,或自始至終都是行人,或在路邊乘涼喝茶與人閑談,就連方才那還未變回原本矮胖模樣的豐腴婦人,也曾在一處布行中與人討價還價。


    盡管這些人每次出現之時,麵容五官都會稍有變化,但卻變化不大,倘若細看,就還是能夠看得出來。


    卻也正是因此,之前幾番遇見,才會被雲澤忽略過去。


    費盡心機!


    雲澤眼神越發陰冷,堂而皇之徑直抬腳走上前去。


    即便不必多問,也能知是渡難神僧在出手之前已經暗中施展了某種障眼法,就讓這些人至今也未察覺此中變故,而雲澤也是一不做二不休,手腕再一抖,以享譽天下法寶第一劍的龍口劍,突然襲殺,在不曾驚動任何無辜之人的情況下,解決了這些皇朝中人之後,方才終於暫時鬆了一口氣。


    隻是依然留了一個。


    是穆紅妝反應過來之後,開口要求的。


    障眼法之下,就哪怕穆紅妝已經走到了那人麵前,對方也不曾有分毫察覺。


    畢竟也是大聖修士的障眼法,這些堪堪隻有十二橋境也或靈台境的皇朝殺手,自然沒有任何看穿的可能。


    穆紅妝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出手,便在略作試探之後,就立刻忍不住麵露得意獰笑,將雙手指節捏得一陣哢哢作響之後,又扭了扭脖頸,同樣發出哢哢脆響,雖然個子不高,但卻像極了那些人高馬大體魄強橫的壯漢一般。


    便在一番準備足夠充足之後,方才退後幾步,捏緊了拳頭,旋即一步踏出,整個人都猛地撲了出去,勢大力沉的一拳,毫不留情就砸在了那尚且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的皇朝中人的氣府所在。便隻聽砰的一聲重響過後,結結實實挨了一記重拳的皇朝中人,尚且沒能反應過來,就已經身軀炸碎,無數爛肉混雜著無數血珠,被凶猛拳勢掀起的罡風裹挾倒飛出去,殘忍血腥。


    渡難神僧眉關微蹙,卻也未曾多說其他,隻抬手虛壓,便將那些碎肉血珠,盡都化成煙塵飄散。


    穆紅妝尚且不絕,掄起手臂甩了兩圈,朗聲大笑。


    “真他娘痛快!”


    但雲澤卻將渡難神僧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便忍不住輕輕搖頭,暗下責怪穆紅妝實在是不該如此。隻是穆紅妝畢竟不是雲澤,沒有能夠毀屍滅跡的龍口劍,又憋著一股惡氣,會如此肆意妄為,也是情理之中。


    並且事情已經發生,就哪怕再要多說,也已經無濟於事。


    隻是之後還是要避開渡難神僧與穆紅妝敞開了說一說才行,以免這個說話做事不過大腦的女人,會因為一時莽撞,壞了自己的結緣大事。


    渡難神僧雙手合十,低頭誦念佛門《往生經》。


    大慈大悲。


    雲澤也不再理會穆紅妝,等待渡難神僧誦經聲落罷,便開口問道:


    “不知前輩去而複返,所為何事?”


    誦經過後,渡難神僧顯然已經放下了對於方才之事的心中芥蒂,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開口笑道:


    “邊走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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