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隱寺曾經也是享譽一方,盡管具體究如何已經無法得知,畢竟整座寒隱寺,如今也就隻剩下那麽一個方才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和尚,可通過這幾乎覆蓋了一整座低矮山頭的廢墟殘骸,尤其背後這座占地極廣的大雄寶殿,依然能夠看出許多痕跡。


    隻可惜,荒草叢生,藤蔓遍布。


    雲澤盤腿坐在台階上,擱腳之處,台階已經滿布裂痕,尤其邊緣之處,崩壞許多,以至於暴露出其下泥土磚石,有雜草生長。


    雲澤隨手摘下了一片細長草葉,叼在嘴裏,雙腿盤起擱在比起屁股矮一級的階梯上,雙手揣袖,神情複雜望著遠處一片荒涼的廢墟殘骸——其實眼前種種,對於雲澤而言,已經可以說是司空見慣,畢竟當初災變那日甫一降臨之時,整座俗世,無論大小城市也或鄉村小鎮,都是與此間幾乎完全相仿的場景,隨處可見。便如早先時候陪同顧緋衣由自古黃河一路南下,去往開陽聖地之時,途徑的那座化龍湖附近,便就有著一處俗世城市殘留的廢墟,比起此間還要更加破敗荒涼,興許再晚幾年去的話,就連城市廢墟的殘骸,都未必還能見得到。


    但渡難神僧所言,那小和尚先天慧眼,能夠辨人善惡,看穿他身上隱匿起來的殺氣戾氣,便讓雲澤忽然想起了那兩年間許多不可告人的東西。


    比起說給別人聽的那些,大有不同。


    穆紅妝學著雲澤的模樣坐下之後,並未著急開口,其實也是知曉這些,畢竟當初雲澤對其坦誠相告之時,尤其說到同類相食的時候,言語措辭格外簡單,甚至就連三言兩語都算不上,幾乎一帶而過。


    山賊出身,並且生平還是第一次走出如此距離的穆紅妝,見識不多,經曆不夠,眼界不廣,因而便對於雲澤來講,想要將其掌握於股掌之間玩得團團轉,幾乎可以說是信手拈來。隻是如此之計,並不長久,畢竟穆紅妝如今也是已經走出了那片大山,不可能再如往常一般,因為偏安一隅,就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麽太多的見識,也不會有什麽太多的經曆,而是會慢慢成長起來,也慢慢見識到人世間的氣象萬千,更見識到人心深處的氣象萬千,就終有一天能夠意識到其中真相。


    以穆紅妝的性情,割袍斷義也好,分道揚鑣也罷,以至於就連反目成仇,都並非沒有可能。


    故而雲澤才會放眼長久,就是不願平白無故多出這麽一個未來之勢不可估量的大敵。


    可即便如此,也並不意味著穆紅妝是個傻子。


    雲澤對於同類相食之事的一帶而過,其中深意究竟如何,穆紅妝心知肚明。也正因此,這個張嘴老子閉嘴老子,甚至許多次都險些稱呼渡難神僧為禿驢的女人,很清楚雲澤此時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往事不堪回首。


    隻是要讓這個女人說出一些安慰人的話來,真的是比登天還難。


    便隻能難得安靜了一些,陪著雲澤一起坐在台階上,對著遠處的殘垣廢墟走神發呆。


    雲澤忽然舒展五官,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隨後輕聲開口道:


    “豬肉之味近人肉。”


    人有七情六欲,七情者:喜、怒、憂、思、悲、恐、驚。六欲者:眼、耳、鼻、舌、身、意。因而不同於其他生靈,是以七情六欲完備,以至於就連妖族靈族修行得道之後,也會選擇化身人形,其中最為根本的原因,便是在於此間。


    而由七情六欲之中衍生出來的種種複雜,方才為人也。


    亦唯有七情六欲不全者,方才同類相食。


    便哪怕穆紅妝這樣一個凶野蠻橫的女人,也在聞言之後,下意識的一陣毛骨悚然。


    但雲澤麵上神情卻是格外平淡,繼續開口道:


    “生食微酸,熟則性熱,同於羊肉,或可為溫補之大藥。”


    穆紅妝略微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發出咕咚一聲。


    雲澤忽然哂笑一聲。


    “覺得奇怪嗎?人肉的味道竟然會和豬肉羊肉相仿。但其實史書之中早已對此有過記載,曾有妖族將人稱作兩腳羊。隻是尋常人在讀到此間之時,不會太過注意罷了,而且也不會在此深想,畢竟同為人族,這樣的事,也就隻有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會真正關注。但兩腳羊這種說法,其實不算空口無憑。”


    穆紅妝抿了抿嘴角,不知道應該怎麽接話。


    更想不通雲澤為何會與她說起這些隻是聽在耳中,便會令人感到陣陣膽寒的東西。也更無法想像,俗世回歸人間的那兩年,究竟已經黑暗混亂到了一種怎樣的地步。


    但雲澤也就隻是不吐不快罷了。


    畢竟這些事,其實俗世之人幾乎人人皆知,可即便如此,就哪怕雲澤曾與何偉,與丁啟茂,幾乎性命相交,相互之間也從來不曾說起過這些,而是各自一直憋在自己心裏。時至今日,大抵何偉已經全都忘了個幹幹淨淨,丁啟茂或許也差不太多,唯有雲澤,總會在無意之間就被人挖出那些陳年舊事,逼得他不得不重新回憶起來。便哪怕如今的雲澤已經可以完全接受那些陳年舊事,可很多東西,一旦在心裏憋得久了,就會逐漸發生某種不可控的改變。


    所以雲澤才會在說起這些的時候,沒有覺得絲毫異樣與不適。


    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


    以至於就連早先那年輕道人,以及身後大雄寶殿裏小和尚給他帶來的煩悶感,都為此消散一空。


    穆紅妝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扯起嘴角,終於還是開口罵道:


    “癲人!”


    雲澤沒聽懂,但也大概知道不是什麽好話,便懶得放在心上,伸直了雙腿擱在台階上,用力伸展,直至身體徹底暢快了,方才終於仰麵倒在背後地麵上,鼻腔中發出一陣慵懶的聲音。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穆紅妝眉頭一皺,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群道人,大抵能有三四十個,由自隔壁太一道所在山頭,一擁而來,各個手腳靈便,身輕如燕,這座山上滿目狼藉的殘垣斷壁,就並不能影響什麽,便不多時,就已經靠近過來,立刻將身在台階上的雲澤與穆紅妝兩人團團圍住,盡都麵有不善之色,如臨大敵。


    為首一人,麵容清臒,身形高大而瘦削,身著道袍,花白發髻,背後背著一把木劍,似是桃木而又不似桃木,乃是格外鮮豔的大紅顏色,極為古怪,兩步便就走出人群,來到台階跟前,抬頭看了一眼穆紅妝,隨後又著重看向已經重新坐起身來的雲澤,仔細辨認之後,當即眼神一沉。


    其身後還跟著早先雲澤上山時險被嚇破了膽的年輕道人,此時身邊有著自家師兄弟可以壯膽魄,便膽大了起來,湊上前去,毫不避諱徑直言道:


    “道長,此人便是魔頭雲澤!”


    前者隻微微點頭,凝神望著台階上的兩人。


    雲澤眉頭一挑,並不覺得意外,畢竟早先放過那年輕道人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預料到必然會有此番一遭。而那一群道人之中為首那位,即便不必多說,雲澤也已經知曉便是太一道中如今的方丈,隻是太一道如今已經不比往常,十分沒落,位居二流之末,那身為一方道觀之方丈的高大道人,也就隻是煉炁化神境罷了。


    比起尋常二流之家,多有不如。


    隻怕如今太一道依然還能身在二流之中,也是因為道觀之中尚且有著一位煉虛合道大能境的老輩人物,依然坐鎮其中。卻如今再看,倘若那位老輩人物一旦壽元耗盡,身死魂消,太一道就會立刻跌出二流之列,轉為三流。


    倒是有些要做雞頭,不做鳳尾的意思。


    隻是滿含貶義。


    但穆紅妝卻從來不會多想這些,眼見太一道這般陣仗,以至於就連方丈都給請了出來,便當即麵露怒容,更在聞得那年輕道人口中所言之後,就立刻站起身來,一身血氣哪怕受到靈紋烙印的壓製,也依然能夠於體內經絡汩汩而動,發出陣陣沸騰轟鳴之聲,以至於掀起的氣機形成陣陣風壓,向著台階下方的眾多道人壓了下去。


    其中許多人都為之色變。


    畢竟除卻那為首的太一道方丈之外,其餘諸多道人,修為境界最高者,也不過其中一老道,乃是靈台境。


    境界差距太大,青黃不接之象。


    雲澤看得分明,依然坐在台階上,伸手拉住了穆紅妝衣擺。


    “稍安勿躁。”


    聞言如此,穆紅妝當即冷哼一聲,根本不去理會,腰胯一動就將衣擺從雲澤手中抽了出來,旋即冷眼看向那太一道方丈,邁步走下階梯,直至來到最後一級,方才止住腳步,瞥了一眼那年輕道人之後,便略微抬頭看向那高大道人。


    “張嘴魔頭,閉嘴魔頭,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別有用心之人的胡言亂語誹謗之言,也被你們全部當真。真是好一個太一道!難怪沒落至此!”


    高大道人當即臉色一沉。


    以至於就連周遭的許多道人,也都跟著麵露怒容。


    “臭丫頭說的什麽屁話!再敢胡言亂語,撕了你的嘴!”


    “我太一道傳承正統,門規森嚴,自來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以俠義當先,如何能夠容得你這般去說!”


    “依小道之見,此女與那魔頭一道而來,如此又為那魔頭信口胡言,必是與之狼狽為奸之人,與之同流合汙之輩,亦為魔人,當誅之!”


    高大道人忽然冷哼一聲,如同驚雷炸響,立刻震得那許多麵紅耳赤的道人再也不敢繼續多言。


    高大道人盯著穆紅妝,聲音厚重,緩緩言道:


    “方才口出汙言穢語者,回去之後,自行麵壁三日,以示懲戒。”


    在其身後側麵,一怒發衝冠的道人,手中木劍都已出鞘,聞言之後,當即麵露羞愧之色,上前一步,反手握劍拱手低頭。


    “是,謹遵道長之命。”


    言罷,便重新返回人群。


    卻不曾懲戒那滿口汙蔑之人。


    顯然,這位身為太一道方丈的高大道人,同樣認為穆紅妝是與雲澤那魔頭同流合汙,狼狽為奸。隻是不同於方才那些嗬斥出聲的年輕道人,高大道人氣機沉穩,不動如山,視線緩緩越過麵前穆紅妝,再越過台階上的雲澤,雙眼虛眯望向大雄寶殿。可即便如此,高大道人也不曾見到性空小和尚與女冠小姑娘的蹤影,以至於就連聲音氣機都感受不到,便在胸膛微微起伏之後,徑直忽略了穆紅妝,重新看向雲澤。


    “文妙與性空,如今可還安好?”


    雲澤方才起身,微微點頭道:


    “好得不能再好,並且可能會有大機緣。”


    高大道人眉頭一緊,有些不明就裏。


    卻有脾氣燥烈的年輕道人當即站了出來,指著雲澤的鼻子喝道:


    “文妙與性空,如今不過豆蔻舞勺之年,於修行路上方才起步,落入你這魔頭手中,安能有好?!又哪來的大機緣?!尤其文妙雖然年幼,卻也已經初顯姿容,而你這魔頭淫奢無度,喪盡天良,倘若我等晚來一步...”


    “夠了!”


    高大道人陡然一聲暴喝,嚇得那年輕道人當即噤聲退後。


    雲澤依然雙手揣袖,盡管麵上看不出什麽,卻收在袖口中的雙手,已然握緊了拳頭。


    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被人指著鼻子如此去說。


    便當即冷笑一聲,也不低頭,高高在上般俯瞰著方才出聲的那年輕道人。


    “倘若你等晚來一步?這話說的可不對,應該是已經來晚了!”


    聞言之後,台階下方諸多道人,當即臉色急變。


    而那高大道人,則是麵容怒極,嘴角抽搐,周身氣機翻湧,一身衣袍都完全鼓脹起來,獵獵作響,以至於就連其背後那把大紅顏色的桃木劍,都跟著喝啦喝啦一陣晃動。


    雲澤冷笑連連,俯瞰高大道人。


    “太一道的方丈是吧?你可曾察覺到我身後這座大雄寶殿內,還有那兩人氣機存在?”


    一邊說著,雲澤一邊緩步走下台階。


    文妙小姑娘與性空小和尚的氣機,不為大雄寶殿外所能察覺,雲澤是早在出門之後沒多久就已經有所察覺,具體緣由為何,雲澤不曾回頭去看,便不曾得知,卻想來也知是與渡難神僧有關,並且很大可能是牽扯到傳承一事,便不願為外人所知,也是理所應當。


    但也同樣是因身後有著渡難神僧的存在,雲澤方才有恃無恐。


    尤其此間之事,其實也是與渡難神僧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畢竟倘若不是渡難神僧,雲澤也就不會選擇上山,更不會途中遇見那年輕道人,以至於眼下之事的發生。而在如此因果之下,便哪怕渡難神僧早已說過,除卻那皇朝聖人之外,其餘之事,全都不會額外插手,也由不得他置若罔聞。


    雲澤心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一陣作響,便趁機一瀉怒火。


    “世人口中所言,我雲澤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早已淪為一介魔頭,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喪盡天良,一身罪過早已馨竹難書...這些話說的還真是義正言辭,以至於就連我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得做過什麽欺男霸女之時,又是不是真得做過什麽殺人越貨之舉。便每當有此疑問之時,都要捫心自問一番。”


    “欺男霸女之事從未做過,但殺人越貨之舉,卻真正做過,並且做過許多。不僅於此,當年俗世災變之後兩年之中,我還曾親口嚐過腐屍爛肉,親手殺人之後生飲其血,生食其肉!因而喪盡天良是真,馨竹難書也是真!”


    “凡俗世之人,盡都與我一般無二...”


    雲澤最後一步踏下最後一級階梯,來到高大道人麵前,神情猙獰,怒目圓睜,兩人麵孔相隔不過尺許。


    “我若為魔頭,天下俗世之人,皆為魔頭!好一個太一道,好一個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以俠義當先。你太一道既是如此,那就將天下俗世之人全部殺遍,以屍骨堆積成山,以鮮血匯聚成河,以證你太一道俠義二字,究竟何在!”


    高大道人一雙拳頭,捏得哢哢作響。


    雲澤一雙拳頭,亦是捏得哢哢作響。


    穆紅妝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神情複雜看著雲澤,深深一歎。


    而那諸多太一道而來的道人,或是麵露驚愕,或是眼神狐疑,也或抬頭望向大雄寶殿,以期能夠找見文妙小姑娘與性空小和尚的蹤影,又或滿臉怒容,咬牙切齒,死死盯著臉紅脖子粗的雲澤,眼神近乎於吃人一般。


    反而是高大道人,忽然冷靜了下來。


    隻是眼神依舊陰沉無比。


    “貧道再問一遍,文妙與性空,如今可還安好?”


    雲澤咧嘴獰笑起來。


    “安好如何?不好,又如何?”


    高大道人努力壓製情緒,緩緩言道:


    “倘若文妙與性空尚且安好,貧道便相信你是無辜,不僅可為今日之事,與你道歉,並且從此往後,力求於天下人之前,為你爭取清白之名。可若文妙與性空已然遭遇不測,就哪怕會因而得罪烏瑤夫人,得罪楊丘夕,以至於太一道從此覆滅,也決然要你身埋泉下泥銷骨,以慰文妙與性空在天之靈。”


    殺機暗藏。


    雲澤麵上笑意緩緩收斂,旋即轉身退後到台階下,與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的穆紅妝說道:


    “你往後退。”


    穆紅妝一愣,旋即恍然明白過來,當即臉色一沉。


    “你心裏有怨氣,想跟他們打一架,我可以陪你,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反正我也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但如果你想讓我丟下你臨陣脫逃,不可能!”


    稍稍一頓之後,穆紅妝難得沒有衝動,反而開口勸道:


    “其實如果你想打的話,找我也行,盡管下死手也無妨,反正我是肯定能陪你打個痛快的。但這一架,完全沒必要,而且你肯定打不過那老道,渡難老和尚也未必肯救你,倒不如將實話...”


    “往後退。”


    雲澤神情漠然,徑直打斷了穆紅妝還沒說完的話。


    隻是即便如此,高大道人也已經察覺到些許,便深深看了穆紅妝一眼,旋即略作沉默,不聲不響退後兩步。


    在其身後,有年邁道人察覺,便悄然上前,皺眉以眼神詢問。


    高大道人微微搖頭,唇瓣開合束音成線傳入年邁道人耳中,要其稍後悄然摸上大雄寶殿,一窺其中真相究竟如何。


    背對兩人的雲澤自然不曾見到。


    可穆紅妝卻盡收眼底。


    難得聰明了一回的穆紅妝,悄然放下心來,便依言點頭退上台階。隻是即便不曾見到,雲澤也已經對於身後之事猜出了大概,便在略作沉默之後,抿了抿嘴角,收起複雜心情,重新轉過身來冷眼看向高大道人。


    旋即手腕一抖,龍口劍便就化作金色水流,漫卷而起。


    高大道人當即一愣,旋即麵色微變。


    “天下法寶第一劍!”


    見多識廣的高大道人,神情逐漸嚴肅起來,隻得打消了原本拍出門下弟子與雲澤先行纏鬥一番的打算,緩緩伸手拔出了背後大紅顏色的桃木劍,嚴陣以待的同時,下令眾人退後。


    一群太一道弟子,無論老少,盡都退出十丈開外。


    雲澤冷眼旁觀,並不理會。


    既然高大道人要陪自己打這一架,便哪怕兩人之間其實有著相當之大的修為差距存在,雲澤也依然沒有拒絕的打算,便隻求能夠打個痛快,以便這一路而來壓抑在心底的許多煩悶,能夠盡數發泄而出。


    便眼見那眾多太一道弟子已經遠離,雲澤就不再遲疑,當即眼神一獰,一身殺氣戾氣盡都傾瀉而出,以周身裹挾金色水流漫卷之勢,腳下轟然一踏,便就直撲高大道人而去,雙手抽出袖口,捏緊拳印,雙臂之上明亮拳意化出千絲萬縷流瀉成光,轟然砸下。


    遠處,皇朝聖人不急不緩,由自山下而來,一步步靠近,最終堂而皇之出現在那眾多太一道弟子身後,卻始終不曾為人所察覺。


    皇朝聖人麵帶病容,如同瘦鬼一般,望向前方咫尺之間的兩人廝殺纏鬥,旋即抬頭看向那座屋頂漏雨、四麵漏風的大雄寶殿,雙眼虛眯,警惕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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