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惜兩百裏迢迢趕來送刀的麻杆男人,在解決了意料之外的小麻煩之後,其實並未走遠,而是站在山村對麵另外一座山頭上,遠遠望向那座灰霾籠罩的山村。


    很奇怪,黑瘦小丫頭剛剛被他一拳砸爛,山村上空就立刻有了凝如實質的灰霾出現,其實說白了就是縈繞在山村當中凝而不散的怨氣戾氣,因為某些原因,就突然變得更加凝實了許多。而這所謂的某些原因,麻杆男人大概能夠猜得出來,是跟那個黑瘦小丫頭的魂飛魄散有些關係。


    為什麽這座山村死了那麽多人,怨氣戾氣如此沉重,卻隻有黑瘦小丫頭這唯一一隻陰鬼邪祟?


    怨氣戾氣凝而不散,這與此間地勢有著一定的關聯,麻杆男人對於風水堪輿的方麵雖然並不精通,但也大概能夠看得出來,隻是山水地勢其實並非真正的關鍵所在,更重要的還是在於其他那些本能成為陰鬼邪祟的凡人靈魄,不是不願逗留人間,而是不願在自己身上花費太多怨氣戾氣,從而導致縈繞在這山村中的怨氣戾氣逐漸變得淺淡稀薄,讓那真名夏瑤的黑瘦小丫頭失去庇護。盡管此法並非長久之計,但除了這個可能之外,麻杆男人實在想不出是否還有其他可能。


    怨氣戾氣籠罩之下,村子裏的那些死人,孤魂野鬼,其實同樣沒能離開人間,但也沒有變作陰鬼邪祟,而將所有怨氣戾氣全都留給了那個黑瘦小丫頭,用來保證小丫頭可以更加長久地逗留人間,而且不必因為身為陰鬼邪祟中的凡夫俗子,就飽受折磨。


    那麽這個黑瘦小丫頭,生前該是多麽乖巧懂事,討人喜歡?


    或者是黑瘦小丫頭的父母,在村子裏麵有著怎樣的威望?


    麻杆男人有些好奇,但也僅限於有些,僅此而已。


    這隻陰鬼邪祟肯定不能繼續逗留人間。萬一,隻是萬一,這座地處偏僻的山村,偶然間來了一位修為境界極高的正道修士,就是整天嘴裏嚷嚷著“天地有正氣,人間亦凜然”的那種厲害修士,撞見了那個黑瘦小丫頭,得知了山村覆滅的經過,知道了他們這夥惡貫滿盈的山賊惡匪,盡管找上門來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畢竟寨子裏幾十號人一起趕路,哪怕再怎麽小心,也難免會有痕跡留下,再萬一,那個自詡正道的厲害修士,又極為擅長尋蹤覓跡,或者順藤摸瓜之類的手段,就直接找上門來,豈不就是天大的禍患?


    做人做事,總得萬分小心。


    所以該死之鬼留不得,哪怕這麽做了以後,會徹底激怒那位身後肯定有著護道人存在的年輕姑娘,也必須如此。


    麻杆男人歎了口氣,有些頭疼。


    具體應該怎麽處理這位出身來曆深不可測的年輕姑娘,是個麻煩事兒。


    眼看那片原本籠罩在山村上方的灰霾,已經落向那片野鬆林,格外沉重的怨氣戾氣,凝如實質,甚至已經到了凡夫俗子肉眼可見的程度,就將野鬆林壓得像是成熟的稻穗,伴隨著枝條破裂的聲響,紛紛低頭,壓向地麵,麻杆男人麵上神情就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開始四下裏環顧,想要找一找那位年輕姑娘的護道人,瞧一瞧這位護道人的手段具體如何,修為境界又如何,是不是能夠得罪得起。


    應該得罪不起。


    但過了許久,仍是沒有半點兒動靜。


    那片晦暗灰霾,已經潛入對麵山上那片野鬆林,一張張猙獰麵孔,瘋狂掙紮,開始盡數湧向昏死倒地的寧十一。


    麻杆男人忽然神情古怪。


    “難不成...”


    話音未落,在灰霾籠罩之下,就忽有一道雪亮刀光一卷而過,瞬間就將那片凝聚許多猙獰麵孔的灰霾完全撕裂,宛如風吹楊柳絮一般,七零八落。


    麻杆男人神情一滯,滿臉驚駭地望向那把刀罡劍氣流溢而出,雪白璀璨,便宛如人間明月的柳葉刀,竟然自主浮空,刀尖朝下懸在那位年輕姑娘的上方,雪白璀璨的刀罡劍氣,宛如一座瀑布一般,悄無聲息落在那位年輕姑娘的身上,然後變作粘稠水流的模樣,將其籠罩在內,任憑那些已經不分青紅皂白的孤魂野鬼,如何努力糾纏那些已經不成氣候的怨氣戾氣撲殺而去,也不過是飛蛾撲火,一觸即散。


    短短片刻,這座大半年來始終有著怨氣戾氣繚繞不散的孤野山村,就悄然之間變得亮堂了一些。


    麻杆男人一陣頭皮發麻。


    怪不得無需護道人現身動手,那把柳葉刀,品秩之高,靈性之強,簡直匪夷所思,隻怕是已經有了王道聖兵的胚子雛形,一旦那位年輕姑娘步入聖道,這把柳葉刀,就會有著很大希望立刻水到渠成,晉升王道聖兵。


    麻杆男人忍不住抬手用力揉了揉臉頰,然後放下雙手,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眯起雙眼,寒光流溢,已經惡向膽邊生。


    盡管大當家的早就已經留了後手,並且還是直指這位刀使劍招的年輕姑娘的道心,用意險惡,喪盡天良,可一旦能成,就會導致這位無疑是位鳳毛麟角的年輕姑娘一蹶不振,就此淪為泛泛之輩。


    但鳳毛麟角之輩,往往道心堅固,所以哪怕大當家的手段再怎麽高明,也希望不大。


    遠不如一死了之,永絕後患。


    隻是麻杆男人遠遠看向那把自發護主的柳葉刀,看著刀身流溢而出的雪白罡氣,還是無奈打消了這個想法。且不說能否過得了柳葉刀這關,就隻是暗地裏那個時至今日也還從未現身的護道人,就已經足夠讓這麻杆男人對於永絕後患一事,不報任何希望。


    那麽在解決了童難的靈決古經一事之後,就隻能再次“背井離鄉”了,幹脆就一路北上,過秦川,過北城,往更北之處,另謀出路。


    麻杆男人很快就敲定了主意,便不再繼續逗留下去,匆匆離去。


    野鬆林中,柳葉刀安靜懸浮,雪白璀璨的刀罡劍氣倒灌下來,宛如沉香流煙,悄然庇護著昏死不醒的寧十一。


    ...


    北中學府,萬象庭。


    在最後一條街道的某個犄角旮旯,雲澤在一處路邊地攤上,相中了一把前不久才剛剛出土的短劍,長不過兩尺,通體璧光幽幽,中品法寶的品秩,已經相當不低,但最重要的關鍵是短劍本身帶有極為濃烈的殺伐氣息,所以按照攤主的說法,這把短劍,其實是某座古代王朝某位百戰將軍的佩劍,劍下早已人頭滾滾,飲血無數,沒有十萬性命死於劍下,不會養成這般慘烈的殺伐氣息,不僅本身品秩極高,一旦用來與人廝殺,還會讓人未戰膽先怯。


    隻可惜,短劍宛如碧玉一般的劍刃,有著一道上下貫穿的裂痕存在,雖然並不明顯,但也是極大的瑕疵。


    可攤主依然獅子大開口,要價足足兩萬玉錢。


    聞言之後,雲澤立刻猛翻白眼。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尉遲夫人那把頂級法寶的飛劍星火,當初還在十方樓時,因為有著鎮樓之寶的美譽,所以價格虛高,但也才剛剛臨近五千大關,這麽一把中品法寶品秩的古代遺劍,就敢要價兩萬玉錢?


    但評定一件法寶的價格如何,其實也需要考慮很多方麵,並不一定品秩越高,價格越貴,像是尉遲夫人的飛劍星火,雖然價格虛高,但其實也沒相差太多,真正公道的價格仍在四千往上,可相較於絕大多數的頂級法寶而言,這個價格仍是穀底,隻因飛劍星火雖然品秩極高,但本身的鋒銳程度、堅韌程度,以及煉製飛劍星火所用的手段、天材地寶等等之類的種種方麵,奇差無比,故而當初臨山城一戰,飛劍星火破裂之後,雖然並未折斷,並且猶有完全修複的希望,但尉遲夫人卻仍是將它棄之角落,再也不用。


    越門城的趙家,雖是一流家族,可畢竟不是什麽聲名顯赫之輩,也就隻在一隅之地作威作福,能夠搞到這樣一把頂級法寶,已經殊為不易,但對尉遲夫人而言,飛劍星火真正強過竹竿的地方,可能也就隻有星火本身是把劍?


    至於眼前這把殺伐氣息極重的短劍...


    雲澤在地攤跟前蹲了下來,指了指那把擺在最中間那把也似碧玉一般的短劍。


    “上手試一試?”


    攤主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圍在地攤跟前的人群,立刻後退散開,留下了足夠的空間,而雲澤也已經一把抄起地攤布上的短劍,腳下一撤,就舞了個劍花出來,一瞬間璧光大作,宛如一潑綠水飛濺,隨後腳下再動,踏出八卦訣八步走樁,隨心而動,碧玉短劍立刻掀起陣陣璧光,銀瓶乍破,矯若飛龍,也似水波蕩漾,宛如火樹銀花,層層劍影飛疊,竟是卷起一條璧光遊龍。


    殺伐之氣滾滾大作,卷起陣陣凜冽罡風,向著四麵吹襲而去。


    人群當中一陣嘩然,再退數步。


    最後一劍,雲澤向前邁步一步,一劍直刺,憑空當中立刻響起一道呼嘯刺耳的裂帛之聲。


    雖然短劍本身有著極大的瑕疵存在,但並不妨礙劍是好劍,這一點毋庸置疑,尤其殺伐氣重,正如攤主所言,可以讓人未戰膽先怯,但整整兩萬靈光玉錢的價格,仍是太高了一些。


    雲澤對於劍道並不精通,但所謂一法通則萬法通,就或多或少也能看出好壞差別。收劍而立之時,他手腕擰轉,又舞了個劍花出來,仍是璧光幽幽,宛如一潑綠水一般,倘若落在哪位劍修手中,恐怕殺力還會更強許多。


    雲澤心知肚明,目光看向那位依然坐在地攤後麵動也不動的攤主,再次問道:


    “真不能便宜一些?”


    後者立刻嗤笑一聲。


    “問也問了,試也試了,真想要就直接拿錢,別在這裏嘰嘰歪歪地跟著娘們兒一樣。兩萬玉錢,沒得商量!”


    雲澤眉關輕蹙,瞥了一眼滿臉譏諷之色的攤主,將手中短劍隨手一拋,便重新落在地攤布上。


    鍾婉遊緩步上前,輕聲問道:


    “真不要了?萬象庭這邊的地攤,一直以來都是價格虛高的情況,尤其臨山城毀去之後,這種情況就更加嚴重。物以稀為貴。這些野...學府前輩們,手中確實有著抬價的資本,而且那把劍看似確實不錯,兩萬玉錢,對於萬象庭如今的情況而言,已經不算高了。”


    雲澤微微搖頭,將雙手揣袖,無奈歎道:


    “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鹿鳴那邊相對而言還算好說,隻需一把本命飛劍即可,但柳瀅如今卻在修行《武道正經》,而且還是走到極致的那種,所以她真正需要煉化的本命之物,就足有一十八件。兩萬玉錢的價格...說實話,我拿的出來,但價格確實太高了,而且高得離譜,就沒見過這麽黑的生意人。”


    鍾婉遊愣了一愣,偷偷瞥一眼那個明顯已經沉下臉來的攤主,然後伸手輕輕拽了拽雲澤的衣角,眼神示意,是不是要盡快離開。


    倒也不是怕那實為野修散修,卻非得自詡學府前輩的攤主,隻是不願多生事端,尤其萬象庭這種地方,本身受到四位府主的庇護,討價還價可以,吵吵嚷嚷也可惜,但卻不許隨意出手,否則今兒個這裏打一架,明兒個那裏鬧一場,用不多久,萬象庭就會淪為一片廢墟,甚至一旦動靜太大,氣機翻卷,還有可能牽扯到那塊作為護山大陣壓陣之物的鎮山石,而一旦護山大陣出了問題,很容易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所以那些總以學府前輩自稱的地攤攤主,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雲澤瞥了那個攤主一眼。


    煉精化炁境罷了,單就修為境界而言,沒比自己強出多少。


    而那攤主顯然也很清楚北中學府的情況,知道如今還在學府修行的這些人中,哪些人需要小心應對,那些人不必放在眼裏,所以哪怕雲澤說話直白難聽了一些,也不好直接發作,隻是沒什麽太好的臉色,僅此而已。


    兩人結伴離開了這處路邊地攤。


    隻是可惜了那把璧光幽幽的短劍,畢竟如此殺伐氣重的兵刃,並不多見,倘若能夠收入囊中,無論是給柳瀅也好,鹿鳴也罷,都是極為不錯的選擇,甚至還能依靠那把短劍上的殺伐氣,砥礪兩人心性心境。


    遠離地攤之後,鍾婉遊苦笑不已。


    “雲公子方才說話,實在是太過直白了一些,萬一當真惹惱了那位學府前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是無妨,大不了轉身離開北中學府,日後再來,可雲公子就難免要被丟去靜心山閉關思過了。”


    雲澤神情平淡,目光看向街邊店鋪,隨口說道:


    “他不敢動手。”


    鍾婉遊不置可否,然後偷偷轉過臉來打量走在身旁的雲澤,忽然記起一件事,便開口笑道:


    “自從上山以來,我就一直都在忙碌招徠之事,反而是與雲公子來往不多,差點兒忘了,雲公子當初就隻用了三件鬼物靈兵,便從我這兒換了一份人情回去,顯然不是什麽胸無城府之人。如此說來,反而是我多管閑事了。”


    雲澤啞然,回頭看她一眼,打趣說道:


    “那我剛剛還幫你付了一盒胭脂錢,所以你現在應該是欠我兩個人情。”


    鍾婉遊立刻麵露幽怨之色。


    “那可是我幫你挑選胭脂的報酬,這不算數。”


    雲澤爽朗大笑。


    兩人來到了那塊鎮山石跟前,並未著急離開,而是就此止步,雲澤看的是兩種書法的遊雲驚龍與鸞漂鳳泊,鍾婉遊則是更重自嘲詩與那儒家名言至理的意境。


    各自仰頭看了片刻之後,鍾婉遊再次問道:


    “真不要了?”


    雲澤默不作聲,輕輕點頭。


    鍾婉遊有些遺憾,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取出了那盒紅粉胭脂,手掌藏在袖口當中,拇指輕輕摩挲著盛放胭脂的青釉小盒。


    “那把短劍,雖然要價極高,但也沒有特別過分,應該是他看走了眼,才會要價兩萬玉錢,若非如此,隻會更高,甚至還會再翻一番。雲公子對於那把已經上過手的短劍,可能還未看出其來曆,可心中應該已經有了一杆秤。”


    略作沉默,鍾婉遊轉過身來,神情嚴肅地看向雲澤。


    “短劍其實來曆不小,若我不曾看錯,那把短劍,應該就是慶國最後一位天策上將的佩劍,並且按照典籍記載,短劍本名幽影,乃是頂級法寶,殺人無數,劍不沾血,璧光仍幽,隻是後來那位天策上將為平叛逆,不幸身死,短劍幽影就被慶國收入國庫,直到後來慶國覆滅,國庫也被掃蕩一空,短劍幽影才不知所蹤。”


    說完之後,鍾婉遊眼神當中飽含深意。


    “雲公子如今已然知曉那把劍的具體來曆,可即便如此,還是不肯出錢買下?”


    雲澤雙手揣袖,正有些意外那把短劍的來曆竟與李雍有關,聞言之後,便微微挑眉,然後想了想,輕輕搖頭。


    鍾婉遊麵露好奇之色。


    “為何?”


    雲澤笑著答非所問道:


    “明人不說暗話。”


    鍾婉遊一愣,麵露幽怨之色。


    雲澤繼續笑道:


    “天底下可沒有拿回自己的東西,卻還要給錢的道理。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但那僅限於你的拳頭比我大,我才不得不給錢,可那家夥就連我都未必打得過,就更不要提聖人修為的李雍。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麽非得花錢才行?”


    鍾婉遊無言以對。


    她轉而看向鎮山石上疑似南山君留下的那句“不憤不啟,不悱不發”,這句話並不僅僅隻是寫給萬象庭裏的那些人,同時也是寫給留下了那首《自嘲》詩的小薑王,或者說的更加準確一些,是寫給那首刻印其上的《自嘲》。


    意味深遠,但萬象庭裏的那些家夥,有些那些自詡學府前輩的家夥,又有幾人能夠看得明白?又有幾人能夠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深意與勸誡?


    鍾婉遊忽然輕聲問道:


    “如果剛才他的要價,很公正,你會不會花錢買下來?”


    雲澤皺起眉頭,語氣遲疑道:


    “如果不知道那把劍的具體來曆,可能會出錢買下。說實話,那把劍確實不錯,雖然存在一道極為致命的瑕疵,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修複的可能,重點在於短劍深處的一點靈性殘存,就像一粒種子,如果能夠得到充足的陽光和肥沃的泥土,就有重新生根發芽的可能。所以價格如果可以公道一些,一萬五,或者再高一點兒,我會出錢買下。但現在已經知道了那把劍的具體來曆...”


    雲澤還是搖頭。


    “再要出錢買下,豈不就是冤大頭。”


    鍾婉遊試探問道:


    “不給他留點兒辛苦費?畢竟如果沒有那位...學府前輩,短劍幽影也就不會重見天日。雲公子畢竟也是讀書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雲澤眼神古怪,反問道:


    “你覺得我很像君子?”


    鍾婉遊莞爾一笑,輕輕搖頭。


    “雲公子是讀書人,我也是個讀書人,但讀書人不是君子,更不是聖賢,所以做人做事,咱們都有自己的道理,而不是書上的道理。”


    她微微低頭,有些感慨。


    “書上講的道理很多,有些是腳踏實地的小道理,有些則是雙腳離地十萬八千裏的大道理。可無論大道理還是小道理,處處講規矩,事事講道理,總是好的,但前提卻是人人如此,所以儒家才會有言道:有教無類。僅此四字,卻影響深遠,甚至可以成為補天閣的立閣之本。可人心複雜,世事如棋,所以有些道理時至今日也依然適用,也有一些道理已經不再適用。而在這些道理之上,應該還有一個道理存在...”


    鍾婉遊眼簾微垂,手中仍舊拿著那盒紅粉胭脂,拇指輕輕摩挲那隻用來盛放胭脂的青釉小盒。


    隻是想了許久,她也依然沒能找到任何一句話可以用來形容自己的見地。


    便隻能幽幽一歎。


    雲澤已經轉過身去,繼續看向那座鎮山石,聽到了她的幽幽一歎,便沉吟片刻,轉頭看去,輕聲問道:


    “為者敗之,希言自然?”


    鍾婉遊怔了一怔,抬頭看去。


    陽光正好,落在他的臉頰上,又恰好,吹起一陣微風,將他身上的味道吹了過來。


    她忽然展顏一笑,笑得眉眼彎彎。陽光正好,同樣落在她的臉頰上,映襯著明媚,像是初發芙蓉,自然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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