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宋深反應過來,去搶奪著剪刀,忽然之間,便感覺到喉間有一絲腥甜,緊接著,唇邊便流下了血。


    玄沅的剪刀刺到了宋深的腹部。


    宋徵半眯著的眸中陡然睜大,看見了宋深腹部插著的剪刀,立即便跑到了他身邊。


    接過他踉蹌下垂的身子,他顫抖著,掏出身上的凝血草覆在他的傷口之上。


    又急急忙忙地掏出補氣丸,可太過顫抖,整個瓶子竟摔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藥丸散的到處都是。


    時藍立即走了過去,替宋徵撿起了地上的藥。


    宋徵顫抖著伸出手將補氣丸喂到他嘴裏。


    “大哥,大哥你堅持住,我帶你去找醫師!”宋徵紅著雙眼,想要扶起宋深。


    宋深伸著手攔住了他,緩慢的搖著頭,嘴唇翕動,“鶴安,別費勁了,大哥可能撐不住了。”


    宋徵搖著頭,任由臉上的淚滑過麵龐,“你要是死了,父親怎麽辦,淮知怎麽辦,你讓我怎麽交代!”


    許是想到了宋泊麟和宋憬,宋深的眼中蓄滿了水光。


    他強忍著,想要扯出一絲笑意,拉著宋徵的手。


    “大哥沒用,懦弱了一輩子,最後也不能在父親跟前盡孝,你也不要怪大哥,大哥今日也不想傷害你。”


    宋深說著,喉間的血又噴湧而出,甜膩腥稠的血液順著唇瓣流下。


    一滴兩滴,落在了宋徵的手上。


    宋徵像是絲毫感受不到一般,他將身上的藥都掏了出來,發現竟都是一些毒藥。


    這一刻他感到挫敗,低垂著頭,眼淚一滴兩滴落在了宋深的手背上,他的身子有些顫抖,“對不起,大哥對不起。”


    宋深搖搖頭,看著宋徵,張著被鮮血染紅的唇。


    “不要怪自己,你在大哥心裏,永遠是最好的。大哥不怪別人,能夠勇敢一次,我覺得很好。”


    宋徵低垂著頭,一直顫抖著身子,心中多麽渴望能夠製止剛才的一切。


    時藍站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看著宋徵如此悲痛,她的心中也是無比唏噓。


    齊玉的眼眶也紅了一片,似乎也為了宋深而感到傷感。


    像是同宋徵交代完了事情一般,宋深的眼神又緩緩移向了一旁的玄沅。


    玄沅早已嚇呆,她看著宋深腹部之上的剪刀,不敢相信是自己殺了宋深。


    顫抖著跌坐在地,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沅兒,沅兒…你靠近我一些,我看不清你了。”宋深撐著微弱的氣息叫喊著,眼角的淚不斷落下,似乎是覺得自己快要離開。


    玄沅聽到了宋深的聲音才恍然大悟一般,三兩步爬了過來,她的眼神裏帶了一絲恐慌。


    她拉住宋深的手,唇瓣變得蒼白無色,眉間染上一抹焦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傷害你的…”


    宋深搖搖頭,勉強扯出了笑,“我怎麽會怪你呢,你別哭。哭了就不美了。”


    聽到他的話,玄沅的鼻尖凝起酸澀,瀲灩眼眸釀著晶瑩。


    她抽泣著,像是雨中凋零的花朵。


    “宋深你別死!!你起來扮小兔子哄我!”玄沅嘶吼著,慌忙地掏出身上的繡帕,擦著他唇上的血。


    緊接著又捂著他的傷口,像是覺得捂住了傷口,便不會再流血一般,自顧自的有些陷入了魔怔。


    宋深盯著她,眸中帶著不舍與眷戀,“不要再執著於報仇了,你要珍惜身邊還活著的人,一輩子很長,你要學會為自己活著。”


    頓了頓,宋深又說道:“不是沒有人在乎你的感受,我在乎,一直都在乎。我雖什麽都不能為你做,但我仍然比所有人都更在乎你。”


    玄沅低垂著頭,一邊聽著,貝齒緊咬著蒼白的下嘴唇,雙肩顫抖著,幾乎馬上就要塌軟下去。


    又是一口氣湧了上來,宋深大喘著虛氣,微張著唇,身體疼痛地幾乎要被粗暴的碾碎一般。


    “沅兒,沅兒你抬起頭好不好,我想再看看你,你讓我再看一眼你…”宋深的語氣有些急切,他感覺眼皮越來越重。


    可他還想,還想再看一眼麵前哭成淚花的人兒。


    玄沅抬頭,倔強的小臉之上掛滿了殘破的淚痕。


    像是故作生氣一般,她強壓著嗚咽聲,“你活著才能一直看我,我不管,你現在起來扮小兔子哄我,你快點!!”


    “就這一次不扮成嗎?少瀾哥哥實在沒有力氣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還想再聽你喚我一聲少瀾哥哥好嗎?”宋深斷斷續續地說著話,隻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


    他好想闔上眼睡一覺。


    玄沅偏著頭,像賭氣一般,愣是不肯叫。


    宋深一直盯著她,生怕一個眨眼,便再也看不見她了。


    想抬起手再摸一下她烏黑的秀發,可明明隻剩毫厘之間了,卻再也抬不起來。


    像是不甘一般,最終仍是垂下了手,眼睛也緩慢的闔上。


    宋徵見他斷氣,才敢放聲哭泣,身子顫抖著,手中還握著他仍有餘溫的手。


    時藍上前,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眼眶也有些微紅。


    她知道,宋徵一定難過極了。


    玄沅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宋深開口,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她緩慢的轉過了頭,見到了闔著眼睛的宋深。


    她忽然像失控了一般,上前便揪著他的衣領,淚水如珍珠般簌簌落下,酸楚與無力感席卷而來。


    她顫聲道:“你起來啊,少瀾哥哥…沅兒適才同你開玩笑呢…你起來啊!你快起來!!”


    無法接受宋深離去的事實,玄沅不停的敲打著他的胸膛,似乎想聽到他還像從前一般哄她。


    他會扮作小兔子,一圈一圈地跳著哄她開心。


    他會送他鸚鵡,鸚鵡會說參見公主殿下。


    他會親手為她雕刻小鳥,他會為她親手做燈籠,做秋千。


    隻有他會沒日沒夜的在靖德在崇華尋找她。


    除了他,沒有人再會疼她了…


    他怎麽能死呢?


    玄沅哭到後麵,竟直接撲在了他的身上,披散開來的秀發掠過了他的唇邊,沾染上了一絲血跡。


    或許也是以另一種方式圓了他適才的心思。


    玄沅哭泣著,身子顫抖著,感受著宋深逐漸冰冷的身子。


    可悲的是,她鬧著脾氣,他到死前都沒聽到她再喊一句少瀾哥哥。


    “現在你滿意了,連最愛你的人也被你殺死了。”宋徵冷冷地開口,目光未曾偏斜半分。


    他多恨,恨玄沅,可他什麽也做不了,因為他知道宋深最心愛的也最放不下的就是她。


    玄墨上前,想要拉過玄沅,玄沅怔怔的,也沒了什麽反應。


    回頭看著玄墨,隻覺得胸口堵的生疼,喃喃道:“他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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