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陶大春反應過來,隻聽應侍生又道。


    “先生快過去吧,咖啡已經幫您上好了呢。”


    “請您喝咖啡的那位先生還特意囑咐過,咖啡館人多嘈雜,再加上旁邊就是東京駐區,所以他想請您到安靜的地界好好聊聊。”


    東京駐區?!


    陶大春一瞬的慌張起來。


    剛才一路上他隻顧著跟蹤陳深,倒沒注意旁邊的街區竟然是東京人的駐地!


    原本是他在明,陳深在暗的一場較量,轉眼間竟然反過來了!


    這可怎麽辦?


    陶大春做了半天的心理鬥爭。


    疑惑歸疑惑,驚恐歸驚恐,可最終還是選擇應下了陳深。


    這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不然呢,拒絕陳深?瘋狂逃竄?


    說不定下一秒他就死在東京駐區附近,還是被陳深一槍爆頭的,到時候到了地底下,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什麽顏麵麵見徐碧城!


    跟蹤都被發現了。


    說到底是他粗心敗下陣來。


    可不想讓陳深再瞧不起他,覺得他是個孬種。


    再說了,剛才跟蹤了一路,陶大春也的確瞧見陳深是自己來的。


    想來包間裏應該沒有埋伏。


    就是有,他也認了,這是他的命。


    “先生請。”


    在應侍生的指引下,陶大春緩緩走進了包間。


    嘈雜環境被一瞬隔絕,當下隻是兩個人的空間。


    換言而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陶大春開始後悔應下陳深這荒唐的請求。


    他不自覺的感到緊張,也是,盯了多少天的擊殺目標,如今卻水靈靈的坐在麵前,還麵帶微笑,像是坐擁上帝視角一般的盯著自己看。


    給誰誰能不嚇一跳?


    緊接著,陶大春的額頭上開始不自覺的滲出細密的汗珠,沿著皮膚滑落下來,他下意識的用手背擦拭汗水,卻發現手掌已經被汗水浸濕。


    生怕陳深發覺自己的緊張。


    於是陶大春又將手背過身後,實則上就是準備一發現異常就隨時準備掏槍,將眼前之人一擊斃命,也算是完成颶風隊全體的一大心願!


    陶大春這點細微動作全然被陳深看在眼裏。


    他勾唇笑了笑,抬手將腰間的槍拿了出來。


    緊接著,又將藏在袖口間的剃頭刀也取了出來。


    陳深是為了率先一步向陶大春證明,他沒有惡意,他需要雙方坐下來的交談。


    可事實上就是,他就算沒有肉眼可見的槍和刀。


    儲物空間裏的武器,也照樣可以在頃刻間就將陶大春打成一個漏網篩子。


    他們本就不是同一個戰鬥級別。


    直到如今,陶大春還沒想透這一點。


    “你這是做什麽?”


    他衝著陳深明知故問。


    陳深笑了笑,為了不浪費時間,索性直言道。


    “我知道你在跟蹤我,也知道你想對我做什麽。”


    “可上一次暗殺換來的結果還不夠給你們教訓嗎?為什麽總想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在我印象裏,颶風隊可沒有這麽蠢。”


    上一次的暗殺也就暗指徐碧城的死。


    也為著這個,一直都是陶大春心裏的痛。


    “陳深你...”


    這附近就是東京駐地。


    陶大春謹記著這一點,知道把事情鬧大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


    搞不好還會被陳深倒打一耙。


    他長呼了一口氣,漸漸將音量放小。


    到後來甚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裏帶著“大不了就死在這”的想法。


    索性將槍從腰間抽出,擱置到桌子上,提起褲擺坐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我殺你就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笑話?我殺了這麽多年的漢奸,我會怕你不成?你今天既有膽量約我坐下來說話,那我就隨你!”


    “說吧,你要找我聊什麽?”


    “該不會隻是喝咖啡這麽簡單吧?”


    說著,陶大春又看向陳深。


    “我不喜歡喝咖啡,你也不用白費這功夫。”


    這話外還有層別的意思,他陶大春絕不會通敵叛國,和東京人合作。


    陳深聽得出來,他被陶大春這股子突如其來的愛國情懷逗笑。


    若華夏眾人隻憑一槍熱血怒喊幾聲就能救國的話。


    那也不會有這麽多人枉死了。


    端起咖啡品了一口,緊接著也不再拐彎抹角,陳深開口道。


    “蘇三省,這個人你曉不曉得?”


    陶大春愣了愣,隨後又點了點頭,沒來由的冷哼一聲。


    “認識,是以前的同僚,現在...已經成了你的同事吧?”


    “你們相處的如何?他對你一定畢恭畢敬吧?也是,你們都喜歡賣國,誌趣相投的人才能走到一起去,這是這麽多年來亙古不變的道理。”


    陶大春冷嘲熱諷的說著。


    實際上,他也是剛剛接到消息:


    蘇三省叛變了,甚至還帶著76號行動隊血洗了上海軍統站。


    也就是他們今天早晨瞧見的那一幕。


    颶風隊走南闖北,一般都很少在上海軍統站匯合。


    接到消息也就費些功夫。


    起初他們還以為這是陳深的手筆,正想著如何為同僚報仇,殺了這個大魔王。


    沒成想,竟是自家出了叛徒。


    不過理還是一個理,反正都是76號做的。


    這些賣國漢奸就都該死!


    陶大春真的萬萬沒成想,有朝一日他會坐在這和陳深悠哉悠哉的喝起咖啡來。


    紙上談兵嘛,這是他們這些漢奸慣用的計倆。


    陶大春隻認自己是一不小心馬失前蹄,才被狡猾的陳深圈在這的。


    反正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賣國,盡管說吧!


    他倒要看看,這家夥葫蘆裏究竟買賣的是什麽藥!


    包廂外有幾個外國人閑聊,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堆鳥語,陶大春盯著眼前冒熱氣的咖啡,而後聽到那聲音逐漸消散不見,他轉眼又看向陳深。


    見陳深又盯著自己笑起來,他不耐煩了這套心裏戲碼,索性直接質問道。


    “你問蘇三省做什麽?怎麽?你們之間也玩勾心鬥角這一套啊?”


    陳深緊著反問。


    “也?你們也玩啊?”


    陶大春像是被問中了心事。


    要說勾心鬥角,波詭雲譎。


    那軍統肯定是有的,且越靠近總部,這風氣就越濃重。


    隻是他犯得著和這家夥說這些嗎?


    越來越不耐煩,陶大春索性就想走。


    他起身,卻被陳深的幾句話勾住了步子。


    “蘇三省已經帶人血洗了上海軍統站,為了永絕後患,幫助東京人在上海全然站穩腳跟,你想想他下一個會是誰?可不就是你們颶風隊?”


    “畢竟隻有這樣,也才能保他反叛過後,在東京人麵前的地位。”


    “我想你們也已經接到了重慶方麵的指令吧?”


    “以戴老板的脾性是不是要暗殺蘇三省?”


    “那可不是件容易事。他現在是梅機關的重點保護對象,他幫著影佐禎昭解決了一大難題,影佐禎昭當然要暗中派人保護。”


    “你說到時候...你們兩方是誰在明,誰在暗呢?”


    陳深接連說道,每一句都正中陶大春的下懷。


    真沒成想,這家夥居然猜到了戴老板的心思,竟還猜的這樣準。


    陶大春的確正為此發愁著。


    蘇三省剛為東京人立下汗馬功勞,他當然會成為東京憲兵暗中保護的對象,另外,此人的反偵察能力極強。


    一旦發現颶風隊在跟蹤他。


    隻怕他才不會做出請自己喝咖啡這種奇怪舉動來。


    他隻會立馬上報梅機關,全程搜捕颶風隊!


    另外,在叛變之前,蘇三省就已經帶著他姐姐離開了之前的家。


    至於跑到了哪?


    諾大的一個上海,哪那麽容易找到的?


    再說了,上海軍統站被摧毀,僅憑他們一個颶風隊就想和現如今已經成了76號高官的蘇三省對抗,隻怕到頭來隻會像當初暗殺陳深那樣——


    落得個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下場吧!


    颶風隊真的經受不起消耗了,這是陶大春作為一個隊長的最終顧慮。


    如此想想,重慶總部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戴老板也總是一副理想主義!


    陶大春正憤憤的想著,就聽陳深開口又道。


    他總是擅長這一套,用最溫潤的話語摸索人內心深處的傷痕,一擊即中,反噬其中,痛苦難忍。


    “這本是你們之間的矛盾,我無需插手。”


    “可他風聲越盛,對我的位置就越是威脅,對,這也就是你說的勾心鬥角。”


    “陶大春,我知道你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可咱們中間冷不丁的橫出一杠子來,你難道不想把這個大麻煩解決掉嗎?”


    “隻要你我聯手,此事一旦解決,再想清算後賬,盡可以都由著你來。”


    “你也不想總做些暗地裏的買賣吧?”


    “這樣別說我瞧不起你,碧城也會看不起你。”


    望向陳深那肯定且殷切的眸光,陶大春心動了。


    畢竟這聯盟計劃聽來對颶風隊來說也著實有利。


    是啊,陳深這個大麻煩已經夠棘手的了,現在又來了一個蘇三省。


    更何況上海軍統站那些弟兄們死的真是淒慘!


    身為颶風隊成員,這仇勢必要報的啊!


    隻是不知道...


    這家夥說的有幾分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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