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笙在上官月的安撫下,猶如暴風裏的雛鳥找到了庇護。


    他埋著頭在母親的懷抱裏無聲地哭泣,陷入無盡的自責。都怪自己,小逸隻是想放個風箏而已啊!這樣一點小事而已,為什麽就不能順著他呢?為什麽要推他那一下?


    小逸有什麽錯?他一向愛戴自己,一向聰明乖巧。他滿心歡喜地找自己玩兒,自己卻害得他成這副模樣。


    老天,求求你把小逸還回來,一定不要有事。隻要小逸醒過來,讓我做什麽都行。我再也不跟弟弟爭寵了,我一定好好珍惜、疼愛、保護他。我再也不會任性吃醋了,求求你,一定要讓弟弟醒過來。


    小逸,你一定不要有事啊,哥哥知道錯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熱水一盆一盆地端進去,又染成血水的一盆一盆地端出來。眾人看得心都涼了。


    謝安急得悶著頭來回踱步,上官月抱著謝南笙嘴裏一直低聲念叨“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眼睛不停地朝屋內張望,卻什麽都看不見。


    終於,夜燈初上時分,房門打開,因少了一隻鞋的大夫跛著腳從屋內走出來。


    “大夫,怎辦樣?”眾人一擁而上。


    滿臉疲憊的大夫對著謝家夫婦拱手:“小公子已經脫離危險了,隻是失血過多,要晚些時候才能醒來,或許明天,或許十天半月。”


    然後又拿出一張單子:“先照這上麵的方子去醫館拿藥,煎服幾日。過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眾人聽了,心中壓著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多謝多謝。”謝安和上官月連連道謝,看到大夫狼狽的樣子,又趕緊吩咐道:“去找雙新鞋子給大夫換上。帶大夫去休息一下。”


    管家很有眼色的拿出準備好的重金酬謝大夫。


    大夫擺了擺手:“貴府眼下事多繁忙,就不多叨擾了。這診金太多了,用不了那麽多......”


    “大夫一定要收下,這是一片心意,您不收,我們哪能安心。”謝安把大夫退回來的診費又塞還給對方。


    三退三讓後,“那,嗨......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大夫收下了。


    仆從效率很高,說話間就跑著把鞋子送了過來。


    大夫換上鞋子與藥童坐上謝府安排的馬車,一起離開了。


    謝安、上官月與謝南笙送完大夫離開,拔腿來到謝南逸床前。


    謝南逸此時昏迷不醒,唇色蒼白,好在有了絲活氣。


    “老天保佑,總算是有驚無險。”謝安眼眸濕潤。


    謝南笙看完謝南逸,轉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地朝著謝安、上官月磕著頭:“父親、母親,都是我的錯,你們罰我吧。”


    謝安彎腰伸手去扶謝南笙,謝南笙卻不肯起來,繼續重重地磕頭道歉。


    上官月見雙眼腫得跟核桃似的兒子,額頭都磕破了,血順著眉間流下,心疼地抱住他:“爹娘知道笙笙不是故意的,弟弟也知道哥哥不是故意的。”


    “好孩子,不怪你。父親今日也是急了,才失手打了你。誰都不想小逸這樣,好在現在保住了性命,咱們得安靜些,不能影響小逸休息,對不對?”謝安勸道。


    謝南笙聞言,怕真的影響到謝南逸,於是點點頭起來了。


    謝南笙隨父母在謝南逸床前守了一夜,管家勸說道:“老爺夫人,不能一家子都在這熬著,身體垮了,誰來照顧小公子呢?”


    於是謝安決定派人輪流看守,幾人回去休息。


    謝南笙不肯,謝安就令人強製把他拖回了南笙院。


    在外曆練的上官慕,本來正隨著家裏管事學習處理生意上的事,聽聞消息連夜趕了回來。


    拜見完謝家夫婦,就趕往南笙院。一進門就看見不吃不喝的謝南笙,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最後怕謝南笙有個好歹,隻能找謝家父母求助。


    兩人知道後,妥協道:“去弟弟那裏也不是不可以,但要乖乖吃飯,照常休息,不然就不能再進去。知道嗎?”


    謝南笙終於抬起頭,又認真地點了點頭。


    與上官慕一起來到南逸院,兩人守在謝南逸床邊,與謝南逸同吃同睡。過了幾日,謝南逸終於醒了過來。


    “老爺、夫人,小公子醒了!”下人趕緊報喜。


    喜訊轟動了整個謝府。


    可是很快,大家發現有些不對勁,他記性好也能對答如流,講話能一語中的,可就是感覺沒從前的那種靈氣,機敏了。


    請大夫來看才知道,這是腦子有了損傷,得了癡症。眼下正是童真年紀,不明顯,年齡慢慢大了就顯出來了。


    尋遍名醫,就是總不見效。


    直到白鳶領來了藥老,這才又看到了希望。


    夜深了,深山的洞裏溫度更低,謝南笙往火堆裏添了些柴火,雙眼濕潤。


    白鳶聽謝南笙講完事情的大概經過,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責,那時候年紀小,誰都沒想到會這樣。”


    謝南笙滿是對謝南逸的疼惜與愧疚:“即便是得了此症,他依舊能很好地學習所授知識,也能寫出一筆好字。雖然充滿童稚天真,卻不失聰明機敏。如果不是因為我,小逸本該是眾人難以企及的不凡之人......”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福禍相依,冥冥之中,許是他該遭此節,即使沒有你,也會有別的事來推進。看開些吧!”白鳶歎了口氣。


    陽光照進洞穴,亮的有些刺目,謝南笙猛地驚醒。


    “醒啦?你可算是醒了,把這些果子吃了,我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白鳶笑語盈盈。


    謝南笙聞言心中不安,皺著眉不悅道:“什麽意思?還沒有找到普陀花......”


    “你受了內傷,傷勢有些重。吃完丹藥又吃了巨蟒的膽,藥效有些猛,昏睡了兩夜一日。”


    白鳶打斷謝南笙的話,拿起幾株開著淡紫色的小花。


    “看,這是什麽?昨天我看你這架勢不宜行動,就自個兒去把普陀花采了回來。”


    謝南笙接過花,滿眼驚喜:“真的?在哪找到的?”


    “都說巨物旁邊必有寶,我就想碰碰運氣,沿路去了我們發現巨蟒的地方,沒成想還真給找到了。真真是天助我也。”


    白鳶提起這件事來喜不自禁。然後看向謝南笙:


    “你趕快把果子吃了,別想著立刻出發。睡了那麽久,空著肚子我保你走不了半個時辰。”


    謝南笙本來想說現在起身離開,沒想到被白鳶看出了心思。轉而一想她說的對,的確不能因此拖了後腿。


    於是飛速地吃了起來。白鳶瞠目結舌,人是怎麽做到吃那麽快又不失優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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