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讓這一去,接連幾天都沒有回音。


    直至胡輦叫了長史來寫了自請西北鎮守的奏表上去,到烏骨裏出殯前一天,皇帝來了。


    這時候胡輦已經在做去往西北的打算了,她甚至怕自己長久不演練武藝退步,這幾日已經開始在後苑校場練習騎馬『射』箭了。


    恰巧胡輦『射』完一輪,放下箭來,轉身看到耶律隆緒與其弟耶律隆佑,先是一愣,隨即笑了:“我猜你母後也該叫你過來了。”


    侍女忙道:“主上來了好一會兒,就一直站在這裏等著,說皇太妃正在『射』箭,還讓我們不要通報,不要打擾到您。”


    隆緒湊到胡輦身邊,殷勤地拿過弓,乖巧地道:“姨母箭法又精進了。什麽時候回宮指點我們?觀音女、延壽女這段日子老念叨您呢。”


    胡輦知他來意,搖頭道:“你們的箭法自有教習師父教,哪裏用得到姨母。觀音女她們要是想姨母了,就到王府來。反正姨母離京前的各種準備也還要一些時間。”


    隆緒不想備好的話竟被堵了回來,一時無措,隻得丟個眼『色』給他的三弟耶律隆佑。


    耶律隆佑就拉著胡輦的衣袖開始撒嬌:“姨母,你不要走。胡都堇從來沒跟你分離過,你舍得離開我嗎?”


    胡輦自己沒有孩子,一直把燕燕的幾個孩子視為已出。想是燕燕知道自己來勸必是沒用的,於是就派了這幾個孩子來。


    胡輦失笑,『摸』了『摸』隆佑的頭,又對隆緒道:“文殊奴如今已經登基做了皇帝,胡都堇也已經封王。你們都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要作這般小兒姿態。你們未來會有自己的妻兒親人,姨母不可能陪你一輩子。”


    隆緒上前一步,急切地道:“姨母,延昌宮永遠留給您住。”


    胡輦道:“可是姨母已經住厭了。文殊奴,回去告訴你母後,批了我的折子吧。我是一定要走的。她不許,我帶著國阿輦斡魯朵回封地去也可以。”


    隆緒無措地看著胡輦,見胡輦神情剛毅,全不似素日遷就模樣,帶著弟弟磨了半晌沒有結果,隻得怏怏回去見母親。


    燕燕見了他第一句話就是問:“怎麽樣?你姨母回宮了沒?”


    隆緒搖了搖頭,苦著臉道:“母後,不行啊。姨母很堅決,說您若不批了她去北邊的折子,她就帶著國阿輦斡魯朵回封地去。”


    燕燕眉頭微皺,憤憤地將桌上的筆墨揮到地上:“胡鬧!”


    筆墨摔了一地,濺起的墨水染上了隆緒的下擺,隆緒嚇得不敢作聲,半晌才道:“母後,您別太生氣,要不,孩兒再去勸勸姨母。”


    燕燕痛苦地閉上眼睛,道:“傻孩子,你不懂,她不會聽你的。”


    這時候內侍來報:“太後,韓相求見。”


    隆緒道:“母後,要不您和相父再商量商量。”


    燕燕沒有說話,隆緒便令人請韓德讓入見。


    韓德讓走進內室,第一眼便看到地上的筆墨,便知道今日必是勸說胡輦不成了。


    果然見隆緒道:“相父來得正好,母後正為姨母的事煩心呢。”


    韓德讓便道:“臣也是為此事而來。太後,皇太妃心意已決,您若強行阻攔,不過是再添新的不愉快罷了。反正北邊也確實需要一個人鎮守,不如先讓她過去吧。過些年,她情緒好了,再召她回來便是。”


    燕燕抿著唇,一臉不甘不願:“我寧可她就這麽留在皇太叔府,待到她高興為止。好歹都還在上京的同一片藍天下。西北邊境動『蕩』不安,我怎麽會放心。”


    韓德讓搖頭:“有國阿輦斡魯朵,誰能夠與她爭鋒,西北隻要有人鎮住即可,也不算有太大風險。如今她反正是強留不住,不如成全她的心願吧。”


    隆緒道:“母後,您別擔心,姨母過一段時間消氣了,一定還會回來的。”


    燕燕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韓德讓看了隆緒一眼,道:“臣正有事,要與太後稟報,主上也在,正是再好不過。”


    燕燕見了他神情,立刻也嚴肅起來,問他:“何事?”


    韓德讓道:“臣已經查出,趙王妃行事當天,有人暗中調動兵馬,企圖發動兵變,後來因為臣提前戒嚴,又因趙王妃下毒之事沒有得逞,那人便不敢動手了。”


    隆緒急問:“可查出是何人?”


    燕燕卻徐徐道:“可是蜀王道隱?”


    韓德讓一怔:“正是。”


    事實上,在前幾日韓德讓向燕燕指出趙王妃之事,必有親王在背後『操』縱時,燕燕將所有的近支親王疑了一圈,便有些猜到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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