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清冷的山裏,微風吹響林中樹葉,鳥獸作響聲不斷,山道上,林安和蘇捕頭騎馬緩慢行走,觀察著山中的環境。


    行至半山腰處,一聲聲銅鑼宣聲幽幽的傳過來,落入兩人的耳中,隻不過這聲音有些飄渺,距離兩人有很遠的距離。


    林安目光看向遠處的林子,這聲音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捕頭,林子那邊傳來的聲音,深山敲鑼,事出反常必有妖,咱們過去看看。”


    蘇捕頭目光遠眺,旋即點點頭,調轉馬頭向著林子中穿過去。


    耳邊敲鑼聲越來越近,穿過林子,在一處平緩的半坡上出現一座非常老舊的木房子。


    房子已經出現許多地方的破損,房子牆壁上爬滿了綠色爬山虎,隻不過眼下這房外卻掛著灰白布。


    林安和蘇捕頭下了馬,步行過來繞到前門,門口擺上了白蠟燭,已經燃燒了一大半。


    兩人都沒有說話,同時壓低自己的腳步聲向著院子裏看去,破舊的院子似乎遭受過莫大的毀壞,一片狼藉,地麵上還存在好幾攤血跡。


    喪事,披麻戴孝,一切似乎都說的通了。


    如果沒錯的話,這裏就是那一名老嫗的家。


    觀察一會,不遠處再次響起敲鑼聲,兩人對視一眼,蘇捕頭抽出了佩刀,林安也做好準備,悄悄的摸過去。


    側麵的坡下,殘疾的素衣老嫗跪坐在兩座墳頭前,墳頭上都是新土,是新墳。


    木製的墓碑上寫了一手好字。


    亡夫李遠行之墓


    愛女李婉婷之墓


    老嫗背對著兩人,看不清麵容,素衣的愁苦背影佝僂著,讓人平生的就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跪坐的腿有些扭曲,殘破的褲腿上滿是汙泥和血痕,枯黃發白的頭上插著一朵鮮豔的花。


    色澤鮮紅,那是血液的紅色。


    老嫗似乎沒有察覺到林安兩人在身後,顫巍巍的抓起一把陰錢放在白蠟燭上點燃。


    “老頭子,婷婷,現在咱們都已經報仇了,以後咱們還要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這世道弱肉強食,咱們也不當好人了,隻要咱們能永遠在一起,成了惡鬼咱們也開心。”


    老嫗對著兩座墳墓輕聲訴說著,話語中充斥著慈祥,平靜以及深深的冰冷。


    似乎麵前這背對他們的老嫗是一個矛盾的聚合體。


    忽然,老嫗彎腰低下頭,像是在傾聽什麽人說話。


    “老頭子你說什麽,咱們背後有人,兩個人,穿著捕快的衣服手裏還拿著刀。”


    身後,林安一愣,這老嫗身上沒有任何氣息就是沒有修行的一個普通人。


    而且老嫗周圍並沒有任何的陰氣,也沒有鬼混的存在,就是普通的墳墓,但是老嫗普通對話一般的情景,太詭異了。


    “逃走?不能逃,老頭子你聽我說,咱們不管怎樣都殺了人,要重律法,不然向咱們這樣的苦難人就更多了。”


    “殺了他們!閨女,你是個溫柔的人,咱不能打打殺殺的,報仇是一碼事,殺人是另一碼事,再說了,人家是官差。”


    聽著老嫗的自言自語,林安莫名的脊背有些發涼。


    他想起了師父燕赤霞說過的話。


    強大並不能讓人害怕,未知才會。


    這畫麵有夠詭異的。


    “林安,怎麽辦,你是修行人,這種事你拿手。”


    蘇捕頭輕聲問道,直接把問題扔給了林安。


    林安聳聳肩,示意蘇捕頭先把配刀收回去,聽老嫗的意思,她不打算對兩人出手。


    反而是他死去的老頭子和女兒有其他想法。


    雖然他並不知道那個老頭子和女兒在什麽地方。


    墳頭前,老嫗停下了自言自語,轉過頭看過來,看到老嫗的樣子,林安真的吃驚了。


    慈祥的笑容,如同鄰家奶奶一樣有著治愈的笑容,目光看向林安就像在看自家的孩子。


    隻不過這笑容背後隱藏著虐殺黃家二十多口的冷酷。


    “孩子,你們是來找我的嗎?都說咱們南安縣城的捕快辦案很快,也公正,可惜之前沒法子去找你們。”


    老嫗輕鬆的笑著,那是如釋重負之後脫離這個世界的笑容,林安看著老嫗心中越發沉重,看向旁邊的蘇捕頭,發現他也是一樣。


    似乎老嫗讓他們產生了共鳴。


    林安想了想,從坡上步履平常的走下來,輕鬆的步伐裏麵隱藏的是小心翼翼。


    走到老嫗身旁,老嫗隻是看著他,沒有動作,林安蹲下身,給兩座墳墓填上兩捧新土。


    然後謹慎又自然的坐在老嫗身旁,“老人家,我是縣衙捕快林安,不知道您怎麽稱呼?”


    老嫗沉默一會,低下頭,似乎在傾聽,之後又沉默片刻,抬頭看向林安,“名字不重要了,他們都喊老婆子我叫麻姑婆婆。”


    “麻姑婆婆,我想問您一些問題。”


    “是殺了黃家那些人的事嗎?”


    “不是,是您自己家的事。”


    一旁,麻姑婆突然看過來,慈祥的臉上有些疑惑。


    林安又靠近一些,試探性的握住老嫗滿是褶皺的手掌,“我想知道黃家對您做了什麽,隻有這樣,才能給黃家定罪,讓人知道他們死有餘辜。”


    “給他們定罪?”


    麻姑婆似乎被林安給整迷糊了,她認定了捕快是來抓她的,現在卻說要給黃家定罪。


    “你說的對,他們死有餘辜!那些畜生搶了我們家的藥王也就算了,還打死了我家老頭子,侮辱了我家閨女,我去報案,他們竟然守在山下打斷了我的腿,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他們笑我,笑我無能為力,我恨他們,恨他們為非作歹卻沒人收拾,不過他們不知道我祖父是個奇人,他老人家給我這個寶貝孫女留下了寶貝,他們笑的越開心,就會死的越慘,隻有那一聲聲痛苦的呻吟才能平複我們的恨!”


    “不僅如此,我殺了他們全家,隻留下那個畜生活著,我也要讓他感受我的痛苦,世界上沒有什麽報仇比感同身受最美妙了,孩子你覺得呢。”


    林安沉默一會微微點頭,“你說的沒錯,痛苦隻有感同身受才理解。”


    後麵,蘇捕頭一直跟林安打眼神,詢問到底要不要直接動手,被林安果斷拒絕。


    見到林安同意,麻姑婆笑的更開心了,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裏。


    “你們看,我就說這孩子是個好孩子,他理解我們,老頭子,閨女,咱們要是能早點遇到這好孩子就好了。”


    麻姑婆說著,林安看過去,隻見麻姑婆的懷中裝著一本書,白色的書。


    書頁裏,兩個慘白的紙人露出半個腦袋,在林安看過來的時候紙脖子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對他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麻姑婆頓時笑的更開心了。


    “真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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