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鈺軒沒有立即說話,眉毛下的炯灼眼眸掃向她的手,沈夢珠抓得很緊,她的指骨都泛白了。


    “你說話呀。”


    沈夢珠得不到回應,她焦急催促了一句,語氣有些衝。


    “沈小姐說笑了,我隻是一個打工的,怎麽會知道沈大少的私事。”


    何鈺軒禮貌地拂去了沈夢珠的手,嘴角掛著一抹客氣的笑。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說的。”


    沈夢珠凶狠地瞪何鈺軒,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那語氣,帶著一股被忤逆的憤怒,就好似何鈺軒是她的下人一樣。


    “我已經說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何鈺軒的臉色當即冷了下來,嘴角的笑也消失了。


    他繞開了沈夢珠,往樓上走去。


    沈夢珠望著何鈺軒灑脫離開的背影,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不過是她大哥身後的一條狗,有什麽好得意的。


    另一邊。


    一扇鐵藝大門前。


    一堆禮物,一股腦被扔了出來,禮盒拆都沒拆開過。


    沈慶鬆顧不得摔在腳邊的禮物,眼巴巴望著門內。


    大鐵門“哐當”一聲關上。


    沈慶鬆不得入內。


    “老爺子說他虛不受補,沒那個福氣,讓您拿回去。”


    鐵門內的保姆,麵上訕訕地說道。


    其實老爺子說話更難聽,這些都是她潤色加工過的詞匯。


    “老爺子,還在生氣?”


    沈慶鬆臉上露出了沮喪之色,情緒低落了不少。


    豈止生氣,老爺子都不想認他這個兒子了。


    不過保姆沒有說出來,隻是含糊地說道,“要不,你過段時間再過來。”


    老爺子這段時間都不可能會見他了。


    沈慶鬆滿臉落寞,心裏很不好受。


    那件事阿蓮隻是心善所為,況且最大的過錯在於他,他總不能讓他媳婦為他承擔下所有的責備吧,這不是一個男人所為。


    司機連忙將地上的禮物重新撿回了後車廂。


    沈慶鬆失魂落魄回到車上,他坐在車裏看了那棟洋樓許久。


    司機端坐著,一動不敢動。


    “回去吧。”


    沈慶鬆沉痛地閉上了眼。


    回到沈家。


    沈慶鬆聽到大兒子回來了,他滿臉喜色。


    自從上次在家不歡而散後,大兒子已經好幾個月不回來了。


    沈慶鬆胖墩的身體出現在客廳時,發現沈家人都齊聚在了這裏。


    “你不是要去外地出差嗎?”


    沈慶鬆看向端著茶水喝的沈硯名。


    “……”沈硯名。


    他是被大哥讓人逮回來的,那麽一大筆生意就這樣打水漂了,他還是很心痛的。


    “那邊的生意取消了。”


    沈硯名低下了頭,沉聲說。


    “你不是說不回家吃飯嗎?”


    沈慶鬆轉頭看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沈黎淵。


    “案子交給了別人,閑下來了。”


    沈黎淵掀起了眼簾,語氣淡淡的。


    大哥喊話了,誰敢不回來。


    沈夢珠和徐慧蓮坐在一起。


    沈夢珠惴惴不安,她眸光總是時不時瞥向樓梯那邊,那些報紙的內容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她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徐慧蓮像是察覺到了沈夢珠的不安,她握住了沈夢珠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沈家人都回來了,可沈子騫一直都待在樓上,沒有下來。


    倒是何鈺軒下來了幾趟。


    一直到晚飯。


    沈子騫這才從樓上下來,長身玉立,芝蘭玉樹,那張英俊的臉非常卓越,無論到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存在,即使身上帶著溫和的氣息,也無人敢靠近。


    熟悉沈子騫的人,都知道這位爺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主。


    那雙深沉睿智的眼眸,揉碎了溫柔底下是森寒的冷漠。


    “子騫忙完公事了,正好飯菜做好了,快來吃吧,別餓著了。”


    徐慧蓮端著優雅賢惠的笑容,柔聲對沈子騫說。


    沈子騫不置可否地輕點了一下頭。


    “連日忙工作,你都瘦了,今晚多吃一些。”


    沈慶鬆望著大兒子,哈哈一笑,關心開口。


    他是真的開心,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多好。


    飯菜端上桌。


    沈家人紛紛入座坐下。


    餐桌上,眾人優雅地用餐。


    一室安靜。


    隻有筷子碰撞碗底,時不時發出的清脆聲響。


    沈硯名心裏藏著事,有些食不知味,眼下的疲憊掩藏不住。


    這些天他腦海裏一直浮現阮紫茉冷冰冰的小臉,和那厭惡的眼神,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不喜歡他,甚至是連看一眼都不願的那種程度。


    他心裏一陣陣發慌,這些時日有些惶惶不得安生。


    不應該的,阮紫茉怎麽能夠這樣對他。


    他是她哥哥,她怎麽能那樣對他,棱角太過尖銳了,完全沒有珠珠那般溫柔懂事,她要不是總針對珠珠,他當初也不會嗬斥她。


    沈硯名心中不由生起了一股怨怪。


    沈夢珠一直等待沈子騫開口,可他和沒事人一樣,仿佛這趟回家隻是吃一頓晚飯。


    她偷看了幾眼沈子騫,心一時提起,一時又放下,整個人七上八下,如坐針氈,嘴裏更是如同嚼蠟,待在這裏的每一分鍾都是煎熬。


    沈慶鬆是這些人中最開心的,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吩咐一旁的保姆,“去,從酒櫃那邊拿一瓶酒過來,難得一家人高興。”


    沈黎淵掃了一眼沈子騫那邊,他爸怎麽就認為一家人高興了!


    “老沈,你不能喝酒,你自己的身體不顧了,之前的事都忘記了。”


    徐慧蓮趕走了保姆,嗔怪地看向沈慶鬆。


    “一時忘了。”


    沈慶鬆有些心虛,哈哈一笑,掩蓋心虛。


    沈子騫放下了筷子,拿出手帕,輕輕擦拭了嘴角,他神情淡漠,“既然大家都吃好了,那就說事情了?”


    “什麽事情?”


    沈慶鬆懵了一下,麵露疑惑,視線在眾人臉上掠過。


    “處理完外麵的事,回家處理一點小事而已。”


    沈子騫嘴角噙著一抹笑,可笑容裏沒有溫度。


    意思是要清算家裏的了。


    沈硯名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沈夢珠的手,緊緊攥住了裙擺,心中的不安在不斷擴大,她甚至聽到心跳的“咚咚咚”聲,下唇被咬得泛白。


    自從那天去過了醫院,知道沈子騫是和魏香雪一起失蹤之後,她的心就備受煎熬。


    “當初,給家裏的求救電話,誰接的。”


    沈子騫拿出一支香煙,叼進了嘴裏,“刺啦”火柴燃起火苗,火焰點著香煙,他手晃了晃,火柴上的火焰熄滅了,燃掉一半的火柴扔進了煙灰缸,聲音不急不緩地開口。


    什麽!


    當初沈子騫打電話回過家。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人的神色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既然打了求救電話回來,那誰接的電話,為什麽當初沒有一點消息。


    當初座機那邊可是一直有人守著,不會沒人接,況且要是沒人接通,沈子騫也不會當眾提起這件事。


    “哢嚓”一聲,沈夢珠的指甲被掐斷了,絲絲血珠冒了出來,暈紅了她白色的裙擺。


    之前她胡言亂語詛咒過沈子騫死在外麵,要是被沈家人知道是她掛斷的電話,一定會認定她故意的,謀害沈家繼承人的罪過多大呀,沈家一定會趕她出門的。


    沈夢珠臉色蒼白如紙,還冒出一層細汗。


    “這是沒人承認了。”


    沈子騫輕輕呼出了一口白煙。


    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直逼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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