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山武夫收到高野平作的第二封信後不知所措了。平作再一次提到的車鴿已經不複存在。


    當時本山是在長野聽得車鴿的聲名,覺得這倒是討她喜歡的好禮物,便信步向平作的家中走去。


    本山原以為車鴿馬上會到手,就像去土產商店買東西一樣方便。可是到平作家一看,才知道車鴿是全國民間工藝品愛好者垂涎的東西,於是本山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自己也想得到一隻。


    由於訂貨接連不斷,平作打算暫時停止接受新的預約,但鑒於本山有特意登門的熱誠,平作同意接受本山的兩隻訂貨。


    然而平作要等兩三個月以後才能將完成品寄出,本山也就不當回事地把自己的住址和名字留下了。當時本山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件事便在日後留下蛛絲馬跡。


    平作寄給本山的兩個車鴿中有一個是“瞎眼鴿子”,而本山沒有拆包便原封不動地將它送給了津上富枝。


    本山看到津上富枝從包裏拆出來的是隻瞎眼鴿子,便表示日後用自己那一隻完好的車鴿來和她交換。可是就在這個時期裏,富枝的公寓失火,“瞎眼鴿子”也燒掉了。


    本山買到的“瞎眼鴿子”怎麽會在津上富枝的公寓裏燒了呢?人們當然會想到這是因為本山和富枝有一定的關聯。


    這就是說,本山把特意去拜訪製造者才得到的民間工藝品送給了津上富枝,人們要是由此而得出他倆有相當密切的關係,本山也無法可想吧。


    這可大告不妙。現在,和富枝之間哪怕存有一點點關聯都是不妙的。


    本山本以為自己遇上了非常好的時機——富枝住的公寓失火,自己和富枝有關聯的一切都被燒光了。不料正因為一切都被燒得精光卻有留下了蛛絲馬跡,真叫人啼笑皆非。


    “早知有今日,當初不該送她車鴿之類的土產。”本山悔恨也沒用了。但彼時彼刻,他絕對需要去討好富枝。


    失去車鴿的原因也可以有多種,要是不想與富枝所居的公寓失火的瓜葛,那末說是被爐火燒了也行,說是失竊了也行,哪怕說是不慎遺失了也毫無關係。


    還可以說自己討厭“瞎眼鴿子”,一氣之下把它搗毀了。


    不過,對那位具有名匠氣質、畢生精心製鴿的老人來說,這種不痛不癢的借口不會使他滿意的,老人大概會徹底追查瞎眼鴿子的下落,那可就麻煩了。本山不想再一次在老人麵前露臉,因為這種做法也將孕育著極大的危險性。


    本山也考慮過在老人登門之前先逃之夭夭,然而本山對自己現在的住處是中意的,他為這所房子花費了不少錢。再說,突然搬家的話,就會引起附近人們的猜疑。本山想,隻要自己和富枝的關係不露餡,自己是絕對安全的。


    由於喬裝的緣故,那張與富枝一起被通緝的“剪輯”照片上的人與本山似象非象。知道塚本就是本山的人,世上恐怕隻有津上富枝一個人,而這個富枝……


    這是一樁無懈可擊的犯罪案子,它經過精心的策劃和嚴密的安排。


    然而就是這麽一隻沒做好的鴿子小玩具,它將從根本上來摧毀本山。


    “畜生——”本山嘴裏哼著。他一心在考慮:難道想不出社呢們辦法可以躲避高野平作嗎?


    從信上的口氣來看,平作也許明天就會來。即使自己馬上搬家也來不及了。


    自己得為了這麽一隻瞎眼鴿子而舍棄眼下舒適的住房嗎?本山總覺得不甘心。


    “該死的製鴿大王!一兩隻瞎眼鴿子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卻要特意跑來換掉,實在叫人難堪。”


    本山口中嘟噥著“倒黴、可恨”,心裏忽然產生了靈感。


    “對!怎麽連這樣簡單的辦法都不曾想到呢?”


    “我真笨,我真是大傻瓜!”


    本山獨自放聲大笑起來。


    無論哪一個製作者,他不可能記得自己究竟是忘了給哪一隻鴿子裝眼睛的吧。


    從第一次來信的內容判斷,平作好象同時給好幾個訂貨人發出了詢問信。可能由於本山一個人沒有給回音,平作就認定本山是對象了。可見平作也在摸索:瞎眼鴿子究竟寄給了誰?


    這麽說來,本山隻需把手頭這隻完好的鴿子的鴿眼去掉寄還,平作就該感到滿意了吧。


    本山重新一遍又一遍地端詳自己手中的車鴿。


    塑料做的鴿眼背後有一根針,這根針插在野木瓜草蔓做的鴿體上,鴿眼就是則和麽和鴿體相連的。本山一邊注意不傷著個體一邊把鴿眼拽下,針也很方便地拔掉了。


    用放大鏡仔細觀察了鴿眼的遺跡,找不到針刺的痕跡,因為針尖是插在草蔓間隙裏的。


    對本山來說,這是一種偶然造成的幸運,如果針尖傷著野木瓜草蔓,按就會留下裝過鴿眼的痕跡。盡管平作不至於那麽仔細察看,但本山的做法照樣是冒著危險的。


    “現在這樣,絕對安全無疑了。”本山懷著自信,將“弄瞎了的”鴿子寄還給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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