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無德,可即免後位,打入冷宮!從今後不得再入西苑!”


    一聲厲喝,不僅帶著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尊嚴,還帶著這十幾年來不斷累積的不滿。


    所有的憤恨終於是在此刻不再保留,全都一股腦的傾瀉到這位後宮之主身上。


    “皇上!臣妾並沒有做錯什麽呀!皇上………”


    這位剛才還有著母儀天下風範的後宮之主,就因為皇帝一句話,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比普通婦人還不如的籠中雀。


    瞥了眼這位朝夕相處許多年,卻沒有多少情感的枕邊人,年輕皇帝已經連多一句話都不願再說。


    隻是輕輕揮手,眼神中更是充滿了厭倦。


    若不是念在尚有夫妻之實,他甚至連麵都不願與她見。


    國無君不穩,帝無嗣不安。


    如今結發多年,皇後還未曾為他誕下龍子,他平常也是多有不滿。


    況且他早就想立孫氏為後,此時出了這件事,也算是正好有了個由頭。


    “皇上,臣鬥膽諫言,可令刑部會同大理寺同審此案,至於公主殿下是否真的通敵叛國,隻等有司審理之後再做定奪,皇後娘娘受了牽連總是不好的,畢竟後宮無主,也難惹得天下人非議。”


    在皇帝大發雷霆之初,並無人說話,不大的房間裏隻能聽見胡皇後委屈的抽泣聲音。


    可隻是片刻後,身為北鎮撫司指揮使的劉勉一句話,頓時如一道炸雷,讓眾人的心頭又是一驚!


    聽到這句輕飄飄的諫言,就連同樣位高權重的楊士奇也不禁眼色驟然一變。


    劉勉坐領北鎮撫司多年,這期間自然也是受到了不少來自那胡皇後外戚方麵的明槍暗箭。


    如今眼見皇後垮台,自然是樂得踩上一腳。


    這句話看似是向皇帝主動遞了個折中的法子,可任誰都知道,一旦進入了三司會審的流程,別管是大案小情,就不是那麽容易能銷案的了。


    就連那不知死活的於謙,也隻是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上奏,至少那也算是官諫於朝的本部職責。


    可眼下這屋子裏關上門後就這幾人,你劉勉雖說是皇上心腹,可怎麽能如此大膽,敢管皇帝的家事?!


    如今這番話,很明顯皇帝也聽出來了話外之音。


    可出乎楊士奇意料的是,皇帝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的神色,而那劉勉,竟然也絲毫沒有自己話說多了的覺悟。


    如此看來,恐怕這家夥的手裏,早就有了某些足夠的底氣……


    楊士奇又抽眼瞥了下身後的於謙。


    這個家夥,之前在大庭廣眾下尚且敢和皇帝嗆火,現在卻是一言不發,一副靜觀好戲的淡然模樣。


    年輕皇帝思量一番後,剛想應下,突然轉念問道:“順德無禮,皇後確實是有疏於管教之責,打入冷宮自然無不妥……”


    “可朕尚有大明天子之儀,若是讓天下人知道朕的骨血尚且通敵,豈不是沒了皇家顏麵?”


    劉勉抿了抿嘴:“皇上不必擔心,女大出閣,總要嫁人,塞北寒涼,正好可以磨練心境。”


    皇帝點點頭,也是不再猶豫。


    “既如此,三司會審便是,如果真有隱情如朕知曉的這般,自然不必留情,你做決定就是。”


    “隻是……塞北苦寒之地,她一個女兒家難免有些受不住,就算她不念父女之情,說到底朕還是不忍心把她丟在那種地方的。”


    劉勉抬了抬眼皮,“聖上自有定奪。”


    皇帝眯著眼,思考了片刻。


    “朕也曾披甲執銳親上沙場,知道軍中磨練人的好處,我大明軍隊中不乏有些經曆過廝殺,處事穩重又極威嚴之人,順德性格囂張乖厲,正好可以磨練她的心性。”


    “不如就找一個建立功勳且還未封賞的將領,讓順德下嫁也就是了。”


    劉勉把頭低了低,輕聲應了下來。


    皇帝說完,不再停留。


    撇下神情呆滯早已經像泥塑木胎一樣的皇後,自行回謹身殿批閱奏折去了。


    楊士奇、劉勉和於謙三人也是緊隨其後,緩步離開了西宮暖閣。


    走在青石鋪就的宮廊甬道上,三人皆是沉默不語。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次恐怕真的要翻天了!


    廢後。


    在一個海清河晏的政治年代下,這可不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


    安穩了這麽多年沒出過岔子的後宮,終於是開始翻起了巨浪波瀾。


    而這廢後的契機,竟然是由一個小小府縣的讀書人引起的!


    一邊走一邊想,楊士奇終於忍不住,拿胳膊肘捅咕了一下身旁的劉勉,發自內心的疑惑問道:“怎麽?平常見你那麽穩重的性子,今天怎麽突然當出頭鳥了?你劉大人也不見得是那種落井下石的小人啊?”


    劉勉有些牽強的扯了下嘴角,不溫不火的說道:“家中夫人有命令,不得不從。”


    “哦?”楊士奇眼神突然變得好奇起來,打趣道:“難道你那位母夜叉也吃過公主殿下的虧?按理說不應該啊,公主殿下跟你家夫人一比,那都算是班門弄斧了。”


    “要說霸道,誰能霸道過你家夫人啊!”楊士奇口無遮攔的笑了起來。


    就連一直沒開口的於少保聽到這話也是會心一笑。


    都是關係不錯的老夥計,劉勉自然也不在意,毫無遮掩的解釋道:“自然是沒吃過虧,主要是今天正午剛得知一事,犬子出京遊玩,正好與北鎮撫司派去的錦衣衛順路同行,可沒想到剛上官道就被告知公主殿下已經和那謝瑾被一同押解進京。”


    “原本是好事,早些回來,也省得他娘在家裏惦記。”


    ”可沒承想,順德公主不僅平時跋扈無理,甚至這些年還在朝中培養了一些親信耳目,不知從何得知了咱們於少保上朝時的那番言論,在意識到自身已經岌岌可危後,趁錦衣衛不注意,拿犬子作威脅要了幾匹快馬,想要闖宮鬧事。”


    剛才還嘻嘻哈哈的楊士奇,已經是聽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識問道:“那結果如何?”


    劉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如果連個女人都按不下,那北鎮撫司也沒什麽存在的必要了。”


    楊士奇這才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難怪你這家夥剛才一反常態,看來我沒料錯,你依舊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風格啊!”


    “楊閣老過譽了。”


    楊士奇笑著捋了捋胡子,一臉的無奈。


    跟在兩人身後一直沒說話的於謙,聽到這裏,眼中也是逐漸的有了些笑意。


    看來那順德公主平時做事確實是太過囂張跋扈了,以至於得罪了不少人,導致現在連北鎮撫司的人都不願擔待她了。


    似乎早朝時他率先投進湖麵的那一塊磚頭,還真是立馬就引起了不小的浪花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樣也好,就算他不再推波助瀾,這件事情也不會被輕易的揭過去了。


    答應謝瑾和那小姑娘的事情,他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更重要的是,通敵之罪他本身也最為痛惡,他向來把大明萬民看的最重!


    假若公主這次真如他聽到的那樣通敵的話,就算沒有謝瑾這封信,他也會挺身而出!


    如今知道了情況後,就隻等著三司會審此案了,隻希望那謝瑾別出什麽事才好,要不然他還真是發愁如何回去見那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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