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已經、全告訴、你了......”


    拙梅有氣無力的說著,她努力的揚著頭,想要看清宮遠徵的樣子,眼前卻是一片模糊,隻能勉強看到一個人影。


    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之前的痛苦是緩解了,但很快變成了其他的苦楚。


    冷,從骨頭縫裏散發出冷意,一陣一陣的席卷全身,幾乎要將她凍僵。


    宮遠徵雙手環胸,臉上純真的笑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眼見拙梅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宮遠徵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對金樞吩咐道:“你看著她,別死了就成。”


    拙梅意識到他要離開地牢了,她忍著難受,朝著地牢出口的方向喊道:“雲為衫、你、你別動她......”


    話還未說完,又是一陣寒氣席卷全身,一時間凍得她渾身哆嗦,牙齒打顫,再也說不上話了。


    宮遠徵側身看向她,一臉無辜純良,“動不動她,我說了可不算。”


    如願看到了拙梅變臉,宮遠徵笑得愈加燦爛。


    哥哥交代得事情做完了,他得立刻將審訊結果通知哥哥。


    ——————


    執刃殿內,淡雅的檀香如輕煙般嫋嫋升起,所有人都埋首處理自己的事務,偶爾傳出紙張發動的聲音。


    宮紫商看著手頭的宮門布防圖,眉頭緊蹙。


    前山的防禦基本沒問題,舊塵山穀的巡邏還得加強。


    宮尚角專注得看著手上的密報,時不時回幾封信,讓金複立刻寄出。


    雪重子在安排最新的訓練計劃,紅玉侍衛的實力還是有些弱,他的功法還得再改進改進。


    憑他現在的功力,若是對上四方之魍,隻怕也不一定是對手。


    花公子也沒閑著,專心致誌的畫著手中的圖紙。


    他知道自己的短板,武學天賦實在有限,鏡花三式學了幾年都沒學會。


    武功不夠,那就外物來湊!他一定要製造出更好更強的武器!


    林清玥凝著眉,努力的回想上輩子刷到過的剪輯視頻。


    現實與視頻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差異,她所提供的信息也十分有限,能起到多大作用,還需要宮尚角去仔細甄別。


    一片寂靜中,鈴鐺聲由遠及近,很快便到了執刃殿門口。


    隨即傳入殿中的,是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林清玥放下筆,抬頭望去,就見宮遠徵一臉無措的看著她,整個人顯得異常的驚惶、手足無措。


    林清玥眉頭微蹙,血腥氣,他這是受傷了?


    “遠徵......”


    她才剛說了兩個字,眼前的人瞬間消失不見了。


    林清玥:“???!!!”


    宮紫商使勁眨了眨眼,確定眼前真的沒人後,她恍恍惚惚的看向宮尚角,語氣裏全是不自信,“我,我剛才,眼花了?遠徵弟弟,沒來執刃殿吧?”


    宮尚角:“......”


    我不想說話,請當我不存在。


    “來了,和我一起進來的......”


    雪公子有些茫然,所有人都在忙碌,雪重子便打發他去殿外練劍,他是和宮遠徵一起進的殿,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宮遠徵都進了殿了,還突然跑出去了。


    宮紫商嘴角抽搐,她的執刃殿是龍潭虎穴嗎?跑的那麽快,還用輕功了,就算是要走,先把事情交代清楚啊!


    聞著空中殘留的血腥氣,宮紫商突然了然了,她轉頭看向林清玥,眼神中含著一絲調侃。


    林清玥覺得臉熱,急忙低下了頭,將手上的紙折了幾折,準備一會兒就交給宮尚角。


    宮紫商眼中閃過笑意,也不再逗她,伸了個懶腰,“都歇會兒吧,遠徵弟弟也估計一會兒就來了。”


    和她說的一樣,果然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宮遠徵便重新來到了執刃殿。


    原先黑色的衣衫換成了紅瑪瑙毛領黑色長袍,發尾還沾著些許水汽,顯然是洗漱後匆匆趕來的。


    宮紫商忍不住打趣道:“呦,遠徵弟弟這是洗了個澡才過來啊。”


    宮遠徵立刻抬頭瞪向宮紫商,原先不知道林清玥也在,什麽都沒收拾就直接來了執刃殿。


    等看到林清玥,他當時就慌了,他身上這麽重的血腥氣,會不會嚇到她?


    都來不及和宮尚角打招呼,他就直接回了徵宮。


    感受到身旁少年身上的水汽,林清玥眉頭微皺,麵露擔憂,“你沒事吧?”


    宮遠徵停止了宮紫商的眼神廝殺,“我沒事!”


    林清玥鬆了一口氣,“那便好,先前聞到你身上的血腥味,我還以為你受傷了。”


    宮遠徵聞言一僵,隨即周身的氣息都變了,渾身洋溢著愉悅,嘴角的笑再也收不回去。


    他害怕身上的血腥味嚇到她,她想到卻是他有沒有受傷。


    宮遠徵忍不住伸出手,將林清玥的手握在手中,若不是還有別人在,他真想將玥兒擁在懷裏。


    宮紫商何曾見過宮遠徵這個樣子,隻覺得牙酸,忍不住直接問到:“遠徵弟弟,說說吧,審出了什麽結果?”


    宮遠徵此刻的心情非常好,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宮紫商,又看向宮尚角。


    “哥,那個嬤嬤就是風宮的後人,原名叫拙梅。”


    宮尚角眉毛微挑,“拙梅?清風派的拙梅?”


    清風派很久前便歸順了無鋒了,拙梅作為無鋒細作潛伏進宮門並不奇怪,但她的武功呢?


    宮尚角可不認為僅憑一個紅玉侍衛,就能擒獲拙梅。


    宮遠徵點頭,繼續說道:“清風派和無鋒,都是風宮後人創立的。”


    “風宮離開宮門後,創立了清風派和無鋒兩個門派,一正一邪,互為敵對,其實暗中都在相互扶持。”


    “拙梅和點竹是雙胞胎姐妹,點竹的武學天賦很高,拙梅卻是毫無學武的根骨,清風派和無鋒便都由點竹繼承了。”


    “點竹行走江湖時,偶爾會用拙梅的名號。”


    “拙梅後來與男子相戀,二人結為夫婦,也產下了一對雙胎女嬰。”


    “這姐妹二人的情況完全一致,點竹要將姐姐抱走,帶回無鋒培養,拙梅與她丈夫都不同意。”


    “見慣了江湖的血雨腥風,他們隻想孩子過普通人的生活。”


    “爭執過程中,拙梅的丈夫喪生在點竹掌下,拙梅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點竹將兩個孩子都帶走了。”


    “她遍尋江湖,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兒下落,她清楚點竹的性格,若是她不想讓她找到女兒,她便一輩子都不能見到女兒。”


    “便想辦法來到宮門,做了一個灑掃丫鬟。”


    “她知道,將來點竹一定會讓她女兒來宮門,她隻要留在宮門,終有重見女兒的一日。”


    宮遠徵停頓了片刻,緩緩說道:“雲為衫,就是她的女兒。”


    雪公子有些好奇:“她是如何確定雲為衫是她的女兒?”


    “雲為衫和她的父親長得很像,在拙梅的房中,還有一幅雲為衫父親的畫像。”


    宮紫商給了金茂一個眼神,金茂立刻出了門。


    她臉色複雜的看著宮遠徵,“她有沒有說,風宮為什麽要離開宮門?”


    宮遠徵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宮門的執刃曆來都是羽宮擔任,執刃夫人都是出自風宮。”


    說完這話,他又轉頭看向花公子,“花宮的試煉,是鑄造出一把利刃,並用那把利刃斬斷花宮的一把名刀,對吧?”


    花公子點頭,一臉莫名,“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宮遠徵臉色複雜,“拙梅說,那一任羽宮的少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鑄造出利刃。”


    “後來查閱古籍,發現以人命獻祭,便可以鑄造出世間最鋒利的兵刃。”


    “他獻祭的自己的貼身護衛,依舊沒有鑄造成功。”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鄙夷,“他便將自己的妻子騙來了花宮,將她推到了火爐之中。”


    林清玥隻覺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她在書上看過,莫邪為了讓自己的丈夫鑄劍成功,甘願獻祭,但她一直當成故事在看,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樣喪心病狂的人。


    將自己的妻子,生生推入火爐,真狠啊。


    宮紫商捂住了嘴,她緩緩轉頭看向花公子,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花公子麵紅耳赤,著急忙慌的解釋。


    “誰說一定要人祭才能鑄造出利刃?花宮的每一把利刃都是幹幹淨淨的!沒沾人血!”


    他看向宮尚角,“角公子!角公子當初試煉,也沒有人祭,照樣成功了!”


    “隻有真的沒本事的人,才會想著用這種傷天害理的辦法來鑄造利刃!”


    宮紫商深深歎息,每一件破事都和羽宮有關。


    宮門的死敵,是幾十年前的羽宮搞出來的。


    十年前宮門之難,又有宮鴻羽的一份功勞。


    羽宮,這是在不遺餘力的想讓宮門早點完啊。


    她看向宮尚角,“尚角,我們現在去長老院嗎。”


    宮尚角冷笑,“還有必要去嗎?”


    無鋒用了幾十年的時間,研製出了專門克製宮門武功的功法。


    十年前,四方之魍隻來了一人,便幾乎要屠了角宮、徵宮,若是全來,宮門恐怕就被屠盡滿門了。


    長老們若是真的為宮門考慮,就應該早點將這些事說出來。


    宮門也不至於如此的被動。


    宮紫商完全理解宮尚角的憤怒,她現在對那三個長老,也是恨的牙癢癢。


    花公子有些尷尬、有些羞愧,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爹竟然敢瞞著這種事。


    缺了大德了!


    雪重子垂著眼眸,想起往日裏行為正派的雪長老,深深覺得,宮尚角奪了長老們的權,真的做的太對了。


    他們,已經不配坐在宮門長老的位置上了。


    雪公子雖然年幼,但也完全聽明白了宮遠徵的話,他有些不可思議,隻覺得自己的世界,再一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宮遠徵打破了沉默,“哥,執刃,羽宮的下人我也都審問了,都沒有問題。”


    宮紫商沉吟道:“先關一段時間吧,羽宮現在不缺仆從。”


    宮尚角沒有說話,宮紫商是執刃,如何處置下人,都是她的事,他絕不會插手。


    他直接站起了身,“沒有其他事情,我便先回角宮了。”


    金複非常利落的將書案上的所有文件收拾好。


    宮遠徵、林清玥也不再多待,兩人分別向宮紫商告別,相攜走出了執刃殿。


    出殿門的刹那,與金茂錯身而過。


    金茂的手中,就捧著一卷發黃的畫卷。


    宮紫商接過畫卷,隻一眼,便確定了雲為衫的身份。


    畫像上的人,幾乎就是男版的雲為衫。


    收好畫卷,宮紫商看向後山三人組。


    “風宮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既然以後後山都是你們負責,他們就應該將所有事情,都和你們交代清楚。”


    雪重子起身行禮,雪公子、花公子連忙跟著一塊起身。


    “執刃放心,我會將結果,第一時間告知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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