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遠徵看著林清玥的臉色,將信收好放到一邊。


    “玥兒你是在擔心,你表姐讓老皇帝,強行給玉兒和你表弟賜婚嗎?”


    林清玥搖了搖頭,在林家兩次拒婚的情況下,賈元春還敢吹這樣的枕頭風,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她神色有些凝重,“在我的夢裏,賈元春是入了下一任皇帝的後宮,不是老皇帝。”


    “而且,那個時候她已經二十幾歲,直接封的賢德妃,不像現在,隻是個嬪,連個封號都沒有。”


    宮遠徵敏銳的察覺到了林清玥的用詞,她說的是,下一任皇帝,而非太子。


    難不成,在玥兒的夢裏,太子並沒有當上皇帝?


    宮遠徵心中一凜,如今宮門和林家,已經緊緊綁在太子那條船上了,如果太子出事,他們兩家的下場絕對好不了。


    他雙目緊緊看著林清玥,臉上一片慎重,“玥兒,在你的夢裏,下一任皇帝是誰?”


    林清玥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


    原本她是想著,看賈元春被賜給哪位皇子做宮女,就能知道下一任皇帝是誰了。


    如今賈元春進了老皇帝的後宮,她也沒辦法猜測太子最大的對手是誰了。


    是她托大了,太仰仗前世的記憶了。


    宮遠徵知道林清玥說的是實話,也看出了她內心的不安。


    他伸出手,握住了林清玥的手,柔聲的安撫她,“沒事的,玥兒。”


    “你的預知夢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如今甄貴妃一係已經覆滅,太子在朝中地位穩固。”


    “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好,如果這種情況下,太子還能敗了,那隻能說明他太沒用了。”


    “到時候,我們宮門就帶著林家舉家搬遷,舊塵山穀這個破地方本身就不能待了,我們另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林清玥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在宮遠徵的安撫下,變得平靜。


    見她重新展顏,宮遠徵放下心來,牽著她的手站起身。


    “玥兒,我們先去找哥哥吧。”


    宮尚角也接到了林如海和京城的密信,看著信上的內容,他神色凝重。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一個輕盈,一個略顯沉重,他立刻猜到了來人。


    宮尚角不動聲色的收起了密信。


    很快宮遠徵和林清玥出現在了書房門口。


    “哥!”


    宮尚角嘴角含笑,“你們這個時候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宮遠徵牽著林清玥的手,邊說著林清玥的預知夢,邊繞過墨池走向宮尚角。


    看著宮遠徵的動作,宮尚角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他這個弟弟,來書房安安靜靜繞過墨池的時候,屈指可數。


    而且每次都是帶著弟妹。


    聽完宮遠徵的話,宮尚角笑意不變,“這個你們盡管放心,我和太子早有應對。”


    他隨意的舉了舉手中的密信,“我和太子已經商議好對策了。”


    宮遠徵笑容釋然,“那我和玥兒就放心了。”


    宮尚角突然道:“遠徵,我剛想起,鏡花三式我還有一些心得沒有告訴你,不如趁現在我有空,我直接與你講解。”


    宮遠徵有些詫異,哥哥給他的冊子,明明寫的非常詳細,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林清玥鬆開了和宮遠徵相握的手,“哥哥、遠徵,武學的事情我也不懂,我先回偏殿了。”


    宮尚角頷首,“弟妹慢走。”


    等出了書房,林清玥臉上輕淺的笑立刻消失,轉而有些憂愁,宮尚角為什麽要故意支開她?密信上還有什麽,是事關朝廷的機密,還是林家出事了?


    林清玥的身影剛剛消失,宮尚角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斂去。


    宮遠徵擰緊了眉,“哥,出什麽事了。”


    宮尚角沒有說話,直接將手邊的密信扔給了宮遠徵。


    看清密信內容的一刹那,宮遠徵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林家遇襲?嶽母又中毒了?嶽父也受傷了?月長老死了!哥!無鋒不是要去劫獄嗎?怎麽去揚州了?”


    宮尚角神色冷凝,“我們都猜錯了,我們以為悲旭北上是為了劫獄,沒想到他直接繞道去了揚州。”


    萬俟哀好歹是四魍之一,無鋒竟然直接放棄了。


    點竹似乎根本不懼怕,朝廷知道無鋒與甄家有勾結。


    他們原本以為無鋒是知道了宮門與林家的關係,才去刺殺林如海。


    “宮門,果然投靠了太子”。


    悲旭的這句話,暴露了無鋒並不知道這層關係,他來刺殺林如海,隻是因為林如海是太子的人。


    “寒衣客如今在來宮門的路上,悲旭受了重傷,不知所蹤,林大人的傷沒有大礙,林夫人的毒,月公子已經控製住了。”


    “太子的意思,讓我們就地斬殺寒衣客,隨後兵分兩路,一路去無鋒總部,一路去京城。”


    宮遠徵冷笑,他伸手摸向腰側的小海螺,“哥哥盡管放心,寒衣客敢來,定讓他有去無回!”


    宮尚角的眼中一片寒芒,寒衣客,這個人刻在他的心中整整十年。


    十年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手刃仇人,如今這個機會,終於讓他等到了。


    雪公子和青玉到達商宮時,就見祁晏安神色冷凝的站在門口。


    雪公子的腳步一頓,抱著青玉的手微微收緊。


    十三皇子這表情,好像出了大事。


    青玉毫無察覺,開開心心的和祁晏安打著招呼,“晏安哥哥,我帶小雪哥哥來找二姐姐!”


    祁晏安的臉色稍緩,對著二人微微一笑,“我們一塊進去吧。”


    雪公子自然不會拒絕,抱著青玉跟著祁晏安走進商宮。


    煉器室內,宮紫商皺著眉看著手中的圖紙,花公子正在哐哐的打鐵。


    見到雪公子,宮紫商有些詫異,“宮子羽通過試煉了?”


    雪公子搖了搖頭,“沒有,羽公子病了,需要休養幾日。”


    宮紫商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對著雪公子開起了玩笑。


    “也挺好,正好給你放幾天假,陪青玉玩幾天。”


    雪公子根本抑製不住臉上的笑意。


    不得不說,宮紫商說出了他的心聲,聽到宮子羽要休養好幾日,他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祁晏安卻潑了他們一盆冷水,“恐怕雪公子沒辦法陪青玉了。”


    他揚了揚手中的信,“寒衣客,要來宮門了。”


    宮紫商、雪公子的臉色瞬間變了。


    宮紫商幾步走到了祁晏安的身側,拿過他手中的信紙,仔細查看。


    雪公子就站在宮紫商的身後,憑他的視力,將信中的內容看得一清二楚。


    見青玉一臉好奇的往宮紫商那邊張望,雪公子抱著他便往黛玉走去。


    青玉已經開始啟蒙,沒準能看懂一些字。


    黛玉一臉好奇的看著雪公子,“小雪哥哥,寒衣客是誰啊?”


    雪公子想了想,對黛玉說道:“他是一個壞人,不過,玉兒你放心,我們不會讓壞人傷到你的。”


    黛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總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但現在自己就是個小孩子,什麽都做不了,要不然等晚上再問問師傅?


    看完信件的宮紫商臉色很難看,她轉身看向祁晏安,“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麽做?”


    祁晏安也不瞞著宮紫商,“我的計劃是出穀迎敵,不過,這還要和尚角商議一二。”


    宮紫商點點頭,她轉身衝著花公子喊道:“小花,別打鐵了,你立刻去雪宮,把雪重子喊下來,我們在角宮等你們!”


    說完,又看向雪公子,語氣放柔了幾分,“小雪,玉兒和青玉就交給你了。”


    看向青玉和黛玉時,語氣更加柔和了,“玉兒、青玉,你們就跟著小雪哥哥玩啊!”


    交代完所有人,宮紫商拉著祁晏安風風火火的往角宮跑去。


    花公子的表情還要懵,但他還是乖乖的放下了手中的鐵棍、鐵錘,沿著暗道,快步趕往雪宮。


    一時間,整個煉器室就隻剩下黛玉三人。


    爐子還在燃燒,青玉熱的難受,“小雪哥哥、二姐姐,我們出去吧。”


    雪公子立刻抱起了兩個孩子,快步走出了煉器室。


    到了外麵,黛玉輕輕扯了扯雪公子的頭發。


    雪公子立刻看向她,“玉兒,怎麽了?”


    黛玉笑容和善,“小雪哥哥,那信上寫了什麽?”


    抱著黛玉的手輕輕一抖,雪公子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玉兒,我沒看那封信。”


    黛玉笑容不變,雪公子額頭卻冒出了汗,他想躲開黛玉的眼神,又覺得那樣會顯得自己心虛,便硬挺著和黛玉對視。


    黛玉收起了嘴角的笑,扭過身不看雪公子。


    “原以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們也算是親人了,沒成想,終究是我多心了。”


    雪公子:“!!!”


    宮紫商和祁晏安剛到角宮沒多久,便見雪重子帶著花公子趕到了角宮。


    雪重子神色如常,花公子已經白了臉。


    老天爺啊,他的內力就這麽點,跑去雪宮就用了不少,又從雪宮一刻不停的趕來角宮,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趕路趕得這麽急!


    宮紫商沒有說廢話,直接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了雪重子。


    雪重子一目十行的看完,看向眾人的表情非常平靜。


    “你們打算怎麽做?”


    宮紫商表情慎重,“尚角和殿下的意思,都是在穀外伏擊寒衣客。”


    雪重子頷首,他也是這個意思,舊塵山穀中都是普通的百姓,若是選山穀做戰場,不過是平添一些冤魂罷了。


    他順手將信塞給了休息的差不多的花公子,隨口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宜早不宜遲,晚上就出發!”


    得到答複的雪重子點點頭,看向宮遠徵,“小雪在哪裏,我和他交代一些事情。”


    宮遠徵還沒來得及回答,宮紫商直接道:“應該還在商宮。”


    雪重子頷首,轉身便往商宮而去。


    一旁的花公子剛看完了信,他滿臉的震驚,快走幾步,靠近祁晏安,“我爹,我爹沒事吧?”


    祁晏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信上沒寫,就是沒事。”


    花公子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爹沒事就好。


    又想到月長老去世,忍不住一陣感傷,又為月公子感到擔心,眼睜睜的看著養父死在自己眼前,小月該有多傷心啊。


    宮紫商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傷感,直截了當的對他下達命令。


    “花公子,你將商宮庫房內,這段時間煉製的新型武器、暗器全部帶上。”


    “遠徵,你帶領醫館的大夫,立刻給這些武器淬上毒藥。”


    “今晚戌時,你們準時出發!”


    花公子蹙了蹙眉,“我們把武器、暗器都帶走,你們怎麽辦?而且圍剿一個寒衣客,用不著帶這麽多吧?”


    宮紫商看向他,“宮門暗道、崗哨的武器已經全部換成了新的,抵禦外敵的武器,今晚我們可以繼續煉製。”


    “殺一個寒衣客,我們自然不用這麽費勁,那攻打無鋒總部呢?”


    花公子臉色一變,剛想在說話,被宮遠徵直接揪住了衣領,“別廢話了,趕緊去忙吧!”


    他還要留出時間和玥兒告別,可不能浪費在這裏!


    看著送來的晚膳,林清玥若有所思。


    來宮門這麽久,宮遠徵還是第一次沒和她一起用膳。


    宮門是出什麽事?或者說,無鋒又做了什麽?


    沒等她思考完,雪公子送黛玉和青玉回來了。


    雪公子的臉色很古怪,都沒和林清玥打招呼,放下兩個孩子飛也似的跑了。


    黛玉一臉氣鼓鼓的樣子,老實說,林清玥也是第一次見到黛玉這麽生氣。


    雪公子到底做了什麽,竟然讓黛玉這麽生氣。


    “玉兒,你告訴你姐姐,你和小雪哥哥怎麽了?”


    黛玉氣鼓鼓的沒有說話,青玉舉著手,剛想說話,對上黛玉生氣的眼神,他默默的收回了手。


    林清玥挑眉,不想說便算了,等明天再問問雪公子。


    天色漸晚,林清玥已經給黛玉和青玉換好了褻衣,正要哄他們睡覺,就見宮遠徵大跨步進了偏殿。


    他的手上還捧著一個花盆,他將花瓶遞到林清玥身前。


    “玥兒,這是我給你培育的曇花,原本是想著等它開花了再送給你的,現在怕是時間不夠了......”


    林清玥臉色一變,上前一步抓住宮遠徵的手,語氣中是難以掩飾的顫抖。


    “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時間不夠了?你、你怎麽了?”


    宮遠徵也察覺到了自己話中的歧義,立刻反握住林清玥的手,“是我沒說清楚。”


    “這盆曇花,這一兩日便會開花了,我今晚就要和哥哥出門了,等滅了無鋒,我們就回來了。”


    林清玥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心中的擔憂並沒有減少。


    宮遠徵才通過試煉,後山的武功還沒融會貫通。


    但林清玥也知道,這種大事,宮尚角他們肯定有自己的計劃,她要做的,就是不拖他們的後腿。


    “你們,什麽時候出發?”


    “戌時便出發。”


    “這麽快!”林清玥愕然。


    宮遠徵點點頭,早點出發,也是為了先去設伏。


    兩人不過才說了幾句話,金複便來催促了,“徵公子,該出發了。”


    宮遠徵心中不舍,但也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伸出手,將林清玥緊緊的攬在懷裏,宮遠徵將臉埋進了她的脖子裏。


    “玥兒,等我回來!”


    說完這話,宮遠徵頭也不回的出了偏殿。


    林清玥沒有猶豫,拿起披風裹到身上,邊出門,邊對秋蘭吩咐道:“你在這裏看著二小姐和小少爺!”


    等林清玥趕到宮門口時,侍衛正在將武器搬上馬車,大多數已經搬完,隻剩下一些零星的。


    宮紫商、祁晏安、雪公子就站在宮門口,宮遠徵、宮尚角、雪重子、花公子騎著馬停在馬車的前麵。


    等武器一搬完,他們就該出發了。


    望著宮遠徵,林清玥忍不住往前跑了幾步。


    見到林清玥,宮遠徵也很震驚。


    披風很厚實,但透過縫隙,宮遠徵還是發現,林清玥裏麵隻有一件褻衣。


    黑色的,和他一樣款式的褻衣。


    他立刻駕馬來到林清玥身側,“夜裏風大,你穿的單薄,別著涼了,快回去吧。”


    林清玥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宮尚角、雪重子、花公子,這點距離,他們的耳力肯定聽的一清二楚。


    林清玥還是鼓起勇氣說道:“你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我等你回來......”


    後麵兩個字,輕若蚊呐,但宮遠徵看清了她的口型。


    克製不住心中的喜悅,宮遠徵彎腰將林清玥攔腰抱起,在她的驚呼聲中,重重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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