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真親熱。李子童鄙視地笑:“明明是姐夫,卻叫哥。連姐夫馬屁都拍的人,嘖嘖,我看也沒什麽明堂。”周慶平怒發衝冠,卻又無話可回。他每次遇到難事,都是姐夫幫他擺平。為巴結姐夫,他確實將姐夫叫成哥。除了打架鬥狠騙錢賴賬,他確實沒什麽本事。


    周慶平想咆哮,但又怕引來鄰居圍觀。李子童的話太難聽,鄰居們以後會以此來恥笑他。想了想,周慶平扭頭下樓。李子童緊跟在那女人身後,也下樓。


    樓下停著一輛新嶄嶄的帕蕯特,周慶平打開車門坐進去,女人坐進副駕駛。李子童拉開後車門,也坐進去。


    周慶平大怒:“你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李子童回答:“我就這樣盯著你,直到你還錢。”尼瑪,有錢買車,卻沒錢還債。


    周慶平下車,站在車外朝裏麵喊:“下車!我要鎖車門了。”


    李子童下車。周慶平上車,李子童跟著也上車。周慶平下車,李子童也下車。那女人坐在車裏,不知是下車好還是繼續坐在車裏。


    正在相持不下,一輛警車過來了。一個中年警察從車裏下來,周慶平趕緊迎上去,口中喊道:“哥,這人死纏著我。”


    李子童跟在周慶平身後,說道:“把我的錢還來,想我纏還懶得睬你。”


    周慶平姐夫指著李子童鼻子大聲說道:“再敢胡攪蠻纏我就將你抓起來,不信?不信就試試!”


    請問你貴姓,在哪個分局工作?李子童看都不看指著他鼻子的手指問道:“不會是假警察吧?真警察說話,應當先出示警官證。”


    周慶平姐夫掏出警官證,在李子童眼前晃了兩晃就收起來,然後說:“再不從這兒滾,我現在就抓你。”


    李子童走了,似乎很害怕。周慶平姐夫很滿意,出示警官證時他有意將姓名捏住,並且隻晃了兩下就收起來,他以為李子童根本看不清。


    李子童沒看清?他警官證還沒掏出來,李子童就已經看清了,朱亞鬆,市局治安科副科長。


    第二天一早,八點十分。朱亞鬆上班剛將茶泡好,李子童就來了。想找周慶平要到錢,就必須將他的靠山扳倒,所以他一大早就來了。


    治安科在市局二樓,朝西麵一排五間辦公室。李子童明明看見朱亞鬆在南邊辦公室,他卻來到斜對麵的北邊。敲敲本來就開著的門,問道:“朱亞鬆在嗎?”


    這話問得一點禮貌都沒有,裏麵一個人反問:“你是誰,找朱亞鬆幹什麽?”這是針對來訪人員沒禮貌的態度,卻正是李子童想要的效果。


    朱亞鬆的大舅子欠我們單位十六萬元錢。我昨天晚上找他要,他一個電話就將姐夫朱亞鬆叫來了。李子童慷慨陳詞:“朱亞鬆深更半夜,不在工作時間,不在工作地點,也不是在上級領導指定的案發現場。他一人就私自辦案,聲稱要將我抓起來,實際上卻是要達到讓他大舅子賴賬的目的。”


    李子童說話的聲音非常大,幾乎這一層樓的人都能聽到。許多人從辦公室裏伸出頭來,想看看這個大聲控訴朱亞鬆的人是誰。


    朱亞鬆當然也出來了,朝著李子童大吼:“胡說!我昨晚沒辦案,也沒抓你,否則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胡說八道?”


    是啊,你沒抓著我,那是因為我跑得快。李子童說:“周慶平在外麵騙錢,你在後麵幫他賴賬,這卻是不爭的事實。說說吧,周慶平騙來的錢是怎麽與你分賬的?”


    胡說,胡說!朱亞鬆著急了,跳著腳大叫:“你這是誣陷!告訴你,誣陷反坐!”


    嘿嘿,我誣陷,我反坐。李子童說:“偉人教導我們,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周慶平雖然是你大舅子,但如果沒有好處,你能甘冒違法違紀的風險?你能深更半夜一人去辦案?你能違法抓人?你能——”


    李子童話沒說完,一個年輕的警察衝過來,將李子童猛力一推,嘴裏還大吼:“膽敢衝擊警察機關,我現在就將你抓起來。”


    李子童似乎沒什麽力氣,被這年輕警察一推就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是非常艱難的爬起來,回頭就走。旁觀的警察們還以為他認慫了,很有些警察為之可惜,怎麽能這麽一推就慫呢?


    誰知李子童沒走幾步就開始說話,一邊往樓梯那兒走,一邊說道:“姐夫與舅子串通,一個在前麵騙一個以警察的名義支持。我要問問你們局的紀檢部門,這種情況到底管不管!


    如果你們局的紀檢部門不管。我就上市紀檢部門。你們市的紀檢部門不管,我將所有材料都貼到互聯網上去,讓全國人民來評評理。”


    那時互聯網剛剛普及,網上反映的情況一些貪官還真的怕,不像後來搞皮遝了。再說了,紀檢部門不可能不管。


    俗話說不怪狠的狠,就怕慫的慫。麵對惡勢力,許多人選擇忍讓,於是惡勢力就越來越惡。但是如果遇到一個不怕的,就可以發現所謂惡勢力其實很軟弱。這就叫邪不壓正。


    當然如果朱亞鬆後台很硬,能扛得住紀檢部門,那就另當別論。可惜,朱亞鬆後台一點不硬,甚至可以說沒什麽後台。


    朱亞鬆怕了,真要搞到紀檢部門,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畢竟是老油條,很快就反應過來,趕緊地衝過去將李子童拉回來:“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按著李子童在沙發坐下,又張羅著泡茶。


    李子童謝絕朱亞鬆的好意,站著說話:“我時間很緊,就麻煩你說一句話,周慶平欠的債到底還不還?”


    老油條朱亞鬆連忙說:“這個我不管。我隻能保證今後不再插手你與他之間的事。”


    李子童說:“昨夜你將周慶平放跑了,必須將他再找回來。”這個行,朱亞鬆當即打電話。沒一會就告訴李子童,這小子還在睡覺。你趕緊去他家。


    李子童臨出門時說:“反正不管,我找不到周慶平就找你。是你將他放跑的。”


    李子童來到周慶平家樓下時,這家夥帶著女人剛好下樓。兩人都明顯剛剛洗過臉,女人連妝都沒化。


    周慶平看見李子童就是一楞,然後就是罵罵咧咧。李子童不睬這種謾罵,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周慶平打開車門,李子童立即坐上去,副駕駛位,讓女人坐後麵去。看了看儀表,這車才跑一千公裏不到,真的是新車。李子童再次憤怒,尼瑪,欠錢不還,卻有錢買車。


    車在一個早餐鋪前停下。周慶平帶著女人進去,剛剛找到位子坐好,李子童就打開車窗大喊:“老板注意了,那個人一定要他先付錢。”


    那時的物價便宜,兩碗牛肉麵隻要十元錢。周慶平氣得大罵:“老子十元錢都沒有嗎?”說著就掏出十元錢拍在桌子上。


    有,你當然有,李子童大聲喊道:“別說十元,你十萬,一百萬都有,你連這麽新的車都買了,怎能沒錢呢?但有錢並不等於你埋單痛快,並不等於你就不吃霸王餐。你連我十六萬元都賴了,何況小小的十元錢?”


    周慶平像貓被踩了尾巴,跳起來大叫:“明明是八萬,怎麽變十六萬了?”


    利息,利息,知道吧,李子童說:“這麽多年,利息早就超過本金。自古借貸行業就有一句話,叫做兒子大過老子。我還要告訴你,從昨天起就按十六萬算利息了,過幾天孫子就要大過爺爺。”


    你還不如去搶錢!周慶平大吼:“老子就沒看到過像你這麽要債的。我也告訴你,有本事你去法院告我。我還告訴你,早就過了訴訟時效,官司你打不贏!”


    是啊,我知道,官司打不贏。李子童不慌不忙地說:“過了訴訟時效也隻是散失勝訴權,債還在,一輩子都跑不了。所以呢,我一輩子都跟在你後麵,不將這些錢要回來絕不罷休。利息呢,是每一天都要算。”


    周慶平罵了一句:“你是病重想屎吃,還十六萬呢,老子一分錢都沒得給你。”然後就埋頭吃麵,懶得與李子童廢話。


    周慶平不廢話,可李子童廢話啊:“哎,那個美女,你知道周慶平離過兩次婚麽?才剛剛三十二歲的人,許多光棍還沒找著老婆呢,他就結了兩次婚,又離了兩次。


    難道都是他老婆不好?他就那麽高大完美?你就不想想,他前麵兩個老婆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又受過多少磨難,最後還被周慶平一腳給踹了?”


    那女人隻吃了兩口麵條,然後突然往起一站,立即出門打的走了。臨走時看周慶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人渣。


    周慶平看著女人的背影,發了一會呆,再恨恨地看著李子童,再然後就埋頭吃麵。吃完麵條,又坐那兒抽煙,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中午十一點左右,早餐時間結束老板開始打掃衛生,周慶平才不得不起身。


    周慶平慢慢來到車旁,慢慢地開車門,突然朝李子童臉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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