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筱薇是獨生女,婚前嫁後,都住在東廂房,室內家具也是老貨,雕花金絲楠木架子床,金絲楠木大台案,金絲楠木長條書桌,四連書畫屏,室內一切與王筱薇新婚大喜之日,初孕保胎之時布置如舊。


    二人心情稍微平靜了些,秦雲長坐在床沿,像欣賞一件古董,目不轉睛看著王筱薇。


    王筱薇站在秦雲長對麵,雙手摩挲秦雲長的頭發。


    從山上采摘蒲公英蕨菜椿芽的王正明老兩口兒,剛爬上楠木坪,露水太大,霧氣太重,夫婦二人返身回家,剛踏進大門,聽見女兒房內有男女說話聲,很是納悶,王正明在前,老妞兒在後,推門一看,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和王筱薇年齡相仿的男人,王正明突然想起,這男人,竟是近十年不曾上山的徐誌深的朋友秦雲長,此時此刻,正與自己的女兒毫無顧忌的親熱,頓時火冒三丈,順手高舉手中掃撒露水的黃荊條,用力向王筱薇雙肩和後背抽去。


    一陣風從耳邊掠過,撕咬著王筱薇。


    秦雲長都睜開了陶醉的雙眼。


    秦雲長狼狽不堪,他不容多想,站起來,竄到王筱薇身後,緊緊抱著王筱薇。


    細長的黃荊條在秦雲長雙肩、臂膊、後腦勺、後背上翻飛。


    反應遲鈍的老妞兒鄧彬彬,也想起了這年輕人,曾經在這老屋裏做過兩回客,見老伴打人,上前一步,雙手拽著王正明的右膀:“正明!你不要打了!那是自家女兒,他,也是智深的好朋友。”


    “我王家書香門第,是老革命老幹部之家,怎麽允許女兒與其他男人在我家裏,明目張膽的親熱,她,還有他,都太出格了!出格都出到我王家砭老祖屋裏來了!”


    說完,掙脫老妞兒鄧彬彬的雙手,索性雙手緊握黃荊條,繼續抽打。


    秦雲長放開和繼續抱著王筱薇,都是難堪之事,一時不知道如何因對,在他近幾天的日程安排裏,並沒有製定處置眼前突發事件的預案,這是秦氏集團、智雲科技多年來未曾有過的企劃失誤。


    王筱薇哭嚎起來:“你打吧,隨你怎麽打,隨你怎麽處置,你打累了,你不打了,我就去跳鷂子岩,我和雲長手拉手去跳下鷂子岩!爸,你隻能打我,責任是我,是我通知他來的。你不能打他,你說過,進了王家門,都是王家客!”


    王筱薇淚流雙腮,緊咬嘴唇,側身看著老父親,她,不再嚎叫。


    老伴鄧彬彬一臉怒火,“秦雲長,你,你,你還不快走?!”


    秦雲長沒有走,他怎麽能走?他歪著頭看著後牆,像一隻等待宰殺的雞公。


    王正明閉著眼,雙手握著荊條,還在抽打。


    他有些混沌,荊條打中了王筱薇,還是打中秦雲長,他不知道,或者,誰也沒有打中,反正,隻是用力抽打。


    秦雲長心裏有底了,他清醒了,王叔叔身旁就是大台案,台案上有青瓷花瓶,鑲銀妝奩盒,隨手抓起一個砸在秦雲長的頭上,都會讓我秦雲長命懸一線,看來你老人家的怒氣衝天,是有底線思維的。


    秦雲長一動不動。


    鄧彬彬急了,衝上前去,出其不意一拳打中王正明嘴唇,王正明頓時鮮血直流。


    王正明睜開眼,懵了,打他的,竟然是老伴,結婚四十多年,妻子鄧彬彬在丈夫麵前從來言語輕聲,手腳溫柔,猶如一個小乖貓,今天怎麽敢打我?


    王正明舉起了黃荊條,看著還要家暴他的老伴鄧彬彬,他想抽打鄧彬彬幾鞭子。


    不知道為什麽,黃荊條沒有準確的抽打鄧彬彬,因為,鄧彬彬是他妻子,妻子就是老伴,老伴就是老了以後給自己煮飯端飯的女人,給自己洗衣服的女人,給自己端洗臉水、端洗腳水、端漱口水的女人,他,王正明,把黃荊條輕輕放下了。


    不是放下,是甩在地上。


    王正明有眼袋的的眼眶裏,流出了幾滴鹹鹹的液體,他看了女兒和秦雲長一眼,出了門。


    那意思有些苦澀:你們走吧,馬上離開這裏。


    這些話,他不能說明白!


    嶽母鄧彬彬也出了門。


    王正明的腳步很重,踏得石板地麵“咚咚咚”響,鄧彬彬跑上前去,拉住她的右手:“正明,你放平和點,女娃子是你自己的女娃子。”


    “女子是當媽的寵壞的,一切都怪你!”


    看妻子鄧彬彬進們來了,王正明生氣的說。


    “筱薇從小跟你生活,要責怪,也不能責怪我。”鄧彬彬看著他。


    “古人說‘子不教父之過’,兒子的教育是父親的責任,女子的不懂禮法,不知羞恥,就是母親的事。”王正明說。


    鄧彬彬想盡快熄了男人的怒火:“會想一些,徐誌深隻會工作,不會疼惜女人,筱薇鬧離婚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些,你是早就知道的。”


    “我知道是一回事,並不等於說,沒有得到我的許可,他們可以在大白天,在我家裏毫無顧忌,做那些有損家風的事!”


    王正明提高了聲音,震得整個院子都在抖動,:“告訴他們,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任何事情都做不成!絕對做不成!”


    他吐了口裏的唾液,“啪”一聲,一團帶著血的鮮紅口談,落在青石板上!


    鄧彬彬不想與他爭辯:“你就在這屋裏坐著,讓他們走,有什麽話以後再說,自己的女兒,要留給一絲絲麵子!你做過分了,女兒走她的陽關道,不理我們老兩口子咋辦?她要尋短見,你又怎麽辦?”


    王正明幹脆跨出門檻,對著東廂房:“她敢!父親就是閻王,就是佛祖,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有結果!你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你有天大的本事,都逃不過我的手心!”


    王正明也想息事寧人了,倒在床上生悶氣去了。


    鄧彬彬左難右也難,她像一個肥胖的螞蟻,在西廂房裏不停的竄動。


    那邊東廂房裏,王筱薇、秦雲長要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都聽到父親、王叔的話了。秦雲長內心有些小高興,說:“筱薇,錯了,都是我們錯了,真的是我們錯了。”


    王筱薇緊閉著嘴,緊閉著眼,但眼淚還是不爭氣,無論怎麽控製,都控製不住,不停地流下來,她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有這麽多的淚!


    秦雲長說:“我們洗漱一下吧,最好我們下山去,留在這裏都很難處。”


    王筱薇說話了:“我們錯了麽?,我老爸他知道我活得很苦,他知道徐誌深沒有給我幸福,他知道我和徐誌深離婚是必然結局,他知道我和你相識,曾經還問過我,秦雲長成家沒有,事業如何。他為什麽這樣對待我?是他,錯誤的竭力的促成了我和徐誌深的錯誤婚姻,也是他,迫使徐誌深成了變態男,成了工作狂!也是他,讓女兒我過著這樣地獄煎熬的日子,這些,都是他的錯!我有錯麽?”


    秦雲長說:“你也聽清楚了王叔叔的話了。都是我們錯了,我們操作,程序有錯誤!我們好像有些程序沒有走!”


    筱薇知道她的爸爸媽媽不會再回到東廂房,他們沉默了一會兒,都站著,抱著,哭泣著,始終緊緊的擁抱著。


    王筱薇說話了:“下山吧。我們下山。”


    王筱薇看了秦雲長的背,雙腿,肩臂,春天裏,衣服穿的不算單薄,老年人,也無多大的臂力,秦雲長雙肩雙臂和雙腿,隻有一綹綹皮膚略微紅腫,但也沒有大不了的外傷,王筱薇拿來酒精、碘伏,用棉簽擦了。


    秦雲長、王筱薇沒有了一切訴說、表達、商量的欲望,他們一前一後出了東廂房門,下了石梯,快速通過青石板天井,直奔院門而去。


    可惋惜的是,這一次準備充分,寄予無限希望的九台山之行,就戛然而止!無果而終,從這時起,秦雲長的程序錯誤,不知道如何才能把這個程序補丁裝上,不知道還要走多少程序,才能得到閻王爺、如來佛的授權和認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貧困村來了富女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先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先進並收藏貧困村來了富女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