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山和馬小六對話的這段時間,柳鏢頭微微睜開了雙眼,薑山進來的時候柳鏢頭是閉著眼的,他還以為柳鏢頭已經睡著了,所以便沒有打擾。


    其實柳鏢頭並沒有睡,現在還有一個重大的問題急需解決,他哪裏能睡的著呢。


    “小山……”柳鏢頭側過頭輕輕呼喚著正站在一邊的薑山。


    聽見柳鏢頭叫自己,薑山趕忙偏過頭,幾步就跨了過去,蹲在床邊,雙手緊緊握住柳鏢頭的手,看著毫無精神的柳鏢頭一下子似乎蒼老了許多,他的心不由得一陣攪動。


    柳鏢頭看著薑山臉部抽動的肌肉,悲傷的神情,微微顫抖的雙手,這才是傷心嘛!


    那些個淚水剛才他見了很多,可是那十有八九都是些阿諛討好之輩強行擠出來的淚水,誰真心誰假意他一眼便能瞧出來,這還沒死呢,流這麽多淚水幹啥,真叫人討厭的緊!


    柳鏢頭輕輕搖了搖頭,心裏感歎自己真沒看錯這小子,比起那些個虛情假意!矯揉造作!虛頭巴腦!之徒不知強了多少倍。


    “沒事的,不用傷心,大夫說我還死不了,我也知道,我沒那麽容易死的。別人說我數貓九條命的,算來也隻去了五條,還有四條,早著呢,嗬嗬”,柳鏢頭盡量用詼諧的話語安慰著薑山。


    說來也是,本來柳鏢頭受傷,應該接受安慰的是他,不過現在卻反了過來,他倒好反而安慰起別人來了。


    薑山看著似乎毫不在意的柳鏢頭,他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可是那微笑的也太假了,強行擠出的彎眼睛,猶如被人撕開的嘴巴,扭曲的麵部,加在一起就像一個剛從瓦罐裏夾出的蔫蘿卜頭一樣,直把柳鏢頭逗得哈哈笑,隨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薑山急忙抽出手順撫著柳鏢頭的胸脯,然後半責怪地說道:“柳鏢頭,真是的,你受傷都把別人急個半死,你倒好,還有精力調笑,我也真是佩服你。”


    柳鏢頭好長時間才捋順了這口氣,之後也不再調笑,他眼睛盯著天花板,似乎在思考著問題。一會之後他神色嚴肅,側過臉對薑山說道:“方亞成那邊你都去過了?”


    薑山盯著柳鏢頭緩緩地點了點頭:“去過了。”


    見薑山肯定的回答後,柳鏢頭示意把房裏的家丁叫了出去,隻剩下薑山與胖子馬小六兩人。


    然後柳鏢頭才繼續問道:“那事情你都知道了?”


    薑山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說道:“他們沒說,但是我猜到了,隻是沒敢肯定,大小姐……大小姐是不是被抓了?”


    啥?大小姐被抓走了,等薑山說起,馬小六才想起了好像大小姐還沒回來,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張開的嘴仿佛能塞進的一個雞蛋。


    該死的,自己作為大管家,連老板不見了都沒注意,這要是被舅舅知道了,還不被罵慘了!


    柳鏢頭看了一眼也沒去理會馬小六,仍然對著薑山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心細,哎,你猜得沒錯,大小姐被他們扣押了,是我無能啊。”柳鏢頭說完眼神便看向了另一側,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自責。


    果然是如此,剛才薑山還隻是猜測,現如今從柳鏢頭嘴裏直接證實了。


    這樣說來這事就嚴重了,薑山神情嚴肅地繼續問道:“這具體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好好的送鏢變成了這樣?”


    柳鏢頭掙紮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他,隻是指著馬小六去拿信鴿,而又叫薑山去準備筆墨紙硯。


    其實該怎麽做,柳鏢頭心裏已經有計劃了,雖說是計劃,還不如叫最後的辦法,因為以沈運的武功,分局裏麵沒有一個人能救小姐出來,所以隻有把此事上報給鄒總鏢頭,這也是當下唯一的辦法了。


    一會之後,三隻白色的信鴿從柳鏢頭房間飛了出去,直往南方。


    今天一整天天空都是黑沉沉的,隻是奇怪的是到了晚上烏雲竟然散開了,天空斜掛著一輪圓月,稀稀鬆鬆的星星忽閃忽閃。


    傍晚在柳鏢頭的房間,由柳鏢頭口述,薑山執筆的那封書信,薑山依舊是曆曆在目——金鏢有假,沈運無理追責,吾受重傷,蘭被挾持,暫時無恙,望速救。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已經把今日所發生的事說的是明明白白,後來飛鴿傳書之後,薑山和馬小六見柳鏢頭深有倦意便自覺地退了出來,隻留下一個家丁在照顧柳鏢頭。


    薑山今晚依舊是巡夜,由於今天白天有不少貨物進來,所以今晚的警戒人力還是很充足的。


    今晚分局內依舊是很安靜,但是薑山的心卻怎麽也安靜不下來,他在院裏來回地走著,看似是在巡邏,可是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今天發生的事上麵去了。


    就這樣薑山在忐忑不安的狀態下度過了一個難熬的夜晚。


    第二日早上,薑山巡夜交接完成後,他也沒有去睡覺,直接來到了柳鏢頭的屋內,他一進門看見的就是一個家丁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覺,而柳鏢頭卻是眼睛張開著的,明顯是睡不著。


    “柳鏢頭,我就知道你睡不著。但是這樣也不行,你受了這麽重的內傷,不休息好的話,如何能恢複好。”薑山輕聲說著便走到柳鏢頭床前,坐在了床邊的一個小凳子上。


    柳鏢頭轉過臉看了看薑山,微微歎口氣說道:“哎,月蘭被扣押,也不知道她在那裏怎麽樣了?如果她在那裏受煎熬,我又怎麽能睡得著呀。”


    “柳鏢頭,我昨夜想了一下,我有些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問。”


    柳鏢頭輕輕點點頭說道:“你有什麽直接問,不用有顧慮。”


    薑山整理了一下道:“第一,那沈運是何人,第二,他沈運扣押鄒小姐的目的是什麽?換句話說,就是他需要我們鏢局怎麽做他才肯放人。”


    其實這兩個問題薑山本來昨日就想問的,但是看到柳鏢頭昨日那麽疲憊不忍心繼續打擾便沒有問。


    柳鏢頭見薑山問起此事,其實他是不想說的,因為連他都覺得沒有辦法,隻有請鄒總鏢頭才能解決,這樣一個年輕小夥子又能做什麽呢。


    在他心裏,這樣的事本來就是大事,而薑山不過就像一個小孩一般的存在,試問,哪個大人會向一個小孩說這些事,根本就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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