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繁星點點。黑魑魑的石岩峰象一把鋒利的寶劍刺破雲天,直指蒼穹。


    方耿秋、宋正卿、肖芝三人,從石岩蜂壁躍下,各自輕拍—掌,聯絡上信號,然後分成三路奔向慈恩寺。


    “初生牛犢不畏虎”.此話不假。方耿秋,肖芝從後閣樓出來後,一齊來到宋正卿房中。三人談起閣樓失畫之事,方耿秋告訴他們倆,昨天朱管家和他從一位進山到慈恩寺朝拜的香客那裏得知,近日慈恩寺寺門緊閉,據說是要修繕殿堂,暫不接納香客,然而卻不見土木工匠進出,寂靜的廟堂隻有一些麵貌猙獰佩刀帶劍的人走來走去。知情人稱那是京都來的一夥侍衛,他們不知從哪搶來了一幅秘畫,正逼著印禪大師在解畫中梵文。據說若是印禪大師解不出畫中的秘密,駐紮山下的官軍就要以通匪之罪洗劫寺院。朱管家聞訊後,進山打聽消息去了。三人一議,斷定侍衛到慈思寺求解的畫,就是莊園後閣樓失落的那幅絲絹畫。宋正卿當即提議,事不宜遲,馬上趕赴慈恩寺奪回絲絹畫,一則替師父分憂解愁,二則警告侍衛賊子,肖家莊園不是好欺侮的,三則隨師父學藝多年也可一試身手.方耿秋、肖芝都是少年,血氣方剛,氣憤之中,哪顧得許多。三人穿上夜行衣靠,外罩長衫,帶上兵器,離開莊園,奔上了雪峰山。


    肖芝一身青衣,黑布蒙麵,颼地躍上了慈恩寺院牆。


    夜空幾縷浮雲,一鉤新月。月光下寺內大殿象一頭巨獸蹲在那裏,寧靜中又顯出幾分恐怖。


    肖芝向院內拋出個小石子,來了個“投石問路”。見沒有反應,肖芝將身一躍,“雁落平沙”,飄然落入院內。肖芝側耳傾聽,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她不覺犯疑:“奇怪,怎麽寺內沒有一個巡夜的人?那些侍衛哪裏去了?”


    肖芝心中著急,挺劍搶入大殿。大殿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肖芝輕步移向殿內,忽然覺得腳下觸著—個軟綿綿的東西,悚然一驚。她打亮火折低頭一看,微弱的火光照出了一具年輕和尚的屍體,嘴巴緊閉,眼珠暴突,天靈凹陷,嘴角、眼眶啶出血跡,顯然是被重掌擊中天靈而亡。


    肖芝幌動火折,四下一瞧,不遠處還躺著五六具屍體。肖芝抑製著內心的恐怖,躡足向前走去。突然,黑暗中一條人影快如閃電,向她直撲過來。肖芝手中火折朝撲來的人影迎麵一幌,長劍倏然出手,“白蛇吐信”,直刺向來人腹部的“氣海穴”。來人顯然被肖芝這以攻代守,以進代避的招式弄了個措手不及,隻得身形一驟,騰空躍起。縱使來人身手再快,可衣襟已被肖芝的劍劃開一條偌大的裂口。


    來人咦了一聲,似乎對肖芝的武功感到奇怪。隻見他腳剛點地,滴溜溜一轉身,嗖地拔出腰間的刀來,驀地掄起一團寒光,“雪花蓋頂”,罩麵而來。肖芝來不及退避,隻好用一招“白虹貫日”,盡力一撥。“當!”她手臂一震,長劍頓時被削去半截。那人刀鋒一轉,寒光閃處,又向肖芝頭頂劈來……


    “師叔,須留活口!”殿前一條人影朝殿內大喊了—聲,一閃而逝。


    那人聽得喊聲,急忙將刀往回一帶,刀鋒從肖芝胸前滑過。肖芝得此機會,右手一揚,將斷劍向那人擲去。想趁那人避劍之機,逃離險境。誰知那人一個“獅子搖頭”,避開斷劍,腳不停步,身形一晃,疾如鬼魅地近了身,倏地出手點中肖芝“天府”穴道。肖芝頓覺右邊身子一陣酸麻,癱倒在地。


    方耿秋從後院摸進慈恩寺,一眼就看見夥房前躺著幾具屍體,心知不妙,便直奔後玄房.他隨朱祥來過慈恩寺幾次,知道那是印禪大師的宿處。


    方耿秋剛摸上玄房台階,呼地一聲,兩條黑影從石階暗處撲出,搶到他的身旁。其中一人一個“黃鶯撩腿”,腳朝他胯下一撥,逼使他往另一人身邊一退。那人早巳靜候,左臂一起,往他脅下一架,右臂斜穿,扣住他手腕便扭,企圖將方耿秋拿下。這是“十八擒拿手法”


    中的小擒拿法,“倒卷簾”,用鎖、錯的手法來擒拿敵人.這種手法講究的是貼身、快,準、狠。方耿秋見對手出手不凡,哪敢怠慢,急忙左臂一沉,一拂,右臂往後一頓,一個“小倒肘”,立時化解了“小擒拿法”。他拍出一掌,呼地一躍,跳回坪院,右手在肩上一抄,“刷!”鋼刀已經在手。


    那二人見襲擊方耿秋未能得手,也知對方不是等閑之輩,一齊拔出刀,左右搶上。方耿秋鋼刀一圈,刀光錯落,護住身子。三人在坪院上格鬥起來。


    鬥了十餘回合,方耿秋瞧著二人不象侍衛摸樣,心中自是生疑:“這是哪路賊子?”這時,寺院後門外也響起兵刃撞擊之聲。方耿秋心裏著急:“不好,宋正卿在門外也遇著賊子了,不知前院師妹情況如何?”想到這,他不敢戀戰,運動內功,力透刀鋒,一招“力掃幹軍”,雙方刀刃相撞,火星四射,那二人經不住方耿秋內力,被蕩出數尺之外。方耿秋大喝一聲,身隨刀進,使了一招“順水行舟”。蚩地一聲,挑開了右邊賊子的衣襟,露出了一隻青底白線繡繪的兀鷹,方耿秋失聲喊道:“青鷹賊子!”


    原來,江湖上謠傳肖長庭得到藏寶秘畫,青鷹幫又揮得羅漢衝正在慈恩寺逼印禪大師解畫謎,故宋福一夥聞風趕來奪畫。此時,寺門外傳來了一聲尖厲的呼哨。


    方耿秋聽到宋正卿告急的信號,急忙—折刀鋒,奔向後院門。兩個青鷹賊子一挺鋼刀隨後追來.


    方耿秋入寺之前已和宋正卿、肖芝約定,此次是為奪畫而來,切不可亂傷人性命,免得給師父添了麻煩。眼下遇見青鷹賊子,自是手下不留情了。方耿秋暗取金鏢在手,奔至牆邊、運足功力,雙腳一蹬,一個“白鶴衝天”,躍起空中,隻見他半空中旋身轉體,左手一揚,兩支金鏢脫手而出.


    兩個青鷹賊子追到牆邊,正欲跟身躍越牆院,他們哪裏想到方耿秋竟會在半空中轉身發鏢.隻聽兩聲慘叫,金鏢沒入咽喉。兩個青鷹賊子登時氣絕身亡!


    方耿秋在院牆磚上停穩,向牆外一看,隻見四個青鷹賊子將宋正卿困住。宋正卿正和青鷹幫賊首宋福在格鬥。但見宋福一口劍上下翻騰,攻勢如暴風驟雨,逼得宋正卿連連後退.宋正卿蒙麵布已被挑落.麵色通紅,青筋暴脹,一團劍光護住身體邊鬥邊退,已是隻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手之力。在宋福的淩厲攻勢下,宋正卿的絕招、怪式無法施展。他的內力、功底又差,怎抵擋得宋福這般高手的攻擊?他已身中兩劍,血流如注,此刻更是險象環生,危情迭起。


    宋正卿在肖家莊園向方耿秋,肖芝提議上慈恩寺奪回絲絹畫,原也是一片真心。他自從偷畫抵債後,心中不安。深感內疚。當聽方耿秋說到侍衛送畫慈恩寺求解之時,便猜著了九分,因而提出到慈恩寺奪畫。他怕與侍衛正麵相撞,便留在後寺門外巡風,誰知竟遇上了青鷹賊子,格鬥二十餘招,已身中二劍。危急之際,他急忙發出求救信號,一麵用“小歸元”


    劍式護住身體,等待援兵。


    “當!”宋福使個“仙人指路”的虛招,賣個破綻,誘開宋正卿劍鋒,運用內力,捏個“粘”字劍訣,一下纏住了宋正卿長劍,他劍身猛地一翻,一磕,大喝一聲:“撒手!”


    宋正卿頓覺手腕酸麻,長劍脫手……


    院牆上,方耿秋猛喝一聲:“宋福狗賊,看鏢!”左手一揚,二道金光射向宋福。宋福長劍急回,返身一撥,當!當!金鏢雖被擊落,手腕卻覺一震。宋福暗自吃驚,這小子好功力!閃念之際,空中又是一喝,方耿秋翩如巨鷹從院牆飛至,手中鋼刀風聲颯颯,“力劈華山”照頭直剁!宋福招式未收,立足未穩,見方耿秋來勢凶猛,不敢硬碰,雙肩一沉,“蹬裏藏身”,急急避開。方耿秋側身落下,拉起宋正卿的手撒腿就跑。


    宋福哪裏肯舍,霍地起身,朝青鷹賊子吼道:“還不快追!”說罷,疾如飛鳥,執劍便追。


    方耿秋、宋正卿邊跑邊打著呼哨,向肖芝發出緊急撤退的信號,奔出一裏之遙,宋正卿腿肚子滲血,腳步漸慢,眼看身後宋福率著青鷹賊子就要追來。方耿秋對宋正卿道:“你快去包紮傷口,待我抵擋賊子!”說罷,他鋼刀一橫,在山道中間站定。


    宋福追至,陡地收步,長劍一挽,說道:“宋福若猜的不差,你就是方耿秋?”


    方耿秋見宋福認破真貌也就不再隱瞞,呼地一下撕去臉上的蒙麵布,昂首道:“不錯!


    正是你家小爺爺!”他想起當年在石泉洞被宋福吊打的情景心中就有氣,說話自然不客氣。


    宋福冷笑兩聲:“嘿嘿!幾年不見,功夫倒是大有長進,不過見著你宋爺爺還是欠些火候,待我來再教你幾招!”話音剛落,一招“銀瓶乍破”劍光如練直刺方耿秋前胸。


    方耿秋怒目圓睜,突地大喝一聲,竟不顧前胸被刺的危險,盡伸手臂,攔腰一刀,這一招“橫江截鬥”,極凶,極險,大有與敵同歸於盡的氣概。宋福大驚。他橫行江湖二十餘年,手下不知會過多少英雄好漢,經驗之豐富遠非方耿秋可比,但他卻萬未料到方耿秋會置性命不顧,使出這兩敗俱傷的惡招來。“這小子不要命了!”驚嚇之餘,急急撒步收劍後退,倏地躍出丈外。他落地一看,剛才急退之時,方耿秋刀尖碰著了他的腰部,雖說算不上受傷,卻也是皮破血流。


    宋福想不到會栽在一個少年小子手下,不覺大怒,哇哇怪叫,手中長劍“排山倒海”


    劍鋒浪花般向方耿秋逼進。方耿秋毫不示弱,刀鋒凜冽,“長江疊浪”,與他硬打硬鬥,刹時,兩人攪在一團,打得難解難分.


    宋正卿在一旁看的呆了,沒想到師兄的功夫能超出他這許多。他細看師兄的刀法也就是平時他學過的那些招式,心中一時還摸不出道理。其實方耿秋之所以能力抵強改而他不能,完全是在於膽魄和氣勢,這道理宋正卿一時怎能明白。


    宋福畢竟功力、經驗都勝方耿秋一籌,鬥過數十回合,方耿秋漸落下風。宋福雖占上風卻一時還扳不倒方耿秋,不覺心中惱怒,他取“追魂毒釘”在手,瞅個時機,右手劍—翻,劍光指向方耿秋咽喉,左手腕一抖,“迫魂毒釘”暗地射向了方耿秋腹部。這是他向趙振武學的絕門暗器,在江湖上打倒過多少好漢,自料方耿秋這小子逃不過這一招。正在危急之時,“波刺刺”一陣響,斜裏飛來了一隻鬥笠,隻聽得嗤嗤幾聲,宋福發出的毒釘都釘在了鬥笠上.


    宋福正自驚疑,忽見一條黑影似大雁般飛掠而來。四個掠陣的青鷹賊,一齊朝黑影撲了過去。“砰!”“砰!”“砰!”“砰!”四聲巨響,宋福還未曾看清來人使出的招式,四個青鷹賊已跌出丈外,不能動彈。


    宋福厲聲喝道:“哪路賊子,敢傷俺青鷹弟子?”


    黑影行動迅速之極,兔起鶻落,一閃而至。他—手抓住還在滴溜溜轉動的鬥笠,往頭上一戴,手中的一根打狗棍夾在肋下。方耿秋看的明白,來人是師父請來的那位乞丐。


    宋福看不清方昭潔被鬥笠遮住的麵孔.隻得長劍一晃,大聲問道:“你是誰?也敢來攪混水?”


    方昭潔冷笑一聲,並不答話,突地雙肩一聳,打狗杖已執在手中,“嗖!”杖頭倏然一跳,指向了宋福的“肩曜穴“.宋福急施一個“關公讓袍”,閃開杖頭,長劍往上一掄。誰知那杖頭輕輕一滑,避開劍鋒,又指向了他的“湧泉穴”。那打狗杖不停地點動,指向宋福的三十六大穴:天元穴、神闕穴、氣海穴、身柱穴、三裏穴……宋福左右趨避,手忙腳亂,全身冷汗直冒。


    方昭潔正想把宋福點倒,忽見山道上又湧來一群青鷹賊子,為首一個中等身材,體形微胖,月光下隱隱可見滿臉橫肉,亂蓬蓬絡腮胡,一雙暴眼,凶光逼人。方昭潔認出那人就是“黑瘋魔”趙振武,他猛一擺杖,使招“冤鬼奪魂”,逼退宋福,對方耿秋、宋正卿低聲說道:“快走!”


    宋正卿包紮好傷口,站起來說:“不行,師妹進寺還沒有出來呢!”


    方昭潔又低聲喝道:“快走!”宋正卿還要說什麽,方耿秋拉起他就往下山道跑。


    “哪裏走!”趙振武颼的竄起一丈多高,淩空撲來,別看他身軀微胖,動作卻是敏捷異常。趙振武剛剛站穩,方昭潔右手一揚,幾道白光向他射去。趙振武寶刀一磕,“當!”一道白光被磕落,接著他朝第二道白光又是一磕,不料那白光一折,忽地劃了個小圓弧,避開刀鋒,啪地擊在他臉腮上。趙振武哇啦一叫,第三道白光啪地又擊在他鼻梁上,頓時被擊得臉青鼻腫,火冒三丈。趙振武一探手摸出“七穴追魂釘”,特他睜目張望時,哪裏還見方昭潔的人影。他狠狠一跺腳,腳下的一塊青石竟斷裂為二。


    宋福走到趙振武身旁:“師叔,您傷著了沒有。”


    “媽的!”趙振武憤憤地罵著,“還不給我追。”


    宋福把嘴巴湊到趙振武耳旁:“師叔,寺中拿到的就是肖長庭的女兒肖芝,隻要一問她,邦藏寶畫的事就……”


    趙振武點點頭:“恩,咱們回寺去吧。”他扭頭對身後的青鷹賊吼道:“媽的!愣著幹嘛?還不抬上這幾個混蛋,快走!”


    “師叔,那人是準?”宋福問道。


    “哦,你不說,我倒忘了。”趙振武彎腰在地上尋到兩個溜光發亮的石子,臉上肌肉一陣跳動:“飛蝗石,媽的!‘點穴神手’方昭潔也來趟這混水,這下可有好戲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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