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幹什麽,放開我!”


    “快把我放下來!”


    楊娟奮力掙紮,大喊大叫。


    但楊健死活不肯鬆手。


    “你別鬧!跟我回家!”


    楊健可是緝毒警,每天都鍛煉身體。


    所以看似清瘦的他,實際上力量非常強悍。


    瘦弱的楊娟,怎麽可能掙紮脫困?


    在不少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


    楊健幾乎是將楊娟,給拖上了電梯。


    等到了負一樓,出電梯後,他才把手鬆開。


    咳咳咳……


    楊娟癱坐在地上,一陣猛烈咳嗽。


    而楊健走遠了兩步,雙手叉腰,喘息了幾口氣後,很認真的說道:


    “你不是辭職不幹了嗎?明天肯定有空,我帶你去一趟醫院吧!”


    楊娟有些氣惱的怒瞪楊健。


    “去醫院幹什麽?我又沒病!”


    “有沒有妄想症,去掛個精神科,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你才有妄想症,你有!”


    楊娟氣得夠嗆,爬起來便要回去搭電梯上樓。


    “你去哪兒?”


    “當然是回宿舍收拾東西啊!我都不幹了,還賴在那兒幹嘛?”


    “那我陪你去,今晚你住我那兒,我睡客廳沙發。”


    楊娟愣了一下,並沒有拒絕。


    她也知道,一旦從宿舍搬出來,自己就沒地可去。


    偌大的京海,無處容身,豈不是要露宿街頭?


    很快。


    兩人搭乘電梯到了一樓,走出商場往旁邊的公寓樓走去。


    強盛廣場是一個超大型商業綜合體,既然商家眾多的商場,旁邊也有高聳林立的公寓樓。


    許多商家都為店裏員工包吃包住,而宿舍自然就租在旁邊的公寓樓裏,條件自然也不會很好。


    不會給每個人配一個房間,而是一個房間,放上一兩張雙層鋼架床,客廳裏再放個一兩張。


    如此一來,小小的一室一廳,至少能住八個人。


    楊健並沒有跟著進宿舍,而是站在樓道裏抽煙。


    雖然法律對出租房的人員數量,有著嚴格規定。


    像這樣一大群人,住一間小小公寓套房,有著極大的安全隱患,是絕不允許的。


    可京海城市發展迅猛,無數人懷揣著各自的夢想,湧入這座繁華如夢的大城市。


    並不是人人都能找到一份體麵的工作,都能進廠打工包吃包住,總有人會從事其他行業。


    他們往往剛步入社會不久,上班時間也並不長,本身收入就不是很高,可能工作也並不是很穩定。


    像這種流動性很強的年輕打工人,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自己掏錢租房住,也隻能住擁擠的員工宿舍。


    有需求,就必然有市場。


    這種房子不大,人卻住不少的合租房,根本就屢禁不止。


    很多人投資買房買公寓,然後對外出租,隻要租金給夠了,才不管你住多少人。


    呼!


    楊健長籲了一口煙氣。


    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無奈。


    楊健的爺爺奶奶,生了三男兩女,五個孩子在他們那個年代,自然並不算多。


    楊健父親排行老大,作為長兄,不僅要為父母分憂,還要照顧弟弟妹妹,注定一輩子勞碌命。


    而楊娟的父親最晚出生,作為‘幺兒’的他,自然備受寵愛。


    聰慧伶俐的他,也真打拚出一番事業。


    楊健至今都還清楚記得,楊娟父親當年,是多麽的風光氣派。


    開工廠做生意,是全村第一個買手機,開桑塔納轎車回老家的。


    比其他的風光,自己父親可就淒慘了很多。


    積勞成疾,體弱多病。


    為了不給家裏添負擔,楊健選擇了報考不要學費,還能拿津貼的警校。


    警校還沒畢業,楊健就聽說,楊娟父母鬧離婚。


    說是掙錢了後沉迷吃喝玩樂,不務正業、花天酒地,出軌養小三。


    等他警校畢業,來到京海當了緝毒警,就聽說她家已經不行了。


    幺爸嗜賭輸了錢、炒股賠本賣工廠,跳樓沒摔死,還成了殘廢。


    而多年的爭吵,家庭的衰落,終究壓垮了幺嬸,讓她活活被氣瘋了。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這種風光有錢時沒沾點光,家道中落了卻沒少添麻煩的親戚。


    擱在誰身上,都會覺得很無奈。


    不幫吧?


    不僅心裏過不去,好歹是血濃於水的親戚,也不能‘見死不救’。


    而幫忙呢?


    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沒錢沒勢沒背景,自己都還在努力打拚,幫也幫不上什麽大忙。


    所以……


    楊健心裏,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一根煙抽完,楊娟居然還沒收拾完出來。


    “怎麽回事?”


    “該不會又犯蠢,想不開吧?”


    一想到這層公寓是16樓,開窗跳下去絕對當場摔死。


    楊健趕忙抬腳進屋,穿過放了三張雙層鋼架床,非常陰暗擁擠的客廳走進臥室。


    隻見楊娟坐在靠窗的雙層鋼架床下鋪,身邊堆疊了不少衣服,床邊還有塑料桶內放好了洗漱用品。


    此時此刻,楊娟正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發呆。


    楊健瞥了一眼。


    隻見西裝革履的幺爸,抱著身著公主裙的楊娟,站在他家的那輛紅色桑塔納轎車前。


    而打扮得精致漂亮的幺嬸,則一臉幸福的站在幺爸右側,金耳環金鐲子真是格外惹眼。


    這張照片,不僅完美展現了一家三口的幸福,也反映了當時他們是多麽有錢。


    幾年前的桑塔納轎車,售價高達十幾萬,而那時候很多人一個月都掙不到一千塊。


    看著淚流滿麵的楊娟。


    楊健左右看了看,扯來兩張紙遞給她。


    “別哭了,趕緊收拾走吧!”


    楊健知道堂妹楊娟,心裏肯定不好受。


    她原本有著非常殷實富足的生活,可如今卻淪落到出來打工。


    但這一切,是誰造成的呢?


    很顯然,怪誰也不能怪到徐江頭上。


    她爸自己要花天酒地、要色迷心竅。


    怎麽能怪徐江,不應該開白金瀚會所呢?


    在京海已經工作很多年的楊健。


    當然知道白金瀚是京海最高端的夜場。


    那裏的美女,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她們的工作,本身就是哄客人開心,高消費拿提成。


    所以自然而然,個個都會花言巧語、蠱惑人心。


    其實很多到夜場消費的客人,也都知道,大家隻是逢場作戲。


    可楊娟她爸顯然沒意識到這一點。


    自製力不夠強,又色迷心竅,居然把小姐發展成了小三……


    這種人,就算有再大的家業、再多家產,遲早也會敗光。


    見楊娟還紋絲不動,楊健有些急了。


    “收起來吧!別看了!”


    “再怎麽看,以前的日子,你也回不去了!”


    說罷,楊健便動手收拾。


    而抱著相框起身的楊娟,癡愣愣的站在一旁。


    “哥,你說咱們什麽時候才能發財啊?”


    “這種窮得叮當響,看不到未來的日子,我真是過夠了。”


    楊健彎腰收拾被褥的動作驟然停頓,扭頭瞥向楊娟。


    憑他多年的辦案經驗。


    他當然知道,以堂妹楊娟的條件,真要下海,絕對很搶手。


    而且很多女人墮入風塵,往往一開始,就是愛慕虛榮、好逸惡勞。


    所謂的‘父賭母病弟讀書,家中急需要用錢’,都不過是借口罷了。


    “你想什麽呢?”


    “我警告你啊,再窮也要窮得有骨氣、有理想。”


    “想要發財,就先踏踏實實的工作,等機會出現,就牢牢抓住。”


    “別想歪門邪道的,那些錢掙得有多快,敗得就有多快,明白嗎?”


    楊娟沒有回答。


    長長歎息了一聲後,開始一起收拾。


    片刻後。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下樓。


    從公寓樓走向商場,路過美食街,饑腸轆轆的楊健,停在了一家店門口。


    “吃點東西再走吧,都快餓死了!”


    進店放下東西,楊健拿起菜單,隨便點了幾樣。


    “好,就這幾樣,快點兒啊!”


    等老板走了後,楊健順手開了一瓶可樂遞給發呆的楊娟。


    “這幾天,你就先住我那兒,什麽時候找到新工作,什麽時候再搬出去。”


    楊娟喝了一口可樂。


    “不用,我馬上就能找到新工作。”


    “啊?這麽快?”


    楊健著實有些驚訝。


    “我一個同學在酒吧上班,她才幹了不到半個月,光提成就快五千了。”


    “之前叫我去,我嫌酒吧裏嫌吵,也不想過黑白顛倒的日子,就沒答應……”


    楊娟一邊說著,一邊拿出手機,打開qq發消息。


    作為緝毒警的楊健,當然對酒吧、迪廳、ktv等夜場很是敏感。


    因為那些聲色犬馬的地方,最容易出現癮君子和毒販。


    “你同學在哪個酒吧上班?具體做什麽工作?”


    楊娟抬手指向街口方向。


    “就前麵右拐第一家夜曲1976啊!”


    “她在裏麵推銷賣酒,客人訂台還額外有提成。”


    楊健順勢瞅了一眼。


    那家酒吧他當然知道。


    強盛廣場剛建成,那家店就開始裝修了。


    麵積大、裝修好,加上位置又很不錯,幕後老板實力不容小覷。


    之前有傳言稱,那家酒吧就是京海大佬高啟強弟弟,高啟盛投資開的。


    因為強盛廣場是強盛地產投資打造,估計也隻有該公司的高層,才能拿到那麽好的商鋪開酒吧,等公開銷售,別人花再多錢也買不到了。


    另外酒吧除了裝修裝潢特別豪華上檔次之外,店名中的1976,剛好對應的是高啟盛的出生年份,他就是那一年出生的。


    因為強盛廣場,本身就坐落於電子信息產業園的核心商圈,大量的高科技企業雲集在周圍,年輕的消費人群也很龐大。


    所以這家檔次不錯,時不時還會有小歌星來唱歌的酒吧,自然開業以來就生意興隆,周末節假日,天天都爆滿。


    生意如此火爆的酒吧,自然也是緝毒警重點盯梢的對象。


    之前聽人說,裏麵有好東西,吃了會興奮不已,瘋狂搖頭晃腦的。


    楊健和同事們,偽裝成顧客進去過兩次,也沒查出點什麽。


    回過頭來,楊健笑道:


    “如果你隻是去那兒賣酒,倒也挺不錯。”


    “一來生意好,掙錢肯定多,二來你也能替我盯著點兒。”


    “要是發現有人販藥嗑藥之類的,一定給我消息,一旦查實,我可以給你報線人費。”


    “線人費才幾個錢?”


    楊娟一臉不屑的撇嘴道:“要是讓人知道,是我檢舉揭發的,那我肯定會死得很難看。”


    楊健連忙道:“你別擔心,你隻需要告訴我有沒有,具體的查證,我們會安排人跟進負責。”


    “那你們怎麽不直接派人,潛伏進去呢?”楊娟很疑惑的反問道。


    楊健一聲歎息。


    “咱們哪有那麽多人手?”


    “沒有準確消息,不可能廣撒網的,是個夜店就派人混進去。”


    “而且這種事肯定特別隱蔽,不是進去臥底幾天就能發現的。”


    “你既然決定去上班,就替我留意一下,沒人嗑藥販藥,自然最好。”


    楊娟喝了一大口可樂,重重點了點頭。


    “行,我真要有發現,肯定偷偷告訴你,誰讓你是我哥呢?”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哥?”


    楊健甩了個白眼後,便拆一次性筷子,先遞給楊娟一雙。


    “不過你可千萬記住了,別跟任何人說,你有一個當緝毒警的堂哥!”


    “哎呀放心吧,你還真以為我有神經病嗎?”


    楊娟拽過筷子,開始夾涼菜吃,一邊吃一邊嘀咕道:


    “其實我現在也挺後悔的。”


    “當時真不該那麽衝動,把錢摔徐江臉上,還想打他一頓。”


    “咱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得罪了他這樣的大佬,我這不是找死嗎?”


    “要是沒那麽衝動,我成功說服了他辦會員卡充一萬塊,老板肯定會額外獎勵我。”


    楊健笑道:“那是肯定的,你把他發展成了客戶,就很有可能搞定一大群有錢人,結果就因為你一時衝動……”


    “哎呀別說了,我知道錯了,這事兒翻篇了,以後也不許再提!”


    “好,吃菜吃菜!”


    等吃飽喝足,楊健便送堂妹楊娟,去找她同學。


    有員工引薦,本身又長得年輕漂亮,自然輕鬆應聘成功。


    楊健幫忙搬東西,又搬去另一幢公寓樓的員工宿舍後。


    楊娟便跟著她同學回了酒吧,說是要盡快熟悉工作。


    至於楊健……


    他慢慢悠悠回到強盛廣場,準備到負一樓開車回家。


    沒想到電梯門打開,卻正好看到徐江和倆黑西裝保鏢。


    徐江換了個新發型,精氣神都大不一樣。


    從昔日的江湖大佬,變成了成功人士。


    而徐江也真是沒想到,居然在這兒遇到了楊健。


    當年兒子徐雷為了對付秦家,掀起一場風暴。


    而暗地裏聯合趙家,在京海開不少夜店,跟自己搶生意的高啟盛,也被波及。


    要是當時高啟盛和唐小虎,跳樓逃跑慢半拍,沒有及時跳進河裏,將藥丸衝走。


    那麽楊健,可就立大功了。


    所以徐江自然對他有些印象。


    “楊警官,你這是來強盛廣場加班的嗎?”


    徐江笑嗬嗬的問道。


    “不是。”


    楊健心髒有些不爭氣的怦怦狂跳,笑容都有些僵硬。


    走進電梯,側身站在一側,猶豫了兩秒後,還是決定開口。


    “徐總,有件事我想向你道歉,今晚給你洗頭那個小妹,她是我堂妹……”


    “什麽?她居然是你妹?”


    徐江大驚失色。


    但緊接著,又猛然想起桑尼曾叫她楊娟,而楊健也姓楊。


    “是啊,真是趕巧了。”


    “我已經狠狠罵過她,她也知道錯了,你……”


    楊健話沒說完,徐江就擺了擺手。


    “算了,我今天心情特別好,不會跟她計較這個。”


    “不過她這脾氣,必須得改一改,要不然以後肯定會吃大虧。”


    叮!


    電梯到了負一層。


    楊健趕忙微笑做出恭請手勢。示意徐江先走。


    徐江單手揣兜,邁開八字步走出電梯,一邊走一邊說道:


    “你現在還在市緝毒大隊工作?”


    “今天還是,不過明天我就調去光明區分局禁毒中隊了。”


    “那你這肯定是升遷啊!恭喜恭喜!”


    “謝謝徐總。”


    徐江忽然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楊健後,又左右看了看。


    “緝毒是非常危險的工作,待遇不是很好,風險卻還不小。”


    “像你這麽有闖勁有拚勁的緝毒警,就不應該升得這麽慢。”


    楊健連忙道:“我隻想履行好本職工作,能不能得到升遷,都是其次的。”


    徐江笑了笑。


    “不想往上爬,你這麽拚命幹嘛?”


    “既然咱們這麽有緣,我給你提供一個可以立大功的線索吧!”


    徐江勾了勾手指,楊健立馬湊近。


    聽完後,瞬間眼前一亮。


    “謝謝徐總,這事兒成了,我……我請你喝酒!”


    “喝酒就不用了,你好好懲凶除惡,讓這京海變得更太平一點,我就很高興了。”


    說罷,徐江笑嗬嗬的坐進華龍轎車。


    車門關閉,黑色大氣的轎車悄然離去。


    楊健興奮不已的轉身,疾步匆匆上車。


    他隱隱感覺,自己的命運齒輪,今晚就要開始轉動了。


    能不能發生重大改變,就看今晚。


    “隊長是我,我得知了一個重大線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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