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過去叫方子彥:“胖公子,走了。”


    胖公子!旁邊的縣民聽了紛紛哈哈大笑,方子彥一下就覺得顏麵盡失,轉頭瞪了沈箏一眼,隨即灰溜溜地跟著他們走了。


    三人到了縣衙時,縣衙門口還在排著長隊。


    方子彥推了推旁邊的裴召祺:“你們縣衙這是在幹嘛,收稅嗎?”


    在方子彥的認知中,他家到縣衙去便是要交稅的,每次去都得交好大一筆銀子。


    裴召祺本來不想理他,可他看著領糧票的眾人,心中也為自己的縣衙自豪起來,開口回答道:


    “大家在排隊領糧票,有了糧票就可以去糧鋪買平價糧了,大米八文一斤。”


    “什麽!大米才八文!”方子彥驚叫起來。


    裴召祺以為他被他們縣衙的福利震住了,正欲開口多說兩句,便被方子彥接下來的話搞得無語極了。


    “我一直以為大米幾十文一斤,怎的如此便宜!”


    “......”裴召祺吸了口氣,還是給他解惑:“最近的大米都是十五文一斤,你們泉陽縣應當也是這個價。”


    方子彥理解地點點頭,終於抓住了他們對話中的重點:“那為何你們領了糧票便隻要八文一斤了?”


    終於問到這裏了,裴召祺榮辱與焉地開口:


    “是縣令大人,她與糧鋪談好了,將糧價將至豐年時的價格,其中差價由縣衙來補貼,直至秋收。這樣我們縣民便都能吃上便宜的糧食了。”


    這次方子彥還真有點被震住了,他在心中默默地算著縣衙得虧多少銀子,可算來算去也沒算出來,隻得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沈箏:


    “倒也算得上半個好官吧。”


    沈箏聽到這話就又想嘲諷他:“那怎樣算得上整個好官?今日不抓你這個紈絝?”


    方子彥自知說不過她,每次與她說話都得吃癟,隻得閉口不言。


    他心中暗自警告自己下次不能當著這個女人的麵說她壞話了,好話也不行!


    沈箏帶著二人悄悄回了縣衙後院,並未打擾前院眾人。


    她給他們安排了個二人間,房內設施一般,隻有兩張床與一張書桌。


    裴召祺一到屋子裏便打掃起了衛生,將床板與書桌擦得幹幹淨淨的。


    而方子彥看了房間環境後嫌棄得不行,吵著要出去住客棧。


    沈箏一聲冷笑,給他點好臉色他就又分不清形勢了:“你在想屁吃,不住這就去大牢待著。”


    方子彥頓時閉上了嘴,心想應當要不了多久他大哥就會來了,今晚他定是不用住這間破屋子的。


    他端了個小凳子坐在了縣衙前院,眼巴巴地盯著縣衙大門口,期待著他大哥方文修的身影。


    縣衙眾人看著這個陌生的小胖子紛紛朝沈箏投來疑惑的眼神。


    沈箏伸出食指在自己腦袋上指了指,眾人看了後一副了然的神情。


    大人撿了個傻子回來啊。


    傻子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來領糧票的村民都走完了,他也沒瞧見他大哥的身影。


    他站起身來揉了揉發麻的屁股,心中安慰著自己,定是今日時辰不早了,大哥想著明日一早再來接他!


    沈箏帶著裴召祺前來喚眾人用飯,縣衙眾人這才發現,今日大人竟是帶了兩名少年回來。


    他們剛在公廚坐下,沈箏便朝縣衙眾人介紹起了裴召祺:“這位小兄弟住咱們鎮上東邊,是我給李先生招的學生,以後便在咱們縣衙住下了。”


    忙了一天的李宏茂張大了嘴,幹了一天的活就多了一位學生?


    沈箏又朝他們解釋道:“咱們縣的學子都要去隔壁縣求學不說,那柳昌書院的束修也高得嚇人,所以我一合計,就先在咱們縣衙辦個私塾吧,不知李先生是否願意留在這裏教書,糧票一事往後便由我二人換著來。”


    李宏茂受寵若驚,他本以為,他日後就是上河村一位普通的莊稼漢子了,如今縣令大人竟叫他來教書,他何德何能。


    惶恐之下他第一反應是推辭:“大人,草民雖讀了十幾年書......”


    “李先生不必推辭。”沈箏打斷了他,“您早在多年前便考上了秀才,若不是生了變故,如今大家都得喚你一聲舉人老爺了,教習童生,你可以的。”


    其實李宏茂對自己的水平也是了解的,若是那時他去考了舉人,定當能過。


    不是他自大,而是他確實有這個能力,所以他與沈箏第一次相識時,他雖落魄,卻也能說出那番毫不謙虛的話。


    如今大人如此信任他,若是他再推辭,便是不識趣了。


    “謝大人賞識,草民定當好好教習塾中學生!”李宏茂朝沈箏拱手說道。


    裴召祺聽到這位教書先生竟是能考上舉人,心中激動不已,他家中雖貧,但明日也應當回家準備一份拜師禮才是。


    這時小袁看著一旁坐著的方子彥,好奇問道:“大人,那這位小公子呢,也是給李先生招的學生嗎?”


    方子彥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正欲反駁就被沈箏打斷了。


    “地主家的傻兒子,不用管他。”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憋笑,方子彥麵子上掛不住,騰地一下站起來:“我方家可是泉陽縣首富,什麽地主家!”


    “哈哈哈哈哈!”聽到他反駁的話,眾人更是直接不給麵子地笑出聲來。


    方子彥不明白為什麽他說是首富了他們還要笑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沈箏臉上也掛著笑意,抬手招呼他:“快坐下用飯吧,首富家的傻兒子。”


    這時方子彥才明白眾人為何笑他,氣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一低頭又看見了桌上的飯菜,竟是肉都沒有!


    沒肉讓他如何吃得下,他將臉一別:“小爺才不吃這些豬食,你們自己吃吧!”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小袁趕緊轉頭尋找著她母親的身影,發現她不在公廚時,小袁舒了口氣。


    若是母親知道她做的飯菜被人罵做豬食,不知該有多傷心了......


    沈箏打趣他道:“小袁,你與其關心袁嬸子,不如關心關心咱們這些被罵做豬的同僚們吧。”


    眾人又是哄堂大笑,但少年的氣話當不得真,眾人也並未和他計較,埋頭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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