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若銀錠您不便放置,可到官號錢莊去兌換成官字銀票,就是金錠......”


    天子賞賜的金銀,自是從國庫出來的,屁股下麵都留有官號,以免與民間金銀相混合。


    按以前的話來說,就是不敬天子。


    但自當今聖上登基以來,廢除了這一製度。


    聖上本想將金銀都開通兌換渠道——官家賞賜的金銀,都可在官號錢莊置換成銀票,且最好是置換成銀票。


    這個“最好”就很有靈性。


    朕不強製,但朕提議過了,愛卿們換不換,那就是愛卿們自己的事兒。


    但朕有個小癖好,就是偶爾會命人抽查官號錢莊的賬本,看看哪家受賞的官員換了,哪家沒換。


    但除了聖上,沒人願意 。


    文武百官磕頭大呼:禮法不可廢,聖上三思!


    天子與百官拉扯了一段時日,最後各退一步:銀錠可以換,金錠不能換。


    沈箏驀地想起這一製度,心中輕笑。


    聖上若放在她之前的世界,定是個金融天才,如今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便能無師自通。


    眾所周知,金銀都是硬性的流通貨幣,但銀票不是。


    說白了,銀票隻是一張製作複雜,難以模仿且刻了官印的紙而已。


    在國家安穩無戰亂,製度完善,又有官家錢莊的情況下,銀票與金銀,確實是等額兌換的貨幣。


    你拿著銀票去錢莊兌換金銀,雖有些麻煩,但錢莊依照律法,也得給你換。


    但若是......法治崩壞,國不將國,這紙張換金銀的做法,誰來與你換?


    所以這才是文武百官拒絕的理由。


    所以金銀是硬通貨幣,但銀票不是,因為銀票的流通有前提。


    聖上很精明,呼籲百官將金銀到官家錢莊置換成銀票,這樣國庫就掌握了整個大周的經濟命脈。


    真金白銀賞出去,真金白銀又被換成國家賦予意義的銀票,真正的真金白銀則回到了國庫裏。


    聖上賞賜朝臣,麵子是掙得夠夠的,且還沒啥損失,何樂而不為?


    但......


    說難聽點,真有戰亂,錢根子還被國家握著呢,再亂也亂不到哪兒去,除非......


    但若文武百官將金銀全給兌換出去了,那他們的生存,不就得不到保障了?


    所以聖上精明歸精明,百官也不是個傻的,紙質的銀票,哪有真金白銀的握在手中令人安心。


    所以雙方一陣拉扯,最終定下來——銀錠可以換,金錠不行。


    所以此次天子賞賜,不僅賞了沈箏銀錠,還有金錠。


    就算銀錠換為了銀票,但她還有金錠傍身,所以聖上待她,真的極好了。


    但沈箏以為,如若大周國富民強,製度完善,金錠兌換一事,隻是時間問題。


    且她,也會幫聖上完成此事——明君控國,國家發行的貨幣證券,才是一個國家穩定的根本。


    “這位將士,勞您個事。”沈箏想明白後,對官兵頭子說道。


    官兵頭子立刻挺直了腰板,行禮道:“沈大人,莫說勞煩不勞煩的話,如今您是咱們整個大周的功臣,有何事,您吩咐便是。”


    他是直屬陛下的將士,一切行事聽命於陛下。


    他們此行出發之前,陛下還特意囑咐過,若沈大人遇到任何麻煩,他們都可以直接替沈大人掃清障礙。


    且替沈大人辦事,他求之不得,待回了上京,陛下定會詢問,到時說不定還會賞賜他......


    “車上的銀錠就不搬下來了,咱們這最近的官號錢莊,在......”


    沈箏思索片刻,“在隔壁泉陽縣,勞您派兩個將士,直接將銀錠拉過去,替本官換成銀票。”


    按理來說,官號錢莊一般隻有府衙所在的地方有,奈何方家生意做得實在不小,且帶動了整個泉陽縣的經濟。


    像他們這種情況,官府是可以申請在縣城開設官號錢莊,以便商戶生意往來。


    這對國庫來說當然是好事兒,所以經上層錢莊考核,當地符合開設官號錢莊標準後,便可以在當地開設分號。


    沈箏這一行為,讓官兵頭子有些意外。


    往日他遇到的官員,是能不換銀票就不換。


    像沈大人這種勢頭正盛的官員,就算真不去換,陛下盡管不滿,但也會忍著不多說。


    他方才隻是考慮到如今的同安縣不便存放,且例行建議,沒想到這位沈大人倒是一口答應。


    “屬下這就帶人前去。”


    他如今算是知道,除卻這位沈大人的功勞外,為何陛下如此看得起她了。


    今日她受賞,無數金銀珠寶,百姓非但不眼紅,反而紛紛賀喜,這太少見了。


    往日在上京,某些官員受賞,路過的狗都要罵上兩句,更別說普通百姓了......


    將士走後,沈箏又盯上了“社恐”沈行簡。


    這位沈大人當真是太有趣了,這種社恐程度之人,沈箏活了這麽大,見所未見。


    她一邊引著沈行簡二人往縣衙去,一邊問道:“沈大人,陛下與戶部大人派您來我同安縣,具體為何事?”


    “啊——”


    沈行簡正在思考如何主動開口說話,沈箏一句話就把他問懵在原地。


    對,他前來同安縣,是有公務在身的,所為何事來著。


    稻子!


    對!稻子!


    那日在宮中,陛下將稻子拿出來給他們看,他就遠遠看上了一眼,待回家後,他又特意倒回禦書房覲見,想近些看那稻子——之前人太多了,他不好意思。


    看是看到了,可......


    陛下看稻子跟看個什麽寶貝疙瘩似的,不讓他摸!


    陛下還說,方才來摸稻子的人太多了,甚至有人打著“摸”的名義,偷偷薅上兩粒,一人兩粒,一人兩粒,人一多,稻子就快被薅禿了。


    所以陛下說什麽都不讓他摸,可急死他了。


    這次前來同安縣,他要摸個夠!


    “稻子......沈、沈大人。”


    沈箏等了半晌,沈行簡憋出一句話來。


    沈箏樂了,故意說道:“下官知道您是來研究稻子的,但稻子怎的了?”


    沈行簡鬧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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