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龐大身影高約三丈,上半身赤裸,下半身隻穿著枯黃的獸皮,剛一出現,便怒吼一聲,震得煉體屍身軀倒卷而回。


    薛空的目光落在這龐大身軀的臉部。


    那裏隻有一張嘴巴,一隻豎著的獨眼,沒有口鼻,沒有頭發,腦袋兩側也沒有耳朵。


    模樣甚是怪異。


    “這是一種名為魈的妖物。”紅蓮上前一步,為薛空介紹起來,“生於蠻荒之地,是妖族的一員。”


    “它本生存於蠻荒,如何能出現在這裏?”


    薛空雙眼盯著這名為魈的妖物,見它張牙舞爪,將公西文舉護在身後的模樣,頓時有所猜測。


    於是心中一動。


    身側又出現一道身影,那是一個身著宮裝的美婦人,容貌傾城,剛一出現,便有冰冷氣息四散開來。


    王後屍傀。


    它一步邁向那魈,張口一吐,一把金色的斬龍剪立即飛出,直奔魈剪去。


    煉體屍不甘示弱,與王後屍傀一同迎戰那魈。


    “不對,這隻魈雖說妖性十足,凶狠殘暴,卻無靈動,它應當失去了本性,或是……傀儡。”紅蓮很快看出端倪。


    這一點,哪怕是薛空都不曾看出。


    魈力大無窮,隻憑雙手,便能獨戰煉體屍與王後屍傀,就連斬龍剪的攻擊,魈也大多無視。


    斬龍剪攻擊落在魈的身上,隻有金戈之聲,卻不見魈受傷。


    “有意思。”薛空微微一笑。


    將手上被魈嚇到的小武遞給紅蓮,而後自己收起油紙傘,一步邁入雨幕中,雨水自行分散開來。


    他身形幾個閃爍,便接近了那魈。


    “咦?果真不是活物?”近距離薛空突然才發現,這魈已是死物,難怪不怕疼,跟屍傀也相差不大。


    想到這裏,薛空目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


    嘴角勾起淡淡笑意,不再理會魈,而是目光一轉,朝那被摔倒在地的公西文舉望去。


    身影一閃,薛空瞬移出現在公西文舉的前方,漠然的目光俯視而去。


    “你!你……”公西文舉驚魂未定,指著薛空,哆哆嗦嗦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剛才盡管在跟煉體屍戰鬥,他的餘光也瞧見了紅蓮一招抹殺四位元嬰客卿的恐怖一幕。


    那一幕給他造成的衝擊,遠超任何戰鬥畫麵。


    他瞬間明白,自己惹了大禍,惹上了不得了的敵人。


    棲霞關和飛天山府,恐怕會因自己的自作主張而元氣大傷,自己有何麵目再去見父親與母親。


    因一己私情,讓棲霞關實力銳減,有何麵目再去見城中百姓。


    深深的悔意將公西文舉淹沒,使他心中對死亡的恐懼,都不再強烈。


    “白師姐,現身吧。”薛空目光掠過公西文舉,緩緩抬起頭,朝後方的雨幕望去。


    公西文舉聽見這話,不由得一怔。


    白師姐?


    莫非是?


    那連天的雨幕中,空間忽然扭曲,一抹白色光芒,逐漸出現,最終化作一道白色人影。


    那人身上一襲白衣,頭上戴著鬥笠,緩緩走上前來。


    薛空望著這道人影,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故國他鄉,想不到還能跟白師姐重逢,隻是故人相逢,白師姐何不以真麵目相見?”


    白眠身子一頓,鬥笠下的清澈眸光,難以置信地落在薛空臉上。


    那張印象中閃爍過無數次的麵龐,難以相信,今日會在此地相見。


    白眠輕輕拿下頭上鬥笠,而後摘下麵具,那張粉紅的臉頰上,露出一縷笑顏:“別來無恙。”


    二人相視而立。


    白眠心中有著千言萬語,這一幕她在腦中幻想過無數次,卻不曾想,以這種意外的情形,與薛空相逢。


    那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尤其是當她看見一直跟薛空同行的紅蓮,以及被薛空放出的王後屍傀時,心下不禁一陣黯然。


    “想不到,殺死客卿們的人,竟會是……”白眠想說些什麽,可體內那禁忌,卻是讓她說不出口。


    “這頭魈,是你煉製的屍傀?”薛空轉移話題,詢問其此事。


    白眠聞言點了點頭:“我將陰屍泣血大陣加以改變,習得了一套傀儡之術,幸得師尊垂愛,帶我去莽荒之地抓來這頭魈,讓我祭煉……”


    說到這裏,白眠忽然一怔。


    重逢的喜悅令她一時間忘乎所以,忘記了自己與薛空現在是敵對,自己的師尊和飛天山府,正視薛空為大敵。


    白眠跟薛空的交談,全都被公西文舉聽了去。


    這一幕的震撼,簡直比剛才還要大,一股深深的妒忌,浮現於他的心頭上。


    剛才白眠露出的那股子笑意,他可從未見過。


    哪怕是麵對自己的母親,白眠似乎都從未笑得那樣開心。


    “這二人不僅是同鄉,似乎關係匪淺!!”公西文舉眼眶頓時便紅了,這股對薛空的妒忌,令他怒火中燒。


    公西文舉突然大喝一聲,右手施法,從地上一躍而起,施展出最強殺招,朝薛空殺去。


    “不要!”白眠大喝一聲,伸手想去拉住公西文舉,卻因對方出手的太過突然,根本來不及。


    她倒不是擔心公西文舉傷了薛空。


    而是擔心,薛空將公西文舉殺了,讓事態進一步惡化。


    雖說數十年不見,可白眠始終還牢記著,薛空是怎樣的一個人。


    果然。


    當公西文舉突然暴起,殺向薛空時,薛空眼底冷芒一閃,輕輕抬起手,便朝公西文舉一掌拍下。


    這一掌,薛空並未使用全力。


    但也將公西文舉一掌擊退,打得全身經脈盡斷,骨裂魂崩。


    “不要殺他!”白眠突然上前拉住薛空,眼中透露出哀求之意,“他是我師尊之子,師尊隻有三個兒子,已經被人殺死一個了。”


    “師尊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願師尊再經曆喪子之痛。”


    “白師姐,你還是跟過去那般善良,你知道我為何要送你陰屍泣血大陣麽?”薛空撫下白眠柔荑。


    “你走吧。”薛空搖搖頭。


    他大袖一揮,將煉體屍和王後屍傀全部收起,而後越過白眠,朝著前方走去。


    紅蓮見狀也不停留,拉著小武就要走。


    小武認得白眠,高興得呼喊道:“白姐姐,叔叔要帶我去見祖爺爺啦。”


    白眠回頭一望。


    這四方乾坤鬼神陣隨著薛空的前行,驟然崩潰開來。


    薛空有著深厚的陣法造詣,這等陣法,根本困不住他。


    “小武的祖爺爺……煉藥師……”白眠喃喃自語,她終於弄明白薛空的目的了。


    望著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公西文舉,白眠內心十分複雜,這令她陷入到了長久的兩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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