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同鄉,且關係非凡的薛空,另一邊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的師尊,這一刻,白眠心中產生了強烈的複雜之情。


    她十分糾結做選擇。


    隨著四方乾坤鬼神陣被薛空破除,街道恢複成了以往的樣子,零星幾人撐著油紙傘在街上行走。


    時不時將目光朝白眠投來。


    這女子奇怪地站在雨中,雨水竟從她身邊避過,衣衫不曾沾染半點。


    令那些凡人們明白,這是一位修士。


    而當地上躺著,早已被雨水打濕透了的公西文舉也被凡人們瞧見時,紛紛將公西文舉認了出來。


    “薛空,我做不出選擇,希望你們盡快離開棲霞關……我不願看見你們跟師尊為敵。”白眠心中歎息一聲。


    帶著昏死過去的公西文舉,身影一閃,消失在了街道上。


    白眠十分清楚。


    薛空跟那婦人恐怕修為還要在總兵之上,否則如何能瞬間抹殺四位元嬰客卿。


    如今她不奢求總兵與師尊會饒過薛空,反而祈禱雙方不要再刀兵相向,令她兩難。


    她也明白,若真到了那一日,自己恐怕能夠猜到結局。


    “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修道之路漫長且艱辛,這一路上總是或主動,或被動地需要做出一個個艱難選擇,親人,手足,道侶……”


    “生離死別,我已經見過太多太多……”


    “薛空,我明白你送我陰屍泣血大陣,是想讓我成為跟你一樣無情,拋卻一切,一心追尋大道的修士,可我不是你……”


    “我做不到無情無義,故而,我修不出陰屍泣血大陣,我也無法從這人世間濃濃的情誼之中脫身……”


    “若到了必須做出抉擇的那一日,薛空,就請你對我也一樣無情吧。”


    “……”


    “那女子是誰?”紅蓮與薛空並肩而行,問出心中的好奇。


    她許久沒有在薛空臉上看見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薛空嘴角的笑意許久都沒有淡去,平靜地回答道:“一位故人。”


    這樣的回答許是太敷衍。


    薛空又接著說道:“他鄉遇故知,在這陌生的地界,還能遇上她,讓我意外,也有些驚喜。”


    “我欣喜於她變得今日這般強大,可惜的是,她始終逃不出那名為‘情’的漩渦,陷入迷茫,叫我失望。”


    “不是誰都能做到斷情絕愛,那並非凡夫俗子。”紅蓮話語中意有所指。


    薛空微微搖頭,不再說些什麽。


    他此行是為了能提升修為的丹藥,能遇上白眠,算是意外之喜。


    這女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雖說有其他人幫助的原因在,起碼也能看出,她的確能成為一個不錯的仙胎魔種。


    未來,或許是一大助力。


    薛空和紅蓮二人都不再說些什麽,在雨幕中行走,穿過一條條街道,直至兩側房屋逐漸稀少,多了不少樹木時。


    一棟古樸的木屋,出現在二人眼前。


    “祖爺爺的屋子,咱們到啦。”小武高興地指著那木屋,蹦蹦跳跳,就要跑過去。


    他的小手卻在薛空掌心,怎麽都掙脫不掉。


    “小武,給你祖爺爺一個驚喜吧。”薛空淡然地開口,手掌落在小武頭頂,霎時間光華一閃,消失不見。


    “一位能煉出元嬰級別丹藥的煉藥師,必定是心高氣傲之輩,就是不知,那眼高於頂之人,能否逃脫的了這祖孫之情呢。”


    薛空麵色如常,微微笑道。


    從搜魂得來的記憶中,他已經得知答案,不必去猜。


    咚咚咚。


    木屋裏麵傳來搗藥聲,剛傳出木屋,就淹沒在了雨水聲中。


    木屋外站著兩個飛天山府府兵。


    二人原本覺得枯燥無聊,不料瞧見有兩個人正朝這邊靠近,那二人紛紛皺眉,其中一人低聲啐罵道:“不得安生。”


    “大師今日剛回城,就有人慕名而來,實在叫人厭煩。”


    “想必是來求取修行丹藥,唉,罷了罷了,趕走便是。”


    二人邁步,走向薛空和紅蓮,就要開口驅趕。


    然而,他們剛剛張開嘴巴,原本厭煩的眼神立刻變得呆滯,其神情也麻木了下來,眼中失去了薛空與紅蓮的身影。


    薛空收起油紙傘,走進木屋中。


    這木屋並不算大,裝扮素雅,共有三室,其中一室為煉丹房,一室為藥房,此刻在那藥房中,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正在整理藥材。


    “道友,在下薛空,慕名而來。”薛空麵露微笑,朝煉藥師抱拳一拜。


    那煉藥師卻頭都不抬,隻顧著埋頭整理自己的藥材。


    薛空在那些藥材上掃了一眼。


    五顏六色。


    藥材上一片濕潤,滴著雨水,其中一部分根部還粘連著一些泥土,顯然都是采摘下來之後就放入了儲物袋中,這時才取出。


    各種古怪的氣味從那桌上藥材散發。


    有刺鼻的,也有帶著清香的,也有毫無氣味,外形更是奇形怪狀,以薛空的見識,都不認得多少。


    眼見對方不搭理自己,薛空微微搖頭:“閣下如此不識抬舉,切莫責怪薛某無禮了。”


    話音剛落,薛空抬起右手,元嬰中期的修為透體而出,化作一股強大的威壓,落在這木屋屋頂。


    吱嘎吱嘎。


    木屋頓時不堪重負,發出即將崩潰的聲音。


    薛空這般手段,立即使得那煉藥師抬起頭來,麵色不善地看向薛空:“你是哪裏來的野修士,怎不懂得我這裏規矩?”


    “先去飛天山府尋得總兵允許,才能到我這裏來求藥。”


    “你性子急躁,毫無禮數,想必是外麵來的野修士!”


    “快走快走!”


    “不要再到我這裏來,這裏不歡迎你。”


    煉藥師當即下了逐客令,不僅如此,他還伸長脖子,朝著木屋外大喊道:“府兵在外麵幹什麽吃,還不進來替我趕走這兩個野修士!”


    “道友元嬰修為,倒也活得像個凡人界郎中,以你後期修為,莫非是以此法,在這小小的木屋感悟煉丹之道?”


    薛空毫不理會對方的逐客令,開口說道。


    聽聞此話,那煉藥師再一次看向薛空,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薛空一番,透出一絲明亮:“你一個中期修士,竟也懂得此道?”


    “化神之道,在下當然知曉一些。”


    薛空轉身走出這藥房,在另一間休息的房間盤膝坐下。


    紅蓮緊隨其後。


    不多時,滿手都是髒泥的煉藥師也跟了進來,他似一點都不在乎薛空的隨意,自己也坐在一旁,盤膝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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